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轻飘飘得就像是在应付小孩子一样:“好,你不喜欢你讨厌的话,我以后就不会那样了。”
    “莲煾。”康桥直直看着霍莲煾:“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你爸爸的事情我知道了。”
    霍莲煾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在心里无数次想象着他栽跟头,希望他能狠狠的载个大跟头,但,真正到了他栽大跟头时,你发现其实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不仅没有在心里高兴,相反,感觉被什么困住似的,被困住的感觉让你产生不舒服感,让你烦躁。”
    “我没有。”他冷冷说着:“而且,很早以前他就已经不是我爸爸。”
    “我见过姚管家了,他说你去见你爸爸两次,我相信你也看到他的那些流浪狗了吧?对于霍正楷收养流浪狗这件事情让你很生气对吧?你心里觉得像他那样的人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在你生气的同时你又觉得心里十分的难受,莲……”
    “shutup!”
    骤然发出的那声使得康桥本能想去捂住耳朵,最终,展开的手掌形成拳头状,拳头紧紧握住。
    握住,紧紧压住。
    霍莲煾冷冷的看着她:“弄了我喜欢的发型,涂了我喜欢的口红,我说姐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莲煾。”往前半步:“现在你心里很难受,对不对。”
    “那是我的事情。”
    “可是,莲煾……”艰难的说着:“你心里难受,我也会跟着你心里难受。”
    他的表情柔和了些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脸:“对不起,刚刚凶你,我最近脾气是有点不好。”
    眼睛一眨,低下头,泪水就掉落了下来。
    他柔声说着:“那些事情你不要去理会,我自己会处理。”
    垂下头:“姚管家说了,谁都劝不动他,谁都没有办法,而且留给你想办法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只有一个星期时间。”
    周遭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感觉到呼吸困难。
    死死盯着自己的脚,轻轻说着:“莲煾,如果我和你说我有把握说服你爸爸去做手术呢?”
    霍莲煾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径自拉起她的手,和她说他定的餐厅位置,康桥跟在他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莲煾,我猜,你爸爸不做手术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我和你不是背着他搞上了吗?而且还瞒了他那么久的时间,这无疑是直播当众打耳光,所以,他想出这样的办法反击我们是……”
    在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时康桥闭上了嘴。
    谁也没有回避谁的眼光,康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释放出来的是何种的讯息,但她从霍莲煾的目光中看到了痛楚,从目光乃至表情。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聊。”他淡淡说着。
    这个康桥知道。
    “而且,我和你也不是搞上了。”
    点头,说:“莲煾,他们说我和我妈妈有点像,我想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我妈妈没有文化,即使她一直努力装成有文化的人,可她偶尔还是会一不小心就暴露出她在某些方面的低俗,我和你在她眼里就是那种暗地里搞上了的关系。”
    他静静的看着她。
    康桥觉得被他看得有点的无趣,然后才想起刚刚她好像跑题了,现在不是和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莲煾。”就像是无数次叫他一样的叫着他:“我刚刚不是说了,我有把握说服你爸爸去做手术吗?”
    他还是静静看着她,不配合,也不打岔。
    康桥只能延续着自己的独角戏:“你也知道,我呢,绝对不是大度的人,我甚至比普通人更加的小气,小气而且记恨,所以,我是不可能无条件去帮你的。”
    他在静静的等待着,周遭死去一般的静寂。
    康桥大口大口呼吸着,闭上眼睛,说:莲煾,我们分开吧,我帮你爸爸,你放了我,我会带着晟均回上海。
    闭着眼睛说:“当我从这里离开之后,我的律师会打电话给你,具体的情况他会和你说清楚,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你也可以委派你的律师,莲——”
    他没有让她把话全部说完,她的身体就这样被整个吊了起来,鞋子离开她的脚,脚尖擦着地板,一直拖行着。
    闭着眼睛任凭着他,她知道他把她带到落地玻璃窗那块了,落在她脸上的光线有灯光也有天光。
    莲煾少爷想必这个时候把她从第六十一层楼仍下去的心都有了,她知道他有多么讨厌她和他谈条件。
    可是,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他最终会舍不得的。
    闭着眼睛,直到那声玻璃裂开的声音响起。
    睁开眼睛,在铺天盖地的光线中她看到他手掌上的红色血液,正一滴一滴掉落在乳白色的天花板上。
    第一时间捞起一角裙摆,想去捂住他的手。
    “别假惺惺了。”他狠狠的隔开她的手。
    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知道现在他的表情一定会让她害怕,即使知道他不会把她从这里丢下去,可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现在特别怕死。
    看着眼泪一般的鲜红血液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康桥艰难的说着:“我见到何小韵了,她亲眼目睹了那一刀刺向我妈妈的过程,就像我们所想象中的那样,莲煾,我不想再骗我自己了,莲煾看着你难受时我想帮你,可帮了你之后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
    “莲煾我妈妈死的时候才三十九岁,而小樊……”
    这个名字是康桥心头上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痕,她总是记得那个小小的骨灰盒。
    她的小樊,死的时候才九岁。
    “康桥,我问你,即使你没有遇到何小韵,也不会有那场十月的婚礼,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对吗?”他问她,声音倒是很平静的模样。
    康桥没有说话,也许吧。
    “那么,我再问你,是不是此时此刻你已经在某份文件上签名了,甚至于你还定了回上海的机票。”
    这个男人还真的了解她。
    余光斜斜的往着窗外那边,在余光中康桥看到哈德逊河,透过玻璃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小小的溪流,这里可真高。
    不能再去看了,不然她会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呼出一口气,说:“我已经定了礼拜二晚上回上海的班机,你也知道从纽约到上海一来一回就得一天时间,再加上班机延误机票问题等等因素加起来也得两天,外加手术也需要准备,如果你让我礼拜二坐上回上海班机的话,就意味着你爸爸将错过最佳手术时间。”
    “我猜,在姚管家带着你去见我爸爸回来的路上,你就在心里计划着这些事情了?”
    康桥没有说话。
    “那么,我很好奇,在几个小时之前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我做,而十几分钟之前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让我吻你?”他问。
    这个问题可真尴尬啊,不仅尴尬也让她觉得丢脸。
    好吧,抬起头来。
    那一眼,真的把她的心揪得生疼生疼。
    莲煾的眼睛多漂亮啊,可这一刻,属于他漂亮的眼睛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结晶体。
    那层结晶体就像是透明的水晶,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拿着细细,小小的针往着那层结晶体一戳,从结晶体里面就会流出晶莹的液体来。
    他说:“我的姐姐,我很好奇。”
    好奇吗?其实她也不知道啊,她因为喜欢他因为爱他所以在内心里把顺从他当成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他想要她她就给,他想吻她她就让他吻。
    “就当是离别的礼物吧。”她木然说着。
    她的话好像变成了那支戳向那层结晶体的针,就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她看着透明的液体从里面渗透了出来。
    他别开脸去,面向着窗。
    “你刚刚说的话对极了,你和你妈妈一样的低俗。”
    康桥垂下头。
    这里的主人对她下达了逐客令:
    “go!”
    一离开那个房门门,康桥就按照计划中的那样给自己律师打电话,很快的,她的律师就会和霍莲煾联系。
    车子沿着来时的路一直开着,沿途的霓虹灯逐渐形成雾体形状。
    眼睛大力一眨,霓虹灯迅速变得清明,可小会时间过去渐渐的又有雾气笼罩,这样一来使得康桥不得不放慢车速。
    车子停在红绿灯口,那道强烈的视线就像箭一样,脸往左边,然后康桥看到了霍莲煾。
    红蓝绿黄组成的霓虹灯形成彩虹条状横在他们中间,他看着她的眼神就仿佛千千万万在红绿灯口萍水相逢的人们。
    转过头,目光往着前面。
    当交通指示灯跳转时,缓缓启动车,她的车往前,他的车往左,她回基金会,他回西区的房子。
    回到基金会之前康桥去了一趟唐人街,从一位苏州人开的裁缝店里康桥拿到她定做的旗袍。
    旗袍是按照倪海棠死那天穿的款式定做,苏州师傅赶了差不多两天时间缝制出来的旗袍达到了康桥想要的结果,离开霍家时康桥带走了倪海棠死那天戴的那对祖母绿耳环。
    也就是说现在道具都到位了,就看莲煾少爷肯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了。
    回到基金会,康桥把那件旗袍挂了起来,霍晟均问她那是做什么用的,就像是回答那时候霍小樊的问题一样。
    “去吓人的。”
    霍晟均再问她,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来。
    “这个问题得等晟均小王子再长大一点妈妈才会和你说。”
    睁着眼睛,眼睛盯着天花板,耳边听着时间滴滴答答,终于,午夜来临,康桥闭上了眼睛。
    周一上午十点半时间,康桥接到邵律师打给她的电话,一切就像是她所计划中的那样发生着。
    最后,邵律师代替霍莲煾转告了他的话:康桥,到最后你可不要后悔。
    挂断电话。
    不会,不会后悔!一定不会后悔!!
    十一点,康桥开始化妆,化完妆戴上耳环,穿好衣服。
    好奇宝宝霍晟均摸着穿在康桥身上的旗袍:妈妈,你穿成这样好奇怪啊,妈妈你现在不像妈妈了。
    十二点整,康桥拉着霍晟均的手离开房间,霍晟均问她: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妈妈带你去见送你机器人礼物的那个人。”
    做贼心虚的霍晟均马上闭上嘴。
    十二点十分,康桥坐上停在基金会门外的黑色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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