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周慕寒和章远之闲聊,说着说着自然就提到了昨晚的风波,周慕寒丝毫没隐瞒,甚至将杜王妃处心积虑设计陷害、自己将计就计的来龙去脉都说得一清二楚,足可见对章远之的信任。
    “稍后我与锦娘怕是要回王府,凌青和延卿那边你稍后跑一趟,将实情同他们说说,免得多挂心。”
    章远之点头应下,“稍后我同你们一起出门。”
    两刻钟后,三人一同出了太白楼,与周慕寒约好了喝酒的时间后,章远之告别二人乘车赶往沈凌青的住处,而白素锦两人则回了王府。
    陆知棋昨晚整夜发热,天亮后才稍稍降下温,杜夫人一直守在床榻边,既惊又悔,一夜下来竟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荣亲王倒是如往常那般醒了,虽有些头痛,身子骨酸痛,但并无大碍,得知太后宣召杜王妃进宫,就和她一同过去了。
    周慕寒两人回到府里的时候荣亲王同杜王妃已经出府有一会儿了,他们二人直接回了听竹苑,换了身舒服的常服,一个继续画图,一个悠哉地看话本,两人共处一室,也不怎么说话,感觉却异常温馨自在。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夏妈妈敲门,说是侍卫总领刘从峰求见,周慕寒立刻招他进来。
    “禀王爷,得到最新两个消息,一是太后娘娘刚下了懿旨,三日后抬陆姨娘过门;二是汝阳王府的廖管事......自缢身亡了。”
    第96章 立威
    白素锦闻之有些惊讶,“三日后就抬进府?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对于廖管事的死,两人都没有觉得意外,周慕寒着人夜审葛二,最后牵扯出来的只有廖管事,这种情况之下,只要廖管事的嘴堵上了,线索也就断了。对杜王妃和杜夫人来说,廖管事不过是手底下的一个家生子奴才,妻儿老小都握在她们手里,想要他闭嘴不过翻手之间。
    让人意外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明显是接着陆知棋狠狠打杜王妃和杜夫人的脸。
    “我已将实情细细说给皇祖母了,她老人家震怒,说是要给我们讨还公道。”乍听陆知棋三日后进门,周慕寒也有些意外,不过转而想到杜王妃听到这消息时的心情,不由得心生快意。一个个自认为心细通透手段高明,可惜放在皇祖母跟前不过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果不其然,从宫里出来后,荣王妃憋得几乎内伤直接回府,荣亲王则到常去的小馆喝酒,不料行至一处僻静街市时突然遇到一匹受了惊的马,皇室子弟自小习武,荣亲王的武艺虽说不上精湛,但降服一匹受惊的马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还救了一位路人姑娘的性命。
    那位姑娘视荣亲王为救命恩人,执意要重谢,两人一谢一还礼,往来间得知这位名唤嫣然的姑娘竟然就是京城中近来声名鹊起的聆音阁的新一任花魁。
    荣亲王是京城中有名的雅士,好音律,嫣然姑娘精通琴棋,不过短短一段交流,荣亲王便觉得如遇知音,从此便成了聆音阁的常客。
    当然,这还是后话。
    荣亲王这边偶然结识了嫣然姑娘,一起去了聆音阁听琴品曲,王府这边,杜王妃商还不知荣亲王的偶遇,正在为着太后娘娘的懿旨大动肝火。
    可惜,她就算是将整个芙蓉苑、整个荣亲王府都砸烂了,也丝毫改变不了三日后陆知棋进门的事实。
    陆知棋清醒后得知这个消息,当即急火攻心,再次昏死了过去,杜夫人恸哭失声,陆知棋的婚事是她最后一丝依仗,虽然事情出了纰漏没有攀上周慕寒,但阴错阳差攀到荣亲王也不是太差,所说按照现在的身份免不得要以姨娘的身份入府,但荣亲王正当年,棋儿又年轻,身子争气一点,待生了儿子,又有王妃的提携,抬成侧王妃也是情理当中。
    可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却生生打破了这个希望。抬姨娘虽比不得明媒正娶,可仔细准备三个月同三日相比,对陆知棋来说,身价上差的可是天壤之别!
    太后娘娘这么一道懿旨发下来,无异于摆明了皇家对陆知棋的态度。亲王女眷不被太后所喜,来日即便生了多少儿子,想要爬上侧王妃之位,那也是希望渺茫。
    杜夫人一辈子工于算计,今次终于尝到了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奈何无论如何不甘愿,杜夫人都要带着陆知棋火速赶回汝阳王府,一边忍着各方各院明里暗里的讽刺和嘲笑,一边给陆知棋置办嫁妆。好在她为陆知棋的婚事筹谋许久,这才不至于太过措手不及。
    不过,亲王纳妾有礼制上的规定,可惜了杜夫人悉心为陆知棋准备的一百零八抬嫁妆和大红色的凤冠霞帔,如今大部分都派不上用场了。
    陆知棋在宫里特派太医的诊治下病情很快好转,脸色虽还残留着病愈后的憔悴,但费些心思在妆容上,竟也有种西施般的病弱之美。
    然而,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陆知棋被抬进荣亲王府的前一天,荣亲王英雄救美、与聆音阁新花魁一见如故的消息在京城内广为流传,老百姓茶余饭后闲谈时自然要将汝阳王府四小姐落水一事牵扯出来,一时间外头纷纷谣传,聆音阁的嫣然姑娘怕是也要成为荣亲王府的新姨娘了。
    得知自己竟然被人与风尘之女相提并论,陆知棋气得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烂了,“都是白素锦那个贱人害我,一定是她!”
    想起当初赏梅会上的态度,陆知棋发了疯似的咬定了是白素锦在背后搞鬼,不然万无一失的事怎么会落得如今的残局!
    听到陆知棋这么一闹,杜夫人顿时一颗心如坠冰窖。
    若所有的事情世子妃都知情,那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世子爷也一早就知道了?
    相较于陆知棋的恨,杜夫人此时却感觉几乎要被恐惧所湮没,慌手慌脚地让人备了马车,仓皇赶往荣亲王府。这种可能的猜想一旦滋生,随之而来的巨大恐惧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承担不下来,必须要第一时间告诉王妃。
    自从上元节灯会后,荣亲王府无疑雄踞京城热门话题榜首位,荣亲王两次英雄救美成就两段佳缘,而且两段佳话里的女人身份背景大相径庭,无疑能成为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火热谈资。
    任凭外面如何舆论沸腾,听竹苑内白素锦子自从容闲适,跟着周慕寒进了一趟宫,陪着太后和皇后用了顿午饭,然后和许老爷子及两位舅父、许唯良吃了顿送别宴,另外,在周慕寒的陪同下,白素锦在府外别院特别宴请了章远之,为的不是别的,而是给自己的果油找买家。白素锦决定回临西后就让那尔克族长和塔达木族长代为购买山林,扩大青果树和茶树的种植,形成以百越族、北濮族为中心的果油基地。青果油和茶油精贵,自然要走高端消费路线,京城自然是最好的模范市场,太白楼自然是最佳合作伙伴。
    当然,白素锦也不会只做青果油、茶油这种高端油类,这次回去后打算联合西军屯田官、白二哥和一些田大户种植油菜、大豆这类油料作物。
    白素锦特供的果油武阳侯府自然也得了封赏,章远之不仅擅于管理酒楼,本身是个老饕,厨艺更是拿得出手,武阳侯虽然不待见他弃文从商,但又得意他的厨艺,于是表面黑脸内心雀跃地将太后赏赐的两小罐果油给了章远之,果然,章远之没有让他失望。可吃了两顿开胃饭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因为眼看着那两小罐的果油就见了底了!
    比武阳侯更揪心的就是章远之了,这果油是远在临西的荣亲王世子妃特别进贡给皇宫的,虽然自己能通过周慕寒搭上白素锦这条线,可从武阳侯那里得知的消息来看,这果油数量很少,自己也不好平白给人添烦恼,是以直到如今,他也没有主动提及果油的事,没想到白素锦竟然主动提了出来,他自然当即应下,除了商量好的价格,他执意将太白楼的股份分了成给白素锦。
    推辞不了,白素锦在周慕寒的示意下只要收了。
    先是外祖家,接着又是太白楼,白素锦觉得自己这趟京城之行哪里是新妇认亲,简直就是来扫荡银子的!
    送别了外祖一行人,又将果油的下家定好,白素锦手头上的事基本上就都完成了,夏妈妈也开始带着人着手收拾箱笼,过两日他们也要动身回临西了。
    就在听竹苑忙着整理箱笼的时候,陆知棋入府了,虽然是亲王的妾室,也不过是一顶四人抬的喜轿,后面坠着短短的嫁妆队伍,喜锣自然也是没有的,无声无息地从侧门抬进了府,进了妾室们共同居住的潇兰苑。
    第二日一清早,白素锦和周慕寒穿戴整齐到了芙蓉苑,观看陆知棋这个新妾给主母杜王妃敬茶。
    从姨母改称王妃,无论是杜王妃还是陆知棋,心里的滋味都苦涩到了极点,奈何颜面上还要装作一团和气。
    事实上,除了白素锦和周慕寒夫妻俩,以及荣亲王,在场的其他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妾室没有资格与正妻嫡子们同席,陆知棋敬过茶后就退出了芙蓉苑,周慕寒和白素锦留下来一起用了早饭。荣亲王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同周慕寒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缓解不少,还关怀了一番离京的若干事宜,并当面嘱咐杜王妃多准备些礼品给他们带着。尽管内心流着血,杜王妃也只能咬牙应下。
    用过早饭后周慕寒照例到衙门给人讲学,白素锦如今闲来无事,便带着雨眠和清晓到梅林那边散步,王府的花房就在梅林附近,正月里赏赏花不啻于是个好消遣。
    今日阳光正好,主仆三人穿的够厚,便慢慢在梅林边的小路上慢慢走着,本来是件挺闲适惬意的事儿,偏偏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平白坏了兴致。
    “哼!”见着白素锦,陆知棋心头的怒火和恨意就难以压制,剜了白素锦一眼就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陆姨娘请留步,见到世子妃行半礼即可。”雨眠的礼数是教养嬷嬷调/教出来的,来了京城入了王府还跟着进过皇宫,眼界豁然开阔,又被周慕寒嘱咐过好照看主子,如今白素锦被人这么怠慢,她自然是要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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