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以为林南蔷是活菩萨,可是谁能知道,她其实是恨极了这个让她丢尽颜面的小乞丐。前一世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小乞丐冲撞她的事件,当时也有人让她丢了面子,结果她也这般惺惺作态,给了小乞丐一大笔银子做为赔偿。当时玉珺听说这件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第二日,她便得知那个小乞丐暴死街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他有命拿那个钱,就得有命享。”当时玉珺藏在假山里纳凉,就听外面林南蔷用着毫不在意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当时她不明白,直到小乞丐死了,她才恍然大悟。
    林南蔷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小乞丐一笔他根本看守不住的财富,赐予他福气的同时,也给他带去了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不说旁的,就说此刻,有多少年长一些年轻力壮的乞丐,对小乞丐手中的财富虎视眈眈。
    “慈悲与罪恶,不过是一线之差。”玉珺默默念着,到底忍不住,走到了小乞丐身边,低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你拿了这笔钱,有没有想过,你能不能守得住它?”
    那小乞丐方才还是喜滋滋地抱着钱袋子,听她一说,手一顿,忍不住抬头望向四周,一时无语。
    玉珺正要走,身旁突然响起熟悉的男声,人未走近,爽朗的笑声先至:“前些年我在外面就听了不少这位林大小姐的故事,今日一见,她也确实如传言所说,秀色可餐,才貌俱佳。只是玉姑娘似乎不是很领情?”
    玉珺抬头,就见郑思钊阳光灿烂的笑脸,身旁站着李善周,一身玄色窄袖蟒袍,掩不住的气度逼人。他虽是不发一言,可是脸上却是带着浅浅探究的笑,想来同郑思钊有一样的疑惑。
    玉珺极少见李善周穿官服,今日一见,果然有别样的风韵,颀长的身姿配上这身衣裳,威严里带着书卷气,相悖的气质融洽地在一个人身上得到体现。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视线却不期然相交,昨夜李善周所说的“十里相送”的话,一下子从脑子中闪现。
    玉珺赶忙定了定神,同二人见了礼,对李善周认真道:“今日早上多谢大公子。”
    “原该如此。”李善周摆了摆手,郑思钊依旧不依不饶问道:“玉姑娘,你觉得方才那位林大小姐行为不妥?”
    这人真是……玉珺心中沉吟,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她熟悉林南蔷,所以知道她并不是人们眼中所见的大善人?有时候刨根问底真不是什么好习惯。郑思钊一脸好奇,她终于回答道:“福兮祸之所伏,我只是好心提醒他罢了。”
    一句话轻轻带过,虽然李善周和郑思钊满脸的不相信,可是她却不愿多说,正打算开口道别,从旁边斜=插进一个人来,带着一脸讨好地站在她跟前,叫了一声,“玉小姐。”
    从头到尾李善均都不吭一声,此刻见玉珺要走,心中却是不肯。他赔进去一柄太后赏赐的玉如意呢,这姑娘倒好,从见了他就没给他一个笑脸,见了旁人却是含羞带涩的,不道一声谢也就罢了,还这么不待见他,哪儿能!
    他含了笑,道:“玉小姐这是上哪儿去?我送你一程?方才的问题玉姑娘也没回答我,是不是府上招待不周。所以玉姑娘不告而别?”
    玉珺抬头看到他那张脸,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可是刚刚若是没有他,事情确然不能那么顺利解决。心中再是恼恨他,可是面上却不能发作,她只能冷冷地应了句,“我原本就是借助在府上养伤,伤好了自然要离开。”
    又是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李善均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不免懊恼,想想又觉得玫瑰虽香,却是刺手,玉珺到底是个有意思的姑娘。面色一顿,他又带了笑,道:“这年头如玉姑娘一般这么客气的人着实太少了。我原本还想留玉姑娘在俯下多住几天,顺便带姑娘看看京师的山山水水,姑娘既然离开,我也不强留。不知道姑娘现在下榻何处?我改日再登门拜……”
    “不必了。”玉珺匆忙打断他,道:“玉珺只是一介百姓,三公子却是王孙贵族,玉珺高攀不起,也无意高攀。玉珺家中还有病人,就此别过。”
    说完,她拉着夏锦良兄妹二人就离开。李善均还要再拦,郑思钊一个箭步上前拦着他笑道:“咱们这么久没见,也没见你这么费尽心力来拜访我,难得今日咱们兄弟三有空,一起去喝一杯。”
    “咱们几个男人有什么好喝的!”李善均莫名其妙,还要再追,玉珺三人拐了个弯,早就不知道走去哪儿了。
    “放开我!”李善均喝了一句,郑思钊放开他,摸了摸鼻尖道:“不喝就算了,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我还不稀罕呐!”郑思钊说完,拉着李善周就走。
    二人走远,,李善均才察觉自己彻头彻尾又碰了壁,他眉锁川字,低头问身旁的随从:“爷今天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随从惶然地摇头,李善均“呸”了一声,原本想骂脏话,到底忍住了,口中嚷嚷道:“爷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爷定不下的姑娘!吴亮,探探她住哪儿!爷今日就要知道!”
    他口中嚷着,疾走几步,回头又道:“你中午就给爷准信儿,打听的时候小心些,别把人吓跑了!否则我唯你是问!”
    第17章 护卫
    玉珺拉着夏昭雪兄妹二人疾步向前,拐过了弯才缓了一口气,夏昭雪喘了口气道:“玉姐姐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像是怕被人追上似得。”玉珺心中默念,可不是怕被人追上么。
    那个鬼见愁的李善均,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帮她。只怕他是对她上了心。五年的夫妻,她总算对他有一些了解,他就像是个不知足的孩子,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方才她这样拒绝他,他未必不懊恼,只希望他不如她所想,断了心中不该有的心思才好。
    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此精彩,她离了他的视线才是安全的。
    “也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总是遇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夏昭雪有些懊恼,“总算是有惊无险。”她自己念着,半晌才“啊”了一声,看向夏锦良道:“哥你怎么下床了?身子好些了么?赶紧回去!今儿风这样大,仔细再吹伤了!”
    她碎碎念着,夏锦良赶忙拉住她的手劝慰道:“我今日好多了,妹妹上哪儿买药,我陪你去就是了。整日呆在床上不下床走动,身体才会越来越差。玉姑娘是大夫,你问问她是不是这个道理?”
    “真的么?”夏昭雪有些怀疑地看向玉珺,玉珺笑着点点头道:“夏大哥多走动走动也好,省得在家里憋闷。只一点,不要太累。”
    “晓得。”夏锦良笑着点头,玉珺琢磨着还要回家研究针灸之术,叮嘱了夏昭雪几句注意事项就赶忙往家中赶去。
    一路都非常顺利,只是临近家门时,玉珺却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前后两世被卖入花想容,玉珺每每想起就觉得懊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下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简直如芒在背。
    拐过了弯就是小巷,人越发少了,玉珺悄悄从袖中掏出了*药,只等着过了弯,就洒那人一脸。不论是谁要害她,这一次,她总要痛打他一顿,再将人拐送到官府才好。
    她身子一闪躲进拐弯处,只等着那人上钩,却听那人的脚步声渐渐急了,往拐弯处走来。玉珺屏住呼吸,正要杀那人一个措手不及,却见那人衣服下摆露出一个角来,分明是玄色蟒袍的金丝祥云下摆。
    玉珺心中一动,手上却早就收手不及,人扑将出去。好在那人脸一闪,白色的粉末正好落在他的身后,半点不沾身。
    玉珺眼见着就要扑个狗□□,心里想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每每见面都是这么尴尬的场面。那人却随手一捞,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本朝男子喜爱用龙涎香,可是他却不是,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像是古老的寺庙里传来的一声梵音,让人无端地沉静。
    玉珺狼狈的抬头,李善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将她扶起来,就这么拦腰端着她,问:“如果我真是什么歹人,你那包*药还有什么用?有防范意识是好事,可这防范的办法,着实笨了些。”
    “那是因为我见是您才收手的,否则就凭刚刚那些药,几头牛都被放倒了。”玉珺碎碎念着,赶忙从李善周的手上跳下来,脸上不自觉带了一丝嫣红。
    手头乍然一空,暖玉温香全都没了,李善周依旧长身玉立,含了笑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玉珺见他脸上要笑不笑的样子,有些悻悻然道:“大公子好好的跟在我后面做什么,吓人一大跳。”
    这倒是埋怨起他来了。李善周有些哑然,只知道方才李善均这样缠着他,教他心上不舒服。郑思钊拉他去喝酒他都不想去,谎称是头疼,就这么一路跟着玉珺走。到了中途,夏家兄妹离开了,他心里只是懊恼,分明知道有人盯上了她,她却没有丝毫的安全意识,让自己落了单。若是再让人绑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就一路这么跟着,只想着等她到了家,他就悄悄离开,两厢里不尴尬。哪知道她仗着自己有点小医术,还随身带着*药。
    一下子被看穿,李善周也有些愕然,片刻后带了笑道:“世宁一早听说你离开定国公府,跟我大闹了一场,说是慢待了她的救命恩人,让我一定再找到你。刚才我回府恰好同你是一条路,见你一个人走着,你就不怕再被人抓了去?你纵然有这些*药傍身,可是药究竟是死的,别没把害你的人抓住,反倒把自己给放倒了。这些你想没想过?”
    两句话将自己尾随玉珺的行为撇了个干净,玉珺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去前进的方向,诚然,夏家和定国公府是一条方向,可是回定国公府,好像并不需要走小巷吧?
    善意的谎言当面揭穿了没意思,再说,如果有他在自己身边,她倒真的可以放心地回家了。玉珺点了点头承认,“刚刚我也有些后怕。往后我尽量少出门就是了。等治好了夏锦良的病,我就早点离开京师,看他们还能怎么害我。”
    李善周脚下顿了顿,问道:“听世宁说,你家中没什么亲人了,只剩下京师里还有个舅舅。你离开京师后,能去哪儿呢?”
    “看呗。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处。”玉珺微微低着头,“这京师的地界,地上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路,干干净净的,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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