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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事实上,从生父走后,莱昂就再也没有碰过这架钢琴。
    公爵将它从小公馆搬回了帕特农,摆放在书房里,大概有点睹物思人的架势,却也再没碰过它。公爵自己不弹琴,公爵夫人视这钢琴为空气。
    这架钢琴已有好些年没有响过,直到今夜。
    伊安感叹:“这么珍贵的钢琴,没有人去弹奏它,就像一个没有人来爱的绝代佳人,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莱昂走到钢琴边,轻轻摸着琴盖,说:“我还没有看到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伊安的调音工作已完成得差不多了,坐在钢琴前,即兴弹奏起了生日歌。
    “盒子就放在那边。我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朝茶几上瞥了一眼。
    莱昂把那个长方形的盒子拿了起来,在手中掂着份量。
    “是什么?运动鞋?”
    伊安笑,生日歌又在指尖转成了舒缓版,重音变得铿锵有力。
    “还是什么光子板?”莱昂像一只闻到了肉骨头香的狗,急切地撕扯着包装,“还是那一款父亲不肯给我买的游戏机?”
    伊安依旧笑,眉毛俏皮一挑,眼波里满是戏谑,就是不回答。
    “这是什么?”莱昂从盒子里取出一个银黑色的金属球。球体沉甸甸的,表面布满纹路。
    “是什么新款的游戏机?”
    “可能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游戏。”伊安的琴声一转,变成了一首激昂的进行曲。
    “走到空一点的地方,试一下那个按钮。”他在琴声中朝莱昂大声喊。
    莱昂一肚子困惑,抱着金属球走到书房中心,拇指摁在一个触摸屏上。
    球嘀一声启动,蓝光掠过所有回路,悬浮了起来。
    莱昂松开手,后退两步。
    金属球在他眼前飞快分解、变形,重组,多维记忆金属伸展开来,体积膨胀了数十倍。不过十秒不到,一颗圆球变形成一个结构复杂的机甲驾驶舱。
    紧接着,随着嗡地一声,一层蓝光将整个驾驶舱包裹住,形成了一个全角度光屏,还附带多功能光幕操作版。
    莱昂目瞪口呆,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军用机甲全息共感模拟训练舱,‘穿梭号’第三代。”伊安高声道,进行曲欢快地在书房里飞扬,“好像是这个名字,太长了很难记。我找了点关系才弄到手的。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的名字说出去。”
    “这……它……我我我……”莱昂结巴,激动得浑身颤抖,像个程序错乱的机械侍。
    “这个不是作战机甲,只是个模拟器,并不违反针对令尊的机甲禁制令。”伊安道,“不进去试一试?如果有什么质量问题,还在包邮退换期内呢。”
    莱昂如梦初醒,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训练舱里。
    机甲神经带自发伸过来,同驾驶员接驳。系统飞速扫描着莱昂,根据他的体格特征调整着所有操作模式。并且开始弹出菜单,让驾驶员挑选机型和战斗模式。
    伊安笑眯眯地弹着琴,一边听莱昂在那头兴奋地大呼小叫。
    “什么机型都有!从最基础的入门机,到最新的……这是‘星裂者七号’吗?上个月才刚刚发布的,这里居然有!太酷了!”
    伊安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跳跃,灵动的音符在书房里回旋飞舞,飘了出去,散落在大宅的每个角落。
    房间那头的欢呼声忽然又消失了。
    伊安停了下来,诧异地转头望。
    莱昂钻出了训练舱,朝他强笑了一下:“我很喜欢,真的。只是父亲恐怕不准我太早用这个。”
    “放心,我和公爵谈过了。”伊安朝他招手,“虽然肢体训练很重要,但是如果你将来要考军校,不具备一定的机甲操作经验,是考不上的。所以他同意我把这个训练舱送给你。他会让你的教练给你拟定一个合适你的训练计划出来的。”
    莱昂走过来,和伊安并肩坐在琴凳上,目不转睛地看了他片刻,突然伸手,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哎……”伊安反过手,揉了揉那颗贴着他脖子的毛茸茸的脑袋。少年还沾着奶油的头发散发着一股甜香。
    “对了。”伊安说,“我调音的时候,在钢琴里发现了几张琴谱。”
    莱昂看着伊安手中那一卷泛黄的纸质琴谱,怔住了:“这是我爸爸的琴谱……原来他放在琴里面了。”
    他翻着琴谱,不禁笑了:“都是他喜欢的老歌。爸爸是老歌发烧友,喜欢古地球时期的古典音乐和慢摇歌曲。我记得小时候,一家还住在小公馆里。用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爸爸弹琴,父亲和他一起唱歌……”
    “公爵居然唱歌?”伊安难以想象。
    “我知道,想象不出来是。”莱昂撇嘴,“但其实我父亲的男低音还挺好听的。”
    静谧的夜,温馨的民居,远离了名利奢华和权势纷争,奥兰公爵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男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
    “听起来很有爱呢。”伊安说。
    “是啊。”莱昂回忆着,“那时候他们还很相爱,父亲基本还和我们住一起。大家都过得很开心。‘我的爱’,父亲总这样称呼爸爸,‘吾爱’。那时候,父亲也会叫我‘小狮子’。我当时还很小,他对我还不那么严厉。”
    “我相信公爵一直都很爱你的,莱昂。现在也依旧。”伊安说。
    莱昂低头笑了笑:“我记得那首曲子名叫《未来的日子》,是用古地球语唱的。那几乎是我最早学会的几句古地球语了。”
    伊安已从琴谱里找出了莱昂提到的歌曲,放在了琴谱夹上。他扫了一眼琴谱,就将简单的旋律记在了心里,手指在琴键上摁下。
    行云流水般的旋律自指尖流淌而出,宛如魔法催生出了藤蔓,开出了花儿。
    年轻的神父虽然往日里只弹奏过古典乐曲和唱诗班乐曲,可是这双被神亲吻过的手指弹起古老的爱情歌谣,不仅丝毫不显生涩,反而还多了一份轻灵。
    莱昂侧头凝视着青年专注的侧脸,随着旋律轻轻出声,唱起了这首他父亲们合唱过无数次的情歌。
    “如果我失去了你,我也将失去一切。
    如果没有你在身边,那前行的方向又在哪里?
    所有失去的我都不再留恋,只因为你已填补了我所有空缺。
    未来的日子,我和你,未来的日子。
    它就在前方,它清晰可见。”
    少年还未进入变声期的嗓音明朗清亮,唱着舒缓而优美的歌曲,宛如一只赤手抚过心扉,令人止不住身心一阵愉悦。
    伊安情不自禁,跟着莱昂一起唱了起来。
    “我们曾迷失在风暴中,我们曾失去彼此的音讯。
    如果没有把你找回身边,我怎么能停下搜寻的脚步?
    哦神呀,请你再点亮他的光,给相爱的人们一点希望。
    未来的日子,我和你,未来的日子。
    它就在前方,它清晰可见……”
    青年和少年的嗓音微妙地混合着,带着和谐的共鸣,从亮着灯的书房里,穿过门缝,飘散在外面昏暗的走廊中。
    那歌声温柔如水,浓情四溢,似跋涉过时光长河而不曾老去的情人,在这一个喧闹过后格外寂静的夜里,从记忆最深处走了出来,敲响了心门。
    走廊里,奥兰公爵靠在门边的阴影里,一点烟火静静在指间燃烧。
    在遥远的地方,在别的星球上,饥荒和疾病肆虐蔓延,军舰在炮火中爆炸。
    难民躲在黑船里,举家逃离故土。到了目的地,活人上岸,死人留在货舱里。
    而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庄园大宅里,在这个清凉如水的秋夜里,少年还能安稳地坐在恋慕的人的身边,同他合唱一首古老的情歌。
    直到很多年以后,在“未来的日子”里,已登基称帝的莱昂纳多三世独居在久负盛名的伊甸宫。这一架古董钢琴,依旧被他珍重地摆放在私人会客室的落地窗前。
    皇帝陛下偶尔会弹奏,更多时候只是在钢琴前安静地坐上片刻。
    思考着政务,军务,或者仅仅只是思念着过去的某个夜晚的歌声。
    而那一夜,少年人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莱昂发觉自己被伊安拥抱着,飘荡在幽暗的深海之中。
    琴声朦胧而空灵,在虚空之中回旋。
    伊安的怀抱是那么温暖,是那么强大,屏退了阴寒和恐惧,用柔和的白光将他们两人笼罩,与外面的危机隔绝开。
    莱昂感受到无以伦比的惬意与安全。他每一根神经都在舒展,快乐的小火花在尾椎跳跃。他呼吸着伊安颈侧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青草香,然后紧紧地将对方抱住。
    那清瘦而柔软身躯,每一根线条都和他相贴。而伊安又是那么柔顺安静,就这样同他拥抱着,静静地在海中飘荡。
    这让莱昂生出了贪婪的心,想抱得再紧一点,更紧一点……
    当清晨的阳光落在莱昂的脸上,将他从甜腻的梦中唤醒后,少年不得不狼狈地冲进浴室里,换下打湿了的睡裤。
    新历14740年,弗莱尔星历的十月,注定了是一个多事之秋。
    就在莱昂的十三岁生日后第三天,教皇弗朗西斯七世的生命维持装置被关闭,这位一百九十六岁的老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在他尸骨未寒的床边,三位教皇候选大主教,已如秃鹫一样,开始争夺他落下的宝冠。
    第33章
    历任教皇,都由三类人士共同选举而出:教廷内部的枢机主教们, 平民信徒代表们, 以及各大信教国皇室成员们。
    在这群人中,主教们占据了绝大多数席位, 信徒代表席位最少。而各国皇室成员虽然人数少,但是他们中部分人的先祖曾因护教而得到过圣主赐光,所以一票可抵多个席位。
    现成的例子,就是奥兰公爵手中那张选票。
    科尔曼的先祖曾是圣主身边四大护卫之一,得到圣主眷顾, 赐下圣光。历代科尔曼帝王手中的教皇选举票,可抵十个席位,是各国皇室中,最有份量的一张票。
    这张票本该只属于皇帝。然而当初菲利克斯四世越位继承皇位时, 为了安抚和弥补安东尼皇太子,国会和皇室宗长们一致决定,将教皇选票由安东尼皇太子继承。做叔叔的菲利克斯大度地表示了同意。
    “他们拿走了本属于我的皇冠,塞给我这个玩意儿,打发叫花子似的把我送到了弗莱尔。”奥兰公爵注视着匣子里的金色卡片。
    它只是一张白沙金材质的卡片, 工艺精美,并无任何防伪标志。但是它所代表的十个席位,在关键时刻,可以将一位处于劣势的候选人,送上教皇的宝座。
    “大主教对大人您的支持表示最诚挚的感激。”卡罗尔亲手从奥兰公爵手中接过了匣子,诚惶诚恐, “不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并且会诚心回报。”
    这位弗莱尔星的主教将带着这张选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林教廷,奔赴教皇的选举。
    “我们会赢吗?”莱昂同伊安并肩站着,目送卡罗尔主教的飞梭朝着航空港急驰而去。
    “圣主对一切都有安排。”伊安说。
    “你是把这些话说顺口了,还是真的相信?”莱昂忍不住问。
    伊安不禁笑起来:“我是真的相信的,莱昂。尤其在经历了深海那次事件后,我觉得圣主无所不知。圣光所到之处,都在他的视野之中。”
    “被人偷窥的感觉真不好。”莱昂嘀咕,“那他也看到了你和我们的交易了。这难道不违背了教义吗?”
    “是的。”伊安嗓音低哑,“我做这些,出于权宜之计,但我并不骄傲。如果圣主因此惩罚我……”
    “我会保护你的。”莱昂突然坚定道。
    伊安朝少年望过去,微微惊讶。
    “我会保护你的,伊安。”少年目光深邃且决然,双眼似两簇冰火,“不管是圣主,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他们要伤害你,我就会不惜一切保护你。我发誓!”
    这一刻,伊安觉得心被浸泡在温泉之中,每根血管都灌注满了蜜。
    他抬手搂住了少年的肩膀。
    一位教皇的诞生从不一帆风顺。
    第一轮唱票结束,三名候选人票数僵持不下。主战的朗宁大主教票数最高,但是也没有超过总票数的40%。
    于是,教廷只有在一周后再进行第二轮投票。
    教廷军只为荣休归主的老教皇停了二十四小时的炮火,随后又继续对亚特兰军的第三防线发起进攻。
    这一次,教廷军遭到了亚特兰军极其顽强地反抗。
    亚特兰军临时上线的作战系统“女武神”终于能对抗住教廷军“圣光”系统的侵袭。他们的阵脚终于不再凌乱,反击变得井然有序。战士们的信心重新回来了,民众对这一场战争的支持率重新回升。
    第二轮投票的当天,亚特兰军第一次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大败了教廷军的第六部 队,将敌军逼退了数万空里。
    这直接导致了第二轮投票结果,夏利大主教成为了票数最多的人。但他的票依旧没有超过40%。
    “听说‘女武神’系统是亚特兰国防部从一艘星云废墟里打捞出来的移民舰里找出来的一个备用系统。”莱昂读着新闻,“他们发现这个系统的年龄和‘圣光’系统同龄,许多权限都是独立的,不接受‘圣光’的指令。”
    “但是我听说,‘女武神’原本并不是作战系统。”桑夏说,“我听父亲和他的副官说,这系统上线太仓促,还是有很多漏洞,被‘圣光’攻破是早晚的事。”
    “你觉得圣主到底是什么?”莱昂躺在教学楼外的草地里,望着平静的晴空。
    这里远离战场和教廷,如果不看专版新闻,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外面世界的动荡。
    “我觉得他就是一台顶级量子电脑。”桑夏挨着他躺下,“幕后正真的主使者,是教廷那帮人。谁做了教皇,谁就拿到了这台电脑的密匙,然后就可以假装神发号施令、为所欲为了。所以那几个大主教才为了做教皇抢破脑袋。”
    “网络上很多人都这么猜测。”莱昂思索着,“可是,我觉得他是个人。”
    “一个人类?有血肉的那种?”
    “是。”莱昂说,“不知道怎么,我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桑夏不以为然:“没人能活那么多年,莱昂。除非他不停地科隆自己。但是这就有个问题。肉体可以复制,可是思想和人格呢?而且,人类也不会那么强大。”
    “是啊,”莱昂呢喃,“人类的血肉之躯,注定了能力是有限的……”
    第三轮投票在战况僵持中举行。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一轮依旧不会选出什么结果的情况下,新一任教皇诞生了。
    阿方索·弗兰科大主教,以41%的选票胜出!
    “奥兰公爵投给了弗兰科?”朗宁大主教在自己位于教廷大会议堂的的私人休息室里对着手下咆哮,“而你们之前都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会投夏利?”
    “事实上,”手下们艰难地说,“奥兰公爵为了感谢夏利大主教的弟子救了他的儿子,将他的选票送给夏利自己使用,而不是投给他。夏利大主教在第三轮投票中,把那十个席位送给了弗兰科……”
    弗兰科大主教成为了阿方索二世教皇。在他站在广场上接受万民朝拜的时候,还特意同老朋友夏利亲切的握手和亲吻脸颊。
    “我们有新教皇了!”伊安·米切尔神父穿着最隆重的白色法袍,带着法冠,和同样一身盛装的奥兰公爵父子观看着教皇封圣的实况转播。
    “再次感谢您的支持,公爵大人。”伊安想奥兰公爵欠身行礼。
    “我们的合作有一个很好的开始,神父。”奥兰公爵笑了笑,“为此,我接受香榭宫里那位的问话什么的,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从现在起,一切都会飞速改变。”伊安说着,目光投向专注旁听着的莱昂,“为了给孩子创造更安定美好的未来,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金发少年身影笔挺如剑,双目皑皑生辉,年轻俊朗的面孔如揉了宝石粉般,正散发着光。
    新历14740年十一月,新教皇发出他第一道军事指令:命令前线停火,双方和谈。
    同年十二月,教廷和亚特兰联邦和谈失败,双方开始了漫长的对峙,和零星交火。同时,已被教廷军占领的区域成为了教廷国新邦。
    新年之初,阿方索二世为新邦指派了行政官和大主教。夏利大主教成为了新邦的宗座大主教。他虽然没能成为教皇,却在这块行政独立小邦国里的宗教领袖,并且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圣殿。
    新历14741年五月,夏利大主教前往新邦上任。卡罗尔主教则提前结束了他在弗莱尔星的任期,成为了夏利的随行人员之一。
    伊安并没有接替卡罗尔成为弗莱尔的新主教。他到底太年轻,资质太浅,哪怕曾有召唤圣光降临的事迹,也没法让教廷轻易越级提拔他。
    教廷另派了一名年长的老主教接替了卡罗尔的工作。
    “我每次看到约瑟夫主教睡着,就担心他不会再醒过来。”莱昂对伊安吐槽。
    快一百八十岁的约瑟夫主教基本是过来养老的,没人指望这个动不动就打瞌睡的老头能做出什么壮举来。
    于是,荣升为了主教枢机秘书的伊安神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幕后真正主事的人,成为了弗莱尔星宗教领域的无冕之王。
    14741十一月,弗莱尔星的南半球,终于出现了第一起海偶伤人事件。
    同年十二月,海偶伤人事件已多达六起,导致四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十二月底,弗莱尔缉私队截获了一艘正在逃离的走私船,从船上搜到了十二对被关在黑水箱里的海偶。它们都是成年海偶,已进入发情期,不少母海偶腹中都怀有受精卵了。
    走私犯在严刑逼供下交代,各国都有人在私下出高价想收购海偶。在供出来的收货单里,有好个订单都来自拜伦国帝都。
    帝都震惊,消息甚至传到了西林教廷。教皇立刻向弗朗西斯四世发出督促,希望他能尽量与弗莱尔政府自主权,让他们全力清扫这种亵神的生物,以将生物灾害控制在弗莱尔一地之内。
    14742年元月,奥兰公爵作为弗莱尔星的总督,终于得到了皇帝亲批的许可令,同帝国边防驻军联手创建了一支海陆轻甲警卫队。他终于拥有了一支自己可以指挥的武装力量。
    这一支战队专门负责搜寻和清扫全球各地的海偶,同时负责救援受袭的船只和民众。
    同海偶作战的难度和危险系数归为Ⅳ级,所以战队成员多为军校预备役生和志愿者。奥兰公爵年仅十四岁的Alpha长子莱昂纳多少爷,作为最年轻的志愿者加入了战队。
    14743年,教廷军同亚特兰军在前线再度爆发剧烈冲突,战火重新升级。
    同年七月,“圣光”系统攻破了“女武神”,亚特兰军第三阵线溃败。
    14744年二月,亚特兰联邦政府向教廷投降,宣布重新皈依圣光。无数人在这一天欢呼,也有无数人在这一天痛哭。
    “我们再度被那道光奴役。”有人悲愤地写下,“谁说只有光明才是救赎,而黑暗又未尝不是庇护所?”
    到了14745年,在教廷军的强势“劝导”下,那些远离、甚至脱离教廷的数个国家逐一重新皈依,并且接受西林教廷派遣的大主教作为本国教宗。
    轰轰烈烈的圣战基本告一段落。圣灵塔再度亮起,圣主赐降世人以新的福祉。
    那是一项可以预防一种十分棘手的遗传病的技术。疫苗的研发工作在瓶颈口已徘徊了三十多年,直到圣灵塔给出了解答。
    “数千万新生儿因此获得了新生!数千万个家庭因此重获光明!”
    媒体全天候轰炸,每一所教堂人满为患,圣光架卖得脱销。
    “父亲,”莱昂问公爵,“您觉得,圣主是自己也才破解了这个医学难题,还是他只是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公布这项技术,以再次证实自己的强大?”
    奥兰公爵将一柄新打造的战刀丢给了儿子,自己亦挽了一个流畅的刀花。
    “重要吗?”
    “重要。”莱昂双手紧握战刀,目光坚毅,“这关系到,他是在救赎,还是在统治。”
    “你既然能问出这句话,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公爵挥出的刀光如流星扑来,少年大吼着正面迎上。
    战刀相击,炸出一串金色的火花。
    新历14746,六月,弗莱尔星赤道,白旗湾。
    秋暴风中的海域暗如子夜,一艘失去动力而迫降在海面的渔船,正被沸腾的海浪抓在掌中抛来掷去。
    幸存的船员们挤在船长室里,满脸绝望与恐惧。
    冲刷渔船的海浪褪去,密密麻麻的黑色水怪曝露在闪电的白光中。
    它们前赴后继地爬上渔船,拖着长尾四处爬行,流下滑腻腻的粘液。它们钻进鱼仓里大嚼大吃,利爪抓挠着船舱的门和玻璃,对躲在里面的人类发出尖锐的嘶鸣。
    警报灯闪烁,系统不断催促:“船体倾斜度已达到警戒线,请做好弃船逃生的准备!”
    可这片被风暴吞噬的海域遍布着成群的食人的海怪,弃了船,外面也并没有一条生路可走。
    “……求您赐予我们光明,求您保佑我们度过厄难……”船长的Omega小儿子正跪在地板上祈祷着。他非要跟着父亲一道出海,却没想到船会被风暴困在海偶出没的海域中。他才十六岁,他还不想死……
    一道光芒透过爬满海偶的窗户,照在他脸上。
    男孩猛地抬起头。
    一架昆式战机破开雨云疾驰而来,聚光灯穿透暴雨,锁定了已快倾覆的渔船。
    畏光的海偶们顿时四散开,躲进了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战机尾部舱门打开,一道银蓝色朝着渔船笔直投射而去。纵使在剧烈颠簸之中,船长室里的人也能感受到船身一阵剧震。
    爬满海偶的甲板上,一名身穿轻型作战机甲的战士稳稳地伫立在暴雨之中。
    第34章
    灯光骤灭, 渔船再度陷入了黑暗。
    战士胸甲正中亮起一点蓝光, 一道诡异的声波嗡地一声扩散开来。
    本还缩在角落里的海偶们纷纷被引了出来, 在声波的刺激下越来越躁动,呲牙嘶鸣,抓挠着甲板, 最终忍受不了引诱,朝着轻甲兵扑去。
    轻甲兵双手一振, 两柄银白的臂剑唰然弹出。削薄的剑光横扫而去,穿过水怪们的身躯,瞬间就将数只异兽砍得支离破碎。
    周围的海偶却丝毫不畏惧, 声波令它们将这个机甲兵当作了一个入侵它们巢穴的一头雄兽,保卫族群的本能让它们前赴后继地冲上来,试图将对方赶走。
    轻甲士兵双手持剑, 高大强悍的身影却又有着奇异的灵活敏捷,在铺天盖地涌来的水怪中从容游走,宛如一条蓝鲨, 双剑就似它的利齿, 穿透密集的血肉, 将那群水怪撕咬成碎肉。
    水怪断口平整的残肢滚满甲板,风雨冲不散空气中浓厚的腥臭。逐渐增强的声波令海怪们如中了迷咒,不畏死亡,持续不断地扑上前来。
    一只头领海偶盘踞在高处,体型足有一个人类幼童大小,粗大的尾部砰砰敲打着金属船舱, 张开獠牙丛生的嘴,发出刺耳的尖叫。
    在它的召唤下,更多的黑色异兽从海浪中跳上了渔船,从四面八方将轻甲兵包围。
    轻甲兵双臂一收,剑柄对接,合二为一。剑花变身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源源不绝涌来的水怪搅得支离破碎,血肉飞溅。
    被砍断尾巴的海偶跌在甲板上,尚在拼命挣扎。士兵布满尖钉的铁靴重重踩下,海偶头颅碎裂,乌紫的脑浆挤成一滩稀泥。
    “吱呀——”头兽疯狂怒吼。
    所有水怪同时发起攻击,扑向轻甲士兵,将他包裹成一个巨大的黑球。
    一个巨浪打来,将渔船高高抛向浪尖。
    剧烈的颠簸中,黑球从内猛地炸裂开来。
    轻甲上弹出数个巴掌大的圆盘飞镰,弹出纤长的刀片,魅影般在海偶群中出没,切瓜砍菜,留下一路断臂残肢。
    渔船从浪尖跌落,船身几乎倾斜成了直角。头兽就在这一刻纵身一跃,向士兵身后扑去。
    士兵振臂一甩,剑花飞旋而出,如闪电霹开黑夜,割裂着血肉屏障。他自己则纵身一跃,一脚踏在船沿,把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头兽扯了下来。
    轻甲悬空在浪尖。士兵足尖点着浪花,双手抓着水怪大张开的嘴,唰然一声将它撕成了两半!
    船长室里的众人滚做一团,跌得鼻青脸肿。
    “船翻了?”
    “不……还没有……”
    暴雨还在肆掠,但是包围着船长室的那些水怪却消失了。忽略掉暴雨和海浪,船舱外竟然越来越安静。
    灯光再度亮起,将渔船笼罩住。
    门砰地一声打开,一片惊叫声炸起。
    风卷着雨水扑进来,魁梧的机甲几乎将整个门框占据。
    机甲并手臂轻抬,尚在滴着黑血的臂剑唰然归鞘。头盔分开,露出了一张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容。
    肌肤白皙,金色短发,嘴角带着笑意,冰蓝剔透的眼中却有着一股矜持优雅的疏离。
    “外面已经清扫干净,你们暂时安全了。”年轻士兵嗓音极富磁性,略带着点稚嫩,语气却已十分稳重,“抱歉我还要赶时间。我的队友会负责接下来救援,请你们保持镇定,配合他们的工作。”
    “等等!”Omega少年从人群里挤出来,“是你,对?奥兰公爵的长子,海陆警卫队第四战队的队长……”
    战士朝他淡淡地瞥了一眼。
    “莱昂少爷!”少年兴奋得满面红光,“你救了我!你可不可以——”
    士兵的头盔已合上,遮住了英俊的面容。银蓝身影疾冲向上空,化作一道流星。
    少年被晾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另一艘战机正在徐徐下降,无人机飞了过来,展开救援。
    一千公里以外,弗莱尔中心城沐浴在秋日骄阳之下,天空没有一丝阴霾。
    花都公学庄严华丽的大礼堂里,毕业生和家长们齐聚一堂。
    伊安·米切尔神父一身法袍笔挺端庄,柔软的黑发一丝不苟,清俊的面孔上带着标志性的温和优雅。他正端坐在观礼席的VIP嘉宾席中,随众人一起鼓掌,欢迎克劳恩校长上台演讲。
    礼堂外的走廊里,桑夏则正急得满地打转,对着手环压低了声嚷嚷。
    “你特么到底人在哪里了?克劳恩老头已经上台了。他演讲完,就轮到毕业生代表发言了。也就是你,哥们儿!你没有忘记自己还有这个任务?”
    伊安有些坐立不安,低头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抬头朝讲台边的侧门望去。
    恰好桑夏正偷偷把脑袋探进来,一眼同他对上。被伊安神父带着不悦的目光一扫,女孩登时如惊弓之鸟,飞快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快给我滚过来!”桑夏对着手环咆哮,“伊安神父生气!我说真的!你小子完蛋了!”
    “不用为那群孩子担心,神父。他们虽然顽皮,但是不至于搞砸这么重要的事的。”伊安的邻座是一位老熟人,修斯将军。他是学校的PTA理事之一,次子卢克和女儿桑夏也都是今年的毕业生。
    “我记得您是莱昂的神学老师,是?”修斯将军问。
    “是的。”伊安笑道,“虽然我并没有教授他太多东西。”
    “我们能教给孩子们的其实都不多。”修斯将军感叹,“他们长得太快了,现今的知识和思想又在飞速更新换代。孩子早就跑在了我们的前面——这么说似乎不妥。神父您今年才二十六岁,你自己也是个年轻人。不过我已习惯把你当成同龄人看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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