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关系?要那个臭丫头的命也行,你让林家人动手呀!真出了事还能把自己择清。你倒好,不但自己动手,还把具家人卷了进来,收拾一个臭丫头用得着兴师动众吗?我们跟具家人有联系的事让人发现,你要杀人灭口不错,可你把事情做干净呀!那人没死,你怕他说出来,又演了一场你被具家人劫持、中的蛊毒的戏。害的具家人败露了足迹,还死了几个人,以后朝廷定会加大对具家人的缉拿力度。具家圣女阴毒无比,你让具家有损失,她不回击你吗?以灭苏正一家恭贺我省亲,你以为这是好事吗?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猜忌呢?”
    五皇子愣了片刻,低声说:“那姓白的就是当年给我们提供七芯莲的人,他又看到了我和具家人在一起,我就让具丙具丁杀他灭口,除去心腹大患。没想到具丙具丁的蛊虫阵被人破坏,毒虫反噬,我们为了保命,就都跑了,他就被人救了。我说服具丙具丁跟我演一场戏,我假装遭他们劫持中了蛊毒,又让王叔放他们走,只死了具家几个喽啰。我这样脱去嫌疑对谁都好,具丙具丁也认为此举可行,有什么不对吗?具家圣女为什么要杀苏正一家给我们添堵呢?”
    为了堵白泷玛的嘴,五皇子给了白泷玛一条商路,一个月之内还要会十五万两银子。见沈贤妃大光其火,这件事他只字也不敢提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王统领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叹气说:“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演戏脱身,你做得都不错,但你没充分考虑你这么做的后果。你杀人灭口,结果人没死,肯定会威胁到你的安危。你随后演戏脱身,考虑得也不周全,会被精明的人一眼看透。你演这场戏暴露了具家人的身份,具丙具丁逃跑了,具家也有人死。这样一来,具家圣女会怀疑你们跟她合作的诚意,定会给你们反击和教训。具家圣女杀苏正一家就是向你们表明她对你的做法很不满,接下来恐怕她还有后手。”
    “那、那怎么办?他、他不会对我下毒手吧?”五皇子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慌了神。具家圣女这么阴毒,能轻饶了他吗?
    “你现在知道惊慌了?”沈贤妃厉声训斥五皇子。
    “跟具家人合作就等同于引狼入室,早知道会这样,就不……”
    “到现在说些话还有什么用?是你做事不周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沈贤妃一边斥责五皇子,一边抚额叹气,心里对这个儿子衍生出几分失望。在京城时,五皇子行事谨慎,虑事周全,没出过乱子,怎么到了津州就变样了?沈阁老曾经说过,只有碰上强大的对手,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难道津州真有他们的劲敌?
    王统领满眼安慰,低声问沈贤妃,“你打算怎么办?”
    “王大哥,具家圣女在暗处,我在明处,她隐藏不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贤妃沉吟片刻,说:“先看看再说,明天照常回府省亲,希望别出大乱子。”
    “好,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全心帮你,我去向皇上请旨,保护你回府省亲。”
    沈贤妃扯住王统领的衣袖,柔声说:“谢谢你,有你相随,我就放心了。”
    五皇子把沈贤妃对王统领的信任以及两人之间的亲密看在眼里,心里很别扭,越看越生气。心里忍不住想:有他在场,两人就这样,若他们二人独处呢?
    “沅儿,送你王叔出去,告诉你两个妹妹别来请安了,我想静一静。”
    “是,母妃。”五皇子很恭敬地给沈贤妃行了礼,扫了王统领一眼,就大步往外走。他惹了麻烦,挨了训斥,心里憋得难受,很想恣意发泄一场。
    ……
    吃过午饭,略休息了一会儿,沈恺和沈荣华就起程回沈家了。连成骏要去查看沈贤妃省亲路线,带人提前布防,正好和他们同路。刚进西城门,就听说永和大街亲开了一家卖古玩字画的铺子,沈恺又不着调了,非要去看看。沈荣华让人回沈家报信,把沈恺送到那家铺子,就去了织锦阁。连成骏也在织锦阁,正跟林楠和水姨娘说苏家的灭门惨案呢,沈荣华就加入了倾听的行列。
    “舅舅,你认为是谁干的?”
    林楠微微一笑,说:“不管是谁,做的都是舅舅想做的事,舅舅理应重谢。”
    “你怀疑是谁做的?”连成骏问沈荣华。他勘查惨案现场回来,一直忙得马不停蹄,还没来得及跟沈荣华交流,正好趁这功夫听听她的意思。
    沈荣华高深一笑,说:“只要不是舅舅做的,我就不关心真凶是谁了,只等着看好戏就行。凶手在杀人现场敢写‘恭贺贤妃娘娘省亲’,明天就一定有热闹。”
    “小丫头,原来你怀疑是舅舅做的,你也太低估我了。”林楠拍了拍沈荣华的肩膀,说:“我是有仇报仇的人,但孩童无辜,我不会对孩子下手。”
    “嘿嘿,舅舅,你是开玩笑呢,其实我知道是谁做的。”
    “是谁?”几人齐声询问。
    “具家人,不甘心被五皇子推出来做真凶的具家圣女。”沈荣华笑了笑,又说:“苏正一家死于蛊毒,苏姓灭门,死相极惨。象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用蛊术行凶,达到还击沈贤妃和五皇子的目,也就是具家了,我觉得这件事还不算完。”
    “你觉得会有怎么样的下文?”连成骏眼底充满狡黠的笑意。
    “明天就知道了。”沈荣华冲连成骏眨了眨眼,说:“时候不早,我要赶紧回沈家,不知道还有一个什么烂摊子等着我呢,我需要打起十分精神应付。”
    林楠吩咐山芋和山药用心保护沈荣华,不能有任何闪失,又派了四名暗卫跟随,以备不时之需。水姨娘给沈荣华准备了衣物首饰,让人直接送到了车上。沈荣华离开织锦阁,连成骏也跟着出来了,他勘查路线,正好送沈荣华回府。沈荣华掀起车帘咳嗽了一声,连成骏立刻放慢速度,与沈荣华的马车平行了。
    “今天五皇子摆了你一道,你不打算回击吗?”
    连成骏摇摇头,问:“我护卫他们省亲,怎么回击?”
    “能咽下那口气就不是你了,你就是不想跟我说实话。”
    “好,我跟你说实话。”连成骏抬了抬下巴,低声说:“你明天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沈贤妃省亲出丑
    回到沈家,沈荣华先回怡然居安顿行李物品,喝茶休息。看到怡然居修葺得不错,又重新装饰粉刷了,到处都焕然一新,沈荣华心里感叹不已。江氏是庶子媳妇,矮子里拨出将军,接替杜氏掌管沈家庶务,也算是尽职尽责。单看怡然居的装修和摆设,就能看出江氏费了不少心思,对她这个侄女也算尽了心。
    不象杜氏,只图一个好名声,表面花里胡哨,暗里对她尽是算计,明知下人苛扣她的份例,却不闻不问。更不象吴氏,一个头脑简单的蠢货,把一点手段都使到表面上。凭心而论,就是林氏,也因稀里糊涂不管事,比起江氏也差了很多。
    沈恒和江氏在沈家一干人等之中品性相当不错了,至少他们还有良心,还有最起码的人心公正。尽管他们遇事自扫门前雪,处事独善其身,但待人接物还有面子可讲。即使在沈荣华处于绝对劣势时,他们也没对她生出欺压之心。
    这一次,沈臻葳害得她差点丢了命,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恨沈臻葳。因为她信任沈臻葳,觉得这个五妹比沈家其他姑娘强,被信任的人蒙骗了,恨会更加强烈。可一想到沈恒和江氏前世今生对她的好,她对沈臻葳的恨也就化成无奈的叹息。她坚信那日之事是沈臻葳一人所行,江氏并不知情,沈恒就更不清楚了。
    “二姑娘在房里吗?”
    沈荣华隔窗看到是江氏大丫头青梅带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婆子走进院子,赶紧让雁鸣和鹂语迎出去。青梅把东西交待给雁鸣和鹂语,就进来给沈荣华请安了。
    “奴婢见过二姑娘。”青梅给沈荣华行了福礼。
    “快起来。”沈荣华扶了青梅一下,微笑说:“问三太太安。”
    “三太太安好。”青梅又跪下磕头,“奴婢给芳华县主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你干吗还还行两次礼呀?”
    “我们太太说了,先见过二姑娘,再给芳华县主请安,可以得两份赏赐。”
    “好好好,我就给你两份赏赐,免得你们太太挑眼。”沈荣华从锦盒里拿出一只纯金打造的金珠、一只纯金打造的长生果,都有一钱重,塞到青梅手里。
    纯金打造的金珠和长生果都铸工精细,打磨光滑,可以当金子收藏,可以直接佩带。这都是水姨娘替她准备的,各一百个,给颇有身份的人都拿得出手。另外,水姨娘还给她准备了三钱和五钱重的银锞子各二百个,留着打赏下人。
    青梅见沈荣华出手这么大方,又要下跪,被沈荣华拦住了。青梅陪沈荣华说了几句话,又交待了江氏让她给沈荣华送来的东西。江氏给沈荣华送来了两罐御赐的新茶,还有五千个铜板,让她明天留着赏人用。青梅格外强调府里和族中的庶出姑娘每人三千铜板,嫡出姑娘才五千个,这就等于确认了沈荣华的身份。
    沈荣华也会来事,当即让雁鸣抓给了两个跟着来送东西的婆子一人一大把铜板。喜得两个婆子正紧下跪道谢,嘴里喊着县主娘娘,都把沈荣华夸上天了。
    “姑娘要回去了,三太太忙着照顾五姑娘,还给奴婢安排了一堆事呢。”
    沈荣华微微一怔,随口问:“五姑娘怎么了?”
    “从凤鸣山回来,五姑娘就病了,换了几个丈夫都说不准是什么病,后来说是撞客了。今儿上午找师太做了法,才好些了,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接贵人呢。”
    “那你赶紧回去吧!”沈荣华暗自摇头叹息,青梅说出沈臻葳病倒之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至少是这几天,沈荣华不便追究那天的事。
    休息了一会儿,沈荣华洗漱梳妆,换上华贵得体的衣裙,去了吉祥堂。她刚从外面回来,理应给沈老太太请安,这是礼数。而对她来说,不管是去炫耀,还是去看热闹,亦或是遵从规矩,让人挑不出错处,她都该去看看沈老太太。
    吉祥堂大门敞开,进出的主子下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看到沈荣华,他们先是一怔,又匆匆行礼,就赶紧走开了,也没人跟她说话。守门的婆子看到沈荣华,撒腿就往里跑,被山芋和山药一把揪了回来。婆子怕打,赶紧护住脸,连声哀求。沈荣华没理会她们,轻哼一声,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沈老太太午睡醒来,吃喝了一顿,就搬了张罗汉床,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明天沈贤妃要回府省亲,沈老太太做为皇妃的亲娘,皇子公主的外祖母,身份和地位又拨高了一大节,一张老脸都笑成盛放的菊花了。除了生病的五姑娘,其他姑娘都围在她身边说笑讨喜,吴氏、万姨娘、万春香母女及几个妾室,还有几个族里的媳妇和姑娘也跟着讨好凑趣,把沈老太太都夸上天了。
    家逢喜事,她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还在沈阁老的孝期,沈谦昱新逝,杜氏也被关进了家庙。喜悦冲淡了一切哀伤、愁怅和不愉快,连沈臻静都满脸笑容。不管多么阴暗的人都期待美好,该遗忘的、不该遗忘的,都被刻意遗忘了。
    万春香是沈老太太的庶妹,嫁给了京郊的胡姓富户,倒是不缺吃不少穿。她的小女儿胡玉儿十八岁的,模样不错,也是个心高的,直到现在也没定亲。她们母女来沈家时间不短,天天在沈老太太身边奉承,胡玉儿表现得尤其乖巧。
    沈老太太虽说粗野蛮横,但不傻,她知道这母女俩相中了她的二儿子,胡玉儿想给沈恺做继室。沈老太太对胡玉儿印象很好,但她答应把万姨娘扶正了,就开始左右为难。现在,万姨娘母女和万春香母女见面都成黑眼盯儿了。这不,这两对母女现在都极尽能事地表现,还要等沈贤妃来了,斟酌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沈荣华听说这个消息,撇嘴冷笑,对万户侯府的嫡系女眷嗤之以鼻。今生有她在,万姨娘休想扶正,胡玉儿也白费心机。结姻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沈恺这里,母之命、姐之命都白费,要换成女儿高兴,媒妁之言更是狗屁不如。
    众人正围着沈老太太说笑,尤其是胡玉儿和万姨娘一左一右搂着沈老太太的胳膊,各自身旁又有至亲助阵,说得正热闹起劲儿。看到沈荣华,说笑打趣声嘎然而止,阳春三月,珠环翠绕、衣华饰美在霎那间都成了冰冻的风景。
    沈荣华与她们保持了两丈的距离,笑意吟吟,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她们。她现在是皇上亲封的芳华县主,而这群人中,连沈老太太都没诰命的封衔,更别说其他人了。她们要向她行礼,这是规矩,她今天过来,也是来和她们讲规矩的。
    “二姐姐回来了,二姐姐,这栗子糕可好吃了,你快来尝尝。”八姑娘沈荣莉年纪小,最是天真无邪,她见沈荣华不理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拍了拍脑袋,说:“对了,二姐姐是县主了,母亲说我们见到她,要先给她行礼请安。”
    听到沈荣莉的话,有的人站起来要给沈荣华行礼,有的想站起来,看到万姨娘母女及沈老太太坐得很稳当,又坐下了,这样一来,站起来的人就尴尬了。万春香母女也站起来了,看到沈老太太阴沉着脸,她们意识到自己输了一局。
    “小贱人算什么东西?敢让我给她行礼,我可是皇妃的亲娘,我……”沈老太太准备开骂,见沈臻静给她使眼色,她才咬着牙闭上了嘴。
    沈荣华冷哼一声,对丫头说:“把族长和几位老爷都请来,我要问问他们规矩。我们家出了皇妃,又是书香门第,明天贵人们省亲,家里也该立立规矩了。”
    “二姑娘这又是何必呢?那些规矩礼数在坐的人都懂,不用请族长和老爷们来。我们原打算是要给你请安的,可没见你拿出赏赐来,就想先撑一会儿。”说话的人是刘姨娘,三姑娘沈荣瑾的生母,沈慷最宠爱的妾室。
    杜氏在时,刘姨娘如同隐形人一般,即使出现,也是一朵白莲花,动不动就落泪。可此时,尽管她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她仍眉飞色舞,没了杜氏弹压,她好像换了一个人。沈荣瑾也和气多了,看到沈荣华,居然露出了纯美友好的笑脸。
    “原来诸位是在等赏赐呀?我还以为我们家的人都不懂规矩呢,看来倒是我急躁了。”沈荣华给雁鸣使了眼色,说:“去取皇后娘娘赏赐的首饰,把金珠拿几把过来,再把我给老太太准备的那只金镶玉的弥勒佛拿来,就不等明天送了。”
    “是,姑娘。”雁鸣应声,带两个婆子去取东西了。
    刘姨娘给沈荣送上了台阶,沈荣华借坡下驴,也赏了众人脸面。这时候,要是再有人不识趣,那就是纯心跟沈荣华过不去了。当然,跟她过不去的也大有人在,比如沈老太太,还有万姨娘母女三人。除了她们,连吴氏和沈臻静等人都站起来了。沈臻静附在沈老太太耳边低语了几句,沈老太太咬牙瞪眼想发火,被沈臻静劝住了。沈老太太用拐杖重重敲地几下,才站起来,又瞪了万姨娘母女一眼。
    众人都站起来给沈荣华行了礼、请了安,尽管礼数不规范,每个人心里也都很勉强。把规矩立起来只是个开端,以后,她有的是时间教她们按规矩办事。
    昨晚她去给沈贤妃请安,沈贤妃拒见,顾皇后把她叫去说话,临走时赏了她不少东西。她此次回来也给沈家主子奴才准备了赏赐,水姨娘也替她准备了适合赏人的东西。她现在是县主了,别人给她请安,她要打赏,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一会儿,雁鸣就带人把东西取来了,足足装满了两托盘。姑娘们一人一只金钗,八种花样,是顾皇后赏给她的,她拿来送人正好。太太们一人一只金丝镶宝石手镯,另外还有。姨娘们只有一只金珠、一只金长生果,也足够厚重了,万姨娘按姨娘的份例。沈老太太是一尊金镶玉的弥陀佛,是皇上赐给她的。
    看到赏赐的东西拿来,八姑娘第一个上来领,还给沈臻葳挑了一个。刘姨娘母也嘻笑上前,还有几个妾室及族中几个媳妇也来领了。她们接了赏赐,谢了恩,又恭维了她几句。随后,沈荣华亲自端了弥陀佛还有给其他人的赏赐上前给沈老太太行家礼。如她所料,沈老太太把托盘打翻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沈荣华不愠不恼,亲自蹲下去拣打落的东西,还嘻笑说:“老太太是大方人,我就知道这些赏赐送来,老太太会再赏给我,老太太这赏人的方式也别具一格。”
    众人见沈老太太发怒了,都来劝慰,连沈荣华也说了几句好话。愉悦的氛围一扫而散,换成白眼冷脸一片,几位族里的媳妇姑娘无趣,就起身告辞了。沈荣华拣完地上的东西,又调侃了沈老太太等人几句,也轻飘飘离开了。
    刘姨娘识趣,沈荣华多赏了她一颗金珠,算是格外奖赏。没想到刘姨娘很会顺杆爬,当晚又让丫头给沈荣华送来的点心、茶叶、绣品等一大堆东西。东西都是府里的,也是最常见的,倒是她那颗讨好的心让沈荣华感觉到了不寻常。
    沈荣华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闭目思考,一会儿又起来,在白纸上写下韩公子,又在后面画了一横线,写下韩姑娘。她拿了信封装好,让人给沈恺送去,试试她那糊涂爹有没有悟性。一会儿功夫,丫头就回来了,呈上了沈恺的回信。沈荣华迫不急待打开,信上就有“知道”两字,竟把沈荣华看愣了。
    原来她这糊涂爹在某些方面不糊涂,这下她就可以放心了。
    第二天刚进卯时,沈荣华就被叫起来了,说是族长请她到前院厅堂。沈慷是沈家现任掌家人,可跟沈荣华打交道,凡事都由族长出面,这算重视她吗?
    因仁和帝封沈荣华县主是临时决定,朝廷没给她赐下礼服,却赐下了金冠和玉牌。太后和皇后随驾出游,说不定会碰到投缘的女孩,赏个封号也正常。县主的封号不低了,金冠和玉牌就准备了一套,正好就赐给沈荣华了。
    沈荣华披上衣服,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头脑清楚了,才回屋梳洗打扮。她上身穿了一件淡紫色流光锦缂银丝豆蔻花金边交领长袄,纯白色中衣,下身是乳白色精绣马面裙。她头上戴了金冠,用银钗挽住头发,又戴了两只绿宝石耳坠,就无一缀饰了。她用御赐的绶带绾系玉牌,挂于腰间,代表了她的身份。
    她本就身材高挑窈窕,容貌清丽姣美,配上颜色淡雅、花样新颖的衣裙,就宛如一枝绽放在清早晨露中的兰花,清新高雅。她头上华贵的金冠、精绣的绶带及晶莹的玉牌为她平添了几分奢华,与她清雅的装扮、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
    前院厅堂内外聚了不少人,主仆都有,男女不一,还有人陆陆续续赶来。看到沈荣华,众人都惊艳了,短暂的惊讶之后,羡慕的、嫉妒的、惊讶的、喜悦的目光聚到她身上。有的目光如寒刀尖钉、如明枪暗箭,令她极不舒服,但她并不在乎。今日,她就拿出自己最美好、最尊贵的一面展现在众人眼前,让他们恨去。
    她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她就是要挑衅他们,要气死他们。
    族长夫妇迎上来给沈荣华行礼,沈荣华侧身过去,受了半礼,又给他们行了家礼并全礼。有族长夫妇带头,其他人就没话说了,都上前来行了礼。该受谁的全礼,该受谁的半礼,该给谁回全礼,沈荣华很清楚。她礼数仪态规范,做起来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又引来诸多夸赞惊叹声,当然,咬牙声也不少。
    “贵人们辰时正刻出发,预计巳时正刻到达西城门,接受官员百姓跪拜。刘知府亲自带人将贵人们迎入城门,就不用他伺候了,只留下侍卫维持秩序。芳华县主同你的叔伯及五伯父、五伯母到永和大街口迎驾。”族长看了看沙漏,同族老们商量了几句,又说:“时候不早,你们用过早膳就出发吧!”
    沈氏一族的居住地就在西城区,离西城门不算远,安排人也容易。族长带族老及合族子侄在街口迎驾,大老太太和沈老太太则带合族女眷在大门口迎接。从西城门到沈家,几个管事带小厮院丁穿梭奔走,随时传递消息,预防突发情况。
    寅时正刻,一百名御林侍卫就到了沈家,开始沿途布防。皇妃、皇子和公主各有仪仗,侍卫不少,皇上又另派了御林侍卫,可见对沈贤妃省亲颇为支持。皇妃省亲,不只是娘家的荣光,也是皇家的体面,皇上重视也理所当然。
    “给芳华县主请安。”沈悟之妻付氏过来行礼请安。
    沈荣华赶紧扶住付氏,“五伯母千万不要跟我客气,你还是叫我二丫头吧!”
    沈阁老一死,沈慷和沈恒就丁忧了,不再是官身。现在,沈氏一族就沈悟身有官职,上月他述职完毕,升迁旨意就下来了,让他四月初一赴任。正逢沈贤妃省亲,皇上还可能要来,他就留在府里帮忙,也好在贵人们面前尽尽心。
    沈悟官授正四品,付氏有了诰命的封衔,正好可以同沈荣华一起接驾。付氏出身名门,是端庄温和的人,对沈荣华不错,两人相处共事也愉悦。
    用过早饭,沈荣华就同沈慷、沈恺、沈恒、沈惟及沈悟夫妇赶往永和大街路口。沈慷五人骑马在前,沈荣华和付氏同乘一辆马车紧随其后,丫头婆子另乘两辆马车接着。后面还有六辆敞棚马车,车上有一个大笸箩,笸箩装满黄澄澄的铜板。贵人们过府省亲,沿途百姓恭贺,是要有赏钱的,沈家准备得可不少。
    刚过巳时,西城门外就传来了礼炮声,悠扬的礼乐隐约可闻。付氏和沈荣华听到炮声乐声,赶紧整装准备,告戒下人和来看热闹的百姓行礼恭贺。沈慷不顾身上有伤,伸长脖子向西城门张望,恨不得一下子见到皇妃妹妹,诉诉亲情想念。
    沈悟见沈慷一脸急切,笑说:“贵人们比预计早到一刻钟,可见一路顺利。”
    付氏忙打趣道:“贤妃娘娘自嫁给皇上,就封了妃回过一次家,那时候还在京城呢,这一晃眼十几年了。此行一路顺利,也是老天体谅贤妃娘娘思乡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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