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阅送走徐堃,回到楼上,林立明正在厨房里忙活。林阅急忙撸起袖子过去,“爸,我来吧,您歇着。”
    林立明确实不擅长,将菜刀递给了女儿。
    林阅切了会儿菜,何珊走进厨房,瞅着她的神色,“……没想到徐堃这人这么实在。”
    林阅知道她要说什么,“您别费这个心思,我跟他没戏。”
    “你俩刚才在楼下说话,我瞅见了,站一起怪合适的。”
    林阅不接她这茬,只“笃笃笃”地切菜。
    何珊静了一会儿,又问她:“你不说自己找吗?找着了吗?”
    “不正在找么。”
    何珊难得没再纠缠这问题,叹了口气,忽说:“今儿早上,就站你这位置,我伸手去拿墙上的砧板,眼前一黑,就这么歪下去了……”
    林阅手一抖。
    “也没晕多久,一会儿就醒了。可醒来那会儿,看见你爸的脸,心里是真怕,要是我一下就醒不过来了……”
    “您瞎说什么呢!”
    何珊笑了笑,“你怕什么,你难道没想过这么一天?”
    “您才五十多岁,我想哪一天?不是咒你么。”
    何珊笑了,“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我现在真没别的心愿,就想看你早点儿结婚。”
    林阅心里酸涩不堪,“……您出去吧,我马上炒菜了,一会儿油烟大。”
    吃饭时,何珊瞅着她脖子上的丝巾,“怎么戴这么一个玩意儿,忒难看了。”
    林阅忙伸手一掩,“昨天吃酒,不小心吃到芒果,过敏了,长了疹子。”
    何珊“哦”了一声,不疑有他,“吃东西都这么不小心。”
    林阅只埋头吃饭。
    何珊说:“你上回给我那个苹果手机我用不惯,下个软件输一回密码,太难用了——我跟你换吧。”
    林阅想起自己手机里还装着游戏,没答应,“我手机卡,老死机。”
    何珊撇了撇嘴,“还是以前的诺基亚好用。”
    过了一会儿,林立明忽说:“林阅,是不是你房里手机在响?嗡嗡嗡的,好几次了。”
    林阅急忙丢了筷子去房间,从包里掏出手机。果不其然,陈麓川打来的。
    她顿了几秒,接了,小声说了句:“喂。”
    “你在哪儿?”
    “在家。”
    “三三零?“
    “嗯。”
    那边静了一会儿,喊她,“林阅。”
    林阅心里猛地一跳,没出声。
    “……早上去哪儿了?”他声音平平淡淡的,一时听不出情绪。
    林阅忙说:“有点事,走得急,忘了跟你打招呼……”
    外面传来何珊的声音:“林阅,这汤你还喝不喝?”
    “马上来!”顿了顿,对陈麓川说,“我现在在吃饭,吃完打给你成吗?”
    那边没说话,安静数秒,挂了电话。
    林阅重回到桌上,草草吃完了,又将厨房收拾干净。
    何珊趴在沙发上,喊她:“来帮我按摩一会儿。”
    林阅洗了个手,坐过去。
    捏了一会儿,何珊哼哼两声,“猫挠一样。”
    林阅要停,何珊却不让。
    林阅慢慢替她捏着,“回头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的按摩馆,替您办个卡。”
    “何必浪费这个钱,让你爸没事儿帮我捏两下就行。”
    “不懂行的越捏越坏,”林阅坚持,“我们家不缺这几个钱。”
    过了一会儿,何珊慢慢睡着了。屋里,林立明也睡着了。林阅取了张毯子,替何珊盖上。
    正这时,兜里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林阅怕吵醒何珊,急忙接了。
    是陈麓川,声音沉肃,“在你楼下,赶紧下来。”
    ☆、第23章
    经过柴薇一番开导,林阅已不像刚醒那会儿患得患失,打定了主意得跟陈麓川聊聊。
    可她没想过今天聊,更没想现在就聊。
    她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是盼望陈麓川等不下去了赶紧走,还是盼望即便这么让他等,他也不走。
    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一道白衣黑裤的身影,掩映在苍绿梧桐树叶的凉荫底下。
    读高中时,她有一阵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就是篮球场。每回下午放学,晚自习前,她无数次地将视线投射出去,捕捉他起跳投篮的身影。
    那时候笑随他,哭也随他,要是他肯招招手,她一定小狗似的蹦跳着就过去了。
    又看了数秒,林阅离开阳台去门口换鞋。
    到底是不忍心让他等。
    匆匆下楼,还没到近前,那人似有感应,抬起头来。
    林阅暗暗顺了顺呼吸,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若无其事开口:“你怎么来了?”
    陈麓川目光定在她脸上。
    林阅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忍不住眨了几下眼,又捋了捋头发。
    陈麓川没说话,忽伸手抓住她手臂往前一带,“你躲什么?”
    林阅瞅了陈麓川一眼,越发的紧张,下意识否认,“我没躲,不是说了吗,早上有事……”
    陈麓川盯着她,“没躲?”
    林阅垂下目光,不说话了。
    静了一会儿,陈麓川手顺着往下,攥住了她的手。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没动了。
    那手又小又软,一只手便能整个团住,陈麓川瞥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她脸上,“电话一上午都打不通。”
    “我妈病了,去了趟医院。”
    陈麓川一惊,“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林阅摇头,“没事,颈椎病,早上起来供血不足,在厨房晕倒了。”
    静了一会儿,陈麓川说:“你应该打电话告诉我。”
    林阅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麓川抓着她,又将她往自己跟前一带,两人靠得更近。这一上午,他感觉自己成了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心情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电话久打不通,只得胡乱揣测,将昨晚到今早的事儿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渐渐咂摸出一些冲动之下没能注意到的事儿。
    他真有些懊悔,不该这样鲁莽着急。
    眼前这人微垂着头,目光只盯着脚下的一方地。姿态无限的柔顺,似将生杀予夺的权利都交给了他。
    陈麓川觉得心脏似给人挠了一把,思及昨晚她的表现,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却不知从何问起。片刻,开口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林阅耳根噌一下红了,头垂得更低。
    自然不怎么样,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半宿,这会儿每根骨头都好像泛着酸。这还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
    陈麓川诚恳道歉:“对不起,下回……”
    “有下回么?”
    陈麓川愣了愣,“什么意思?”
    林阅微抬起头,艰难启齿:“……我以为你只是……”
    话没说完,但陈麓川懂了,看她片刻,沉声说:“林阅,我并不是随便的人。”
    林阅顿觉十分受用,那紧揪成一团的心即刻就放松了,低低“嗯”了一声。
    陈麓川坦诚说道:“当然,我也有过荒唐的时候。高三毕业到大二谈过一个女朋友,因为年轻冲动,所以该做的不该做的,什么都试过了。后来细想,也没那么喜欢,当时是她主动,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则不能让她难堪,二则虚荣作祟,三则……”他顿了顿,“总之,就答应了。”
    林阅头次听他说起他初恋女友的事,“那怎么分了?”
    “我年轻时候挺混蛋的,遇事儿不肯迁就,总跟她对着干。久而久之,她受不了我不体贴,我也受不了她老找碴,加上异地,生活圈子不一样,矛盾越积越深,后来走不下去,只能分手。”陈麓川顿了顿,“出国认识过几个人,不过深入接触之后都觉得不合适,也就没有进一步发展。”
    三言两语,虽则简洁,却将自己情史交代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就想告诉你,昨晚这事儿,我有点冲动,但并不是随便。”陈麓川盯着她,沉默良久,似在斟酌用词,“……如果你觉得可以,愿不愿意跟我试试?”
    林阅正要开口,陈麓川又补充一句:“……以结婚为前提。”
    林阅吓傻了。
    少顷,觉察到陈麓川的手又用了几分力道,仿佛也在紧张。
    林阅咽了口唾沫,“……好。”
    陈麓川松了口气,手往上,顺势将她腰一揽,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沉声问:“那说定了?”
    呼吸之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林阅脑袋里晕晕乎乎,只说:“嗯。”
    片刻,他松开她,“陪我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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