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常吗?这第三根凶简,他们可是连水影都没画出来。
    几个人在屋子里一筹莫展,曹严华看那根边缘模糊的凶简,又指水里淡粉色的凤凰:“按理说,第三根都收回来了,等于凶简收了一半了,这凤凰,怎么着也得再长出一截,不能一点变化都没吧?”
    他提议:“要么,咱们找神棍问问?”
    神棍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罗韧沉吟了一下,把自己早上的推测跟几个人说了。
    如果野人的玩伴是个正常人,那就难找了。谁知道那个寨子里的人后来搬到哪去了?天南地北的,中国这么大,哪都有可能。
    炎红砂叹气说:“这跟大海里捞针一样呢。”
    对,就是这个词儿,大海捞针。
    罗韧苦笑,看到地图上四寨的位置还是根蓝色的摁钉,顺手捡了根红色的去替换。
    曹严华去到桌边摆弄罗韧的电脑,点开对比照片看,再开一个文件夹,里头都是按日期排列的视频。
    他之前听罗韧说过,这间屋子放了摄像头,估计拍的是按天分布的24小时监控。
    “不删吗,占空间的。”
    罗韧说:“你快进拉一遍,没什么异常就删掉吧。”
    曹严华点进今天最新的,往前拉了几秒就看见他们自己在屋里讨论的模样,觉得怪有意思的,他看看屏幕又看炎红砂:“不是说上镜会胖二十斤吗?红砂妹妹,你上镜了好像还跟平时一样。”
    一边说,一边嗖嗖往前拉进度条,直到眼前倏的晃过一个人影。
    那个人,不像是应该出现的任何一个人。
    曹严华的心砰砰跳起来,他咽了口口水,重新找到合适的进度位置,正常播放,又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窸窸窣窣的声音,开门的声音,一万三和炎红砂忍不住凑过来,站在地图边的罗韧也被声音吸引着转过头来。
    炎红砂先认出来:“这不就是那个店……那个坑人的店的女人吗?她怎么会进来?”
    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罗韧:“你请她来的?”
    罗韧死死盯住屏幕:“不是。”
    屏幕上,连殊站在鱼缸边上,胸前的衣服里,有什么在泛着光泽。
    炎红砂嘴唇发干,她碰了碰身边的一万三,低声说:“看她脖子。”
    连殊脖子上,有一根黑色的挂绳。
    曹严华也几乎是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觉得匪夷所思的荒唐:“这……不可能吧?”
    世事有这么巧吗,刚说找这个人像大海捞针,她就在屏幕上出现了,而且,居然是熟面孔。
    黑色的挂绳,隔着衣服泛出光泽的挂坠,那是剩下的胭脂琥珀吗?
    罗韧的脸色有些灰白,说:“打电话找木代。”
    没人动,一时间,没人理解他的意思。
    罗韧又说了一次,这一次,脸上带了几分煞气。
    他厉声:“赶紧打电话给木代啊!”
    炎红砂被吓住了,掏出手机拨木代的电话,曹严华也跟着拨。
    通了,都没人接。
    炎红砂试了几次,小心翼翼地说:“要么,过会吧,她可能正好听不见。”
    罗韧没有说话,屏幕上,连殊转身离开,没有动屋里的任何一件东西。
    罗韧开始自己拨电话,断了再拨,拨了又断,脸色越来越难看。
    过了会,他说了句:“木代是跟着连殊走的。”
    一万三后背发凉:“所以,野人的那个玩伴是……连殊?”
    罗韧没说话,他死死盯着手机,不祥的预感阴云一样罩顶。
    其实,早就有模糊的线索的,一开始就有的,各地的扫晴娘都不同,但是,只有连殊店里的扫晴娘,跟那个寨子里看到的,是形制一模一样的。
    罗韧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他听到曹严华说:“完了完了,我早说了,剩下的胭脂琥珀,就像个小的接收器一样,连殊挂着它,是一定会受到凶简的影响的,就好像女野人挂着胭脂琥珀,就会特别听那个女人的话一样……”
    是的,以前没有异样,是因为连殊离的太远了,但是今天不同,恰恰就在前一天,他们赶回来,把第三根凶简收进了鱼缸里。
    而今天一早,连殊就带着墙纸的样版,来找郑伯。
    第三根凶简不完整,戾气在四下挣扎,连殊感应到了,所以她上了楼……
    难怪聘婷早上重复了好几次“姐姐上楼”,她亲眼看到了,却没法表达清楚。
    炎红砂也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了,她语气有些发抖,但还是努力向好的方面想:“木代她会功夫,连殊应该不是对手,也许,待会就回来了……”
    她说不下去了,自己都不相信这话,功夫是真刀实枪的硬拼,可是,如果连殊使阴招呢?
    曹严华脸色有点发白,重新去拨木代的电话,手指头抖索索的,总是触不准键,他说:“事情是大家伙一起做的,为什么先找我妹妹小师父下手,要找也找我啊,我这么没本事……”
    罗韧忽然打断他:“不是的。”
    “那个女人,被杀了两次。第一次杀她的是炎老头,她把炎老头吊死了。第二次杀她的,其实是木代。我不知道凶简给了连殊什么样的影响,但是,如果她要报复的话,首当其冲的,一定是木代。”
    ***
    很快到了晚上,但木代始终都没有消息。
    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连殊也没有再回店里,至于那家墙纸买卖的公司,郑伯说不清楚,只说是连小姐的朋友。
    罗韧发了狠,让一万三找来黄页,所有跟墙纸买卖有关的公司门面,一家家打电话去问。
    几个人就在凤凰楼里,挨个拨打电话,郑伯约略有几分明白,知道事情不对头,慌慌地问:“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没人给他解释,聘婷坐在角落的椅子里,手指头一遍遍抠着桌面。
    就在这个时候,罗韧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了。
    来电显是木代。
    接通了,那头很吵,不祥的吵,杂音,救护车的声音,罗韧反而平静下来。
    那头说话了,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看了一下,最近几个小时,手机上的电话几乎都是你打的,你跟机主,是什么关系?”
    罗韧说:“她是我女朋友。”
    那头哦了一声,报给他一个号码:“请你尽量联系家属,到市立一院去一趟,到了打这个号码,会有人接待。”
    罗韧觉得脑子里一片空,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沉默了一下:“车祸。”
    “人怎么样?”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你们还是先到医院再说吧。”
    ☆、第95章 尾声
    夜深了,罗韧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的排椅上。
    很多事要做,每个人都在忙,炎红砂和一万三去了事发现场,曹严华回奁艳,试图找去找连殊,张叔一直向医生打听情况,又想尽各种方法去联系霍子红,郑伯应付交警和肇事方,带着一直嚷嚷着困的聘婷。
    只有罗韧什么都没做,他脑子里一团乱,重症监护病房不允许陪护,他只想在病房外等着,任何杂事都不想理,觉得很烦,每一个面孔每一张嘴都很烦。
    医生说,木代已经陷入昏迷,脑部有外伤,但是ct扫描没有大的脑挫伤和颅内血肿,暂不确定是否需要开颅,用药观察的同时,希望等待病人自行苏醒。
    给不了确切的消息,因为那是大脑,人类最无法理解最复杂的器官,有些人被轰掉了半个脑子还能生活如常,有些人稍稍撞了一下就永不苏醒。
    就好像有些女人生个孩子像下蛋一样容易,有些女人就能因为难产送命。
    科学发展到今日,上天入海,却还是解析不了人类自身。
    警方则怀疑是蓄意谋杀,因为木代体内有可以引致昏迷的药物残留,同时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
    但醉酒肇事者辩解说,这是自杀,他是喝了酒,反应迟钝,但不至于神志不清——那个女孩是自己出现在车前的。
    ……
    各有各的说法,一句句都在耳边飘。
    一个小时之前,张叔冲他发了很大脾气,问说:“罗韧,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木代跟着你,给你帮忙,出这么大的事?”
    其实事情不能怪罗韧,木代忙凤凰楼的事,也不能算给罗韧帮忙,但人就是这样,出了事,怒火不一定直接指向凶手,却往相关的人身上撒。
    ——如果不是做了你女朋友……
    ——如果不是一早去找你……
    追根溯源,连认识他都是错。
    罗韧一句辩解都没有,他只觉得烦,甚至记不清是谁把张叔劝走了的。
    他只记得医生的话:没脑挫伤,没血肿,等待病人自行苏醒,醒了问题不大,如果不醒,就很难说了。
    他只想在这等着。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间杂着聘婷不耐烦的嗯啊声。
    是郑伯。
    郑伯呵斥着聘婷,让她别耍脾气,然后在罗韧边上坐下来,张了几次嘴,无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还是或多或少为自己撇清。
    “罗韧哪,我是真不知道那个连殊小姐会这样……”
    罗韧不想听:“交警那边怎么说?”
    郑伯定了定神:“好像说,做了事故现场还原什么模拟,说是,如果真像司机说的,木代是自己站起来,然后被撞飞的,那么大的冲力,当场死亡也是有可能的,他们觉得有点不对……”
    似乎有什么弦外之音,罗韧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他们推测,木代当时,自己是有了一些防备……哪怕不是防备,也一定是做了缓冲……”
    但这种缓冲,类似于半空猱身,普通人是一定做不到的,郑伯当时听了,赶紧说木代从小练武,对方听的一阵唏嘘,说习武之人确实不一样,即便当时意识模糊,肌体反应也远远超过了常人。
    是吗?罗韧心里找回飘渺的一丝安慰。
    郑伯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么,小刀,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医护人员守着。我听说老张头跟你发火了,探视的话一定不会让你最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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