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许言的电话,许诺低头看着碗里的泡面,突然咧开嘴孩子气的说道:“泡面,我姐姐送好吃的来了,再见。”
    然后站起来将泡面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
    “季风,不好意思,让你大晚上还跑一趟。”许诺吃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好了起来——有时候好心情真的很简单,一顿热饭菜而已。
    “还知道不好意思呢,就不知道把自己照顾好,别总让许言担心。”季风瞪了她一眼,看她扔得满地的纸箱、还有满床的衣服图书,不禁直摇头:“我帮你整理吧。”
    “算了算了,你整理的我到时候要用都找不到东西,我吃完自己来。”许诺忙伸出脚拦住了他。
    “明天约的搬家公司几点?”季风也不勉强,直接在书桌旁坐了下来。
    “9点半,刚才许言问过了。”许诺边吃边说道:“你们两个可别来,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么点儿东西,搬过去后,马上要去客户那里沟通案子的进度,没时间理会你们的。”
    “我明天正好休息,过来送你吧,许言我就让她不要过来算了。”季风点了点头,抬腕看了看时间,对许诺说道:“我先走了,明天早上等我过来再走。”
    “季风,我看许言的状态好象不太好呢?”许诺看着季风,突然问道。
    季风的眸光微沉,想了想说道:“从用药的情况来说,不算差,都控制在反应值以内。但从她自己的身体来说,肾功能被破坏后的反应更明显。”
    “不是说两年到五年吗?这才半年呢?”季风说的情况,许诺当然明白,只是在没有选择另一个方案时,心里不免仍存侥幸——如果不换呢,会不会更好一些?
    “两年到五年,是指肾功能发展到要做透晰的地步。以许言现在的情况,大约三年以后才会到恶化的程度,这个情况,在历史病例的数据里算好的。”季风看着许诺,轻声说道:
    “但我们不可能等到那时候,若等到那时候,另一只肾也会在负担增加的情况下迅速的坏掉,当肾没有足够的能力进行药物解析的时候,药物的毒排不出去,积聚在体内,整个人就会跨掉。”
    许诺低着头,想了想对季风说道:“季风,我看有心脏移植的病例中,在过了五年没有明显的排异反应后,就把排异药物给停掉。你看许言的排异反应指标,有多大的可能?”
    “之前的排异药效果差一些,在服用的同时,她仍会感觉到心悸、心慌、偶尔的漏掉,虽然都坚持过来了,若不服排异药,情况只会更快。”
    “现在的药效更好,虽然肾的负担增加了,但心脏的状态明显好了,这半年来,心率、心速、心肌的自主反应越来越好。”
    “所以,如果能坚持服用这个药三四年时间,很有可能终身摆脱掉药物。”
    “三四年?现在才半年,已经又肿又虚了。”许诺沉声低叹,忍着眼底的眼泪,带着哭音说道:“如果我们这次能坚持一年半,换上肾后再坚持一年半,只要她能再挺过两次手术,就好了。”
    “是啊。”季风转过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强忍的泪——一年半?为了不让另一只肾受损,这一次最多只能坚持一年;两次手术?正常人都不一定能挨得过去,何况她?
    只是,他们都在走一步看一步、他们都在用那个最好的希望撑着一股信念坚持下去、他们都寄希望于医学的快速发展,能出现一处更好的解决方案——
    他们其实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季风,别担心,许言一定行的。”许诺伸手擦了眼泪,从飘窗上站起来,看着季风笑笑说道:“你不知道,12岁那年,那么高大的马把她踩在地上,我背她到医院,都说她活不了,最后还不是活下来了?”
    “换心脏那次,心脏停跳了好久呢,医生都下病危通知单了,后来还不是活过来了。”
    “她的命大着呢,就是有时候爱吓人。所以我不担心。”
    “我是医生,我知道她行的,所以我也不担心,不过,你还是不要让她太操心才好。你这次和顾子夕的事,让她难过了很久。”季风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许诺的肩,柔声说道:“照顾好自己。”
    “以后不会了,你让她放心。”许诺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我就和她说,你的行李我都打包好了啊,别给我说穿了。”季风冲着她笑笑,看着她吃了一半的饭,心里低低的叹息着,转身往外走去。
    …………
    看着窗外,夜凉如水,许诺抱膝坐在飘窗上,静静的发着呆。
    我的小时候
    吵闹任性的时侯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
    姥姥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
    无意识的轻哼着歌,整个人蜷在飘窗上慢慢睡去。
    ……………第三节:搬家。最普通、最世俗的许诺……………
    第二天上午。
    “这些是衣服,随便放,没关系。”
    “这几箱是书,有些重,一箱一箱的搬吧。”
    “这箱小心些,是打印机,不能摔的,我都写清楚了啊,师傅麻烦上点儿心吧。”
    一条背带牛仔裤、一双黑色板鞋,头发高高的束起成马尾,肩上常用的超大随身包,轻爽而利落——若不是眼下重重的黑眼圈,谁都会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一身明媚的少女。
    “季风啊,你到了没有?我都要装完箱了。”
    “唉呀,你这么笨,你就说来过了不就得了,非得真的跑一趟。”
    “好了好了……唉,师傅,那个是垃圾要扔的,不用搬上去……我说季风,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我真的不等你了,我拍两张照片发给你,你回去向我姐交差吧。”
    许诺笑着挂了电话,对着小面包拍了两张照片,快速的发给了季风,然后甩了甩肩上的大包,拉开面包车的副驾驶便坐了上去。
    “师傅,开车。”
    “姑娘搬家,就这么点儿东西,找个朋友帮忙就成了。”
    “朋友哪儿有你们专业啊!”
    “那到是,花点儿钱比欠人情好。”
    “师傅说得是。”
    ……
    “顾总?”谢宝仪看着顾子夕阴沉的脸,怯怯的喊道。
    “你上去拿资料吧,快到约的时间了。”顾子夕淡淡的说道。
    “好的。”谢宝仪点了点头,快速往楼栋里跑去。
    而顾子夕看着许诺轻快的身影利落的爬上那辆脏得看都没办法看的搬家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许诺,这就是你要的生活?
    许诺,就为了这样的差异,我们就一定要分开吗?
    …………
    当谢宝仪以最快的速度拿了资料下来时,却没看到顾子夕的身影——难道是追过去了?
    好吧,我自己去。
    谢宝仪一时之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
    “师傅,你们这就不对了,哪儿有搬家不负责搬进门的?”
    “姑娘你看这合同,写得清清楚楚的,搬到门口,这门口就是指门栋门口。”
    “你们这是欺诈,打电话明明说好了的。”
    “姑娘你不满意就投诉吧,反正我们负责帮你把东西从那个小区移到这个小区,任务就完成了。”
    “我当然要投诉,你们太过份了,哪儿有这样做事的。”
    “你要再加我们500块,我们就帮你搬进去。”
    “价钱是事先谈好的,我凭什么再加,你们这样还不如去抢钱呢。”
    “那就算了,姑娘你这东西也不多,就自个儿搬吧。”
    “喂、喂……”
    “喂,你们回来,我加钱还不成吗!”
    许诺边揉着有些发酸的腰,边无奈的喊着。
    “姑娘不是我们坑你,这是公司的规矩,我们做也是白做。”搬家的工人听见许诺喊,便又调转头来。
    “300怎么样,多了我真自己搬了。”许诺霸气的讲着价。
    “300不能干,看你一个姑娘家,这样,我们各让一步,400吧。”工头有些不奈起来。
    “400太贵了,350,说好了350,来吧来吧,我陪你们一起搬。”许诺拿出350的现金塞到那工头的手里,弯下腰率先搬起一个箱子。
    “姑娘你真是太能讲价了,我算是服了你了。”那工头摇了摇头,招呼着工人帮许诺将东西全搬进了电梯,直至帮她搬到房间里面。
    ……………
    顾子夕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和工人发火、讲理、讲价,哪一种模样的她,都是陌生的,是他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中,都未曾见过的。
    许诺,原来,工作之外,你是这样生活的?
    许诺,是不是,这就是你坚持要分手的原因?是不是,你觉得我会看不起这样的你?是不是,你会认为我们之间因着这些差异,会有更多的矛盾?是不是觉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够好?
    所以你连解释也不要,就将你的误会合理化;所以你连机会也不会,就坚持认为我们不会有未来?
    …………
    “顾总,会议快开始了,能赶过来吗?”电话是谢宝仪打过来的。
    “恩,我20分钟就到。”顾子夕接了电话后,从楼道里收回目光,调转方向,快速往谈判的大楼开去。
    至于许诺的坚持,他似乎有些明白、也似乎并不明白;他从不看中的问题,为什么在她那里会成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想着,如果没有钟意曾留在衬衣上的吻痕、如果没有创意案失窍的误会,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少有交集。
    顾子夕忙于应对来自于市工商局的压力,全力应付工商税务各方面的检查;许诺则忙于手上新的创意案子。
    ……………第四节:醉酒。如果可以一直醉着……………
    半个月后,半山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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