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看着那墨色车辇越走越近,抿了抿唇僵立在了马车边上。
    金吾营青甲军本就代替了巡防营负责君临城的戍卫警戒,今日瞧见如此多人围在此处必定是要上前问问是怎么回事,沈苏姀站在自己的马车边上,只听到那少年语声极大的对着上前询问的青甲军士兵道,“就是她就是她,她拦了我的马不说还把我从马背上拉了下来,如此恶意伤人之罪你们不管吗,我正要去报官,恰巧你们来了!去把她抓起来!”
    “阿浅,。”
    男子轻声一唤,那少年果然闭口不再言,却是恨恨的看着沈苏姀,打定了主意想看她的笑话,马背上的男子唇角几动,正准备向眼前的青甲军士兵解释,却见那墨色车辇的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了开来!
    “上来——”
    冬日寒冷的午后,暖阳当空,却怎么都不及这低幽的一唤让沈苏姀觉得舒坦,她面无表情的默了一默,转身朝那墨色车辇走去,刚走至车门之前便被一只大手捞了上去,尚未散开的众人看着这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车轮滚滚而动,那墨色车辇竟然就这么走了。
    叫阿浅的少年指着那车辇愤愤不能言,“这这这怎么回事,这就走了?她故意伤人然后就这么走了?那车里头的人是谁,大胆!我要去告官!你们大秦官差都是这样姑息养奸的吗!”
    那青甲士兵听着少年抱怨完毕十分肃穆的摇了摇头,“阁下误会了,并非姑息养奸,那车里坐着我们金吾营的主子——当今的七王爷,关于今日之事,具体的细节我们王爷会向沈姑娘亲自了解的,请阁下放心,我们一定公事公办。”
    青甲士兵说完转身便走,叫阿浅的少年怔愣一瞬万分不忿的看着那青甲士兵的背影大骂起来,“啊啊啊你别走,你这个睁眼说瞎话的,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那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吗!你给我回来!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好大的胆子!”
    “阿浅。”
    马上男子语声略带无奈,少年顿时闭口不敢再说,半晌不见马上之人说话,少年抬头可怜兮兮的看了看,却见马背上的男子双眸微狭,正将眸光落在那墨色车辇消失的地方,而另一边,一直停在街角的马车滚滚而动,和那乌衣侍卫一同消失在了街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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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0 王辇情愫,怒扔公主!
    车轮滚滚而动,墨色的帷帐好似一道厚墙般把街市之上的聒噪嘈杂尽数挡在了外头,嬴纵身型挺俊的坐在车辇之中,宽肩长臂威烈慑人,那样的气势,好似即便外头兵荒马乱这车厢方寸之间也定能叫他一手执掌寂静安然,他眸光微狭的落在沈苏姀身上,“怎么在哪里你都能惹出事端来?官差都敢上沈家大门,你以为你就不会被抓进去!”
    沈苏姀面色本是静琬从容,此时闻言却将眉头一皱,“王爷怎知有官差登沈府大门?”
    嬴纵唇角微勾,身姿慵懒的靠在了其身后车壁之上,墨蓝色的幽瞳斜斜睨着她,“本王想知道,便会知道。”
    沈苏姀狐疑的看着嬴纵,忽的狭了眸,“莫不是王爷想要打沈家的主意?”
    虽然被鬼面遮着,可沈苏姀还是能知道他定然挑了眉头,见他眼底露出淡淡讶然,沈苏姀的面色变得更为难看了,嬴纵见她这片刻间的神色变化摇了摇头,颇有两分玩味的道,“本王若是想打沈家的主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本王的王辇中吗?”
    沈苏姀狭了狭眸子,她也觉得自己想错了,想到沈家目前的局面,她面上一时生不出轻松之色来,嬴纵瞧着她这般的面色唇角微勾,“想知道是谁在动手脚也不算难,你若是求本王,本王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
    沈苏姀一时抿了唇角,冷哼一声,“王爷还是顾好自己吧。”
    嬴纵早料到她会如此,闻言也不做怒色,只语声平平道,“你说得对,本王需得顾好自己之事,这几日窦阀一脉多人落网,事情牵连至刑部兵部多人,连带着宫中的许多老人都被查了出来,查来查去,倒是将那北宫骸骨案查出些眉目。”
    沈苏姀眸色顿时一亮,“什么眉目?”
    嬴纵随意扫她一眼,见她面上的期待之色不似能装出来的不由唇角微扬,竟然也不兜圈子的与她娓娓道来,“当年苏阀叛乱之事发生在西境,既然距离了千里之遥,那所谓的同谋证据不过只是些书信来往和人证罢了,刑部多人参与了当年之事,此番窦阀倒台再也没人护持他们,本王不过稍稍用了些手段便让他们说了实话,当年的证据,大半是伪造的!”
    沈苏姀听得十分专注,见他说完立时一问,“可能替大殿下翻案?”
    她问的太急太快,一时间让嬴纵看着她的眸色微微一深,沈苏姀当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过于情急了些,然而话已经出口,她不可能收回,在他面前,也不必掩饰,嬴纵定定看她半晌,摇了摇头,“不能!”
    沈苏姀心头一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为什么?”
    他与她相识不过小半年,此间更非朝夕相处,他虽善于洞悉人心,可对眼前之人的了解却有一种福至心灵的默契感,看着她那故作克制的表情,嬴纵心中已明白她对这件事已经不是普通的上心,他抿了抿唇,“你先告诉本王,为何要替大殿下翻案。”
    沈苏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嬴纵,似乎觉得他问这个问题太过傻气,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她的语气略带了凌厉之色,“为什么不替大殿下翻案,当年他既然是被冤枉的现如今王爷就应当还他公正,他人已死,现如今至少要还他后世之名,当年大殿下在朝中素有贤德之名,便是现如今的忠亲王都比不上,何必要让他背负着不忠不义之名,再者说,大殿下是王爷的兄弟,自己的兄弟沦为朝堂争斗的牺牲品,王爷就没有半点的不忍之心吗?”
    嬴纵一直眸光深刻的看着沈苏姀,听着她一席话讲完,唇角经轻微的勾了起来,看着她的眸光变得有些不可思议更有些无奈,“你与本王说公正?沈苏姀,权利场上成王败寇乃是常事,你竟然不懂吗?唔,本王忘了你只有十二岁,想法如此天真也实在正常!”
    他的眸光愈发沉凝,“大殿下素来贤德的确不错,可也正是他的贤德害了他,满朝上下并非只有窦阀想将他扳倒,他连年来得罪的人并不在少数,只因他的贤德就要为他翻案?这世上贤德之人太多,良善之人也不少,每时每刻都有人生受各种冤枉,本王是否要一一为他们主持公道呢,再说你口中的兄弟,沈苏姀,你沈府之中可有姐妹?”
    嬴纵素来寡言,此番沈苏姀被他这冷酷无情之语震得心神俱颤,在听到他这最后一问之时方才愣住,一个小小的沈府之中便难见姐妹亲情,又何况是那充满了血腥与龌龊的宫闱呢,她骤然沉默下来,那样的沉默带着无端的悲戚与压抑,好似她小小的身体之中藏着什么山洪海浪却又不可让人窥探的情绪。
    嬴纵眸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他本不必再说那许多,可他到底语声低寒的开了口,“当年之事举朝上下皆知,各大权阀贵族皆有份弹劾,最后是父皇下的定论,替大殿下翻案便是也整个朝堂为敌,沈苏姀,本王凭什么为一个死人冒险?”
    他字字珠玑,她听得分明,心中亦没有半点不懂,他可以带着查案之名将当年的旧事尽数翻出,可那只是他接机铲除对手的契机,他不会压上一切挑战整个朝堂,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条绝不简单的路,她从来都告诫自己不可急躁半分,是因在他面前才让她一时乱了阵脚,抬头勾唇,沈苏姀轻微一叹,“王爷此言有理,倒是沈苏姀一时未曾看明白。”
    她的妥协来的太快,根本不若平常的她,嬴纵透过她波澜不惊的模样看进了她心底,那里似有一把全然未曾熄灭的烈火,轰轰作响,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喷薄而出,沈苏姀知他在看她,她不由得转过身子掀开车帘朝外头看去,马车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宫门。
    琉璃瓦,黄龙墙,绿釉翘角金檐玉阁,一砖一柱层叠而起连绵如画,精巧繁复巍峨磅礴,共铸起一座盛满了权名利禄的迷宫,这迷宫之中险恶与阴谋共存,欲望横陈,没有人不想往最高的地方走去,亦没有人不小心谨慎,因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沈苏姀明白嬴纵,亦如她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重重阻碍。
    眼角一晃,一座玉华耀目的宫殿忽然闯入了沈苏姀的眼帘,那座整个宫闱之中所有女人都想住进去的地方已经空置了五年,它的前一任主人因为五年前的谋乱自缢而死,呵,苏阀的女儿家怎么会自杀,因父兄皆是大秦砥柱军中统帅,是以苏皇后进宫之前亦是鲜衣怒马弯弓执枪好不飒爽,后来,是什么让她永远在这座最为显赫的宫殿之中失去了性命?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苏皇后不是第一个香消玉殒的,亦不是最后一个,可怜这宫中还有那样多的女人前赴后继的朝那里去,栖凤啊栖凤,怎不是不祥之地?
    “沈家的女子,应当都想去那里罢?”
    沈苏姀看的出神,车辇中忽然响起嬴纵的声音,她怔了怔,“何止沈家,当世女子谁不想去那里呢?”
    嬴纵落在她肩头的眸光微深,默然片刻,“所以你也想去那里?”
    沈苏姀的眸光从那宫殿之上移开,点点头语声悠长,“如果,需要的话。”
    沈苏姀说完便感到一股子冷冽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脑之上,这世上女子人人都想走进这栖凤宫,可大抵没有人敢轻易说出来,沈苏姀是第一个,她固执的没有转过身子,幸而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消了去,沈苏姀下意识松口气,眸光微狭,不知看向了远方何处,车辇徐行,又过了半刻钟便越来越慢。
    心知是快到了,沈苏姀此刻才转过身来,没有看嬴纵便起身去掀那帘子,可那帘子尚未掀起她的手便是一顿,眉头紧蹙,她陡然转过了身来,嬴纵依旧靠在车壁之上,紧闭着的眸子和那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膛让沈苏姀心头一阵抽紧!
    “王爷?”
    沈苏姀轻叫一声,却见嬴纵仍是半分反应都没有,呼吸微滞,心头急跳,她“唰”的放下帘子朝嬴纵靠了过去,越是靠近越是觉得他的呼吸细若游丝,她墨瞳紧缩,抬手攥住了嬴纵的衣袖,“王爷——”
    轻摇了摇,嬴纵仍旧半分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面色骤然一白,沈苏姀探手放在了他鼻息之下,眉头紧皱,下一瞬她又一把攥住了嬴纵的手腕,他的手腕一阵冰冷,本该跳动有力的脉搏此刻竟然毫无动静,好似他身体中的血液早已凝滞,沈苏姀握着他手腕的指尖略一用力,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容冽!”
    外面驾车的容冽立刻勒马,转而轻声一问,“沈姑娘?”
    沈苏姀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家主子……睡着了!”
    她说的寻常,她更相信容冽一定能听得懂,而容冽也没有让她失望,沈苏姀听到了容冽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她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掀开帘子亦或是说出个办法来,可容冽只是默了一默,而后便用他那万年不变音调道,“主子昨夜未曾睡好,沈姑娘不必担心,给主子一点时间,等主子睡够了……自然会醒来。”
    平静的话说至这最后一句到底有些轻颤,沈苏姀紧紧地抿了抿唇角,容冽若非没有司空见惯,若非没有得他的指示又怎会如此做为,沈苏姀转头看着这张獠牙狰狞的鬼面,一时有些不懂,骊山之时便知他有些异常,那时的他便不欲让人知晓,而今,竟还是要掩人耳目?
    马车静静地停在了这一处安静宫道,沈苏姀的指尖一直落在他的手腕之上,好似在确定他到底是死是活,许久许久,她才能感受到极其轻微的脉搏震动,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他已离死亡不远,再转头看向那鬼面下的奇白面色,沈苏姀心头忽而漫上一股子说不出的涩然来。
    容冽静静守在车辇之外,沈苏姀定了定神,她本想将手移开,可不过刚刚一退便被他反手一把抓了住,沈苏姀以为他已经醒来,可定睛一看他仍是那副死活莫测的模样,适才那一下只怕是在做梦,他的大手冰冷,捏得她有些疼,沈苏姀挣了挣,却被他握的更紧,好似怕她要就此离开一般,沈苏姀无奈的苦笑起来,末了微微一叹,只得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厢之中等着眼前这人醒来……
    是病是毒还是旧伤复发?
    沈苏姀心中一时间闪出千百个猜测,她自诩对他知之甚深,现在却完全想不出个头绪,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似乎从未受过伤生过病,他以一种睿智强大的姿态活在她心中,现在看着他这般模样,一时间叫她万分不习惯,至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即便从前对他充满了恶意,可这样的恶意几乎都源于她心中对他的肯定!这世上之人唯有他能与她匹敌,与他争与他斗便成了她与他的全部,那时候可想过有朝一日他和她竟会如此?
    看了一眼嬴纵紧攥着她的大手,沈苏姀眉头几皱复又将眸子转向了别处。
    光线略暗的车厢之中只有沈苏姀平静的呼吸声,不知身旁之人何时才会醒来,沈苏姀一时也放松了自己,这小小车厢之内,她可以暂时什么都不必想。
    沈苏姀的放松并没有来的多久,当那马蹄声和数道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之时沈苏姀便觉得不妥,随后当嬴湛的声音带着两分激动和兴奋落定之时沈苏姀的额头开始沁出冷汗!
    “咦,七哥的王辇怎么在此处!”
    “你们家王爷在这里干什么?!”
    嬴湛是骑着马来的,此刻极其利落的跳下了马背,容冽见此皱了皱眉,恭敬的朝嬴湛行礼,“十殿下。”
    嬴湛挥了挥手,眸光流转儿的朝那马车车厢之中看去,“七哥?”
    听到车辇之中无人应答,嬴湛不由得挑眉看向了容冽,眸光略带两分疑惑。
    “七哥不在里面?”
    容冽唇角微抿,“在。”
    嬴湛眸光一亮就要上前,身后却又传来另一道一声,“十弟,父皇还在等我们!”
    嬴湛闻言却不理,摆了摆手,“七哥在这里,我去和他说句话。”
    话音落定嬴湛便要朝那马车而去,此刻马车之中的沈苏姀正在挣开嬴纵的手,她哪里想到除了嬴湛之外忠亲王嬴珞也跟着,外头想必还不止他们两人,若是被那混世小魔王掀开帘子让人瞧见他拉着她的手两人在如此僻静之地独坐车辇之中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联想来,更何况她没有一开始就开口,此刻出声才更叫人怀疑,听着那越来越快的脚步声,沈苏姀额头上冷汗涔涔,然而握着自己的手无论她那样用力都挥不开去,沈苏姀深吸口气,这样急惶又尴尬的感觉只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十殿下留步!”
    容冽在外头一挡,嬴湛立刻眉头一皱,“你不是说七哥在里面吗?怎地还不让我见面?”
    容冽抿了抿唇未曾说话,可那手仍是没有收回来,嬴湛眸光微狭,抬手便朝容冽打去,嬴湛看起来年龄不大,可到底是性子顽劣惯了最爱刷枪弄棒之事,这身手竟也不难看,可怜容冽不能伤了这位小皇子,瞻前顾后的没多时边让嬴湛跳上了车辕!
    “七哥你在干什么?”
    听着外头的打斗之声沈苏姀一颗心都要被提起来,眼看着那嬴湛就要过来掀帘,沈苏姀只得使足了力气,可就在此刻,她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大力将她使劲一拉,沈苏姀本来朝与嬴纵相反的方向使劲,如此被他一拉直直的撞到了他身上去,轻微的一声闷响刺激了外头的嬴湛,只听得嬴湛一声大叫,挟着一道劲风朝车门处扑了过来!
    “嬴湛——”
    低寒的语声好似带着魔力,嬴湛的手已经触到了车帘却堪堪的停了住,他轻咳一声,规规矩矩的从车辕之下跳下来,好似隔着车帘也能感受到嬴纵目光似得垂着眸,低低的应了一声,“七哥,你在的呀?”
    车厢之中沈苏姀紧张的手心沁出了汗意,死死的盯着嬴纵好似怕他一不小心将她推出去似得,嬴纵眸色深长的扫了她两眼,唇角不置可否的勾了勾,转而朝着车辇之外道,“今日闲来无事?”
    嬴湛闻言立刻摇头,“今日父皇要考我经赋。”
    “父皇的时辰并不宽裕,那还不快去。”
    嬴纵随意的答一句,语声稍稍放缓了些,嬴湛听在耳边好似是得了鼓励一般的眸光一亮,转身就往自己的马儿身边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说一句,“那我先走了七哥!”
    忠亲王嬴珞看着嬴湛屁颠颠的爬上马背眉头几皱,再看向那静静停着的王辇之时眼底更是浮起了疑惑,却也不过是一瞬,随即便和嬴湛朝天寰宫的方向而去,与那王辇擦肩而过之时他似乎听到了两声不同寻常的碰撞声,稍稍迟疑,到底是御马离开。
    沈苏姀终于将手从嬴纵手中挣了开,一双眸子万分愤懑的瞪着他,嬴纵眸光玩味的看她一眼,似乎说了几句话便很疲累似得朝后一靠,“你在怕什么,本王与你又没做什么,你何必那般紧张,或者,你害怕让他们瞧见你与本王在一起?”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眼神更是晦涩难懂,沈苏姀哪里不懂,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嬴纵唇角微勾,继续靠在车壁之上微微的闭上了眸子。
    马车复又走动起来,沈苏姀见嬴纵不声不响的靠在那里生怕他再睡过去,想了想还是一问,“王爷到底是怎么了?中毒?”好似想起什么似得,她又道,“莫非是沈苏姀见过的那种冷香?王爷曾说过让沈苏姀离得远些,可王爷自己却未曾如此做!”
    她说的平静,靠着车壁的嬴纵却陡然睁开了眸子,眼底暗色一闪而逝,继而变作寻常,略带无奈的一叹,“知道得多并没什么好处。”
    沈苏姀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渐深,“既然是毒王爷为何不找人解了?王爷又为何要掩人耳目,既然敢有人下毒,凭着王爷的手段,只怕不会让那人轻轻松松活在世上,除非,除非那人是连王爷也颇为忌惮之……”
    一个“人”字尚未说出口他的大手已经一把攥住了她的下巴,她的脸被他握在手中,强迫着她抬眼看着他,嬴纵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的面色一瞬,忽而凑近半分道,“沈苏姀,你如此在意这个答案……你不会是在担心本王吧?”
    沈苏姀眸光顿暗,眸光半眯,一把攥住他捏着她脸的大手,咬牙切齿的冷声道,“王爷实在是想多了,沈苏姀只是不想王爷哪一日一睡不醒,那样的死法……太没意思。”
    嬴纵顿时愉快的笑了,眸光带着戏谑的看着她,“如此想最好,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好奇心莫要太重……”
    “啪”的一声响,沈苏姀一手拍掉嬴纵的魔抓,恨声道,“谁是小孩子!”
    嬴纵看了看自己被她一掌打落的手,唇角略勾,“确实不像……”
    沈苏姀被他这话一堵,干脆什么都不再说,他竟敢拿那街上遇到的纨绔少爷的话来说她,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枉她还曾经为了他的毒问过笙娘,枉她适才还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所谓祸害遗千年,他要是真有一日一睡不醒才好!
    沈苏姀面色不善的坐在一旁,嬴纵看了她一瞬,复又靠在了车壁之上假寐,沈苏姀看着他那模样,心头涌起的那么一点点“同情”消失全无,待那马车刚刚停稳她便跳了下去,寿康宫的侍卫见她出现赶忙做礼,随即又看到了跟在她身后进的宫门的七王爷嬴纵,刚刚直起的身子又弯了下去,看着那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众人眼底都闪过两分兴味。
    路嬷嬷看到沈苏姀和嬴纵一前一后进的大殿也有两分意外,沈苏姀的表情和往日无二,可嬴纵今日的心情却有些好,路嬷嬷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即恭敬的将二人引了进去,当嬴纵走进内室之门时便看到沈苏姀先前的不善之色已经换上了乖巧良善的温厚笑意,在太后一片温言软语之中静琬无害的像一只小兔子,他眸色稍稍暗了暗,同早就到了的嬴策嬴华阳几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落座。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宫中就热闹了,今年尤其是,北魏隔了近十年,这是第一次与我们议和,南煜从前年开始也会派使者来大秦,西楚与我们虽然不慎热络,今年却也是派了他们的左将军过来的,从现在开始到新年,这宫中必定是人来人往不断的了,再加上凤王和苍狼王两处都要有人来君临,忙的人也是有的忙了!”
    陆氏细数着使者来朝之事,沈苏姀面带笑意的听着,陆氏又将目光看向八殿下嬴策,却见嬴策竟然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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