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李英知露出惊奇的神色,挑起指尖玉铃铛晃了晃,唉了声道,“想是方才不小心,从那位姑娘身上刮下来的。人已走远,只能改日有机会再还她了。”
    “……”太不要脸了!言语调戏了人家姑娘还顺走了人家东西。这么沉甸甸的一对铃铛,得多不小心才能‘刮’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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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落榜的消息,她还没回到家中谢一水就知道了。等她回了谢府,面对她的是一排三个腰杆笔直,容色肃穆的老嬷嬷。谢一水抽着旱烟,坐于高堂翘着脚尖颠啊颠的,“落榜了吧,死心了吧,从今儿起你就乖乖给我待在府里学规矩!”
    谢安看着那三个胳膊比她腰还粗的老嬷嬷,惊慌欲绝。
    半死不活地熬过一天,天色一黑,前一刻还挨在胡床上装死尸的谢安一跃而起,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快快,珊瑚把阿肆叫过来!!!”
    考科举的这两日,阿肆这个书童除了陪谢安应考以外也没有闲着,不说把这偌大一个京城摸了个透,通过潜伏在各个茶肆酒铺间他大致将这京中权贵摸了个遍。
    “如今风头正胜的,那肯定是王李两家,相比之下自然是树大根深的琅邪王氏稍占一头,如今的右相王崇即是王氏这一代的当家人。”阿肆一说起八卦来即是滔滔不绝,说及此不免义愤填膺,攥紧了拳头,呸了一口“就是这个老鸟气死了我们谢家当家,眼看都要花甲之年了还又娶了方才十五岁的小妾,真真是个畜生!小姐我和你说,据说这王崇一大把年纪了还养男宠……”
    谢安不得不阻止他:“我对王崇娶不娶小妾,娶男娶女都没有兴趣,”她略一思索,试着问道:“这朝中,有没有能压过王崇的人物在,例如三公三师什么的……”
    “自然是有了!”阿肆情绪极是激动,吓了谢安好一大跳,“若说这满朝之中最受陛下信任的,当属邵阳君李英知了!”
    李英知……这个名字谢安曾有过耳闻,只不过是在街边路过少女的口中而已,只当又是一个受无知少女追捧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族子弟罢了。未曾想却是个有实权的……
    “李英知,他是陇西李氏的人?”谢安一下就把握住了重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陛下还是比较属意李氏的吗……”
    心里盘算来盘算去,谢安始终抉择不定,她不由地叹气,抱大腿可也是门技术活啊。
    被问到这,阿肆的神色神秘起来,他凑近了些低声道:“小姐这回可就想错了,李英知之所以得今上青眼,是因为他是陛下的私生子!”
    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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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一,宜订婚嫁娶赴任见贵求财。
    四更天才过,风过无痕花落无声,京城各坊各宅皆是人音悄悄。许久,一声轻盈的扑翅声挥起,一团粉雪悠悠从枝头坠落,打碎在树下人乌黑的发髻上。
    谢安裹着油皮披风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她已在树下歪了小半个时辰了,根据情报,再过一刻,她身后巷中的那两扇朱红大门即会准时打开,里面的主人会乘着软轿去上朝。
    天尚未亮,她一人蜷缩在角落里张口连天,强撑的眼皮渐渐下滑,闭上去的那一刻谢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又逼得自己泪涟涟地继续打张口。就这么半睡半醒着她隐约听见了一串不高不低的人声,朦朦胧胧将要合眼时她忽然一个激灵挣扎着爬了起来。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人已大大咧咧横挡在并不多宽敞的石路中央,那笔直的站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什么人敢拦我们家大人的轿!”前方两侍卫拔刀而出。
    谢安给自己打了打气,张开双臂先示意自己没有带长剑之类的凶器,随手抱手一揖:“在下淮州谢安,贸然拦轿实属情非得已,但请见邵阳君一面。”
    轿中静默片刻,传来轻轻一笑:“谢家女儿?”
    谢安一怔,咦,这位邵阳君的声音貌似,有点,小耳熟?
    ☆、第六章
    哎???
    愣了须臾,谢安立即察觉哪里不对。她初来京城才一个月出头,除了科举之外她几乎在外露过面,可这邵阳君与她素昧平生,单单听她报上名号就大大方方点出了她的身份。
    谢安忽然就有点不爽,虽说她已大致猜到此次她进士落榜十有八/九是有人冲着她背后的谢家从中作梗,但既然已经被你们坑了,可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出来岂不是在嘲笑之前百般折腾考科举的她就和跳梁小丑般白费功夫吗?
    做人懂不懂含蓄啊,知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她这种国家未来栋梁留点颜面啊。不爽的谢安还没与这当朝红人邵阳君见上一面,便小心眼地将他记了一笔,开口却是温温和和:“邵阳君果然是深得圣宠的当朝红人,不仅善揣圣意,既竟未见过在下却能一口道出我的身份,也是有心了。”
    这话表面上是夸,其实暗中讽刺他邵阳君是揣摩圣意阿谀奉承的小人,还不忘顺带指一指她科举落榜是他们王李两家插手的缘故。
    轿中人不觉眉峰一扬,嘴角扯了一扯,早前看这丫头样貌秀弱温淳,举止也算进退有度,原来都是装的。到底是骨子里流着名门谢家的血脉,嘴皮子和以前的老家主谢灵纯一样利索不饶人。
    谢安说完心里煞是爽快,但微垂的面庞仍是恭谦有加,等啊等了半天正纳闷那邵阳君是不是起的太早又睡过去了时才听着他缓缓悠悠的声音飘来,满满皆是诧异:“你说你名叫谢安,又是名女子,本君说你是谢家女儿,难不成有错?”
    “……”谢安大惊失色,这天下居然还有比她还厚颜无耻之人??!心里又是嘀咕,难道她真得想太多了,然而惊归惊,她反应极是灵敏,满是惶恐忙不迭致歉道:“是在下出言不慎,这点连三岁孩童都想得到,邵阳君怎会想不到呢。”
    以退为进,把他和三岁孩童相比……李英知嘴角抽了抽。
    白霜一默,生平第一次觉得,在不要脸这件事上,他们家少爷棋逢对手了……
    “罢了,本君宽宏大度不予你计较。”李英知假作没有听出谢安话里的夹棒带刺,适逢远处皇宫第一遍钟鼓声响起,他便顺手推舟,声音一沉隐隐有些不耐烦道,“你若无事便退下吧,若耽误本君上朝便莫怪连同无故拦轿之罪一并把你给治了。”
    之前与她扯淡争口舌之利也不见着急,现在倒摆起了官架子来,真是好大的官威,谢安不屑地悄悄撇了一下嘴。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开门见山,双手并起深深一揖:“在下并非无故拦轿,古有孟尝君礼贤下士,养客三千。世人皆传邵阳君德行兼备,堪比孟尝信陵,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凤非梧桐不落。故在下此次前来便欲贤主而侍,投入邵阳君您门下。”
    “你是凤凰吗?”李英问淡淡一语,一针见血,“本官为此次科举主考,若没记错,你谢安可是名落孙山。”
    “……”谢安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但痛脚被踩了个结实仍不免心中一噎。心中忿忿不已,老子要是考上科举吃上皇粮,轮到退而求此次来投奔你吗!她内心呵呵两声笑,话语仍是恭顺:“凤凰尚且须涅槃重逢方得现光彩,璞玉也须百日雕琢才能成型。科举虽能选优逐劣,但天下士子千人,进士才得几十人,机缘巧合之下邵阳君怎知没有才学出众之人被埋没呢?”
    天地良心,最后几个字谢安竭尽全力才没说出咬牙切齿之感。如果不是你们王李两家捣鬼,老子也不必来这毕恭毕敬地求你。
    还真把自己和凤凰,璞玉相比了,李英知啧啧摇头,这脸皮厚的。他悠悠一声叹气:“怕就怕你只是块顽石而已。”
    信不信我拿石头砸死你啊!谢安肝火蹭蹭上涨,皮笑肉不笑道:“那就看邵阳君给不给一次验证在下是顽石还是璞玉的机会了。”
    兜兜转转,问题还是回到这上面。
    说老实话,从这一来一去间谢安已发觉对方并非是她想象中只会讨老皇帝欢心的酒囊饭袋,日后若入了他门下做幕僚指不定要受到多少刁难。可走到这一步,箭在弦上她已不得不发。再者,邵阳君确实是她千挑万选出的最好人选。一来他位高而权重,年纪轻轻已是门下侍中,前途无量;二来坊间传言他是老皇帝的私生子,真假待定,但就冲他没有皇室血缘却拿了那么一大块肥沃封底来看,八成他与皇帝的关系也不简单。到时候老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好抢人是不?
    等了不知多久,谢安腿脚都站得酸麻了。外边朱雀大街上隐约传来了人声,早上巡逻的执金吾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亦由至近,谢安内心暗暗焦躁,说好的赶着去上朝呢??答不答应给句话呀!
    轻微的窸窣声在前响起:“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谢安不觉抬起头来,蓦然与一双不笑而弯的凤眸对了个正着。
    春月西斜,天紫微白,落花无声,端坐轿中的青年面如脂玉,长眉飞扬入鬓,一袭华贵的紫色官袍穿在他身上只显风流,不显冗沉。明明是坐于轿中,谢安却觉得他在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谢安是吗?”
    这便是街头巷陌传闻里的邵阳君吗?谢安心中微微惊讶,好生年轻。
    而且,最重要的是,谢安觉得这人好眼熟。声音熟,相貌熟……
    她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腰边,差点脱口而出:偷玉贼!
    这不就是那日看榜时扶了她一把,顺手摸走了她玉铃铛的王八蛋吗!!!谢安的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忍了再三,她忍住了冲上前去揪起他领子让他还玉的冲动。
    李英知看着谢安脸上复杂多变的神色,知道她大概是把他认出来了,可认出来又如何。李英知眼中的笑意不觉更浓了一些,咳了声淡淡不悦地问道:“你如此盯着本君作甚,看来谢家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白霜在旁边快看不下去了,少爷你偷了人家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就罢了,竟然还嘚瑟上来。你造不造这会带坏社会风气,教坏小朋友的啊!
    谢安心中也如白霜一样愤慨,但要寄人篱下,人家既然摆出了不认识的模样,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奉承了两句:“邵阳君天人之姿,叫在下一时看得出神,望邵阳君莫要怪罪。”
    李英知沉下脸来,正气凛然:“只会阿谀奉承的人本君要你何用?”心中却是满意,这丫头人嘴皮子不讨人喜欢,眼色却还是有两分的。
    现世报竟来得这样快,谢安泪流满面,她才嘲讽了他谄媚侍主,他就马上还给了她!多说多错,谢安索性以静待动,不吭声了。
    谢安不吭声,李英知又不满意了:“怎么,无言以对了?”
    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谢安牙齿咬得咯吱响,李英知心情愉悦地欣赏了会她咬牙切齿的神情,慢慢地用折扇敲着手背:“也罢,看你如此真情实意地求本君收留你,我也就给你一个机会。”
    不是看在你是我未来靠山的份上,我现在只想真情实意地想弄死你,呵呵……谢安内心冷笑,面上又惊又喜:“在下多谢邵阳君……”
    “谢字先别提,”李英知悠悠晃了一下折扇,“你要入我门下,先得过了本君这三关,看看你是否有真才实学为我所用。否则的话……”他不言而喻。
    咦?谢安预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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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英知的第一关相当简单,整理他府中书库。
    谢安心想,她可最喜欢这种简单粗暴不用脑的体力活了。而当她被白霜带到书库时,整个人登时就傻了。谁也想不到,一个门下侍中大夫府中的书库会比国子监里还要宽敞无边,看得谢安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别说三天了,给她三个月都整不完这么一个书山文海啊。算了,她还是收拾收拾回家嫁给老皇帝当小老婆好了。老皇帝看起来也没几年活头了,她费点心思河蟹掉他的大小老婆!实在不行再提前一步河蟹掉老皇帝及太子!随便找个宗室子弟扶持上皇位,然后……
    呵呵呵,你个狗日的李英知,谢安心里狰笑不已,到时候我是让你进宫做太监好呢,还是把你送去专门好男色的魏博节度使那去做男宠呢?
    “谢姑娘,少爷让你只整理国史这一块。”白霜浑然不知道眼前这弱柳扶风似的江南姑娘已将自家少爷给河蟹掉了一百遍,内心还颇为同情落到李英知魔爪里的谢安,遂好心道:“少爷给姑娘三天时间,这三天里姑娘要什么只管吩咐外边的人。”
    “哦,哦……”谢安的魂被拉了回来,忙道谢:“多谢小哥提点。”
    白霜同情归同情,但不该说的,例如“姑娘你快走吧,我家少爷从小就不知道下限是啥,跟着他还不如去给皇帝做小老婆”这种不忠心的话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只能同情地目送谢安瘦弱的背影隐没在一丛小山般的书架中。
    唉,少爷,我说您多少也干点人事啊。
    ☆、第七章
    且说李英知不早不晚踩着点入了太极门,尚未至宣政殿,便见百官两两三三折了回来。三师三公年纪大了不大上朝,左相崔凯去年冬天摔了腿告假至今,打头的便是右相王崇及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后面各部朝臣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几人各个面色沉重少言寡语,李英知一见心中即明了几分,尚未上前,中书令先抬头发现了他:“邵阳君且回吧,今日陛下龙体欠安,休朝一日。”
    李英知面露讶异并没有离去,而是眉头紧锁地遥望了一眼月华门后露出的宣政殿一角,嗓音压低道:“前几日陛下的气色看起来甚好啊。”
    王崇这时似才瞧见李英知,咳了一声,本欲出口的中书令咽回了话。摆足了姿态的王崇这才捻须道:“邵阳君怕是不知,昨夜兵部工部两部急报,黄河下游的魏州河段决口,一夜水淹百里,灾情严重。”
    黄河水患一直是本朝工事的一大难题,此河又被称为天上河悬河,两百年前文皇帝在时工部出过一位治水能人李泽,费十年之功,银钱亿万方将它疏通得当。而今百余年过去,上游河床砂石日益堆积,与下游落差越来越大。
    每每一到冬末春初,上游雪山雪水融化,大量雪水涌入黄河,若是天公不作美,再下上连日暴雨,下游往往即是汪洋千里,一片民不聊生之象。又因本朝东都便处于此河下游,故而不论是前朝梁氏女帝,还是光复大统的同庆帝,当朝都没从放松过对黄河水患的治理。只可惜,工部之中再没有李泽这样的能干人,越治越堵,越堵水患越是严重。
    可这说到底仅是工部之事,李英知满是不解:“这与兵部有何干系呢?”
    王崇两绿豆大的小眼不动声色地在李英知脸上瞄了一瞄,发现他的诧异之色不似作假:“若是决口的是其他地方便也罢了,魏州是魏博节镇的要城,此地一决口当地的州牧便要调动府兵去救灾,孰知魏博的节帅竟按兵不动。这是什么?”说到这王崇脸上的肌肉抖了一抖,愤慨不已:“罔顾百姓性命,不听政令,这是造反!陛下听闻此事,气得头发发作,卧床不起。”
    此言一出,几个朝中的要臣更是面如霜雪,有的长长叹下一口气。
    大秦帝国虽还称大秦,但与两百多年文皇治世相较,已是今非昔比。外有突厥、吐蕃虎视眈眈;内有世家掌权,节镇林立,经历过女帝政变后更是军政紊乱,河硕河西几镇俨然有自立为王的趋势。
    现在的大秦外表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内里却是一盘散沙,处处疮痍。前朝梁氏女帝在位时对着满地图的节镇便曾泫然欲泣:“吾国如孤叶,飘零何所至。”
    水患本就是个难题,外加节镇似有异心,无怪乎同庆帝卧床不起。怕他不是气得起不来,而是吓得起不来。
    “唉,眼下当务之急,是派个有声望又有才干的人去魏博稳住局势啊。”王崇重重叹气,周围一圈人皆变了神色,眼神躲闪。
    中央朝廷想削藩不是一天两天,节镇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听话乖巧的也便罢了,如魏博这般祖孙三代世袭经营下来的,怎可让你朝廷说削就削?外加魏博的老节帅与同庆帝他似乎还有些上辈恩怨在,从同庆帝登基到现在没少膈应他。现在这关头,明知魏博图谋不轨,还代朝廷去赈灾维稳,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王崇这话显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李英知微微一笑,甚为赞同地用玉笏敲敲掌心:“相爷所言甚是,此等要紧之事想来必须要寻个陛下信得过的人去才可行。”
    上钩了,王崇心喜,才要开口却听李英知又道:“我听闻右相家公子前日刚从外州调回京中,令郎在淮南时的政绩英知早有所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越说王崇的脸越黑,将要插口之时李英知笑融融道,“右相是朝中股肱,又是陛下心腹之臣,若是令郎担此大任,想必陛下定是放心无忧啊。”
    一句话,堵得王崇一口血含着咽下去又喷不出来。他还能说什么呢,李英知都把他捧上天了,旁边谢家子弟若有若无的目光还往这在飘,他若说个不字,怕立即就会被逮着漏子告他王氏贪生怕死不为国尽忠。
    “哈哈哈,此等要事想必陛下心中自有人选。”王崇打了个哈哈,一笔将此事带过,背后直冒冷汗,这李英知还真是陛下的亲儿子,笑里藏刀半分亏都吃不得。
    “这是自然。”李英知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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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被黜落出科举的谢安自然无缘这朝中的刀光剑影,也尚没有资格去为这风雨飘摇的国家忧国忧民,她此刻正坐在满地的书籍里,为能成为当朝最不要脸之人的幕僚而愁眉苦脸。
    “仅是国史这一块”说得轻巧,李英知这府里的国史自西周诸侯各国至今千余年,正史、别史、杂史、野史,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没有的。谢安粗粗打量一番,足足不下数百本。眼下这数百本史书和从垃圾堆里刨出来一般,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地散落一地。这也便罢了,李英知这可恶的酷吏竟还要她一笔一划列出个书目,编个序列号,好方便日后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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