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没有回答,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可是黄家旺对她了解很深,深到可能她自己也不晓得。
    她紧张时,双腿会不自然的往前微微倾斜,而现在她的耳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就像那天在雪地中一样。
    真可爱呢。
    想到那时手上柔软的触感,黄家旺也随即脸红红的,那天晚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的身体滋生出一股邪火,怎么也克制不了。脑子里一直想着她,想着她的嬉笑怒骂等等神态,不知不觉间,裤子就湿了。
    这等尴尬事,自从年纪渐大后,黄家旺偶尔便会有一两次,大多数是睡不着想到元元时,他也听闻村子里的男性开玩笑的说过,这属于男人的正常躁动,有这个反应,就是表示自己成年了,可以娶媳妇了。
    当然,这属于他的秘密,他不敢跟任何一个人说,严防死守着不让别人知道,因此,洗漱后换下来的衣裳,他都是坚决自己洗自己的。慢慢地,养成了习惯,黄大婶子也不再帮大儿洗衣裳了。
    不过,黄家旺也明白,背地里想着元元,其实也是对她的不尊重,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就比如他喜欢她一般,那颗心自己掌控不了。如娘亲所说,他简直是入了魔障,喜欢她喜欢得发狂。
    现在既然已经坦诚的说了,便是早已做好被她拒绝的准备,而元元此时并没有接受,可也未拒绝。黄家旺稳了稳心神,他告诉自己要耐心,不要慌乱。
    何元元面对黄家旺黑亮的眼眸,蠕动嘴唇半响,才道:“我……你……你今天吃错药了呀!”
    她跺跺脚,当即提脚就想离开。
    “元元!”黄家旺唤住她。
    何元元顿住,放下抬起的脚。“干嘛!还有啥快点说啦,我还要家去呢!”
    “我……”黄家旺见她并未立即走,反而脸色绯红,颇有点躲闪他的直视,黄家旺眼里绽放出夺人的异彩,他稍微靠近,想去拉她的手,最后没有动,声音放得极尽轻柔,语气中饱含情意道:“你嫁给我吧。嫁了我今后你在家中想做甚就作甚,我都依你。便是大伯大娘不同意你上集市做的那小买卖,今后我也陪你去,只要你想去,我都会带了你去的。”
    抱得久了,怀里的胖小子沉得很,何元元换了一只手作支撑,闻言,眼睛一瞬间发亮,待意识到自己一瞬间的高兴没有一点掩饰,何元元赶紧收敛表情,清清嗓子,故作不耐道:“我听到了,没有啥要说的了吧?”
    依她的性子,若不愿意,早就当场发作了,哪里还能轮到自己再多一句废话。黄家旺蓦地心中一喜,又见她抱着榆哥很是吃力,顿觉心疼,他想伸手接过人,可自己目前又抱不了。他赶紧长话短说道:“嗯,我……还有好多话想说,等你想听了,我再与你说行吗?”
    “那便是没了?”何元元别扭道,她此时也弄不懂自己还想再听什么,反正就觉得不该就这么没了。
    黄家旺立时咧嘴笑道:“有!好多呢。”
    不等她询问,黄家旺生怕她反悔,微微眯眼,眼角眉梢遮挡不住的笑意,宣誓般道:“我喜欢你!元元……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咳咳……”何元元心一窒,忍不住咳了下,她立时背过身,拉开架势就走,临走之前不忘丢下话道:“那我走了!”
    她都不敢去看黄家旺那张略显憨厚呆傻的脸。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何元元走得极快。
    “慢……”一点,黄家旺看她走得急,前几天才下了一场雨,路面早已经干燥,可他还是怕她滑了脚,于是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见她平安进了家门,黄家旺呆呆地站立良久,若不是现在寒风冷得很,家里又有诸多事物,他都舍不得离开。
    何元元也不明白自己怎会那样高兴,一路上嘴都没合拢,进了家门,将伏在她脖子处熟睡的榆哥放回到床上,细心盖好棉被,才回到自己的闺房里,她捂着心口,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左照右照,很快发现自己脸蛋红彤彤,不仅如此,连嘴唇也鲜艳极了。
    她抿唇再露齿一笑,镜子里的人儿亦笑起来,眼波儿流转,瞧着煞是迷人。何元双手托腮,心想自己怎么生的这样好看呢?
    难怪黄家旺迷恋自己呢!哎呀!算他有眼光啦,喜欢自己这么漂亮的姑娘,他可不吃亏呀。
    兀自得意片刻,何元元凝视着镜子,禁不住朝镜子挤眉弄眼,又接连摆出好几个让自己觉得好看的造型。
    独自玩了半响,直到实在受不得灶房里传出的那股香味儿,何元元用力舒一口气,对着细细看了一番,脸上的红晕消褪,再没一丝异样后,她才稍作整理,打开了闺房门。
    循着香味绕进灶房里,见娘亲与嫂子还没弄完,何元元首先抓了一把放进嘴里解了肚里的馋虫,才一声不响凑到嫂子跟前,拿起剪刀开始将嫂子已经搓成条的糯米团剪成一段段。
    只有小姑一个人进门,那儿子应是睡了,想想张惜花还是问道:“榆哥睡着了吗?”
    “嗯。我给他盖了棉被的。”何元元答道。
    那就行了。要是不放心,等下自己洗干净手,再进房里看看。张惜花心想。
    何曾氏拿着漏勺不停搅拌油锅里半熟的油果条,侧耳听见闺女与儿媳的话,话过了耳朵,她却没做声,因为没啥好说的。
    有小姑帮忙剪,自己也轻松不少,张惜花便直接专心揉面,灶房里三人各司其职,安静得都没有开口讲话。
    何元元剪了一会,突然兴起想给自己捏一朵花,她扯下比较长的一段面团,先是捏出了一朵五瓣的花,面团软软的,很容易捏成型,何元元看着手上的花朵面,不由轻轻笑出声。
    张惜花狐疑地抬头,奇怪小姑今日怎的心情那般好?不过小姑并没有收到自己询问的眼神,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嘴角笑意满满。可能是遇到啥高兴事吧,张惜花也没开口问了。
    接连捏了三朵花形后,何元元童心未泯,稍微思考,又准备捏一只小兔子,先捏身体,再捏两只长长的耳朵,接着分别捏出两只前爪与后腿,细细看一下,觉得很形象的。
    原来自己的手艺那般好呀!何元元心想。她很快又添加了兔子身上的那条短短的尾巴。
    一切完成了。何元元拿在手掌中查看,看了片刻后略微皱眉,总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眼睛?有了。尾巴?已经添加上了呀。毛发?这个倒是不用弄。那到底是缺少了什么?
    忽而她笑了。
    小兔子一只未免孤孤单单的,应该再捏一只!想到此,何元元立时又动起手来。不由自主想到黄家旺那个讨厌的家伙。心底的恶趣味冒出来,何元元把这只兔子捏的特别大只,与其说是兔子,倒不如像一只憨憨的大狗狗,把两个放在一块摆着。
    何元元眯起眼睛打量。她突然发现,那只大兔子隐约瞧着很像黄家旺呢,眉目间同样傻乎乎的。
    不过,似乎自从刚才分别,她好像一直在想着黄家旺呀。何元元意识到这里时,脸上不由黑线。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那烦人的家伙了。何元元甩甩脑袋,因为隐藏了心事,颇有些做贼似的悄悄观察娘亲与嫂子,见她们都没发现自己的异样,一时很是松口气。
    何元元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凭是谁望一眼都能发现她的好情绪。张惜花与何曾氏虽然没表露,心里都在纳闷呢。
    何元元迫不及待地抱着自己刚才揉捏出来的一堆形状,跑到何曾氏跟前,望着滚滚的油锅,撒娇着道:“娘,我把这些放进去炸啦?”
    何曾氏撇一眼她捧着托盘里的东西,点点头道:“你等会儿,我把里面的捞起来再放。”
    少顷,何曾氏示意小闺女倒入进去。
    才刚倒了一半,何曾氏赶紧道:“等等,把这只拿出去,这个太大,炸起来费油呢。”
    说着,何曾氏很不客气的挑出来,另外放在一旁,并数落道:“你这丫头弄的什么奇怪模样,等会儿重新揉了剪成条。”
    挑出来的那只可不就是像黄家旺那只嘛。何元元嘟起嘴,祈求道:“娘,让我炸嘛,就炸这一只。”
    “一只费不了多少油吧?”
    闺女在耳边喋喋不休,何曾氏倒是笑了,点点她的头道:“除了费油,里面还可能炸不熟,若是炸长一些时间外面表皮还容易炸焦,谁让你弄那么大一团呢?”
    都快有儿子一只拳头那么大了。
    虽然娘亲说的在理,但是让何元元重新捏一只,她突然有些不舍得,只能继续不依不饶的求着娘亲让炸。
    最后何曾氏被磨得没办法,同意了闺女的请求。
    何元元瞪大眼睛,望着咕噜咕噜不断翻滚的油锅,两只小兔子挨在一起慢慢变成金黄色。她的心里顿觉满足,可又很是担心,生怕真的如娘亲所说,表皮会炸焦黑。
    幸好何曾氏看护到位,她把小花朵、小兔子先捞出炉,着重注意那只大兔子,后面出炉时,大兔子好歹没变焦黑。
    何元元等冷却后,怕家里其他人不小心吃了去,立时就把两个兔子藏在自己装零食用的陶罐里。想着,也许她可以大方点,送一只给黄家旺好了。
    就当……
    就当他之前在县城救了自己的谢礼算了。
    说起来都没有正式跟他道过谢呢,拖到现在才道谢反正黄家旺又不会生她的气。这真的只是单纯的谢礼而已,何元元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一直到除夕日,何元元还是有些反常,比如她会莫名其妙就笑出声,何曾氏与张惜花都有些纳闷,可因着何元元这两天很是乖巧,常帮着家里干活,也从未往外跑,故而婆媳两个都未能窥出一丝异常,此事便暂时放在一旁。
    虽然家中没几口人,不过今年的年夜饭准备的比去年丰盛,有好几样大菜,诸如鸡鸭鱼等等天上飞,地下走,水里游的都备齐了。何曾氏领着儿媳妇与闺女忙得团团转,灶房里食物的香味勾得人馋虫滋生,不过何大栓与何生父子都端得住,把肚里的馋虫压制得死死。
    何元元择完菜,探头探脑的张望一番,对何曾氏道:“娘,待会是不是要炖骨头呀?是不是要用萝卜炖呀?我去地里拔几颗回来吧。”
    没等何曾氏答应,何元元一溜烟蹿了出去。
    何曾氏心想早上不是让她记得拔吗?估摸着是又忘记了。这老是粗心大意,将来嫁了人可怎生是好哟。不过今天是除夕,何曾氏没出言数落小闺女,只心里很是发愁。
    这边何元元撒丫子跑出门,顶着寒风在田里拔了几颗萝卜,回程时挎着篮子慢悠悠地走在乡间田野中。
    远处几个孩童在田地里摔打在一块,其中某位年幼的不小心被推到,可能是摔疼了,抬起衣袖揉着眼睛大哭,另几人都哈哈笑起来。
    小孩被嘲笑,哭道:“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告诉我爹爹你们故意推我……”
    几人不以为意,起哄道:“哭鼻子!羞羞脸!”
    何元元抬眼一望,见那小孩瘪着嘴,金豆子不要钱似的掉,眼泪鼻涕啥也不管,都往袖子中擦拭,哭相简直比当年的黄家旺还难看,何元元忍不住一阵恶寒。
    再走了几步,就瞥见黄家旺走来啦。
    何元元心里有一丝紧张。自那日黄家旺说要娶她后,两个人除了他来家中换药时见过,好几日都没单独见过面。虽然自己并没有正式答应,可是该死的黄家旺怎么也不想办法找自己呀?
    家里萝卜种了几块地,她绕道离黄家最近的这块,只是因为回家时可以经过他家门啊。
    想到此,何元元眼里又冒了一丝火。
    黄家旺早已瞧见她,想靠近,又怕唐突,这不等到她返程时,才敢走过来,造成一种无意碰见的局面。
    “元元……”
    何元元翻白眼:“干嘛?”
    “手冷不冷呢?我刚才烤了一根黄年糕,还热乎着呢,你先拿来暖暖手再吃。”黄家旺不由分说的把东西塞到她手上。
    年糕刚才架在火盆上烤热了,带着一股焦香,这时候吃刚刚好。这是黄家旺见到何元元时突然拿出来烤的,为此还得了一句黄大婶子的埋怨说:“等会就有饭吃了,家里这么多菜呢,不留出肚子吃菜,你烤什么年糕呀!”
    何元元握着热乎乎的年糕,拔完萝卜她顺手在水沟里洗干净,冻得手冰凉冰凉,现在好受多了。
    见她接受,黄家旺忍不住咧开嘴笑。他这几日一直都觉得晕乎乎的,仿佛做梦般,根本不敢相信她可能也同样喜欢他。
    现在元元这般,令他更确信了。黄家旺柔声问道:“你家年夜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呢?我家可能要申时末才能吃上,家里是娘亲掌勺,娘亲不让我们动手,可她烧菜好慢呀。”
    何元元问:“所以你就先烤年糕垫着肚子了?”原来烤年糕不是特意为了自己呀。
    黄家旺:“……没。”
    “我家估计很快,我娘和嫂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何元元见他因为那一句打趣而略微局促,笑着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相对无言片刻,他望进她的眼里,清澈的眸子中印着自己的倒影,黄家旺荡漾得脚跟都快站不稳,半响才回神,两个人傻傻的都没说话,黄家旺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轻轻问:“今晚守岁你们要做些什么呢?”
    好想加入,好想跟她呆在一起。
    何元元想想后说:“摸牌吧。”家里一直都是与二叔家聚在一起摸牌,再弄些吃的,一直熬到天亮。
    想到摸牌,何元元脸色不由黑了,嘟囔一句道:“我才不想摸牌呢,可是又没事儿做,前天阿富哥已经赢了我十文钱,昨天他又赢了我二十文钱了。气死我了!他都不让着我。还说今晚要把我的压岁钱都赢走。”
    听她诉着烦恼,黄家旺宠溺道:“没事儿,输一点不怕,你喜欢玩就玩吧,我把自己的压岁钱给你用。”
    他身上此时还有几个子儿,立时全掏出来塞给何元元,笑着道:“拿着今晚好好玩。”
    何元元一把就给拍了回去,大声说:“我才不要你的钱呢,我有!前儿我可是赚了不少。”
    “我知道呢。”黄家旺抿嘴笑,对于她没有接受自己给的钱心情还是有点低落,他想一想后,试探的问:“要不明儿我找阿富哥摸牌,再把钱都赢回来?”
    “噗!”何元元不厚道的笑了,很是怀疑道:“就你这样?能玩过阿富哥?”
    何富在牌桌上可是个老手,就没有输惨的时候。不然他怎么会总是撺掇着家里人一起玩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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