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珍表面上一脸镇定,但是她内心已经混乱了。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晚清却似乎将她的故作淡定看成了故意挑衅,脸色比之前更差,直接黑着一张俊秀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你是想来挽留我的,那你就错了。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别忘了之前是谁先离开的。我不会再像那时候一样,傻傻地等着你了。我已经对你完全死心了。”
    如果不是顾忌着怕被看出她不是石雨晴,陆秀珍这会嘴巴早就可以装下一个鸭蛋了。
    “我很感激你把玉儿送到我身边,但不代表我不恨你……就算我不要,这张卡你没资格拿着。”
    他拿起桌子上的卡,当着她的面,将银行卡硬生生掰成两段。
    然后,转身离开,从陆秀珍的视线中慢慢淡出。
    林晚清是那般决绝。
    陆秀珍回过神来,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手指触及之处一片湿润。
    如果不是心底还有石雨晴,不会急忙忙地赶过来。
    如果不是还在乎着石雨晴,就不会一直在强调所谓的恨意。
    明明就还在乎这石雨晴,却逼着自己狠下心来与石雨晴一刀两断,这般决心,是陆秀珍完全做不到的。
    在那一刻,陆秀珍似乎体会到某些东西。
    恨与不恨,就在一瞬之间。
    爱与不爱,就在一念之间。
    如果不恨了,那就是不爱了。
    她纠结了两年零三月的答案,却在那一刻渐渐明朗了。
    她的心情纠结痛苦。
    是不是她放下了仇恨了,就可以像佛家所说的成佛永生了?
    陆秀珍找了家大酒店,点了一些东西外送,再借用了酒店的厨房做了一碗粥。
    很简单的排骨粥。
    这是她前生最擅长的两道菜中的第二道菜。
    排骨她先用冷水跟热水过了一遍,去了一些血腥,再放进锅里煮开,将浮在水面上的骨头渣用勺子舀了出来,再将排骨放进已经滚开的白粥里面继续熬着。
    等粥已经熬成粘稠状态,她再将葱花姜丝放了进去,再用小火煮一下子,直到姜丝的味道渐渐从煲里蔓延了出来,她才揭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将排骨粥倒进她准备好的保温盒里。
    也许姜文霂会以为她疯了,但是相反的,她很淡定,心情平静连波澜都没有,完全心如止水。
    她只想知道一个事情。
    她敲开了姜文霂的办公室。
    门没开,她自己扭了下门把,门没上锁,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姜文霂是个很勤劳的工作狂,这一点,她打从第一天看到姜文霂就知道了。
    而这个时候的姜文霂并没有她所看到的冷漠,姜文霂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她没有出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张茶几上面,自己坐在沙发上,等着姜文霂出声。
    她的眼睛落在姜文霂闭上眼睛的脸。
    作为石雨晴而活的第一天,她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姜文霂。
    姜文霂如冰雕的五官,她曾在杂志上见到过。
    那个时候的姜文霂比现在年轻了几岁,比现在有人情味。
    那个时候,她见到的姜文霂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是神情柔和,温情脉脉。
    作为年轻人崇拜的成功楷模,她曾经有一瞬间看得入了神。那个时候,她的父亲还健在,还指着姜文霂的照片鼓励她,希望她也成为他一样的人物,继承他的事业。
    可惜,她完全辜负了这份心意。
    她那个时候会看姜文霂看得入神,不是因为他的成功,也不是因为他的俊美不凡,而是因为他眉眼里的深情。
    那个时候的姜文霂,心底肯定住着一个人。
    ☆、第十章
    姜文霂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个人,在他身后不断追赶着,不是姜文霂的恋人,更与姜文霂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个陌生人。然而,对于她来说,光是姜文霂三个字,就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姜文霂对于她来说,是个永远都比不上的对手。
    她一直以为,她把曾经的事情都忘记了。如今想来,她不过是暂时性失忆罢了。
    看着他冰雕一样的睡脸,她恨不得上前摇醒他,想大声告诉他,她曾经因为他而被自己的父亲逼着去学怎么做生意,做一切女孩子不喜欢的工作,她被逼着将所有的苦痛和泪水都往嘴里咽下去。
    在李熙华推她下楼,她连眼泪都忘记怎么流,她只会睁大眼睛,看着李熙华狰狞的笑容。她连表情神经都麻木了。
    这个男人对影响了她陆秀珍整整前个半生。她已经努力去忘记这段痛苦的存在,结果,如今却是一个一个地想起来了。
    她像魔障了般,朝姜文霂走了过去,伸出了手。手指在碰到姜文霂的衣服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原因不过是,姜文霂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眼神直接望进她的眼神深处。
    “你似乎很恨我。”
    姜文霂的语气不是反问,而是肯定,或者应该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陆秀珍差点就想点头,后来还是冷静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看错了。”
    让她承认跟找死没两样。她今天来是有要紧事来着。
    她要来为自己的未来而奋斗!
    美人计的实施要先靠厨艺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这话用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百试不爽的。
    她笑吟吟地拎起便当,将姜文霂手中拿着的文件拿开,将便当里的菜一个一个一盘一盘地端上桌。
    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这个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她十分肯定地认为,姜文霂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的,上次姜文霂也没有拒绝,因为铁人都是要吃饭的。
    她委托了饭店做的菜不多不少,都是姜文霂喜欢的菜色。她也从调查中知晓,姜文霂对排骨粥情有独钟。
    因此,她才决心将她最拿手的第二道也是最后的一道菜献出来。
    这道排骨粥吃到的人很少,她过世的父亲喜欢吃,所以她也经常做给他吃。但自从父亲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做了。李熙华不喜欢粥之类,他更喜欢的是面食。
    如今想起来,她倒是有几年没做这个排骨粥了,手艺有些生疏了,不知道做出的排骨粥是不是还是从前的那个味道。
    她忐忑不安又极其期待。
    她望着姜文霂的筷子从这道菜转移到另一道菜,就是不去动她亲自下厨煮的排骨粥,她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气愤最后竟然气馁了。
    她只能想到一个事实。
    也许姜文霂跟李熙华都是一样喜欢吃面食的人,对于这类粘稠稠的食物不喜欢。
    她十分沮丧地想到。
    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她身上穿的衣服,她用的东西,甚至她的钱,都是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给的,过世的父亲要她向他看齐,她却连一点资本都没有,她连好厨艺都无法谈得上。
    结果,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姜文霂竟然开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斯斯文文地含进嘴里。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一个人有着良好的出身,俊美的外表,还有优雅的用餐礼仪和待人处事的绅士风度,这种人天生就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强者。
    所以,在姜文霂侧过头,朝她初露一个淡淡勉强算得上微笑的表情时,她曾经一度静止的心又碰碰地乱跳了。
    然后,她听到他说了两个字。
    “勉强。”
    这两个字比起任何优美的词汇都来得好听。她想,没有人能理解她,她追赶多年的人竟然承认了她所作出的东西,她心底所感受到的欢喜是多么强烈。
    因而,她在姜文霂面前竟然喜极而泣了。
    她想姜文霂应该是被她吓到了,所以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顺势便钻进了姜文霂的怀里。
    在她的眼泪炮弹的威胁下,姜文霂最终还是把那碗排骨粥全吃完了。
    虽然她在心底一直想问姜文霂一个问题,她想问,姜文霂,你喜欢的人还在这个世上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好好开始,可以吗?
    但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带着比之前轻了不少的便当,心满意足地离开姜文霂工作的大厦。
    既然姜文霂想当一个好好先生,那么她就当一个很贤惠很贤惠的姜太太。
    对于前世的那些恩怨纠葛,以及陆秀珍与李熙华的那些事,她统统不理了。她不会再去涉足有李熙华的人生。
    陆秀珍已经死了,那个曾经一心一意朝着父亲希望的方向努力的陆秀珍已经消失了,那个一心一意爱着恨着李熙华的陆秀珍在被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如今活着的人,不再是陆秀珍,她现在只是一个叫做石雨晴的已婚妇女,姜文霂的太太。
    仅此而已。
    这天晚上,在临睡之前,她专门等姜文霂下班,为他放好洗澡水,还下厨煮了一碗面给他当夜宵。
    姜文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有一段时间。
    今晚的石雨晴穿着一个真丝睡裙,很性感很诱人。她绝对不会承认是故意这样穿的。
    她还等着姜文霂走入她设好的圈套。
    结果,姜文霂明显没有那么傻,反而是皱着眉头,径直从她身旁走过,视她若无物,自顾自地走进浴室沐浴。
    姜文霂保持着良好的教养,习惯性穿着睡衣或者睡袍睡觉,平日里她倒是没怎么有机会见识到沐浴出来后的姜文霂的样子。
    这会儿,她倒是大饱眼福。
    虽然该有的肌肉,姜文霂都一一具备了。但是她明显被姜文霂脖子上的爪痕尴尬到了。
    她突然想起了昨晚干的好事。
    心怀愧疚,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管药膏,狗腿地趴在姜文霂面前,笑容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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