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氏因无子,所以在定远伯府过的并不如意,她原本只比马氏年长三岁,可瞧着却似比马氏年迈十多岁一般,又因为常年病着,面色枯黄,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如今又双眼含泪,殷切恳求的瞧着马氏,当真是瞧着可怜。
    再来大马氏的话也说到了马氏的心坎里,宋氏出的孩子,如今苏瑛琼出嫁,苏瑛珍送进了家庙便不提了。其他的却都还没有娶妻出嫁呢,尤其是苏景涵和苏景飞兄弟,那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心尖尖,比长房嫡子三少爷还要得马氏的看重。
    他们兄弟可还没说亲事的,这若是让人打听到两人的母亲被幽禁在府中,只怕会影响到结亲之意。
    平邑侯夫人见马氏神情有变,也凑了过去,挽着马氏的手,道:“姨母,妹妹她做了错事,被惩罚是理所应当,可这幽禁起来,一辈子都不叫她出来走动也不是个事儿啊,妹妹被幽禁的原因并不好传扬出去,旁的府邸不知其中缘由,只怕以为妹夫是个宠妾灭妻的,要以为定安侯府是宠庶灭嫡,苛待儿媳的人家了。将妹妹放出来,这也是为侯府和妹夫的名声计议呢,相信妹妹她经过这次的教训,一定会痛改前非,再不行将踏错的。”
    马氏被这一对母女劝的心思松动,叹了一口气道:“并非我不疼爱如欣,就乐意这么关着她,实在是老三已经和如欣夫妻离心,铁了心的要如此。我虽然是当母亲的,可老三从小就是个倔性子……”
    平邑侯夫人便笑着道:“妹夫的性子我也知道,都怨如欣寒了妹夫的心,这才闹成这般,原也是她咎由自取。”
    言罢,她话语顿了顿,瞧了眼大马氏,大马氏拉着马氏的手便紧了紧,又哭着道:“他们年轻人夫妻间哪里有不闹不吵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依我看,哪里会到了决绝的地步了?如欣和文哥儿那是青梅竹马,少年结发的情分,又生养了五个子女,这感情不是说没就没了的,定然还有救的!”
    她言罢,马氏也若有所思的点头,定远伯夫人便又道:“我看,两夫妻感情破裂,都是那庶女在其中捣鬼的缘故!若没了这庶女在身边时不时的兴风作浪,夫妻二人这感情也便回暖了。”
    平邑侯夫人也道:“姨母,我可听说这个庶女不是个老实的,自从回京后便兴风作浪的,便没个安生时候。莫不是这丫头和侯府犯冲吧?”
    马氏虽然不喜欢璎珞,可到底是苏定文的亲生女儿,且她便算再偏心,其实也清楚,璎珞是占着理的,想到那日看到的璎珞身上的那些积年伤痕,马氏便蹙眉道:“五丫头虽然性子不算柔和,可也算不得那等兴风作浪,满肚坏水的。”
    不想她言罢,平邑侯夫人倒拍起手来,笑着道:“这便好了,姨母,我这次来就是想和姨母府上亲上加亲的。既然妹夫的这个庶女是个好的,姨母便舍了她给我当儿媳妇,可好?”
    平邑侯夫人的话令马氏一下子愣住了,全然没想到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了给璎珞提亲上头来。
    平邑侯夫人却和大马氏对视了一眼,眸中满是阴沉沉的算计之色。
    这是她在定远伯府时便和母亲大马氏商议好的对策,既然宋氏是因为苏璎珞才落得如今下场的,苏定文也是因为这个庶女才和宋氏生分了的,那便将苏璎珞这颗钉子从定安侯府中拔除便好了。
    平邑侯夫人和大马氏这次前来,哭闹不是杀招,提亲才是杀手锏。
    马氏愕了片刻,这才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平邑侯夫人便道:“姨母也知道,我可有三个儿子等着说亲事呢,为了这儿媳妇的事儿,我这可都操碎心了。听说三房这个庶女不仅容貌生的好,连气度也极佳。姨母疼我,便舍了这个孙女给我家秋哥儿当了媳妇吧。我们老爷那边我也好能交差不是。”
    平邑侯夫人口中的秋哥儿却非她所出,而是平邑侯的庶长子乔恩秋,今年已有二十又五,前头曾娶过妻子,不过八年前头胎时难产一尸两命。后来这乔恩秋便有了克妻克子的名声。
    乔恩秋生母早逝,嫡母平邑侯夫人原本就恨他抢了长子的名头,这些年自然是使尽了手段要养废这个庶子,乔恩秋也不负嫡母所望,长的怯弱没用,一无所长。
    原就不得父母喜爱,又无所长,再落了个克妻克子的名声,以至于这么些年也没能说上续弦,院子里倒养了好几房的妾室并一屋子的通房丫鬟,连着庶出子女都生出了三个来。
    如今平邑侯夫人竟是要让璎珞去给乔恩秋做续弦,这是要将璎珞往火坑里头推。单单不说这乔恩秋,只璎珞嫁进了平邑侯府,婆母平邑侯夫人就能将她磋磨死,连讲理的地方只怕都寻不到。
    马氏听闻平邑侯夫人的话,自然不会答应,蹙起了眉头。
    定远伯夫人便道:“我知道你是个心疼孙女的,可这门亲事当真是天作之合。平邑侯府这两年可越来越兴盛了,秋哥儿是庶长子,那五姑娘是庶女,这庶女配庶子岂不是正理?俩家也是门当户对,虽说是续弦,可这庶女嫁做续弦也是常有的事儿,就算秋哥儿已有了两个庶子,可这庶子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梅不也是嫁过去就先添了庶长子?”
    平邑侯夫人也笑着道:“姨母是知道的,我不是个刻薄恶毒的,秋哥儿生母去的早,他也算是我一手养大的,这么些年我可不曾苛待过他半分,是当嫡出养大的,五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妹夫的骨肉,是姨母的亲孙女,她嫁过去,我一定好好待她,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咱们两家府上也能因此更亲厚些。再说了,秋哥儿是个惯会怜香惜玉的,五姑娘姿色动人,气度不凡,这嫁过去还不得像眼珠子一样护着去?姨母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平邑侯夫人舌吐莲花,言罢,见马氏面色似有所动,便又添了一把火,道:“哎哟,我的好姨母,单为定安侯府自家的和睦安宁,姨母也该应了我才是啊。姨母想想,如今因着珍丫头的事儿,三房嫡出子女和那五姑娘已经生了嫌隙,这再呆在一处,还不得越掐越厉害,这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妹夫夹在嫡出和庶出的中间也不好过啊。”
    平邑侯夫人的话令马氏心中一惊,便又想起了前两日苏定文用鸡毛掸子狠抽苏景飞的事情来。想着璎珞刚回来便闹着这一对父子不和睦起来,照这样下去,再生事端,还不得令苏定文彻底厌弃了几个嫡出子女。
    尤其是苏景涵和苏景飞兄弟还打小就没长在苏定文的跟前,父子感情本便不大亲厚,哪里经得住再三的碰撞。
    她一时又想到三房外任前没有庶出子女时的光景来,那可当真是夫妻和睦,父慈子孝,一派温馨啊。
    这般想着,马氏竟也觉得璎珞是一切根源,只要将她嫁出了府,一切便能回到从前了。
    马氏想着,叹了一声,道:“可……这三丫头和四丫头都还没能说亲事,哪里就能轮到五丫头呢。”
    平邑侯夫人一听马氏应了,顿时喜笑颜开,道:“虽说是长幼有序,可这也没个常理,事急从权也是有的。这庶女出嫁若是办的太惹眼,倒压了嫡女的风头,姨母若答应,我回去便请人算日子,挑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把事儿办了也就是了。若是委屈了五姑娘,等到了平邑侯府,我再好好的补偿。姨母不若也将办喜事省下的银子给五姑娘都添成嫁妆,岂不是更实在些?”
    平邑侯夫人的意思是,就挑选个日子,到时候也不用大宴宾客,只将璎珞草草嫁出去,别的府都不知道这事,自然也不会议论什么长幼有序的事了。
    马氏心思微动,想了想,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越过父母,我这做祖母的倒做起主来的道理。这事儿还是得老三拿个主意。”
    马氏这是答应了!
    定远伯夫人便神情放松了下来,唇角挑起笑来,显得脸上皱纹更枯燥皱巴起来。
    平邑侯夫人却笑着起身,冲马氏福着身道:“妹夫是个大孝子,又怎么会左了姨母的意思呢。如梅这厢先谢过姨母疼我了,我回去后可只等着姨母的信儿,只等着迎娶新媳妇咯。”
    平邑侯夫人说着又坐回了马氏身侧,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来。
    她的儿子平邑侯世子乔恩珉半年前被派去穗州给姨母宋氏过寿,最后却被提前送回了京城,她当时便觉得事情不对劲,审问了乔恩珉的小厮,方才知道原是宋氏的一个庶女叫苏璎珞的勾引她的宝贝儿子。
    她的儿子少不经事,抵不住那起子狐媚子的勾引,险些就中了招,宋氏这才不得不匆匆将乔恩珉送出了穗州,赶回了京城。
    这个苏璎珞竟然敢将主意打到平邑侯世子身上,既然那么想进平邑侯府的门,那便让她进好了,等过了门,瞧她怎么收拾磋磨她,管保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平邑侯夫人想着面上又挂起了温和的笑意来,冲马氏问起了宋氏大儿子苏景涵来,道:“涵哥儿跟着老师出去游历,这也有小半年了吧,可说了过年要回来?这会子人到了哪里?”
    说起这个大孙子来,马氏脸上当下便有了松快愉悦的笑意,和大马氏母女闲话家常起来。
    三人因达成了一致意见,此刻聊起闲话来便没了隔阂,不一会屋中便欢声笑语不断起来。
    却于此时,院外突然传来丫鬟惊慌的脚步声,伴着喊声。
    “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四夫人和几位姑娘在四通街上被信王府的人打了!”
    ☆、089 打也白打
    马氏正和定远伯夫人母女聊的欢快,院子中响起了丫鬟的吵闹惊叫声,马氏不由蹙眉,脸色也沉了下来,冲站在一旁的段嬷嬷使了个眼色。
    段嬷嬷忙点头快步出去,还没绕过多宝阁,松枝便打起帘子急步进来,脸色极为难看。
    大马氏母女前来,段嬷嬷便驱退了福禄院的下人们,只自己在屋中伺候,叫大丫鬟松枝守在了门口。
    如今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而松枝平日是个稳重的,此刻脸色苍白,神情慌张,更是证实了段嬷嬷的猜测。
    段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忙替老夫人问道:“什么事,快说!”
    松枝也顾不得行礼了,忙忙道:“老夫人,四夫人和几个姑娘的车驾被信王侧妃拦在了四通街上,信王府的下人无法无天将四夫人和几个姑娘拖出马车,当街踢打。如今……如今四夫人和几个姑娘都受了伤。”
    马氏听说几个姑娘被拖出马车踢打,眼前便黑了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没晕厥过去。还是平邑侯夫人及时扶住了马氏,马氏才没一头栽倒在罗汉床上。
    她缓了缓便豁然站起身来,双眼瞪圆,道:“现如今她们人呢?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儿?”
    松枝回道:“现如今四夫人她们已经进府了,正往这里过来,具体伤成什么样子小丫鬟也没说清,想来四夫人和姑娘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马氏匆忙扶着平邑侯夫人的手往外走,一面吩咐着松枝道:“快,去寻侯爷,世子爷,三老爷来。”
    定安侯府的女眷被王府的人当街打了,这样的事已非内宅之事,需得侯府的男人们出面了。
    松枝闻言忙应了,匆匆而去。
    平邑侯夫人扶着马氏出了屋子,刚到廊下,就见院子外一群下人抬着几个肩舆过来。马氏下了台阶,远远便先瞧见了打头肩舆上被丫鬟们扶坐着的苏瑛莺。
    夕阳照在苏瑛莺身上,将她一张红红紫紫的脸蛋映的跟张调色盘一样,当真是鼻青脸肿,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半分仙姿玉貌?
    若非她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有身边跟着的大丫鬟冬梅,马氏都险些认不出人来。
    眼见苏瑛莺身上衣衫多处破裂,躺在肩舆上紧闭着眼睛不知死活,马氏再怎么也没想到信王府的人竟然真敢将人当街打成这般模样,浑身剧烈一抖,两眼一翻仰头便向后栽倒了下去。
    她这一倒引得一阵惊呼之声,还是平邑侯夫人喝斥乱成一团的丫鬟们,道:“吵嚷什么,还不快将老夫人抬进屋里去,请大夫。”
    眼见一群丫鬟都围了上去,她又吩咐道:“别都一窝蜂上去,分些人收拾东西厢,将姑娘们安置进去,赶紧去姑娘们各自的院子叫丫鬟过来伺候。”
    丫鬟们分散开来,这才忙着将苏瑛莺和苏瑛雨几人安置好,平邑侯夫人和定远伯夫人跟着苏瑛玥进了西厢房,眼瞧着丫鬟将苏瑛玥搀扶到东窗下的软榻上躺好。
    苏瑛玥便扑进了定远伯夫人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定远伯夫人拍抚着苏瑛玥的脊背,满脸的心疼。
    平邑侯夫人见此劝慰道:“脸上有伤,快莫哭了,仔细留了伤疤。”
    苏瑛玥这才惊觉起来,忙忙停了哭声,平邑侯夫人托着苏瑛玥的脸仔细瞧了瞧,松了一口气,道:“好在这些伤口都轻浅,想来是不会留下伤痕的,这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瑛玥听闻不会留疤神情才放松了下来,将路上遇到信王侧妃挡路的事情细细说了,这才又抚着脑袋道:“我这头发不知被扯掉了多少,整个头皮都是疼的。”
    平邑侯夫人便拨开苏瑛玥的头发瞧了瞧,见有两处头发明显稀疏的紧,头皮也红肿着,瞧着竟然血淋淋的,她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些气恼的道:“你们府上这个四姑娘也太是会惹事了些!上赶着去巴结人家郡主便算了,如今明霞郡主出了事,好歹也该在家中做个悲伤样子装上一装,这会子还跑街上逛什么铺子,这要换了我,也得气不过去堵她。瞧着头发被扯的,若是伤着的毛根,回头再长不出头发来了可如何是好!?”
    苏瑛玥被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顾得装什么姐妹情深,便面露愤恨落泪道:“姨母不知道,四妹妹前两日才收到了长公主府的邀请贴,今儿是要往楚衣阁去做参加花会的衣裳的。”
    平邑侯夫人闻言对苏瑛莺又多了两分的鄙夷,好歹人家明霞郡主因来参加苏瑛莺的宴席才出事的,这位倒好,没半点歉疚伤悲也就罢了,竟还想着攀高枝,去参加公主府的赏花会,攀龙附凤到这个份儿上吃相便难看了。
    一旁定远伯夫人却道:“那个庶女呢?方才怎么不曾见到?”
    平邑侯夫人闻言也脸色微冷,她早便想见一见妹妹家中这个兴风作浪的卑贱庶女了,倒是要看看,是个何方妖孽,又有多厉害。
    苏瑛玥却是一愣,道:“不知道啊,方才进府时她还在,难道她没跟来福禄院吗?”
    苏瑛玥长这么大就没像今日一样疼痛过,她方才又疼又惊,哪里还能留意璎珞的动向。
    而璎珞和确实没跟到福禄院来,她尾随着到了福禄院外,正欲进院,便有洒扫小丫鬟秋儿悄悄靠近她,言道定远伯夫人和平邑侯夫人来有一个来时辰了。
    璎珞听闻此事,当即便转身悄然回秋水院去了,根本不曾往福禄院来。
    笑话,此刻福禄院中乱成一团,谁知道宋氏的母亲和姐姐会不会趁着这会子乱的没个主事人,就叫她们带来的下人也狠揍自己一顿。她才不会自己往仇人面前送呢。
    璎珞回到秋水院,细细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云妈妈听,云妈妈便后怕的白了脸,道:“姑娘觉地楚衣阁的事情,霜杏……”
    她话还没说完,外头却响起了霜杏的声音,道:“奴婢求见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璎珞和云妈妈在屋中说话,令妙哥守在外头,显然是霜杏要进屋被妙哥给拦住了。
    璎珞瞧了眼云妈妈,云妈妈便起身出去,片刻领着霜杏进来,霜杏跪下便双手捧着一条桃粉色帕子裹着的一些碎桂花糕渣滓呈给璎珞,道:“姑娘,奴婢今日出府时是和三姑娘的丫鬟柳叶乘坐同一辆马车,柳叶劝着奴婢用了两块桂花糕,奴婢到了楚衣阁便突然腹痛起来,这才撇下姑娘去了茅厕。奴婢思来想去,除了这两块桂花糕再不会有旁的东西是不干净的了。所以方才回府时,奴婢又爬上那辆马车寻了下那碟子桂花糕。可惜桂花糕已经被倒掉了,不过碟子上却残留了一些碎渣滓奴婢收了起来。请姑娘寻人查验这糕点,奴婢真不敢背主,存坏心啊。”
    璎珞闻言忙站起身来,亲自扶起了霜杏,用帕子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道:“今日若非你坚持说我不曾进过璎珞阁,我便真洗脱不清自己了,我怎么会疑你呢,方才我还和妈妈说要奖赏你呢。”
    璎珞说着,云妈妈已取了一对赤金嵌宝的虾须镯来,拉过霜杏的手套在了上头,满脸感激的笑着道:“今日多亏你了,姑娘在这府中势单力薄,处境维艰,妈妈已经老了,脑子精力都不如你们这些个丫头们灵活,姑娘以后还要多多仪仗你和妙哥。”
    霜杏见那赤金镯子沉甸甸,做工也精致,上头还镶嵌了红蓝宝石,极为珍贵,面上便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来,忙忙去褪镯子,道:“奴婢是老夫人赏给姑娘的丫鬟,伺候好姑娘是奴婢的本分,怎敢再收姑娘这样的重赏。”
    璎珞便握住了霜杏的手,笑着道:“既是知本分,便该知道主子给的雷霆雨露都该接着,不可推辞才是。你肤色白,带着这样的镯子正好看呢。你年纪也不小了,正该为以后存些嫁妆本才对。快快拿着吧。”
    寻常主子们赏赐奴婢所用的首饰都是有照例的,多半都是些素银的,鎏金的物件,主子赏这样分量足又嵌宝石的镯子,那便是厚待了。而且今日不管是云妈妈还是姑娘,冲她说话都多了几分亲昵和真情,霜杏觉得这是自己终于得到了新主子的认可,脸上露出了笑容来,福了福身,未再推辞。
    璎珞眼瞧着霜杏抚弄着手上的镯子出去,这才冲云妈妈道:“妈妈趁着这会子福禄院乱成一团,快去寻了弟弟,让他遣马六去楚衣阁将那人绑了好好审问!”
    云妈妈应了,快步出屋而去。
    福禄院中,马氏已经悠悠转醒,定安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定远伯夫人和平邑侯夫人也不便久留,见马氏醒来便提出了告辞。
    二人离开,马氏强撑着扶着段嬷嬷的手起身往厢房去瞧几个孙女,她刚到了东厢房门口就听里头传来白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莺儿,天杀的信王侧妃啊,怎么能将我的儿打成这个样子,这天子脚下就没有王法了吗?!我的儿啊,你可让母亲怎么活啊!”
    马氏眼前闪过苏瑛莺不知死活躺在肩舆上的模样,只以为信王府夺了苏瑛莺的性命给明霞郡主偿命,身子一晃险些又晕厥过去,段嬷嬷忙打起帘子,扶着马氏的手进了屋。
    屋中苏瑛莺躺在美人榻上,身下枕着软软的大迎枕,发丝散乱着,紧闭着双眼,白氏坐在旁边,正拉着苏瑛莺的手哭天抹泪。
    马氏进了屋,眼见苏瑛莺瞧着虽伤势骇人,可胸前分明还有起伏,这才松了一口气。白氏听到动静见马氏进了屋子,忙起身扑到了马氏的跟前,跪下道:“老夫人,莺儿被打成这个样子,信王府欺人太甚,明霞郡主的死哪里就能怪到莺儿身上,信王府这是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老夫人一定要为莺儿做主,要呈禀皇上,严惩那信王侧妃才行啊。”
    马氏心中也充满了愤恨,令段嬷嬷扶起白氏,快步到了美人榻前坐下,细细瞧了瞧苏瑛莺脸上伤势,见多是些指甲抓痕,那些青紫料想不会留下痕迹,抓痕也多不算太深,想必也不会留下伤疤,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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