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找到赵十九,得到他的帮助。
    ☆、第232章 上刀山!
    赵绵泽是在吃过晚膳之后走的。
    看着他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夏初七悬了许久的心脏才总算落回了实处。
    她看来出来,赵绵泽其实不想走。或说,他很想留下来与她说会话子。可她却不想与他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样的词儿,大抵指的就是她与赵绵泽这样的人儿。
    有时候她想,若是换了曾经的夏楚,在赵绵泽这样细致耐心的怜惜与呵护之下,哪怕有再多的仇,再深的怨,一颗芳心恐怕早已沦陷到了他的温柔里。
    有时候她也会替夏楚遗憾。若是在她的有生之年,能感受一次赵绵泽的温言软语,即便是死了,应该也会少许多遗憾。
    然,世间之事,断无回头路。
    逝去的人,过去的事,终是不复重来。
    临走前,他道,“腊月二十七这个日子,我等了许久,可还有这般久。小七,我这一生,都未觉得,每一日有那样的漫长。”
    腊月二十七是钦天监算出的良辰日吉,也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更是赵绵泽一直等待的合欢之日。可对于她来说,腊月二十七……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日子。
    他又道,“小七,我比十九皇叔早认识你很多年,在我还不知男女情事时,便已知这辈子是要娶你为妻的。兴许我以前是抗争过,但后来我也是接受的,断无害你的本意。我很感激上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长长久久的来日,来向你恕罪,也证实我与你是一桩天赐良缘。”
    天赐良缘?夏初七只是晒笑。
    天若懂得人心?世间为何还有那般多的不如意?
    不论他说什么,夏初七都只当成耳边风。只不过,为了能让他说完话赶紧滚蛋儿,她倒是没有反驳,只叮嘱他,回去好好琢磨那一局棋。
    夜悄悄来临,夜幕渐渐深浓。
    夏季的浓荫之下,院子里凉风习习,但屋子里却闷热得可以憋死人。夏初七心里装着事儿,情绪略显烦躁,来回走了几个趟儿,她让晴岚和梅子摆了一张美人椅在院子里,摇着丝扇纳凉,顺便观察门口依然森严的守卫,想找机会与赵樽见面。
    时间流逝得很慢。
    她一盏秋荷雨露茶还未喝完,梅子与二宝公公早已不耐地在她身边互相玩“斗鸡眼”,晴岚看看天色,为她点一根驱蚊香,又回屋拿出一把大团扇递给梅子,嘱咐她赶蚊子,自己一双眼也虎视眈眈,生怕她被蚊子袭击。
    门门暗红色的灯笼周围,蚊子飞蛾在成群结队的飞舞。守卫们穿着厚重的盔甲,有人在打呵欠,有人在开小差,有人在拍蚊子,只有阿记一人怔怔地盯在墙角一处,似是什么都没有想。
    夏初七瞄他好几眼,他都没有发现。甚至于,他也不像往常那般,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时不时就瞥过来一眼,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在做什么。
    “阿记,廊中蚊子多,要不然让兄弟们进来歇一歇,喝口水,再领几根驱蚊香去?”夏初七软声娇语的说着,声音里带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她是不是“好心”暂且不说,阿记哪里敢?
    像是突然回神儿,他总算看了过来。
    “多谢娘娘,属下皮糙肉厚,不必浪费。”
    看阿记的心情闷闷不郁,夏初七因为赵绵泽而生出的火气,却顿时烟消云散了。
    “何以解忧?”她摇着丝扇,脸上笑得几乎开出一朵花儿来,恶损地自问自答道,“看世上比我更忧之人也。”
    她声音未落,阿记便耷拉下了眼皮儿。
    郑二宝与梅子也不知懂了没懂,只拿茫然的小眼神儿看她,倒是晴岚不厚道地低笑一声,袅娜多姿地拎过水壶来,为她续了水,低低道,“七小姐,可是想到好法子了?”
    “山人……”夏初七摇着扇,瞥她一眼,“还没有妙计。”
    “……”
    见晴岚被她噎住,夏初七莞尔一笑。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一听她要讲故事,梅子和郑二宝拍手叫好,晴岚眼皮儿跳了跳,抿着嘴儿不吭声,而她这么大的声音,外间的守卫自然也都听见,纷纷竖起了耳朵。
    “前朝有一奇女子,名木兰。幼时便习骑射,技艺精湛。值她十八时,恰逢可汗大点兵,其父名在军书,却老病不能行。木兰乃易男装,市鞍马,代父从军……”
    她讲的是《花木兰从军》,可旁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儿,唯有阿记一人,面色越发难看。也不知他是被蚊子叮的,还是被故事给挠得,手足无措,坐立不安。夏初七观察着他,正说得眉开眼笑,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请安。
    “六爷来了。”
    赵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夏初七激灵一下,瞥过头去。
    果然在青藤爬附的院门口,肃王赵楷领了几个手捧托盘的禁卫军,大步走了进来。
    他入得院子,没有瞄坐在院子里的夏初七,只淡淡看了阿记一眼,回头对身后的两个高个子禁卫军道,“张五,把那两盘冰镇葡萄送到皇后娘娘屋里。”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另外两名兵卒,“你两个端上这两盘,跟我去见陛下。这葡萄连夜从京师送来的,还新鲜着,切莫误了。”
    “是,六爷。”
    几个人分头而走,赵楷只略微朝夏初七点头示意一下,便领着两个人去了赵绵泽的居处。张五与另外一名禁卫军得了令,则是低垂着头,捧着两盘冰镇葡萄,直奔夏初七而来。
    由于夏初七与赵绵泽毗邻而居,从同一个大门而入,门口的守卫都没怎么在意,左右来了人都在院子里,赵楷又是赵绵泽的心腹,自是无人怀疑。
    夏初七心里胡乱跳动着,不等张五二人走近,突地冷哼一声,起身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晴岚,把椅子搬回屋里,本小姐困了。”
    “是,七小姐。”晴岚应了声,便与梅子和郑二宝动作起来,把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屋子里面搬。
    夏初七像是不怎么待见肃王赵楷,冷冷瞥一眼他的背影,连带对他叫过来的两名禁卫军也没有好脸色,明明人家是送东西过来,她却爱搭不理地调转过头,往里屋扬长而去,语气更是充满了鄙夷。
    “什么破东西,拿进来吧。稀罕!”
    按照常理,像这样的兵卒自是不好在落晚时分进她的屋,可她如今多了这一嘴的吩咐,那两名禁卫军交换一个眼神儿,虽然七小姐“不喜”,仍是低眉顺目地走了进去。
    一入屋,晴岚跟了过去,随手关上房门。
    郑二宝望里头探一个脑袋,想要往里,却被她横住,“做什么?”
    郑二宝讷闷,指了指里头,“保护七小姐啊,你没看两个陌生男人进去?”
    “什么陌生男人?那是六爷的人……”
    晴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里头“砰”的巨响,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得夏初七怒不可遏的责骂,“你两个会不会走路?竟敢把本小姐最喜欢的汝瓷美人儿瓶给碰地上摔碎了?”
    “七小姐饶命!”张五声音紧张的求饶。
    “谁要你们的命了?”里面再一次传来夏初七生气的吼声,“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脱。本小姐虽宽宏大量,却也不能平白无故让你打碎了东西就这般离去。你,还有你,过来。今儿我屋子里的洒扫就交给你两个了,每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若让本小姐找出一点灰尘来,今儿晚上就不必睡觉了,明日我便禀明了陛下,让你两个刷恭桶去。”
    里头的话,一句比一句高昂。
    晴岚站在窗边儿,瞥了一眼院门口的阿记。他似是有些犹豫,但迟疑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过来,也没有多问,只静静转开脸,看着墙壁,目不斜视,也不知在想什么。
    ~
    屋子里,夏初七看着面前禁卫军打扮的人,笑容渐渐爬上了面颊。只觉外间夏虫的鸣声不再令人烦躁,夜晚的闷热,也凉爽了不少。
    那人身形颀长伟岸,如清风朗月一般,即使身穿普通禁卫军的服饰,亦是俊朗不凡,皎皎如灼,只刹那,便钩起了她铺天盖地的想念。
    “这般过来,你不怕么?”
    要知道,这里离赵绵泽的距离不足五百米。
    “不怕。”他唇角一弯,有晦涩的笑意浮现。
    一个笑意,两双眼神,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那个叫张五的禁卫军一直未有吭声。片刻,他略显尴尬地轻咳一下,低声道,“殿下,卑职在外面候着。”他转身欲走,可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略有为难地补充了一句,“六爷在那边儿会拖着陛下,但时间紧迫,请殿下速战速决。”
    夏初七琢磨着“速战速决”这个词儿,久久回不过回味儿来。那张五是与赵梓月一样的“成语无能”,还是话里有暖昧?可不待她想明白,腰间已被人抱紧,耳朵里传来那人暖暖的呼吸还有强劲有力的心跳。
    她一语不发,头上却传来他一声叹息。
    “阿七这般急着找爷来,可是为了明日之事?”
    看来赵梓月也没有笨到家嘛!夏初七感慨着,将脸贴靠在了他的怀里,浮躁了一日的情绪松缓了下来。
    “你说呢?除了这个我还能有何事找你?哼!反正我这边焦得头发都快白了,你都是半点不着急的。”
    她又嗔又怨的话里,有些埋怨之意。
    赵樽听了,低低一笑,轻轻抚开她耳际的头发,将唇贴在她的耳边上,每一个字都说得温柔入骨,“爷有这么聪慧睿智的娘子,何愁妹妹嫁不好?”
    “噗哧”一声,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扯着嘴巴便乐了,“晋王殿下马屁拍得到位,那本姑娘今儿便饶了你。”说到此,她长长的睫毛抖动一下,她似是想起什么,解开他环在腰间的手,拉了他一同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正色了脸。
    “爷,你还没告诉我,赵楷为何要助你?”
    赵樽眉头微微一敛,“你猜?”
    她俏皮扬眉,“猜中可有奖?”
    赵樽抿唇,低头啄一下她微撅的唇,“有吧?”
    夏初七笑了,得寸进尺地道,“那奖品可否自己挑?”
    赵樽眉峰微蹙,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小狐狸般的眼儿,有一种要中她诡计的预知。但知道归知道,他面前的女子笑意浅浅,巧笑倩兮,好不娇俏,竟是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
    一个字,他便落入了“陷阱”。
    夏初七嘿嘿一笑,怎一个得意了得。
    “上回宫中大宴,落雁湖畔的野鸳鸯可是也?”
    没有想到她真的能猜中,赵樽眉梢轻轻一扬,捋了捋她垂下的发,为她绾到耳后,沉声低笑,“果然是聪慧睿智的小娘子。说吧,要什么奖励?”
    夏初七与赵樽讨价还价过若干次,也曾经被他坑蒙过若干次,几乎很少占到什么便宜。可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到她家。仗着肚子里有小十九,她总算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赵樽,而毫不脸红。
    “我要你的二百积分。”
    一听积分俩字儿,赵樽脸上的笑容敛住了。
    “阿七何出此言?”
    飞快地瞄他一眼,夏初七媚眼一抛,却道,“乌查之宴上的事儿,晋王殿下表现良好,本姑娘心情也好,赏罚分明,准备给你二百积分。只如今,你把这二百积分再奖励给我,正好相抵,也就是说……晋王殿下,您如今的积分仍然是零。”
    赵樽默默盯住她,俊脸越来越黑了。可她作弄心起,还不怕死地凑过手去,轻轻一拍,笑着调侃。
    “殿下,为了积分服务,多多努力哦。”
    赵樽瞥一眼她得意的样儿,蹙着眉头缓缓起身。她微微一愕,以为他生气要离去,正想去拽他袖子,不曾想他却猛地转身,冷不丁把她扯过来,一句话都不说,冷抿的唇便压了下来,把她牢牢控制在怀里,吻得她目瞪口呆,惊傻在他怀里,一动也未动,直到他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
    “这个吻,你给多少积分?”
    “什么?”夏初七莫名其妙。
    “爷不顾危险,大晚黑的送上门来供阿七调戏,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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