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哼了一声,道:“那靖王世子名声不好,你出去问问,他那样儿可有姑娘愿意嫁过去?你可是郡王府的大小姐,品貌俱佳,咱们郡王府的姑娘可不愁嫁,还不给祖母硬气些!”
    璎珞闻言冲唐氏嫣然一笑,道:“祖母说的太是了,还是祖母人情练达懂的多!”
    她这一笑映着暖阁廊下已早早挂起的红灯笼,简直犹若繁花盛开,光彩灼人。
    “呀,这位就是郡王府新来的唐家姐姐吧?果然像我想的一样容色绝丽呢。”
    璎珞笑颜还未落,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回头正见一个穿紫红色褙子,十五六面容甜美的姑娘一脸笑意的瞧过来。
    璎珞笑了笑,目光却淡淡地打量着这姑娘,觉得此女好似对自己有股莫名的仇视感。
    她说的话虽然听着是赞赏的,可却极不对味,听着莫名刺耳。什么叫新来的?什么又叫像她想的一样容色绝丽?分明就是暗示璎珞的生母是风尘出身。
    唐氏满色冷淡瞧了一眼那姑娘,那姑娘身前的老夫人也回头蹙眉瞪了一眼她,冲唐氏笑着道:“这孩子一向口没遮拦,笨嘴拙舌,不会说话,郡王妃莫怪才好。”
    唐氏自然不会在这里和个晚辈计较,只点了下头,道:“勇毅侯夫人客气了,贵府的姑娘自然规矩都是极好的。”
    勇毅侯府却是诚王妃的娘家,璎珞闻言诧了下,心里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勇毅侯府的姑娘干嘛对自己有敌意。或者是她的错觉?这姑娘当真是不大会说话?
    这一耽搁,前头楼氏和邹氏已经带着王雪瑶几个进了暖阁,唐氏也不再耽搁,带着璎珞也往殿中去。而那勇毅侯夫人也带着孙女跟了上来。
    “祁阳郡王妃,勇毅侯夫人到。”
    行至暖阁前便有太监高声唱报,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果然如此,璎珞总觉得殿中的欢笑声一下子小了很多,好似大家都因这声唱报关注着外面一般。
    璎珞松开了唐氏的手,垂首跟在唐氏身后缓缓进了屋。
    这暖阁显然就是平日里太后起居的地方,一共三间打通的设计,许是为了取暖方便,东边用二十四屏的四季花鸟屏风隔了下,西边则用多宝阁隔着了下。进了暖阁正中却是供奉着一尊足有半人高的白玉菩萨。
    那菩萨安置在沉香木雕刻的佛龛中,在烛光下眉目慈祥,俯视着进殿的众生,异常显眼。
    佛龛的前头是一张长桌,上头摆放着的白玉玲珑双龙吐珠四脚香炉里尚且还插着香烟缭绕的一束香,旁边摆放着錾花卉纹银托盘,供着些新鲜果子。
    璎珞虽然有些诧异,怎么这暖阁里倒是如此摆设,可也不敢多瞧,忙垂眸跟在唐氏的身后往东边的偏厅走。
    此刻太后和诸命妇们都在东边的偏厅中说话,她正低着头往里头走,却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道力量从后侧方猛然撞了过来。
    璎珞完全没有防备,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儿,明目张胆的害人,顿时便被撞地一个踉跄,身子倾斜往那供桌的方向倒了过去。
    璎珞心中一惊,她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许多想法,这佛龛中供奉着的白玉观音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可这东西既然能够摆放在太后日常起居的地方,且还如此显眼,那一定便是有什么来历的。
    说什么都不能撞上去,毁了佛龛便是冲撞了神明,这尊菩萨定然是请回来保佑太后的,若是菩萨毁了,太后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那还不都要怪在她的头上?
    到时候不光是她,连整个郡王府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个时候的人都是信佛的,说不定到那时连秦严也会怪责自己,为什么去冲撞神佛,害的他的祖母受苦。
    璎珞想着,咬紧了牙关,硬生生腰肢施力改变了跌倒的轨迹,摔倒时她顺势便一把抓住了那后侧方冲撞过来的人,看也没看便用力将人狠狠甩了出去。
    只听一声尖叫,接着是两声闷响,于此同时,砰的一声,挡在东偏厅前的那一架二十四扇的屏风也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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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不知怎么了,码字速度空前的慢,脑子跟不会转一样,汗,更晚了实在非我所愿啊,见谅见谅
    ☆、014 殿前应对
    其实璎珞进殿前的直觉并不差,暖阁中的夫人姑娘们确实在听到太监的唱报声后便有些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殿门处。
    毕竟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祁阳王府高调认回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且当日孙子便承袭了世袭军职。
    祁阳王府认回个孙子这样的事儿还是惊动不了天玺帝的,而天玺帝也是不可能在祁阳王什么都没表示的情况下便下旨给那新认的孙儿世袭武职的,所以各府都看的明白,祁阳王属意越过庶子直接让这个新认的孙儿承继郡王府。
    便并非那等无聊庸碌,眼红心嫉之人,也都好奇祁阳王府这一对新认的姐弟究竟是怎么样儿的,居然可以让祁阳王越过儿子做此决定。
    而因子嗣凋零,眼看就要落败的郡王府,可会因多了这一对姐弟而有所改变?毕竟祁阳王府如今在京城还算握有实权的勋贵,不容人忽视。
    所以她们都关注着殿门,也想看看郡王妃会不会新认的孙女,那姑娘又是何等样子的。
    谁也没想到郡王妃一行还没有进来,立在殿中的那一架沉重结实又华丽的二十四扇双面绣屏风会突然倾倒砸了下来,因为殿中太安静肃穆,那屏风砰地一声被砸倒在地,以至于好些心性不够镇定,不够沉稳的夫人和姑娘都吓了一跳,甚至有人还发出了急促而尖利的叫声。
    殿中一时微乱,便连单独坐在上首罗汉床上的太后也禁不住蹙起了眉,听闻殿中的动静,殿外守着的太监宫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也拥进来不少准备护驾。
    殿中混乱一瞬,大家才发现不过是有人撞在了屏风,直接砸倒了屏风罢了,蹙眉不悦地望去,就见那倒在屏风上的是一位姑娘,身上穿着藕荷色缠枝梅花的长褙子,此刻整个人都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压得她身下屏风架子支离破碎。
    也不知那姑娘是摔坏了,还是太过害怕羞惭,倒在地上竟是连头也不敢抬。
    瞧见一旁郡王妃唐氏目瞪口呆的站着,众人便纷纷猜想那跌趴在屏风的姑娘定然是祁阳王府的孙女,于是便有窃窃私语响了起来。
    “年轻小姑娘家家的,想必太紧张了。”
    “是呢,我头一回进宫拜见太后娘娘,也是紧张的满手汗呢。”
    “谁不是呢,我八岁那年缠着母亲非要进宫,母亲便说,规矩没学好,万不能带我来,殿前失仪惊吓了贵人主子,那可都是大罪呢。”
    ……
    这样的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且听着都是寻常话,却满是讥讽之意。
    殿中的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唐氏和那勇毅侯夫人也没料想到会突生变故,甚至她们更为震惊,待这会子殿中响起了私语声,唐氏才骤然惊醒,四目一望,忙去扶同样跌倒在墙边的璎珞,道:“嫣姐儿!”
    唐氏本能的动作终于让殿中的人诧异地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也跌倒了。
    只不过她因跌倒在了靠墙的窗户边儿,被朱红大柱挡了下,不甚现眼,再加上那倒在屏风上的姑娘实在太不雅现眼了点,她们先时竟然没有发现那倒在柱子边儿的姑娘。
    怎么?瞧郡王妃这反应,这位才是郡王府新认下的孙女?
    众人诧异的很,就见那柱子边儿的姑娘虽然也是跌倒在地,可样子却瞧着并不是很狼狈。她侧倒在地上,前半个身子被柱子挡住了,只露出被折弯的一截纤细腰肢,脆弱的似一掐即断,下头是峰线凸起的臀部线条,接着一双修长的腿。
    因跌倒的姿态,少女的身段倒是暴露无疑,身条极好,赏心悦目,瞧去不叫人觉得狼狈不堪,反倒有了种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想尽快瞧见她姿容如何的急切和期待感。
    “祖母,孙女无碍的。”
    尚未瞧见容貌,倒是有清洌洌的声音响起,如珠玉落盆,本是甜糯娇软的嗓音因带着些清冷之意,便显得更加清脆悦耳了。
    那声音从容镇定,不带半点颤抖,能让人轻易听出说话人的心绪。
    甚至声音像一股能抚动人心的清风,顿时自方才起便有些杂乱无章的殿中安静了下来。
    尚未瞧见人,只这一管声音,便有一股无形的气势,先声夺人,让众人明白,这位祁阳王府的姑娘不简单啊。
    璎珞跌倒在地上,她是想爬起来的,只可惜她的腰不出意外的扭伤了,阿她动了下又跌了回去。
    接着唐氏便过来了,璎珞回了唐氏一句,感受到殿中射过来的目光,璎珞知道再躺着就不像话了,扶着唐氏的手,忍着剧痛,站了起来,垂着头向前走了几步,跪在了大殿中,声音平稳而缓慢地磕头见礼道:“臣女拜见太后娘娘,臣女殿前失仪,惊吓到了太后,请太后赎罪。”
    她虽然是在请罪,可她方才一串动作却给人一种从容镇定,舒缓优雅,行云流水的感觉。
    能在众目睽睽下跌倒而不露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地到的。
    在没出意外的情况下,这里的闺秀夫人们大抵多数人都能做到动作优雅,仪态端方,举止从容,可出了这样的大丑后,还能做到如此的,她们扪心自问,谁也不敢肯定自己可以。
    这姑娘有大家气度,风仪不凡啊。
    璎珞跪下请了罪,唐氏才反应过来,也上前见礼道:“是臣妇不曾教导好孙女,请太后责罚。”
    祖孙二人都跪了下来,那边勇毅侯夫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忙也跟着上前跪下请罪,她脸色难看的很,因为那边她的女儿张知雅还形状狼狈的趴在屏风上,甚至无措的哭了起来。
    没对比还好,有了璎珞珠玉在前,勇毅侯府姑娘的反应简直不堪入目。
    勇毅侯夫人不是木头人,自然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对比,甚至能感受到殿中人鄙夷的目光。
    她见张知雅还躺在地上似没反应过来一样,忙喝斥了一声,道:“逆女,还不快跪下向太后娘娘请罪!”
    张知雅其实并没有跌伤,她砸在屏风上,跌倒的姿势太难看了,且还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大殿最敞亮最光明的所在,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这太让人难堪羞窘了,她毕竟是十四五的小姑娘,最是爱美的年纪,平日再是伶俐,这会子也无法接受如此难堪的场面。
    更何况,这还是在太后面前,砸坏了太后宫中的物件,众目睽睽,她就这么惊扰了贵人,成了笑柄,以后那个府邸还敢聘娶她,她还没定亲呢啊。
    张知雅一瞬间又羞又怕,又绝望又无措,以至于她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埋着头,一直都不知该怎么反应。
    岂不知这样的表现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不堪,丑陋无礼。
    这会子听到母亲的喝斥声,张知雅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哭着爬了起来,也跪在地上告了罪。
    勇毅侯夫人面上火辣辣的,心里却转起了主意。
    方才进门时,唐氏走在最前头,她的身后跟着璎珞,而勇毅侯夫人则带着女儿走在后头。
    所以旁人看不见,勇毅侯夫人却瞧见了,是一直走在自己侧后方的女儿突然跄踉了一下,撞向了前头的璎珞,这才出了后头的事。
    勇毅侯夫人此刻心急如焚,本来她的女儿已经够丢脸了,若是再让太后和众人知道这一出闹剧都是自家女儿的过错,女儿岂不是全被毁了?
    勇毅侯夫人正想着,上头太后已经出了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璎珞跪在地上,微垂着头,她进殿后并不曾抬起过头,自然从无瞧到太后的长相,不过听着声音却觉得有些耳熟的很。这会子会出声的定然是太后了,可璎珞怎么回想都没记起在哪儿听过这声音了。
    她因这声音略愣了下神,那边勇毅侯夫人便找到了机会,突然就福灵心至地道:“回太后的话,许是郡王府的萧姑娘头一回进宫心中紧张,方才不下心绊了下。”
    她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张知雅,又道:“这孩子莽撞,热心地上去搀扶,没能扶住倒是害的两人都摔倒了,知雅,还不快请罪!”
    勇毅侯夫人一言,张知雅也反应了过来,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忙忙抬头道:“对,对,回太后的话,臣女不是有意冲撞太后的,臣女一片好心去扶萧家姐姐,没想到慌乱之下,就踩到了裙摆,非但没能扶住人,还害的自己也跟着跌倒了。太后赎罪。”
    刚才的事儿又没有人瞧见,她便这样说,也没人能证明是她在说谎。
    就算萧涵嫣说是自己推了她,无凭无证的谁又相信她?
    这样子,她便成了帮人的,即便是出了丑,也无关紧要了,反倒是萧涵嫣殿前失仪,引出这等动静来惊扰了太后。
    璎珞闻言却是眯了眯眼,冷笑一下。她其实被撞出去时,并不知是谁要害她,虽然她知道勇毅侯府的夫人和姑娘走在后头,可她觉得自己和张家的姑娘无冤无仇的,张知雅没道理害她才对。
    虽不知是谁撞的,可璎珞在电光火石间还是果决地抓住了那撞过来的人,借着摔倒的去势,将那人狠狠甩了出去。
    既然被摔出去的是张知雅,自然撞自己的便也是张知雅了!
    璎珞可非什么宽厚之人,张知雅先是要害自己,现在居然还敢倒打一耙,尤其两人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璎珞心中早便烧起了一团火。
    她不疾不徐,待张知雅说罢,才突然直起身子来,抬眸瞧向张知雅,道:“敢问这位妹妹,妹妹当时去扶我,想必一定是瞧见了我要跌倒的情景吧?”
    张知雅不知道璎珞为何会这样问,而且璎珞整个人的反应都让她摸不着头脑,这会子她难道不应该哭着叫着喊冤吗?
    众目睽睽,张知雅虽然不知道璎珞要干什么,可也不能不回答,道:“自然是瞧见了才赶忙上前扶的,不然我也不会惊慌之下踩了裙摆跌出去。”
    璎珞蹙了蹙眉,面色有些迷惑地道:“是这样吗?可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撞到了我后腰处,我才跌倒了呢。”
    张知雅见璎珞一副温温软软的样子,顿时心头大定,为了让自己的言辞更具有说服力,她大声道:“当然是这样,当时姐姐不知怎么就踩到了裙摆往前跌,我走在姐姐身后,瞧见了自然是要上前相扶的,谁知道我慌乱之下也踩到了裙摆,这才跌倒在了屏风上,许是我跌倒时不小心撞了姐姐一下吧。”
    璎珞闻言便笑了,见众人明显没明白自己问这些话的用意,当下回头道:“禀报太后娘娘,按照张家姑娘的说法,臣女是踩到了裙摆往前跌倒时,又被张姑娘从后头撞了下才跌倒的,这样的话,臣女应该和张姑娘跌倒在一起才对啊,为何会张姑娘往前跌倒在了屏风上,而臣女却摔倒在了墙边呢?太后可使宫女照张姑娘的说法还原一下情景,按张姑娘的说法,臣女和她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态。”
    璎珞言罢,张知雅面色大变。众人也都明悟了过来,其实不用叫宫女来表演也想的明白,确实不可能出现两人不跌在一起这种情况。
    这很显然,是张知雅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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