安安咯咯的笑,在璎珞怀中蹭了蹭道:“舅母怎么才来看安安,舅母再不来,安安都等老了。”
    安安的语气一本正经,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哀怨,顿时引得璎珞一怔,接着便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捏了捏安安的小脸蛋道:“舅母看看,一段时日不见,安安是不是真等老了,长皱纹了?”
    言罢,惊异一声,道:“哎呀,不好不好,额头上真生印子了!”
    安安闻言吓了一跳,挣扎着就要跳下璎珞的怀抱去找镜子,顿时便引得太后和水嬷嬷等人又是一阵大笑。
    玩闹了一阵,璎珞方才起身去给太后亲自准备药膳,因是早膳,便也没弄的很丰盛,最做了当归猪蹄筋汤和鹌鹑薏米汤。
    她陪着太后,照顾着安安用了膳,秦严便也下朝过来了。安安要去花园里玩秋千,秦严抱着他去了,璎珞便陪着太后在偏殿中说话。
    刚好太医来针灸,璎珞便亲自伺候在旁,待太医退下,太后已是出了一头汗,璎珞拧了帕子给太后擦拭了脸,扶着她躺下,太后见她神情紧张,脸色严肃,便拉了她的手,笑着道:“皇祖母没事儿,莫怕,孩子。”
    璎珞迎着太后温和含笑的眼眸,却觉得一阵阵心酸,忍了忍方才笑着道:“皇祖母,孙媳在宫里住上几日吧,夫君在慈云宫还有住处,他小时生活长大的地方,我都不曾呆过呢。”
    太后岂能不知她的心思,闻言含笑道:“知道你有这份孝心,皇祖母身边宫女太监一大堆,皇帝和贵妃,各种娘娘们也每日都来探望,实在不必如此。倒是皇祖母最近精神实在不济,安安又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难免有些看顾不过来,安安身边的丫鬟嬷嬷们虽然忠心,可到底都是奴婢,只怕太过纵着他,你若真有这个孝心,不防将安安带回王府去照顾一些时日。”
    安安是皇孙,身份金贵,璎珞倒不曾想到太后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只她是真正喜欢安安,加上对自己也有信心,觉得定能保护好孩子,便没推辞,道:“好啊,就是怕皇祖母习惯了热闹,会想他。”
    太后却笑,道:“皇祖母精神头不行,总是乳娘和丫鬟陪着安安,小时候倒也没什么,他如今慢慢长大,该学事儿学道理了,过些时候还要开蒙,总这样却也不成。”她说着将璎珞的手拉在了手中,拍抚着道,“再一个,民间有个说法,夫妻两个子嗣缘浅的,先在身边养上个孩子,慢慢的这孩子便能带来弟弟妹妹,虽是不可信,只试试却也是一举两得。”
    璎珞略楞,太后便道:“皇祖母没有催着你生孩子的意思,只是……”
    璎珞又怎么会不明白太后的好意,见太后解释,忙握紧了太后的手,道:“皇祖母都是为我好,我都知道。我会待安安如己出的,等姐姐回来了,定会交给姐姐一个聪明伶俐,健健康康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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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 安安小毒舌(二更求票)
    璎珞之所以答应太后,一来是太后说的那些原因,安安是皇孙,不能长期长于奴婢之手,且太后如今的身体状态也确实顾不上安安。再来如今废太子回京一事儿已经愈演愈烈,安安也跟着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住在皇宫未必就安全,她整日没事儿,倒可全心照顾保护安安。
    更有,璎珞确实是有心理压力的,前些时日王雪瑶和盛承义成了亲,万寿节时便有好消息传来,太夫人楼氏高兴的什么似的。而璎珞大婚也快半年了,身子却都还没调养好,这事总是璎珞一块心病。
    她知道压力大了,更不易受孕。抱养一个孩子,雌性激素增加,心理压力减小,说不定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她是真的喜欢安安,总觉得安安是她的小福星,最初就是安安将秦严带到她身边的。而如今,她收获了爱情,亲情。
    若是不曾识得秦严,她可能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会错过许多的精彩。
    且她前世照顾过苏阳,今生也算照顾过苏景华,她也相信自己能够带好安安。
    当日下午璎珞回府时身边便多了个小肉球,宫中规矩大,安安在宫中并不自由,听说可以到舅舅舅母家中住,高兴的一路趴在马车车窗边儿往外瞧,看见什么都要问一问,璎珞对孩子素来有耐心,索性也不端坐在车椅上了,在车厢板上丢了个大迎枕,席地坐下,抱了安安在膝头,和他一起往外瞧。
    两人一路欢声笑语,秦严骑马行在马车旁,唇角也勾着柔和的笑意。
    安安到底身份毕竟不同,进了靖王府,靖王妃便听闻了消息,亲自到梓涵院来探望。
    安安的东西多,足足拉了三两马车,还带了不少宫人回来,靖王妃到时,璎珞正一面陪安安玩鲁班锁,一面指挥着云妈妈和妙哥几个安置安安的东西。
    安安年纪小,就让他住在皎月院正房旁的稍间。听闻靖王妃来了,璎珞抱着安安迎了出来,果然就见靖王妃穿着一件捻金银丝线绣紫竹的桃红色褙子,拉着穿大红排穗卦的秦蕴走了过来。
    秦蕴自从上回被璎珞吓唬了一回就有些害怕璎珞,这会子被母亲牵着,小脸上不情不愿的,瞧见璎珞抱了安安出来,甚至还往靖王妃身后躲了躲。
    “母妃怎么亲自来,本是想着一会子将安安的东西安置妥当,就带安安去给母妃问安的。”璎珞笑着福了福身。
    靖王妃却笑着道:“安安来了,我怎能不亲自来看看,说起来我去慈云宫几次,总也碰到安安在睡觉,今儿倒还是头一遭见他。”
    靖王妃说着放开了秦蕴的手,冲安安伸出手,道:“安安,让我抱抱,我给你特别好玩的有趣玩意,好不好?”
    靖王妃许是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让安安叫外祖母有些奇怪,故此并未自称,说着从袖中拿出来一只玉雕的小猪,小猪雕的极好,在阳光晚霞下亮晶晶的,随着红绳晃荡,很惹小孩子喜欢。
    寻常孩子瞧见有玩具拿,多半就扑过去了,谁知道安安却不,许是从小吃苦的原因,戒备心要强一些,看向璎珞,道:“舅母,她是谁?”
    璎珞见靖王妃笑容微敛,却笑着道:“安安要礼貌,不能她啊,你啊的,这是外祖母。安安下来,给外祖母请安可好?”
    安安闻言却瞪着眼睛看靖王妃,满脸吃惊,童言童语的道:“外祖母?舅母,安安的外祖母真好看,像姐姐!比小石头的外祖母好看多了!”
    小石头却是博弈侯府三房的孩子,安安回京后,太后让一些家中有同龄孩子的勋贵带着孩子进宫玩闹了几次。
    正常孩子的外祖母自然不会像靖王妃这样,瞧着便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小孩的声音尖细,又因为安安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异之事儿一般,提了声,故此这会子满院子的下人便都盯视了过来。
    本来给安安收拾屋子,这会子院子中的下人便多,这会子几十双眼眸都齐齐盯着靖王妃,靖王妃瞬间便涨红了脸,神情难得的褪去了柔婉,带着尴尬。
    安安本来听璎珞说靖王妃是外祖母,都要伸手让靖王妃抱了,见她神情一变,安安立马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安,又扑回了璎珞的怀中,还将脸死死藏在了璎珞的脖颈下,不肯出来了。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难免就觉得一定是靖王妃对孩子露出什么厉色了,不然孩子岂会这样?
    靖王妃气恨的要命,偏安安童言稚语,没半点讽刺,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尴尬不堪,难受堵心。
    这会子见整个院子里气氛都变了,靖王妃勉强笑了下,也不指望着璎珞能给自己解围,将身旁的秦蕴给拉了出来,笑着道:“安安,这是小舅舅,以后在王府中,就让小舅舅陪着你玩可好?”
    安安听到有人陪他玩,这才按捺不住好奇,从璎珞怀中扭过头来,瞧了眼站在靖王妃身前的秦蕴,却又疑惑的道:“舅母,他和安安一样大,不要叫舅舅!外祖母欺负安安,占便宜!”
    靖王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简直都有些忍不住投向安安刀子眼锋了。
    这孩子真不是故意的吗?!
    璎珞也有些惊愕不已,安安这也太歪打正着了吧,瞧着靖王妃都要绿起来的脸,那么八面玲珑的女人,这会子愣是说不出话来,璎珞便觉憋笑憋的内伤。
    倒是秦蕴明显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快,突然抬手便向安安抓了过来,道:“你才欺负人,不准欺负我母妃!”
    秦蕴突然抓住了安安的腿,安安惊恐之下便本能的踢起脚来,结果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准,一下子踹在了秦蕴的额头上,自然也没踢的多疼,shu 可秦蕴却往后倒在了靖王妃身上,愣了一下,觉得受了莫大委屈,哇哇哭了起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璎珞和靖王妃都没反应过来,等恍过神时,秦蕴已捂着额头哭了起来。
    而安安见秦蕴哭了,也不知是受了感染,还是小人精知道哭了就不挨骂,也跟着扑倒璎珞怀里哇哇叫了起来。
    一时间院子中各自的丫鬟乳娘围上来,有些鸡飞狗跳的,靖王妃有些恼怒,还没来得及吱声,安安便也跟着哭了。
    本就是秦蕴先动的手,如今她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蹲下来哄着秦蕴,偏秦蕴还记得上次被璎珞教训的事儿,这会子愈发觉得委屈,又见靖王妃不为自己做主,便越哭越厉害了,直嚷嚷道:“母妃不疼我,我要找父王,我要让父王将他们都赶出王府!卖给牙婆做奴婢!”
    “呵,好大的口气,这是要将谁卖给牙婆啊,皇上的小皇孙吗?”
    院子里正闹着,秦严的声音却传了进来,清冷的嗓音,顿时便令院子中安静了下来。
    便连哭闹的正厉害的秦蕴都突然停止了哭声,他好似非常害怕秦严,陡然停了哭声慌慌张张的往靖王妃的身后躲,因哭声停的急,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心疼的靖王妃一颗心都缩了起来。
    令她更恨的是,那便安安倒是欢喜的从璎珞怀中抬起头来,张着手叫舅舅,要着让秦严抱,安安脸上半点泪水都没有,引得靖王妃银牙紧咬。
    只方才秦蕴确实是说错了话,又被秦严当场抓着,靖王妃怕秦严揪着不放,再以长兄的身份惩罚秦蕴,忙示意乳娘将秦蕴抱了起来,冲秦严道:“蕴哥儿没规矩,我回去会好生管教他的,既世子回来了,我便不多留了,先带蕴哥儿回了。”
    秦严倒也不想和靖王妃多纠缠,只点了下头,璎珞便也跟着福了福身,目送靖王妃带着人转身离开。
    靖王妃还不曾走出天井,就听背后传来安安欢快的笑声,她转过身,就见隔着假山荷塘,秦严正将安安高高抛起,稳稳接住,安安被逗得一时尖叫,一时欢笑的,声音清脆传遍了院落。
    再瞧眼挂在乳娘身上,还在抽噎的秦蕴,靖王妃的手狠狠握了起来。
    等回到梓涵院,她便克制不住脾气狠狠的将桌上一只梅花描金云纹美人瓶扫落在了地上,瓷器四溅,里头插着的几支茶花,花径折断,花瓣零落。
    靖王妃抬脚将那飘落到脚下的一朵花碾碎,起伏的胸口才略平顺了些。
    全嬷嬷站在一边,见靖王妃神情和缓了些,便道:“世子妃是愈发过分了,大抵是年轻气盛,打量着王妃和气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王妃是正经婆母,也该管一管了。”
    对于全嬷嬷的话,靖王妃却不置可否,闭上眼眸,待神情恢复了平静,她才抬起脚来,轻拍了下裙摆。全嬷嬷忙躬身上前,抽出帕子给她擦拭着绣花鞋上沾染的一点花汁。
    就听头顶靖王妃道:“有些敌人,你随意敲打,慢慢折磨,他只会苟延残喘,像小狗一样摇头乞怜,有些敌人,你打他一次,他便会抬头一次,一次比一次抬的高,可你只要有信心在他站起来前,将他打趴下,那便没什么。可有些敌人,你却需得一巴掌就将他彻底拍死才行,若不能一举击垮,他便会蓄积力量,撕咬的你遍体鳞伤,遇上这等敌人,若非有完全的把握,最好的办法便是等,一击而中的机会,总会留给更有耐心的人。”
    全嬷嬷闻言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起一股子彻骨的冷意来,没敢接话,就听靖王妃道:“不急,也不能急……总能等到的。”
    皎月院,靖王妃走后,璎珞瞧着秦严和安安在廊下玩闹了一阵,眼见安安头上都冒了汗,才见他接了过来,往屋中走。
    安安伏在璎珞肩头,许是玩的累了,乖巧的被璎珞抱着进了内室,璎珞将安安直接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了鞋跪坐着探手去摸安安的后领,感觉脖颈下一层汗,便吩咐丫鬟拿帕子来。
    安安感觉到璎珞手指伸到了衣领下却是痒的咯咯笑,又往璎珞怀中钻着,璎珞怕他身上汗愈生愈多,将他拽了出来,道:“安安乖,咱们歇会,让舅舅过来床上给安安讲故事好不好?”
    安安却蓦然站起身来,冲屋中的秦严,道:“舅母香香的,安安也香香的,舅舅是臭臭的,不准上床!舅母讲故事。”
    说着抱了璎珞的脖颈,又往她怀里钻了起来。
    一颗小脑袋供的璎珞胸前一晃一晃的,那动作,熟稔的紧。
    秦严瞧着,脸色顿时便黑了,心说,好小子,爷这些时日竟都没发现,难道这小子早便这样吃他媳妇的豆腐了吗?!
    接着便又想起了之前初见的情景来,然后秦严很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辈子头一个吃着他媳妇胸前软豆腐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小“男人”!
    头一次啊,媳妇的头一次竟然不是他的,被这无耻臭小子抢去了。
    秦严瞬间不好了起来,简直怎么瞧安安怎么不顺眼,上前两步便果断的将安安从璎珞怀里拽了出来,拖着下了床,道:“我带他去扎会马步。”
    安安不知道什么是扎马步,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被粗鲁的揪下了床,还傻兮兮的直拍手。
    璎珞却一惊忙道:“他才两岁出头,扎什么马背!秦严你别乱来!”
    秦严压根不搭理璎珞,嫌安安小短腿实在慢,干脆一抬手便将安安提起来抗在了肩上,大步便出去了,只留下话,道:“虚岁三岁了,可以习武了,皇祖母让咱们带他,便是恐奴婢们溺爱他,咱们可不能辜负皇祖母。”
    说话间他人已掀起帘子出去了,璎珞见他说风就是雨的,一阵莫名其妙,只秦严不是没分寸的人,她便也没再追,跳下床,穿鞋去稍间瞧丫鬟给安安布置房间了。
    安安在皎月院中住了下来,院子中多了一个小人,好似一下子连气氛都变了,热闹了极多。
    以前秦严一忙起来,早出晚归,璎珞自己在府中到底清冷了些,虽是看书,做针线,时而练字,处理各种事儿,也不觉得焦急无聊,可有了安安陪伴,却像是充实了许多,也欢乐了许多。
    安安是个让人疼惜的孩子,大抵是从小便没受过父母的疼爱和保护,孩子很早熟,乖巧听话的不像个两岁多的孩子。
    实在令人心疼,伺候的奴婢再多,到底和父母亲人是不一样的,璎珞和安安很投缘,安安好似也在璎珞身上找到了不曾得到的母爱,没两日便特别的粘璎珞。
    好在小孩子精力不济,每日秦严回来时,多半安安都已经睡下了,这才没令秦严再醋性大发,拉着安安去扎什么马步。
    日子一晃便到了秦严沐休的这一天,听说舅舅要带他和舅母一起出去游玩,安安头一天晚上便兴奋的不得了,非要睁着眼睛等天亮。
    璎珞抱着他哄了又哄,方才将他哄睡,想到孩子说的,怕闭上眼就找不到舅舅和舅母,又不能去玩了,她便心酸的厉害。
    安安从前被藏着,都不曾出府门一步,被秦严送进京城时,更是一路赶路也不曾游玩,进了京后直接便入了皇宫,之后就出宫过一回,还是她大婚时来给她压床。
    小家伙长这么大都不曾上过街,翌日一早甚至都不用丫鬟喊起,他便自己醒来了,没穿好衣裳就要到上房找璎珞,最后还是丫鬟禀了璎珞,璎珞亲自给安安穿戴一新,抱着他出的屋。
    早膳也不在府中用,璎珞牵着安安出来时,秦严已负手立在了廊下,他今日穿着一件簇新的藏蓝色锦绣长袍,镶着玄色澜边,澜边上绣着葱翠的文竹,腰间束青玉带,头戴碧玉冠,翩翩俊逸,却又沉稳如山。
    而璎珞则穿一身宝石蓝的亮缎褶子小袄,外罩一件银蓝色水袖对襟齐膝湖绸长褙子,其下是一条月白绣明月荷塘的惊涛裙,束着高髻,却只插着一对颜色翠绿的凤头簪,簪头垂下一串子碧玉流苏,和秦严的装束无论从发饰还是颜色都极搭。
    而安安则穿着碧蓝色撒花大袄,下露松花麒麟绫裤,短发结成小辫,用红丝系着,攒至顶中,扣着一顶小小的玉帽,挂着项圈,玉雪可爱。
    三人往廊下一站,都是极出众的容貌,顿时便像有万丈金光着亮了整个皎月院一般,令得四下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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