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穿着一件襦裙,及腰的秀发被一根简单的发簪簪起。双手合十,眉眼带笑,高兴的和他说:“我想和我喜欢的人一起踏一遍大雪,因为这样,我们一不小心就能一起白头。”
    长安的喉头有些发紧,怔了半晌,说出一个好字。
    “什么好?”红玉转着碎步,又回到长安的身边,她催促道:“那个杨老伯的家还有多远啊?”
    长安从幻想中惊醒,他指着前方的一排小屋子,“应该就在那边。”
    “嗯,好的,把小家伙给我抱着吧,你抱了一路怪累的。”红玉踮起脚尖,想帮长安分担些劳累。
    “你们谁都走不了!”忽然一声大喊从红玉与长安的身后响起。
    小猴子惊恐的乱叫起来,爪子胡乱挠向长安。长安痛得手一松,小猴子立刻就蹦到了地上,拖着红绳抛开了。
    长安与红玉回头一看,登时神经全都绷了起来。
    ——
    少人的小道上,猎猎冷风变作狂啸。数十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把他们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长安顾不得脸上的灼烧感,他下意识的把红玉护在身后,怒瞪黑衣人。
    黑衣人却大喝一声:“小子,识相的现在给爷滚开。把那姑娘交给我们,我们还能好心给你留条小命。”
    长安看了一眼红玉,他对黑衣人道:“这里没什么姑娘,你们认错人了。”
    可黑衣人在不管有没有,他们只知道要上头说了,必须抓住画像上的人,而那人正与红玉长得一模一样。
    “世子,你先走,他们要抓的人是我。”红玉看情况不妙,决意先让长安离开。
    “说什么废话,他们肯定认错了人,就算没认错,我也不许他们伤害你。”长安猛地冲上前去,抬脚往正前方的黑衣人胸口猛地一踹。
    长安的脚劲很大,速度极快,他几乎招招带杀,唬的那些黑衣人不敢近身。红玉被长安护在身后,原本被吓到的心,因为长安一下快过一下的拳头变得越来越安定。
    就在红玉认为他们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
    一把明晃晃的刀,在灯光下显得万分惨白。刀影闪得极快,红玉还未看清始末,就看见长安的的腹部被插上了一把刀。
    黑衣人,到底人多势众。
    “世子。“红玉吓的心口直跳,她踉跄的跑向长安。
    长安忍着剧痛,一脚踹开近身的黑衣人。黑衣人被踹后,并未有多大反应,他不过是身形晃了一晃。
    而长安,却因为使用了太多的力气,在剧痛的折磨下脚下一软。地上是淋漓的鲜血,刺激着红玉的眼睛。长安知道红玉来了,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捂住自己的腹部,回头看了红玉一眼。
    纵使血水透过他捂在腹部的指缝间不住流淌,纵使他的脸上惨白的看不出一点血色,他还是勾起嘴角,自信的说:“别担心,小伤。”
    “小……伤……”
    扑通——
    长安的身形虚弱的一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世子!!!”
    红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颤抖,这么尖利。
    没有了长安的庇护,红玉就像是一根无人相助的枯草。她被那些黑衣人拖拽开来,她衣摆上沾染上的血水,随着拖移——
    拉出许多长长的血痕。
    就在这时,她的瞳孔骤然缩紧。
    月色薄凉,长安的腹部还有血水不断涌出,他的双手死死扣住地面,似乎还想反抗,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身体却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
    这是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抽搐。
    病发了。
    当这个可怖的真相浮现在红玉的脑海里时,她几乎立刻忘记了自己的险境,她挣扎着,双手胡乱的往前抓着。可她的头发、肩膀却被黑衣人死死扣牢了。
    她像一只动物一样,匍匐在地上,用力地向前爬行。
    她要到长安那里去,长安发病了,不及时治疗——会死的。
    她近乎疯狂的大吼着,卑微无助到了极点。
    她叫着:“要是要血,多少都可以!都可以!让我去救他!让我去救他!”
    可回应红玉的,只有黑衣人的麻布袋子,和脖子上的猛然袭击。
    意识昏沉前,她呢喃着:“长安……会死的。”
    而她的手,狰狞的扣着泥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只想对长安说一句——汉子,加油,站起来撸(捂脸锤墙中)
    求收藏花花。求不掉收,慢热的作者菌会努力抽打剧情君的。
    ☆、逃跑是为了见你
    (十八)
    月光清冷,凉凉的照在地面上。街道两旁的灯光已经退去,只余下深深的黑寂,忽而一阵晚风吹来,惊起树枝摆动,虫鸟嘶鸣。
    红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她能感受到身下木板的猛烈摇晃。
    这是一辆马车。
    掳她的几个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她只听到前方有人拿鞭子抽打马的声音,还有聊天声,听声音是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说:“咱们费这么大劲把这小子拖到城西来做什么?”
    另一个明显有些困意,他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你管呢,夫人的事情是你过问的么?”
    夫人。
    虽然猜到是谁要抓她,但是亲耳听见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抬手,把麻袋一点点移到自己的头顶。一挣脱麻袋的束缚,红玉便不可抑制的轻轻喘起了气。她环顾四周,除了帘子外面透过来的一点点微弱的月光,马车内部除了她便没有别人了。
    看来负责送她的两个男子没想到蒙汗药的药效过的这么快。
    红玉不敢掀起马车帘子,她小心翼翼的坐直身体,轻轻揉捏自己的胳膊和腿。她得让自己的身体灵活些,万一逮到逃跑的机会,她也能更好脱身。
    “熬——熬——。”红玉忽然听见车后方有奇怪的声音。
    那叫声十分的低,红玉也是把耳朵贴在马车壁上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不是马车晃动的杂音,而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那叫声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马车这时恰好在比较平稳的地面上,而那两个赶车的人也早有一人进入梦乡。这样一来,那动物的叫声在这夜里就显得更加响亮了。
    “醒醒,醒醒。”还在驾马的男人推了推身边的同伴。
    “干什么啊,还有段路,我要睡觉。”睡觉的男人烦躁的抬手,不肯睁眼。
    “我跟你说,有奇怪的声音!”
    “放你娘的屁,大晚上的,别给我疑神疑鬼的,老子睡觉睡的正香,你这么吵吵我心烦的很。”三番五次的推搡终于使得睡觉的人不爽,他猛地睁开眼睛,把叫他的人骂了一顿。
    “熬——熬——。”那动物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有什么怪声音啊。”骂人的男子这时也听见了声音。“你下去看看?”
    “不好吧,我胆小。”
    “胆小你还跟老子出来混?趁早回你娘胎里去!杀人放火你不怕,一个怪声音就吓成这样?你看着后面那小子,老子去给你看看是神是鬼。”
    红玉清楚的感受到马车渐渐停下,然后又听见了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响声。
    没过一会儿,那骂人的男子提了只猴子回来,洋洋得意道:“诺——是这家伙叫的。”
    “这里怎么会有猴子?”
    “你管呢,反正老子饿了,等到地方了,把这猴子宰了还能填饱老子的肚子。”
    骂人的男子提手就要把猴子扔到马车箱里,不想,他的言论使得这只精明的猴子发狂。猴子的双手不住得用力挠他,骂人的男子痛的直接把猴子往地上一摔。
    他拿出怀里的刀,正要再抓住猴子,给它来个就地正法时,猴子却瘸着腿跑走了。
    骂人的男子很是生气,他转头啐道:“该死的猴崽子,我非得把它炖了。”
    这男子向着猴子的方向追去。
    留在马车处的男子望着同伴震怒的背影,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蒙汗药还得五个时辰才没用,但你这么跑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红玉坐在马车里,她直觉,那个逃跑的机会要来了。
    当初她从东方谷那里逃出来时,为了防身,便偷了几样东方谷研制的毒|药。来花灯会之前,她就怕遇到赵玉茹,所以特地装了‘化骨散’在身上,想着如果真被赵玉茹抓住就来个鱼死网破。当时黑衣人攻击她和长安时,场面太过混乱,况且她偷到的化骨散只有小小一撮。她就没有使用。
    可如今,情况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
    长安的病发了,危在旦夕。她必须用这唯一一小撮的化骨散进行最后的博弈。
    她慢慢挪到马车的拐角处,然后发出较大的声响。
    果不其然,那个守着马车的男子疑惑的探头进来。
    红玉首先看见的是白的吓人的短刀刀刃,然后才看见一个脑袋探进来。
    看来,抓她的也不是傻子。
    那人的进入使得马车内突然得到许多的光亮。随后,他往车里扫视了一下,只看见一个薄薄的麻袋。他疑惑的走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红玉奋不顾身的把化骨散洒向男子。
    “叮——。”瓷瓶子落在车板上,在此刻格外的清亮。
    红玉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从未想过东方谷的化骨散这么厉害。她少时只知道阿爹喜欢研制药水,却一直不知道他就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医毒。直到十六岁那年,她被带往安阳王府里囚禁时,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东方谷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在那时,她才真正认清这个养育她十六年,一直用各种药材喂她的男人是谁。
    她想过这化骨散会让人立刻丧命,但她没想到,会是眼前的这种方式。
    那个倒地的男子,此刻已经变作一弹血水,若不是亲眼所见,红玉恐怕很难相信之前,这里躺着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但无论她现在是多么的惊恐,她都不能在这里多呆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帘子边,迅速跳下。一旦她的双脚挨到地面,她就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了起来。
    就在红玉逃跑后不久,她便听到背后的马蹄声。她心道:不好。
    趁着马还没追上来,红玉立刻躲到草丛里。她瞪着眼睛仔细盯着马跑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出。
    草丛中虫子不断的嘶鸣,草丛外烈马长啸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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