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穆流年对她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可是这种感情能不能真的很牢固,在明知道了自己是重活一世的怪人之后,有所改变呢?
    看着神情有些忐忑的浅夏,穆流年的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的愉悦,原来她也会担心?原来她竟然是如此地在意自己?
    “怎么可能会被吓到?你忘了,我也是刀枪剑雨地过来的。倒是刚刚你快要晕倒的样子,把我给吓的不轻。”
    “你真的不害怕?”浅夏有些不太相信,再次小心地试探道。
    穆流年这一次,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将她的半个身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我为什么要怕?你之前不是也跟我讲过你曾在桃花林里看到的幻境?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没有什么可怕的。重要的是现在。你刚刚对桑丘子睿不也是这么说的么?过去的,终将是过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所以,没有必要去纠结什么,执着什么了。”
    浅夏顿时有些动容,“元初,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你的确是应该向我道歉。让我等了你这么久,海爷爷可是说过,你最多不会超过半年就会醒的,可是实际上,却让我多等了半个月,你说,你该如何来补偿我?”
    浅夏浅笑,将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前,双手也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腰,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安心的感觉了?
    在梦境之中,总是不断地纠结着,犹豫着,恐惧着。
    特别是在后来,她整个人就像是要被那些东西给撕裂了一般,太痛苦了。
    在那个梦境中,每每就在她以为自己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的时候,就会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一度让她以为,她再也走不出来了。
    直到听到了那支再熟悉不过的曲子。
    起初,她听到的,似乎是清心咒,可是到了后来,她听到的,似乎是常常会在梦里听到的那支很熟悉的曲子,那箫声里浸透了太多的情感和依恋。
    终于,她醒过来了。
    从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即便是看到了那么多人眼中的惊喜和不可思议,可是她仍然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
    她仍然以为自己是处在了梦境之中,这不过是那个梦境看她太过可怜,所以,才给她安排了一个有些甜蜜的桥段,但是当她真的感受到了穆流年温实的怀抱的时候,她就突然明白,她是真的醒了。
    “元初,我这样子,怕是要有一阵子不能出去了。可是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梁城的事情有些棘手,你若是不回去,只怕是长平王府会有变。”
    “放心,我父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的。现在我们都不在长平王府,父王行事,反倒是更为方便了些。至少,能牵制住父王的人,更少了。”
    浅夏微蹙了一下眉心,“可是如此一来,怕是母妃就会有危险了。再说,你也不能总是不出现。桑丘子睿今日与我们一别,怕是很快,肖云放就会知道了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想。我担心,他会对长平王府采取行动了。”
    穆流年没出声儿,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就只是这样单纯地抱着她,就更能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
    “元初,云府没了,我担心肖去放会对母妃和我的母亲下手。他不比先皇。先皇做事虽然狠辣,但往往是深思熟虑。可是这个肖云放不会,他做事,当真就是全凭喜好了。”
    穆流年仍然没说话,他知道浅夏的担心不无道理,京城的形势,的确是越来越紧张了。
    这种情形下,穆家,极有可能会被卷入进皇权之中,现在,他只希望肖云放能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四皇子的身上,不要再对他们有所关注。
    “元初,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可是梁城,你必须要回去。你别忘了,你的父王和母妃还在梁城呢。我在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再怎么说,云家的凤凰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闯得进来的。”
    “浅浅,你才刚刚醒过来,我不想这个时候将你一个人抛在这里。”
    “不是抛下。现在你的离开,是为了将来我们一家人能更好的在一起。元初,如果紫夜不能得到安宁,那么,我们也不可能会有太平日子过。”
    “浅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穆流年垂眸看她,黝黑的眸子里,略有些狐疑。
    “千雪国暂时不会有什么异动,可是苍冥却未必了。元初,紫夜的皇帝再不好,也是我们紫夜的。”
    穆流年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收紧了些手臂,“浅浅,如果我们也被卷入其中,你希望我怎么做?”
    “现在担心这个,尚且过早。世事难料,四皇子马上就会有行动了。肖云放的安宁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至于皇室暗卫,只怕,远远不像是肖云放所想的那样。”
    穆流年点点头,根据他收到的消息,也的确如此。
    “好,我听你的,等你回到山上,我就回梁城。”
    浅夏没有出声,知道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轻轻抿唇笑了,让自己的脸能更真切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
    两日后,穆流年背着浅夏回到了凤凰山。
    小竹屋里,浅夏看着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小云华,笑得极其幸福。
    “元初,谢谢你。这半年多来,如果不是你,我真不敢相信我们的宝宝,能过得这样好。”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身为父亲,自然是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浅浅,这半年多来,虽然你一直不在他的身边,可是我每天都拿着你的画像给他看。讲着我们之间的故事,我们的宝宝可聪明了。就像是那日,他看到你的第一眼,眼睛就直了。我相信,他定然是认出你来了。”
    “嗯,我们的宝宝很聪明。元初,我真高兴我们的孩子能长得如此健康。之前还有些担心巫术会影响了孩子,现在看来,他倒是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
    穆流年轻笑,“他的眼睛,跟你一样的美丽,就像是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让人迷恋。”
    浅夏的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在说孩子呢,怎么又扯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左眼是重瞳,虽然并不明显,可若是细看,现在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穆流年的眸色微暗,“我知道。之前海爷爷有提过,他说你有法子来将孩子的这一点,稍做修饰。至少,让人一眼看不出来。”
    “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在着急或者是生气的时候,眸色会变深?”
    “有。不过,并不是特别明显,所以,我想是不是他的这种天赋,对于情绪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至少不像你这样。”
    浅夏点点头,“有可能。这样也好,至少将来他可以过得稍微自在一些。你放心,如今我醒了,对于他的眼睛,我自然是会有法子的。虽然是有重瞳,可是不代表了他将来就会有秘术方面的天分。这一点,我还是要跟海爷爷他们说清楚的。”
    “浅浅,如果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分呢?”
    浅夏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笑道,“你放心,他是你的儿子。他将来的成就,只怕并不在秘术之上。就像是你一样,你们穆家的男儿,表面上永远都是风光霁月,可骨子里却又是杀伐果决的那种。所以,从他的骨子里,就不适合成为一名秘术师。”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你不希望他袭承了你的本事么?”
    浅夏摇摇头,“我说过了,他在这方面,未必就有天分。即使是可以学,也未必会是适合的人选。我还这样年轻,所以,这种事,不着急。哥哥还没有成亲呢,从血缘上来说,他的孩子,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嗯,那我走了。你在山上好好休养,千万不要累着了。另外,我会安排人手在浮河镇住下,你有什么要求,就让他们去做。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尽量不要离开凤凰山。”
    “我明白。你放心就是。”
    凤凰山是云家的圣地,这里除了机关布置得极为巧妙之外,更有许多的云家精锐在此驻守,更何况浮河镇的那些百姓,可并非只是单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所以,凤凰山相比于其它的地方来说,更为安全。
    一旦有战事爆发,这里,将会是暂时的安居地。
    “元初,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浅夏细细一想,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穆流年的脸色微微一怔,“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这里秘密地安插了一支精兵,人数不多,可是关键时刻,可以护你周全。你也说过,肖云放那样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所以,我不得不防。”
    有了云家的暗中势力,再加上了穆流年留下的这支精锐,凤凰山的安全保障自然是更高一筹。
    “元初,你不必如此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你有丝毫的闪失。上次巫术之事,我是无能为力。可若是其它的,我不能坐视不理。一旦四皇子举旗反了肖云放,这凤凰山也不会安生多久。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
    “那麒麟山呢?”
    “那里地势险要,不需要我额外地做什么的。以前先皇他没有内患之时,都不能攻入我们的麒麟山,更何况是现在的肖云放?他更没有这样的能耐了。”
    “也好。那你去吧,一路上多加小心。我现在想的,只是希望大家都尽量地避过这场战乱。只是,四皇子一旦反了,那么,这死伤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也不知道二哥那里,到底会如何?”
    “放心,你二哥最是精明,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心里头感激当年刘清和一家帮了你,你放心,这次回京,我自然是会想法子护着他们的。实在不成,至少也要保其性命。”
    浅夏顿时感动不已,她知道,凭着穆流年的本事,只要是他亲口许下了承诺,就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京城的势力繁杂,牵扯良多,不要因小失大。”
    浅夏说着,瘦瘦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脸颊,感受着他完美的侧脸,“元初,我不是圣人,若是不能护住他们,也是我欠他们的,所以,你一定要先保证了你自己的安全。能救的人,我自然会救。可是救不了的人,也不一定就都是我们的过错,你明白吗?”
    穆流年点点头,明白浅夏这番话,是想告诉他,她最在意的人,只有一个他!
    只要是他活的好好的,其它人,就算是心有愧疚,也好过让他去亲涉险境。
    虽然没有太肉麻的话,可是听在了穆流年的耳朵里,这简直就是世上最美的情话。
    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再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虽然这小手握在手里,骨感太强了些,可是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爱。
    连续亲了几口,穆流年才道,“浅浅,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最不能放心的,就是你会用秘术,无论是占卜,还是其它,对你的心神耗损都是极大的。所以,答应我,在你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要再用了,好吗?”
    穆流年没有说,他昨天晚上才亲眼看到了她用占卜术,当他看到了她额上的层层冷汗时,心里头有愤怒、有心疼。
    可是他到底也没有去责备她,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无奈,他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如果自己也像桑丘子睿那样精通秘术,又何苦让浅浅这样辛苦?
    说到底,也是自己是她心中的牵绊。不必问,他也知道她昨晚上,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占卜。
    浅夏的眉眼间略有闪烁,“好,我答应你。”
    “说到做到,我会让人看着你的。若是你不听话,我可有的是法子来折磨你的。”
    折磨二字,被他咬得极重,隐隐有些暧昧的意思。
    浅夏的脸色浮上了一层桃色,不自然地,就想到了当初他们的床帷之间的事,哪一次,不是被他给折磨地苦苦求饶?
    如今再听他这样一说,反倒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怎么就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看到她的耳朵根都红了,穆流年的心情极好。
    虽然是自从她醒了到现在,自己做的最多的,也就只是亲亲她,抱抱她,可是能这样,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是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密状态,可是也知道现在浅夏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再有太激烈的运动,只能咬咬牙忍了。
    “浅浅,你若是再这样,我可真是就走不了了。你真的忍心让我忍着?”
    浅夏顿时身子一顿,立马急促地将他一把推开,还轻啐了一声,“流氓!”
    穆流年就是再不情愿,也得走了。儿女情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梁城那边的局势,的确已经是刻不容缓了。若是他再耽搁下去,只怕长平王府,真的就要有麻烦了。
    送走了穆流年,浅夏本想着自己来带孩子的,可是奈何这孩子找不到熟悉的穆流年,就开始哭个不停,谁哄也不成。
    浅夏的身子本来就还有些弱,哪里禁得住孩子如此的折腾?
    好在那乳娘聪明,拿了一个原来穆流年常常挂在身上的香囊,这才将孩子逗得不哭了。
    浅夏看到孩子跟穆流年的感情如此深厚,心里头还真的有几分的嫉妒了。
    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可是自己沉睡不醒的这半年多来,从未尽到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这会儿孩子虽然是能认出她来,却并不与她十分亲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心里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却难掩心底的那份失落和心疼。
    妖月陪着浅夏就在屋门口看着在外面与三七玩儿的高兴的小公子,“世子妃不必难过,小公子也是因为与您接触的少。可是到底也是母子连心。当初小公子能一眼就认出您来,可见小公子的心里头,您还是占有着极重要的地位的。小孩子嘛,在一起处的多了,他对您就有感情了。”
    “以前,都是元初亲自带着这孩子?”
    “回世子妃,正是。世子说,您不在孩子的身边,所以,他要更心疼小公子一些,他不仅要给小公子父爱,还要将您的那一份儿母爱,也一并给他。”
    浅夏闻言动容,唇角一抹苦涩浮上,“他总是想的如此周到。他一个大男人,让他来带孩子,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奴婢倒不觉得世子为难呢。世子带着小公子,那画面还真是美的很呢。您不知道,世子虽然疼小公子,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却是一点儿也不惯着他。并不是他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有一次,小公子非要去够桌上的粥碗。那可是烫得很呢。”
    “然后呢?有没有被烫到?”浅夏有些担心道。
    “怎么说呢?本来是被乳娘给制止了。可是小公子仍然不甘心,还想着去碰,后来,世子爷注意到了,直接就拉着他的小手去碰了一下那碗壁,一下子,小公子就被烫得缩了回去,一脸委屈的样子,要哭不哭,还真是让人看了心疼呢。”
    “他倒是忍心!”
    “是呢。可是自那以后,小公子就再也没有去碰过桌上的这些冒着热气的碗了,世子爷的法子,倒是一劳永逸了。没想到,才几个月大的孩子,这记性倒是这样好。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您让小公子去碰那碗,他铁定是不敢的。”
    浅夏这次笑出声来,“他在教育孩子方面,倒是挺有一套的,以后,我倒是可以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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