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谂不知自己的举动惊动了蓝时。天色暗下来,还没见秦谂回去,手机提示关机,管家立马向蓝时报告,不敢有所隐瞒。
    蓝时反应比较冷静,条理清晰吩咐下去。
    断了通话,他面色平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蓝关古怪地看着他,猜测刚才打电话的主人。他在脑里过滤,排除极大可能,心里有了计较:“别墅那边?”
    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乱阵脚,记忆中那一次太久远,无可避免必须回忆他都刻意避开。
    “嗯?你刚说什么?”
    “我说童老被人举报,信被截住了。”
    蓝时淡淡‘嗯’了声,表示他已经知道。
    蓝关说:“我纪检的同学,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下去,上头肯定瞒不过。”
    “嗯。”
    “我猜爷爷他们应该也收到消息,这事……”
    蓝时说:“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他讲得冷漠,让听者寒心。遗憾的是他阐述一个事实,他是人不是神,他自己都普渡不了,那还能普度众生。他点烟,深吸,以旁观者的姿态道:“爷爷他们……最近挺安静。”
    蓝关颇有同感,前几个月,爷爷还计划着在童家选出一个各方面出众的女孩代孕。爷爷手段强硬,蓝时也不是吃软饭的。最后也不知鹿死谁手,总之最近偃旗息鼓。
    蓝关问:“西山那位,你打算就这样将养着?爷爷迟早得知道。你不顾及那个女孩,也得顾及两家颜面。”
    “颜面?”蓝时似笑非笑。
    蓝关被他的笑震住,心绪飘散。
    “你就别管了。”
    蓝关一时气血攻心,瞪着他道:“我能不管吗。你要真想给大家一个交代,她不是合适的人选。”
    蓝时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我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可是她们在相似也不是同一个人。”
    蓝时笑了:“她们当然不是一个人。”
    “那你还……”
    “她挺有意思。”
    蓝关快疯了。见了几次,他就没发现那个丫头有什么有趣的,性子淡,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试问,蓝时身边围绕着的那些蝴蝶,随随便便拎出一个,谁不是妖娆多姿。而且还是一个不易受孕体质。蓝关闹不懂,唯一的解释是她长得有点像某个人,也只是有点像。
    他耐着性子劝道:“别玩火,要让爷爷知道,他虽急着抱孙子,但总会顾及童家颜面。”
    蓝时淡淡散散地闷笑。
    蓝关又说:“你和弟妹也不是没机会。”
    “哥……”蓝时敲打桌面,面色沉静:“我不是没想过和她好好过,你也看到了。”
    蓝关心有戚戚焉,人家是越过越好,他们倒好,越过越惨烈,往死的折腾对方,也不知哪来的精力。他只能用长辈们那一套含糊解释:“她年纪小,从小娇生惯养,我们是男人,总得让着点,你说是不是?”
    “你让过嫂子吗。”
    一句话将住蓝关死穴,他面色微白。
    挑起人家伤心事,蓝时事不关己。他说:“你看,有些时候不是不想去做,而是力所不及。”
    “你就打算和弟妹耗着?”蓝关难受,扯了扯衣扣。
    蓝时翘翘嘴角:“莫不你以为还能离婚不成?别说爷爷不答应,她也不会答应。”
    蓝关冒火,要不是活在二十一世纪,他都要认为他们蓝家男人被下情咒了,爱情不顺,婚姻不顺,事业个个意气风发。还好,感情不顺还有事业撑门面。
    他沉了沉,颇有戚戚然:“想多活几年还是别提离婚这个词。”
    “你呢,嫂子闹着离,你就没想点法子?”
    蓝关叹气,该想的都想了,能用的都用了,她铁心要离开,他还能绑着她?他故作大方:“离开会轻松一点,我也别无他求。”
    蓝时斜睨他,一副你就给我装吧的表情。
    蓝关拍着脑门儿,苦着脸:“最狠不过妇人心。”想了想,他们也有过美好时光。他说:“有时我也恨自己这个姓氏,想当年我和她也有过快乐时光。”
    “爷爷很喜欢田田。”
    蓝关点头:“我也只能拖着,尽管她在我们家受尽委屈,我也不想轻易放开她。”
    蓝时不发表意见,他们都反抗过,最后不都被镇压下去了。想玩手段,他们都太嫩。
    蓝关冒话,中肯评价:“弟妹对你挺纵容,她那个脾气倒也难得。”
    “我该走了。”
    “我说你听我一句劝,你要真有心事,西山那位不要太张扬,别坑害了人家小姑娘。”
    “坑害?”蓝时嚼着这个词儿,想起那张小脸,低低笑了声。
    蓝关一脸惊悚。心想这厮不会中邪了吧,瞧那笑,太荡漾了。
    走出会馆,看到丁一一和一个年轻男子争吵。蓝时驻足,冷眼旁观。也不是所有吵架的男女,气急之下都口无遮拦。男孩子怒视丁一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事,你不就是喜欢你那个表姐夫吗。丁一一,你真让我恶心。”
    丁一一一巴掌甩出去,怒骂:“我喜欢谁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不过你不觉得恶心?”
    “我就喜欢他,有错吗。你不也喜欢……”
    “你给我闭嘴。”
    推推搡搡,丁一一摔倒地上,男孩子愣了一下,想去扶她,也不知为什么,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蓝时心想自己还真够无聊。
    丁一一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狼狈,就看到站在阴影里的蓝时,震惊地结结巴巴:“姐……姐夫。”
    蓝时淡淡点头。
    “表姐呢。”丁一一左顾右盼。
    “家里。你等人?”
    丁一一挠着头,低头想,真糟糕,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她慢慢红了脸:“没有,准备回去。”
    “嗯。”
    蓝时也不看她,走向车库。
    丁一一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追上去:“姐夫,我钱包丢了,你能送我一程吗。”
    蓝时没出声,继续走。
    丁一一权当他默许,心跳得老快。
    蓝时问:“回家?”
    “哦哦,不,送我去学校,麻烦了。”献媚讨好的表情。
    蓝时没看她,车子快速行驶,车内安静,丁一一傻笑:“姐夫,我明天请你和表姐吃饭好不好?”
    “不用,谢谢。”
    “那……我……”
    “以后不要找这种拙劣的借口。”
    “啊?”
    蓝时示意她,丁一一低头,看到钱包搁在腿上。顿时,她满面通红,羞得说不出话。
    “你舅舅你表姐他们的话,你就当玩笑听听,过了也就过了,我不会放心上,也希望别给你带去困扰。”
    丁一一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回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别学你表姐。”
    这个晚上,也是这个月,蓝时留给丁一一最重也最有力的一句话。以至于,她刚绽放还没吸取雨露的情怀就被无情的浇熄,不留余地。
    她结结巴巴想为自己辩解,她想说我喜欢你啊,我不在乎啊。
    将欲出口的话,在蓝时冷冷递过来的眼神里销声匿迹。她敢肯定,这句话一旦脱口,她得到的将不会是爱而生满满的羞辱。
    他说,别做那些丢脸的事。
    他还说,你还小,犯错还有改正的机会,不要利用别人的包容,除了你父母,没人会无条件容忍你的错误。
    留下这些话,他消失在夜色的尽头,丁一一在夜幕下帘卷西风。
    蓝时联系管家,语气很平静。他问秦谂有没有回去。
    管家摸着汗说回了,已经休息了。他不敢说她看起来不大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晚饭都没吃。其实他刚挂了蓝时的电话,秦谂就自己回来了,只是人恍恍惚惚的,一进门就说管叔我去休息了。
    这一上楼,现在都没下来,他去敲门,问她饿不饿,她说不饿,也没开门。
    蓝时没说话,挂断,关机。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
    西山脚下的夜色伴着几分凄迷,在霓虹灯里飘摇。
    他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往山上望了一眼,车,掉头。
    迷雾里,只留下渐行渐远的汽车尾灯。
    秦谂几乎看了一宿的电影,从狗血无厘头的看到虐心虐肺的,她偶捧腹大笑,偶尔泪流满面。以至于第二天,手机响起,她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手机那边响起裴绍元的声音,他说谂谂是我,裴绍元。
    秦谂呆呆地想,唉,昨晚电影看多了,居然融入了电影情节。
    她迷迷糊糊地听着裴绍元讲了很多,最后,他说谂谂,我们见一面吧,我们常去的那个书吧,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秦谂盯着手机屏幕光亮渐渐暗淡,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迟钝地想,她不是做梦,裴绍元找她来了。
    她呆了半天,心想裴绍元他干嘛呀,他们都已经分手了,她是他的过去式,他也是她的过去式。她又想蓝时知道,会不会一巴掌拍死她?
    中午,她若无其事问:“管叔,他书房的君子兰是不是该换了?”
    管家说:“我已经换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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