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头之好
    刹那间。
    水清漪心念如电,唇畔掠过一抹冷笑,优雅高贵的起身。撩起层层叠叠的裙裾,跪在地上:“皇上,臣女是有过婚约之人。按照选秀宫规,入宫怕是不妥。”
    清冷的嗓音,如冰川融化的流水。悦耳舒心,似乎缓解了众人心底的焦灼。
    却也冷冻了别有用心之人脸上的笑容。
    李孝天微眯了眼,冷哼道:“谁敢妄言?朕斩了他!”端出了为帝者的几分威信!
    水清漪心中凛然。
    皇贵妃执着酒杯,猩红的唇勾出一抹妩媚的笑:“水小姐这是没有碰到真命天子,才会婚事曲折。再说,你与乔常在姐妹情深,她脸上伤重也不离你左右。皇上也是一片好心,册封你入宫让你们两姐妹朝夕作伴,侍奉皇上。”摩挲着杯身,斜睨着水清漪:“皇恩浩荡,容华还是早些谢恩才是。”
    水清漪心中冷笑,皇贵妃这番话无非是在敲打她罢了!暗指是她构陷乔梦语,与皇上成其好事。倘若她抗旨不尊,皇上断然不会放过她!
    同样的,她就算进宫,恐怕也举步维艰。皇贵妃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在宫外就算玉媚兮要对付她,也鞭长莫及。
    “臣女磕谢皇恩。”水清漪谢恩让众人面色瞬息万变,她看着那些脸上带着怜悯、鄙薄、幸灾乐祸的神态。跪直了身子,在皇贵妃得意的目光下,一字一顿的说道:“恕臣女难以从命,不能入宫为妃伺候皇上。一女不侍二夫,若皇上执意如此,臣女只得以死谢罪!”
    “嘭!”李孝天将手中的酒杯砸落在水清漪的脚边,四分五裂。
    气氛绷紧,鸦雀无声。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
    花千绝嘴角隐有一抹笑,真是倔强而胆大的丫头。
    只是,那句话太过逆耳。
    “皇上莫要强人所难,夺他人心头之好。”长孙华锦侧目,脸上的面具在清冷如皎月的夜明珠下,泛着星辉般的银光。映衬得他如墨的眸子,诡谲莫测。
    却让李孝天蓦地心底一寒。
    心头之好……
    水清漪心尖一颤,收紧了手指。
    皇贵妃掩嘴娇笑,好似听了笑话一样:“这话说的有欠偏颇,水小姐一不曾嫁人,二无婚约在身,怎得强人所难了?”
    长孙华锦眸光漆亮,露出一抹极有深意的目光来。端着酒浅抿一口,不再言语。
    皇贵妃眼底闪过暗芒,对水清漪入宫势在必得!
    李孝天见长孙华锦识趣的没有插手,哈哈笑了几声。俨然忘记了方才心底的寒意,让小李子公公拟旨。看着水清漪的目光*,毫不遮掩。
    花千绝面色阴沉,红袍微动,一道银光飞射着李孝天的眼珠。
    长孙华锦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弹指间,一滴酒水将银针撞落。‘叮’的落在了水清漪的眼前,水清漪骤然回头,就见到花千绝逼视着长孙华锦。
    暗潮汹涌!
    小李子公公吹干圣旨上的墨痕,展开宣旨。
    就在这时,太后身旁的小福子公公手上捧着懿旨,匆匆的踏入大殿,跪在地上道:“皇上,太后娘娘有旨。”丝毫没有瞧见小李子公公僵硬的脸色,打开懿旨。转身对水清漪宣读:“静安王世子温文尔雅,谦恭有礼。长远侯嫡小姐水清漪温婉端庄,贤良淑德,实乃天作之合。哀家特此赐婚水清漪为静安王世子妃,钦此!”
    满座皆惊!
    原来太后相中的是水清漪!
    李孝天立即变了脸色,在这宫中他最是孝敬太后,从不忤逆,因此才在太后力保下稳住皇位。如今太后赐婚,他万万不能将水清漪强行选进宫,与太后做对!
    皇贵妃眼底闪过阴冷,被这个逆转的局势,打得措手不及。气得心肺都要爆裂!
    权夜雪骤然收紧了绣帕,心中大恨!又让这个贱人躲过一劫!
    水清漪终于明白了长孙华锦那句话的意思,恐怕他早已知晓皇上的心思。以为太后懿旨在先,她若拒绝了,散宴后皇上册封,她便没有反抗的能力,事先叮嘱她。而她方才也是想到了太后口头指婚,才会用‘一女不侍二夫’来驳回皇上的话。
    心里百味杂陈。
    紧紧的攥着拳头,从她回来的时候就明白许多事都会身不由己。尤其是,她无权无势,所有人都将她当成粉面团拿捏!而与三夫人合作,也不过是低贱的商贾,那些赚取的盈利也不足以保她!若想不被人欺凌,势必要有至高的权势庇护她!
    既然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不肯放过她,将她逼上这一条暗涌浮沉的路上,就休怪她再退避分毫!
    “水小姐,还不快领旨谢恩!”小福子公公丝毫没有觉察到大殿内的暗涌,催促着水清漪,好早些回去复命。
    水清漪突然间想明白了,她若依旧如浮萍,随波逐流,便是重蹈前世覆辙。
    而她,想活着!
    松开了手指,磕头谢恩:“臣女磕谢太后娘娘天恩。”
    花千绝神色莫测,看着周身气息转变的水清漪。端着酒水抵在唇边,隐去了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懂得主动争取,谋求权势。这才对!
    退一步相安无事,忍一时风平浪静……这些都是死人该有的想法!
    李孝天甩袖离去,宴会就此散了。
    花千绝与水清漪缓缓的走出琉璃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血的夕阳下,一抹素淡雪霜的身影立在树下。斑驳光影笼罩,依旧可见他那双美如清辉的眼眸。
    水清漪脚步一顿,觉得他是刻意在等她有话要说。侧头对花千绝道:“我过去一下。”
    花千绝颔首。
    毕竟,那是她的未婚夫婿。眸光一变,最后四个字,莫名的让他心里头堵得慌。
    水清漪走到他的身边,方一站定,就听到他说:“你若与他心意相通,在我下定之前离开东齐,此生再不许踏足。”
    他这是在给她最后一次逃婚的机会么?若是下定之前没有离开,那他便是不会放手?
    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晚了!
    ……
    长远侯府,二夫人疯子一般,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将屋子里的摆设全都砸落在地。
    贱人!贱人!每次都让她得逞,且反将自己一军!
    越想越窝火,二夫人气得胸口高低起伏。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小贱人,别以为攀上了静安王府的亲事就相安无事。
    冷哼一声:看你能得意多久!
    不过一夜之间,水清漪不是长远侯府的嫡长女,而是乡野丫头假扮的消息,流传整个帝京,无人不知。
    水清漪刚刚起床,穿戴好就见到绣橘匆匆的进来,惊慌失措的说道:“小姐,不好了。人人都在传您是假冒的,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说您这是骗婚,犯了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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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将功折罪
    水清漪脸色骤变,原本没有睡好脸色极差,现在更是白的透着一丝病态。
    绣橘心里担心得要命!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她最清楚不过。如今事发,吓得险些昏过去。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通知小姐,好早点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
    “小姐……我们怎么办?”绣橘急得满头大汗,看到水清漪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墨发打湿的沾粘在脸颊,虚弱得如扶风弱柳,好似随时会倒下一样。更加的心急如焚:“小姐,小姐,您可要撑住,二夫人肯定是不会消停的。”就怕传进宫里去,欺君罔上,要杀头的大罪!
    水清漪双手撑在桌子上,心里很乱。太后刚刚赐婚,就东窗事发!打得她措手不及。
    看着微微发颤的手心,上面覆上了一层薄汗。饶是她表面再镇定,心里还是不安的。不用想,这件事爆发出来,断然不会轻易的收尾。
    想到此,水清漪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母亲知晓么?”转念一想,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怕是早已传到大夫人的耳中了。果然,绣橘吱吱唔唔的说道:“夫人方才知晓了,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水清漪颔首,早膳也未用,就直接去了大夫人的院落里。
    大夫人脸色冷沉,倚靠在大迎枕上。李妈妈端着瓷碗,在一旁喂大夫人喝汤。见到水清漪过来,拿着绣帕按了按嘴角:“宫里头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可知是谁?”
    水清漪眼睫微颤,大夫人心里显然是有了数。便也没有隐瞒:“乔常在。”
    大夫人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
    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缓缓的摇头道:“不可能。”揉乱了手中的绣帕,呐呐说道:“她不可能没有分寸,这件事可大可小,是会牵连镇国公府。不会是她!”
    水清漪冷笑:“这件事只有她知道!”
    “她在宫中,身旁没有重用之人。被皇贵妃的人监视,她怎么传消息出来?”大夫人倏忽意识到不对,睁大了眼睛里面有些慌乱,手指微颤道:“你是说……”语气不再那么肯定。
    水清漪眼底闪过寒芒,没有人比乔梦语更恨她!玉媚兮一直将乔梦语当成一把刀来对付她,如今乔梦语身败名裂,被玉媚兮蛊惑是自己陷害她落到如此的下场。被恨意吞噬了理智的乔梦语,怎会顾念镇国公府?
    “口说无凭,只要我这张脸在,倒是不怕……就是怕他们会遣人去我从小生长的渔村,寻人来做对峙。”水清漪手指一根一根的收紧,捏成拳。
    大夫人眼皮子一跳,沉声说道:“必须要赶在那些人之前,将此事办妥贴了!”眸光一闪,犹豫的说道:“静安王世子待你是不同的,就算是婚事也由着你胡闹。如今你想通了,却又出现这等事,没有等宫里有事儿传来,怕是咱们内宅先乱。不如,让静安王世子想想法子?”
    水清漪脸色凝重,这件事稍有差池,万劫不复。但是找他帮忙,断然不可能!
    “母亲,此事交由我处理。”水清漪眼底闪过一抹狠绝,心里倒是有点担忧玉哥哥。明明年纪比她大不得多少,却颇为照顾她。若因她而出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李妈妈撩开帘子进来,脸色难看,睨了眼水清漪,愁眉不展的说道:“夫人,镇国公府来了口信,说乔小……常在得了失心疯。”旋即,担忧的说道:“老夫人身旁的茱萸请您与大小姐去她屋子里头问话。”
    水清漪眉一皱,按着大夫人的肩头道:“母亲,莫要动了胎气。此事女儿去处置好,您就安身养着。”不等大夫人拒绝,给李妈妈递了眼色,缓缓的说道:“李妈妈,夫人听得闲言闲语,动了胎气在养身,莫要给人打扰了!”
    李妈妈明白水清漪话里头的意思,大夫人本就年纪大了,又因为上次麝香之事,腹中胎儿尚且不稳,不宜动气。
    水清漪去了老夫人的屋子里,除了三房外,其余的人早已到了。
    二夫人瞧见水清漪独自一人,挑高眉梢道:“大嫂怎得没来?莫不是又病了?”话里的嘲讽之意,摆明了说大夫人是心虚装病。
    水清漪仿佛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忧心忡忡的说道:“母亲胎儿不稳,今日听到些风言风语,小腹一直隐痛。清儿都这样大了,没有能孝敬母亲,叫她劳心劳神。若是因为一些个传言,没有保住孩子,清儿便是大不孝了!”说罢,跪在地上,请罪道:“是清儿不顾母亲意愿,不许她过来,还请祖母莫要怪罪母亲。”
    老夫人脸上的皱纹如刀刻,每一条都带着凌厉之色,毫不掩饰的表明她的不悦。
    二夫人隐去眼底的怒火,抚摸着鬓角,尖刻的道:“唉呀!我就觉得这件事儿透着古怪啊!两年前清儿从国寺回来,便听说快要熬不住了,府医都让大哥大嫂准备后事。不过两日,就听说寻到了神医,送出去治病。相隔了一个月人就精神倍好的回来了!”冷嘲热讽道:“摊上这等杀头的大事,怎么可能不病了?”
    “若清儿不是大弟妹生的,能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倒是你,被太后逐出宫也不见有半点儿毛病,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大弟妹可不能与你比,她自小养在深闺,被吓病也在情在理。何况她本来就身子不好,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怎么就为了这没影的事装病?”水桂珍得了水清漪不少的好东西,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想着这回帮了她的忙,断然是少不得好处。撞了撞老夫人的手臂。
    “母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清儿是不是咱们侯府嫡小姐!还不是那些个眼皮字浅的贱东西,瞧着咱们攀上了好亲事,眼红呗!您若当真寻事儿,岂不是着了他们的道?让旁人笑话死?”
    老夫人冷言瞟了水桂珍一眼,心里有着松动。瞅着水清漪那张脸,招了招手:“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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