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脸都涨红了,有些替这个女郎难受,这上巳节男女互赠兰草本就是及普通的事,可让玉梨说起来,平白多了股味儿。
    赵兴脸上有些挂不住,看了看那女郎,正准备答话。
    古力匆匆冲了过来,还一边大声喊道:“赵兄,林弟你们原来在这里,让小弟好找。”
    古力喊着人就到了,那河堤本就不宽,女郎身边围着的人已经占了一半,古力挣了半天才挣到了赵兴身边,衣衫都挤乱了。
    挤进了人群中,古力的牙根就有些泛酸,若是看不见就罢了,偏偏就看见赵兴和那女郎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像是互相看对了眼一般。
    在大宛国,年轻男女互相爱慕,表达的方式简单直接,那里有大汉这么含蓄。但不管含蓄还是直接,这感觉都是一样的。
    古力一怒,便直直朝赵兴冲了过去,将赵兴推下河堤去了,这女郎一伸手,拽了一把,没有拽住,也跟着跳了下去。那群女子发出了惊叫声,可是没有人会水。
    林天着急,叫道:“古力,你干的好事,表哥水性不好。”
    林天跳了下去,娇娥拽起裙摆,喝道:“你还不下去,愣在那里做什么?”,一脚将古力也跺了下去。
    玉棠和玉梨两人惊愕地互望一眼。
    河提上本来一派旖旎景象,丝竹不绝于耳,看对眼的男女凑在一处,或站或坐,说着话儿。
    突然传来几声尖叫,又听说河提上有人落水。此时正是三月初三,水里还有含寒意,灞河的水位也涨了不少。
    众人都围到河边来看,林天的水性也不怎么好,并没有捞到赵兴。古力被踢下河去,呛了两口水,只趴着河边的柳树根大喘气。
    “大哥……”,娇娥气的掉眼泪,古力就是个瘟神。
    “大娘子……”,河堤上那群女子也在急着喊叫,古力身边的侍卫们也早跳下河去,将古力捞了起来。
    古力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往下滴滴答答地掉水,非常不雅观,古力这会也顾不上了,只催着侍卫们下水捞人。
    执金吾安排的屯兵听说有人掉入了灞河之中,连忙围了过来。古力缩在毯子里,打着哆嗦,由着那小娘子身边的人围着骂个不停。
    娇娥什么都顾不上,趴在林天的身上只是哭,本来约定是当众演一出戏,将林天撞入河里,现在却将事情闹的这般大,也不知道哥哥究竟如何。
    林天冻的不断地打着喷嚏,踹死古力的心都有了。
    “人上来了,上来了……”,河边围着的人在欢呼。古力的头从毯子里伸了出来,紧张地瞧着。
    河面上,赵兴抱着一块浮木,那小娘子逆流而上,边游边将赵兴推到了岸边,还在水里捞人的侍卫们忙忙围了上去,小娘子的奴婢们也连忙围了上去,岸上一群人发出了欢呼,娇娥的魂又回来了。
    若是大哥出事了,阿母怀着孩子,肯定是熬不过去了,她也不想活了。
    想到阿母,娇娥忙朝庶妹站的方向望去,方才人仰马翻的,若是庶妹们忙乱之下,去给父母报信,可就糟了。
    只见玉棠正死死地拽着玉梨,不让三妹朝赵家的方向去。
    ☆、第123章 相许
    娇娥顾不上收拾玉梨,对玉棠喝道:“你管好三妹,莫要叫她乱来。”,玉棠的手更加用劲地抓住玉梨,冷声劝道:“三妹还是乖一些吧,做这些不讨好的事情干什么呢?”
    林天在一旁重重打了个喷嚏,娇娥歉意地看了看大表哥,拉起裙子,朝大哥那边跑去。林天愣了一愣,连忙唤人回去拿毯子等物,又要了姜汤,叫人回去只说自己不小心跌入河中,不要提赵兴落水之事。
    “大哥……我悔死了……呜呜……”
    赵兴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勉强睁开双眼,安抚妹妹,“莫哭了,还好河里有木头,捡了一条命来,那小娘子还好吧?”
    娇娥见赵兴还能说话,心知哥哥伏在浮木上,未遭太大的罪,心中略感安慰。
    “哥哥必有后福,那小娘子一上岸就被她身边的人送走了,竟没有来得及问。”,娇娥垂下头,当时她心乱如麻,想着都是自己出主意害死了哥哥,家要散了,她也不想活了。
    “兴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古力扑了过来,脸上挂着泪花,又哭又笑,见赵兴脸色难看,忙扯下身上的毯子,盖在赵兴身上,又呵斥侍卫们:“快去拿毯子,还有烈酒。都愣着干什么。”
    娇娥冷冷地看着古力,见古力伸出手朝哥哥的脸上摸去,她怒上心头,一巴掌将古力的手拍开。
    古力愣了愣,娇娥眼中的冷意能冻死人。
    “娇娥,我……”,古力颤抖着嘴唇,说什么呢,撞赵兴下水是故意的,没有按照商议的计划来,可当时看到二人站在河堤旁,说不出的暧昧,自个妒火一冲上头,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怎么?我哥哥差点就丧命了,”娇娥冷冷道。她还嫌这话不够味,对着古力又甩了两个巴掌,非如此不足以泄愤。
    方才混乱之中,娇娥的纱帽已经不知丢到那里去了,如今脸上泪痕斑斑,依旧掩不住丽色。
    娇娥的一双眸子如寒星般,古力捂着脸,竟然不敢直视,轻声道:“娇娥,我不再追究这件事,和你扯平了。”
    “扯平个屁,古力你欠我哥的多了,所有的麻烦都是由你而来。”,娇娥闻言大怒。
    赵兴见周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连忙拉了拉妹妹的衣襟,谦声道:“古郎,娇娥不懂事,你莫见怪,如今你这般就……”
    林天也回过味来,古力掉下水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一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娇娥,我好冷,”林天抱着肩膀念叨。“我和表哥这下可要得风寒了,多亏了那家的小娘子,真看不出来,水性真好,可要准备厚礼答谢才是。”
    娇娥平了平气,用袖子胡乱搽试了泪水,道:“古力,你先忙你的去吧,别在这里了,我心里烦,见不得你。”
    古力被人如此嫌弃,她捂着脸深深地看着赵兴,脸上的指印深深,身边阿里面色不善地瞪着娇娥;林天鼻涕都冻出来了,伸出手拽住娇娥,吸了吸鼻涕劝道:“古力,快去吧。”
    “都别走了,皇上宣古力、赵兴、林天、赵家大娘子上高台去呢。”,许嘉和于永两人并肩走了过来,见林天和赵兴如此狼狈,表情便有些古怪。
    “这又是为何?”,娇娥奇怪地问。
    “你们这边落水弄的动静太大了,我们在高台上看的清楚,把执金吾都惊动了。况且,今日救起赵兴的可是冯世奉大人的掌珠。皇上听说了,要你们去高台上去呢。”,于永解释。
    “娇娥,你没事吧?”,许嘉见娇娥的一双眼睛被泪水洗的清亮无比,很是关心。
    于永早看见古力脸上的红痕,娇娥的泪眼。今日这群人可真是狼狈,林天的鼻涕都伸出鼻孔来了,可真是够拼的。
    娇娥等人的计划,于永并不是知道的很清楚,但也知道今日他们是要做点什么出来的,还以为这便是他们的安排呢,不过恰好遇上了冯家小娘子,闹得大了,引起皇上关心了。
    于永的眼神又朝古力身下瞄了瞄,见那里鼓起一块,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林天和赵兴二人来不及换衣物,裹上毯子,又喝了点烈酒,方跟着去了。
    一路上,众人瞧着这群人如此狼狈,却又个个容貌俊美,不免对着指指点点。他们穿过高官显族和王孙贵族区,方来到了高台之下。
    到了厅堂,由小黄门领了上去,娇娥第一次面圣,不免有些紧张。只见堂上高坐着皇帝和皇子们,两旁跪坐的都是皇亲国戚,以及一些大臣们。
    几人站在堂前,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非常不雅。
    刘病己抚掌大笑,命人宣太医来诊治一番,小黄门忙取了衣物来换,又拉过屏风,将众人的视线阻挡在外。
    屏风内,众人将湿透的外衣换掉,太医诊断后嘱咐道:“三位郎君的身体都很好,喝些药发散发散就好了。”
    屏风外,张延寿的眼睛眨了眨。
    难道这个古力真的是个男子?
    待到三人出来之后,见娇娥身边坐着个和广哥差不多大的小娘子,两人正说的高兴,手指比划着玩一种藏影的游戏。
    重新施过礼,三人跪坐在一侧,等陛下垂询。
    娇娥身边的小娘子便是长公主刘念,当三人躲进屏风内换衣物时,刘念指着娇娥,对刘病己道:“父皇,这就是赵家小娘子,绣花很好看,人也好看,女儿想和她一起玩耍。”
    刘病己知道刘念惦记着娇娥很久了,看了看殿中大臣们,笑着道:“你在宫中,她在家中娇养,你们怎么相识?”
    “在丞相夫人的寿宴上见过,父皇,她是赵家的大娘子,会绣好看的花,还有一个很好看的弟弟,叫她教我绣花,陪我玩吧?”
    刘病己笑着点点头道:“念儿日后可以宣赵家大娘子入宫陪伴,她的父亲秩俸六百石,通禀后已经可以进宫了。”
    娇娥吃了一惊,看看刘念,刘念正笑眯眯地对着她挤眼睛。她这才明白,皇帝宣她陪着哥哥们上高台是为何。
    以前许嘉多次相助,娇娥知道这都是看在那幅绣图面上,没有想到长公主到现在还记挂着她。娇娥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刘念说话,两人玩起了游戏,用手指交叠,对着光影投出来各种动物的形象。
    刘奭喜欢美貌之人,娇娥长得美,又知道许多民间的花样,听二人说的高兴,就凑了过来。接着凑过来的是刘钦和刘施,娇娥和刘念被围在正中央,刘念得意地扬了扬小脸,看了看父亲。
    刘病己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古力,笑道:“古郎脸上怎么红成这样?”
    “陛下,我不慎将赵兴撞下灞河,赵兴的妹子护兄心切,打了我一巴掌,这都是小事。好在赵兴安然无恙。”
    这件事事关两国关系,皇上自然是要过问抚慰一番的。一命换一巴掌,皇上也不说什么了。
    “林天又是怎么回事?也掉下河里去了?”
    “臣跳下去想将表哥捞起来,没料到水性不好,幸亏表哥身边有个小娘子胆识过人,将表哥捞了起来。”
    刘病己等人所在的高台,能够看到他们今日所站之处,事情发生的太快,经过竟没有几个人看到,等知道出事了,只见那一块乱纷纷的。
    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刘病己又笑着道:“赵子房,今日冯大人的女儿恰好在一旁,竟将你救起。人人都道英雄救美,如今冯大娘子却做了英雄啦。”
    赵兴听了脸色绯红,姿容更甚,笑着道:“臣竟不知那是冯大人家的小娘子,日后定当备上厚礼重谢救命之恩。”
    “何必日后,今日谢了便是。”,刘病己命弘恭将冯世奉和冯家大娘子宣来。
    冯家大娘子已换了一身,头发也搽试干净,整个人干净爽利。赵兴见了,心中一动,连忙施了一礼,“赵兴谢过冯娘子救命之恩,日后如有差使处,定不推诿。”
    冯大人笑嘻嘻地扶起,道:“你我既是同僚,何必在意这些俗礼。你和我家女儿该有这般缘分,你每次到我府上,我女儿听说赵子房的美名,常常想如何能见一见,没料到今日却救了你了。”
    这话说的如此明白,皇上再不做个月老,就要被臣子们埋怨了。
    王奉光识趣,连忙问:“不知冯大人的女儿可曾许配人家?”
    “不曾,这是我的心头宝,一直不曾舍得,且女儿受到家中影响,喜欢兵法,总说要寻个奇男子方嫁。”,冯世奉边捏着胡子,边斜睽着赵兴。
    赵兴低着头,露出白玉般的脖颈,只听王奉光又问:“赵子房可曾有过婚约?”
    “回国丈,臣不曾有过婚约。”
    “老臣觉得你两家到可以做个亲家,赵子房年纪轻轻,相貌不俗,石渠阁论经风采过人,萧望之一向不轻易夸人,都对他推崇有加。你家小娘子胆识过人,又救了赵子房,这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许吧。”
    众人都愣在那里,冯家娘子低垂着头,搓弄着衣角。只有刘病己大笑道:“好,好,国丈做的好月老。”
    古力脸上灰白,一时间就要失态,张延寿眯着眼睛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陛下,国丈,冯大人,这婚约成不得。”,娇娥突然出声。
    “的确,陛下这婚约成不得。”,赵兴连忙道。
    “这是为何?”,刘病己有些不高兴,其他人的脸色更不好看,只有古力心中窃喜。
    ☆、第124章 拒婚
    张延寿轻垂眼帘,掩下眸中惊疑之色。
    冯家是出了名世家,虽然如今冯世奉的秩级不到二千石,但谁都看得出来,从大宛国回来之后,冯世奉是要封侯的,上前将军韩增又大力举荐,冯家的前途才刚刚开始。
    赵兴居然拒绝了……这一切是为了这个古力吗?
    张延寿方才被古力就是个男人的消息打击了,眼下又振奋起来,莫不是这个古力真的是个断袖,或者男女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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