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集市上。
    白樱拉扯着清缘到各个新奇小玩意的铺子上都转了一圈,在清缘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找了一家栈歇歇脚,不过白樱仍旧满脸兴奋地打算再继续研究研究人界的新奇玩意。
    清缘无奈,喝了一口热茶,打开玉骨扇,道:“我的姑奶奶,你还真是来度假了啊?”
    白樱赶紧摇头摆手:“可别,这称呼把我叫得多老啊?我可担待不起您老这么尊称,我还想多逍遥自在几千年呢!”说着开始拿起筷子夹桌上的东坡肉,砸吧砸吧嘴,“早就听说这人界的五谷杂粮比天上的琼浆玉酿更加美味,今日我便要好好尝一尝!”
    清缘失笑,这回倒是叫店小二上了一壶桃花酿,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面色有些变化,但细微不可查,只道:“我说织女殿下,您该不会下凡真是来普查民情的吧?”
    白樱咽下东坡肉,抹了抹嘴,一本正经道:“你有话不妨直说,少叽叽歪歪的耽误我吃食!”说着自己抢过清缘手中的桃花酿,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的继续吃。
    清缘瞧着却收了笑颜,语气凝重,收了玉骨扇在手中把玩,道:“你特意将我从殿下身边支开,无非是为了打听殿下的目的何在,是也不是?”
    语毕,白樱挑眉,又自斟一杯,搁置唇边,迟迟不肯下咽,犹豫片刻,放下酒杯,与清缘四目相对,显得有些不服气:“你既然早有所料,说与不说赶紧做个决断,少来我这里诳话!”
    尽管白樱嘴上信誓旦旦地说着不饶人的话,心里却打着鼓,担心清缘就此作罢还不算,直接告诉苍纹的话,自己恐怕很难继续待在苍纹身边了。或许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片刻灰飞烟灭。要知道,若是没了苍纹的庇护,自己肯定又会被那个倒霉帝兄捉回天界软禁了。
    不过清缘倒是没想那么多,神色变化太过复杂白樱这道行也看不实在,只瞧见清缘凝重的脸色瞬间和缓,也不知真假,笑道:“织女殿下好胆识,佩服!”
    白樱显然没想到清缘会是这样的反应,倒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筷子,道:“你别织女殿下的叫我了,怪酸的,叫我白樱好了。”末了,又加了句,“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叫你清缘的。”
    清缘再次收了笑颜,一个响指将周围闹哄哄的人群静止,道:“恐隔墙有耳,还是这样方便些。”转眼瞧着白樱又绽放笑颜,“你说呢,白樱?”
    “……你说得有理。”白樱愣怔,她早就知道清缘绝不是什么善茬。毕竟是上古四大凶兽唯一存活的饕餮,活了几万年的生物,什么世面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脸色变化如此之快让白樱觉得有点瘆人,连连点头,“那我吃着喝着,您慢慢讲,不着急。”
    说着白樱又喝了一口桃花酿,清缘脑海中闪过之前在白樱梦魇中瞧见的画面,略略一过犹豫,最终眼里逐渐显现出悲伤,无奈又惆怅,只是道:“苍纹殿下只不过是被过去拴住了灵魂的孩子,她以为自己成长了,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惹人怜爱又喜欢逞强的笨蛋。”
    白樱不吃了,心想如今怕是也只有清缘才敢这样说苍纹,要是其他人早就被苍纹爆头或者直接消失了。
    清缘开始娓娓道来,知道的人都晓得苍纹是为了复活一个名为葬漠的凡人踏上了复仇的不归路,尽管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实际上真正让苍纹背上复仇之路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天界与人界联合对魔界的赶尽杀绝。
    当时,苍纹化名苏汀寒,想要将一蹶不振的魔界重新带上巅峰——当然了,这个化名只不过是为了魔界之王这个名号太招恨,为了日后减少仇家而决定化名。
    事情要从人界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说起——
    阳春三月,嫩柳于清风拂过湖面,荡漾回旋的涟漪碎了青苔岸边白衣没人惊为天人的容颜。
    “此人便是这一届魔界君王候选人之一,苏汀寒。”飘着酒字旗帜的酒馆里,一白衣青竹纹男子从怀中掏出画卷,宝贝似的打开画像,手指画中人。
    “看这容貌不该是凡人,可我怎么就觉着眼熟得紧?”对面虎纹上衣男子摩挲下颚,蹙眉思索。
    白衣青竹文衣男子闻言得意地笑,道:“哼哼那是当然!这位便是数年前以美貌惊天下,以冷艳动世人的绝世美人,乃师成飘渺仙人座下唯一女弟子,苏汀寒苏仙子是也。”
    不远处湖岸边的白衣女子闲散的脚步也因此言停驻,颔首垂眉从湖中倒映中细细的瞧自己的容貌。情不自禁抚上面颊,舒展柳眉,叹:果真不错,其实那青竹妖用词委实不错。
    白衣女子遂打算继续偷听。
    “哦明白了!”虎纹上衣男子大手一挥拍在桌上,道,“这女人就是数年前因一介凡人掀翻了东海,大闹了天界,霸占了冥界的西冥幽河,最后入魔化为堕仙的蛇蝎美人?”说着情不自禁的喷了一口唾沫在青竹纹衣男子身上。
    白衣女子一壁替青竹妖汗颜惋惜一壁小腿轻颤,心虚想着她如此之久的破事现下竟被俩小妖翻新在自个儿面前,委实不妥。果然快些赶路才是,不然某个凡人发起火来才真真是蛇蝎美人。
    “兄台此言差矣!”青竹纹衣男子似乎企图辩解,白衣女子不争气地再次停驻,使劲儿掐自己大腿暗骂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青竹纹衣男子“砰”的一声拍桌而起,其实竟强虎纹上衣男子几分,义愤填膺道:“你个大老粗懂什么!苏仙子是为了拯救她心爱之人去东海寻找凝神珠,再去天界讨了丹药,最后独自前往满是恶鬼凶兽的西冥幽河河畔,取了十世善人之花,方才练成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救活了凡人。”
    说完青竹纹衣男子觉得很是气喘,涨红着脸从目瞪口呆的虎纹上衣男子手中夺过清酒,一饮而尽。与此同时,怔怔听完此言的白衣女子恨不得上前给这位青竹妖鼓掌,并感叹一声,这位青竹妖,不去当说书家委实可惜了才华!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今日是魔界君王竞争大赛的决赛,苏汀寒可是被某凡人再三叮嘱了不许再迟到,如若不然……当然她苏汀寒根本没有惧怕区区一介凡人,她只是觉得自己也再三告诉过凡人魔界真是她家,原本她就该继承王位,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竞争啊!
    可凡人简直不可理喻,宽厚的肩膀直直挡在即将冲出去掀翻了赛场的苏汀寒面前,侧首回眸,清冷的眼瞪着苏汀寒,声线压得低沉,道:“苏汀寒,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不是魔。”
    苏汀寒一怔,下意识身形一顿,言辞闪烁:“嗯……我确实是有这样说过。”但事实上她也的确不是凡人啊!
    上头清冷之声丝毫不顾及苏汀寒心里怎么诽腹凡人,只是强硬且轻稳的扳过苏汀寒的双肩,附身贴耳道:“那就废话少说,魔王最后一关是考察当强大的魔王暂时无法依靠灵力而成功从人界回到魔界的能力。”
    苏汀寒在心里白眼翻得十分顺流儿,诽腹:所以说凡人就是啰嗦!
    “去吧。”温润的声线不再清冷,苏汀寒无奈却也只是依他,侧身回首道:
    “葬漠,你这家伙可不许食言。”待我掌握魔界大权,你许诺一袭白衣永世伴我身旁,如同那窝囊却美好的初遇。
    名为葬漠的凡人只是立于原地,静默不语,远远望去似乎飘渺如仙。如若不是嘴角噙笑的温润,就连 苏汀寒也一位眼前这尤物怎可能会是区区一介凡人呢?
    于是乎,苏汀寒便这么轻而易举的踏上了独自前往人界并返回之路。
    尽管苏汀寒的背影瞧上去也没见得受了什么委屈,但一直躲在暗处的兄长们却完全不这般认为——苏汀寒的大哥苏钰一袭玄衣红莲纹,冷硬如黑石般靠在门栏边上,血眸寒光,墨发如瀑散落,冷硬道:“宁一,你觉着那凡人又在玩什么花招?”
    名为宁一的少年倒是一身清爽的宝蓝衫子,高高绾起的束发中有一支白玉骨簪,闲散的坐在门栏上,分明是温和的眯着眼笑,说出来的话却恶毒非常,他道:“大哥,宁一早便说过,凡人如此软弱不堪且卑鄙之物不可留存于世。”
    苏钰下意识点头,但立即反应过来似乎上次三界大战表面平静实则最为激进的便是二弟宁一后,立即干咳一声道:“可咱们小妹似乎欢喜那个凡人得紧啊。”
    这一句委实语重心长,宁一也不得不蹙眉惆怅:“小妹资历尚浅,看不懂拥有强大野心的凡人再正常不过,只是——”
    “只是什么?”苏钰离开倚靠的门栏,负手而立,遥遥望着果真亦步亦趋用脚在走的苏汀寒。那可是他苏钰的小妹啊!从小呵护在手掌心的调皮蛋,只怕没宠够,更别提让她用那双娇贵的脚走在凡人的土地上!凡人啊!这可恶歹毒又狡诈的凡人!
    思及此,苏钰原本面瘫的脸愈发冷硬,黑得简直比战场上更慑人,苏宁一觉着若是再加一把火说不定大哥就把那该死的凡人给撵出他们家了。
    苏宁一也站起身,正打算添油加醋,不想他们讨论的中心人物猛地从门后踏出清丽的风来,继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袭白衣的葬漠就直直地从他们眼前走过,远远道:
    “小苏,可不许私自使用御云之书。”
    语落,不远处正打算捏决御风而行的苏汀寒觉得这凡人就是羡慕嫉妒恨她呼风唤雨的强悍!不过仍然乖乖地点头继续用脚走。
    继而是葬漠身后的苏式俩兄弟,虎视眈眈的对迎面而来、完全不把魔界两大军帅放在眼里的葬漠,诽腹道:道貌岸然的凡人,穿什么白衣!
    葬漠只是觉得无力且鄙视:小苏啊小苏,看来你兄长们的妹控已经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了。
    当然就算身为魔君之子的苏钰和苏宁实力再怎么强悍也是窥探不到葬漠心中所想,但这并不阻碍他们跟踪,不对,是暗中保护他们的宝贝小妹的决定。
    当然,在苏汀寒刚踏出魔界,走过一个酒馆之后便被发现了。
    苏汀寒觉得头疼,心里似乎还被方才俩小妖的谈论搅得发慌,眼睛一瞥就瞧见大哥苏钰黑着一张脸准备随时冲过来秒杀议论她的俩小妖,二哥苏宁一始终笑眯眯的脸让苏汀寒觉得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降临在俩小妖身上。
    苏汀寒拖着丢脸的脚步,迅速移动到兄长们面前,还未等他们说话就警告道:“再跟着我,小心我搬出魔界去人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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