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朗走后赵兰花就忙去解开了他拎来的塑料袋,把里面的布料都扯出来看了看。
    “这张家果真是家底子厚,买了这么多料子,得花多少钱啊。就这些料子,连大队的裁缝铺里都没有。阿宁,你跟他谈好价钱没?”
    傅宁过来把赵兰花看完的布料又装好,拿到缝纫机旁,“他是因为成林的话才要帮我们的,我们怎么还好跟他谈价钱。这套衣服我没打算要钱,也不能要。”
    赵兰花想了一下,“也倒是这话,就当练个手。要是你真能做出好衣裳来,还怕赚不到钱么?明朗这套衣服,确实不该赚他钱,他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说完话,赵兰花又坐下,拿起竹筐子里的鞋底,捏起手工针在头发间蹭了两下头皮继续纳鞋底。傅宁把一直放在屋角放杂物的八仙桌收拾出来,擦擦干净,便摊开张明朗买来的布料,先按尺寸量好,用粉笔画了印记,再一点点裁剪出来。
    赵兰花也不打扰她,自己一边纳鞋底一边瞎絮叨:“阿宁啊,咱们也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了,我看你是干啥啥不行。起先连饭也烧得艰难,这会儿饭倒是会烧了,但也还是不会种地,连起码的针线活也不会。我倒也不是嫌弃你,成林不嫌弃你,我也不敢嫌弃你。你跟我说你会做衣裳,想当裁缝,我想着是好事,所以支持你。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不定你啥事都不能,偏就这个行呢?你要是连这个都不行,那也真还是逃不掉种地的命。你不能让成林一个人苦啊,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不心疼成林,还有谁心疼他?”
    傅宁专心低头剪裁布料,大体知道赵兰花在絮叨什么,但也没听太真切,也就没答话,任她絮叨。总之也都是嘴巴闲,让她说说话解闷。说到最后,赵兰花看向傅宁:“阿宁,你听到没?”
    “都听着呢,妈。”傅宁应着,注意力还是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布料和剪刀上。
    赵兰花满意地低下头,又开始絮叨起别的。谁家的老母猪生小猪仔了,她要买两头猪回来养着。家里现在只有几只母鸡和一只公鸡,要不要再买点鸭呢鹅呢?听说有人家养羊也是卖了赚不少钱,买几头羊养一养也倒是可以的,就是总要牵出去遛比较麻烦。
    柳成林大哥柳成文是从外头买的小牛仔回来养,养大了一头牛也能赚好些钱。但这不是谁家都能做的,毕竟小牛仔比较贵,而且得有来源,固定生意往来。柳成文能做起这生意,那跟柳家没多大关系,而是靠着自己媳妇娘家那边,也就是刘洪金家。
    傅宁只是随便附和赵兰花的话,这些事情现在还都是赵兰花自己拿主意就可以的,根本不需要她这个儿媳妇点头或是摇头。赵兰花在这里说,也不过是嘴闲下来就嫌闷的慌。
    张明朗的这套西装加衬衫,傅宁花了不算短的一个月时间,细致到每一处针脚。最后西装和衬衫成型,她往柳成林面前一摊:“怎么样?”
    柳成林虽然一直看着傅宁在做这套衣服,但看到成品的时候还是微微震惊,半天缓了神道:“阿宁,跟我在外头看到那些有钱人穿的,一模一样。不,比他们穿的那还好看呢!”
    傅宁笑,“你都见过多少有钱人?”
    “可不少,我还去过北京呢。”柳成林伸手去拿西装,“要不我先套上试试?”
    “你身板高大,又壮实,怕是穿不上。”傅宁说的时候看了看柳成林,柳成林把衣服放在身前比了比,“好像是,张明朗那小子文弱。”
    说完柳成林也没把衣服放下,直接卷了卷,找了塑料袋塞进去,“我这就拿去给那小子,让他开开眼界。”
    “人家在城里读过大学,什么眼界没开过?”
    “那不一样,他开的眼界里可没有你做的西装。”柳成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夸张,仿佛傅宁与这件西装都是金贵不已的。
    傅宁嘴角含笑,“去吧,送完赶紧回来睡觉。”
    “好。”
    柳成林应完话,也没直接就把西装给张明朗送过去,而是先拿去给赵兰花、柳成辉和柳大士看了看,看完拎着衬衫和西装去了隔壁张家。
    这会儿张明朗也早洗完了澡,正在自己房间灯下批改作业。听得柳成林来找自己,忙就搁了红钢笔出来。
    柳成林满面春风,笑呵呵地把衣服送到他手中:“给你,衬衫和西装,阿宁给你做好了。”
    “真的?”张明朗眸子一亮,忙拉了柳成林进自己屋去,“我换上你给我看看,看好不好看?”
    “你换衣服拉我进来干什么?”柳成林说着话已经被张明朗拉进了屋。
    张明朗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把塞到柳成林怀里,就把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脱了。柳成林看着他,嘴角还有笑,挑了一下眉说:“没想到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子骨倒是挺精壮的嘛。”
    “都是乡下人长大的,谁没干过粗活重活,还有不精壮的?”张明朗把柳成林怀里的衬衫先拿出来,套到身上扣好扣子。又换了裤子,再套上西装外套,整个人立马就瞧着不一样了。
    柳成林把手臂抱在胸前,看着张明朗:“好看,这么一打扮,比我都俊了。”
    张明朗一笑,“从没穿过这么舒服又合身的衣服,三嫂手艺好。”
    两人说着话,张明朗的爹妈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头往里一伸看到张明朗这一套行头,都眼睛一亮。他爸又往里跨两步,看着张明朗说:“诶?明朗你哪来的衣服?样式新奇,但穿着倒是精神好看。”
    “爸,这就是城里人穿的西装,柳三嫂给做的。”张明朗说着还顺了一下西装领口。
    “傅宁做的?”张明朗爸妈明显不相信。
    “大爷大娘,是我媳妇做的,我都全程看着呢。”柳成林也看向两位长辈,应话道。
    张明朗爸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他妈看向柳成林:“自从你家门口挂了那牌子以后,我们都疑心了好一阵子,敢情是真有手艺在家藏着呢。”
    “是啊,就是怕没人信,也没人上门,我才找明朗老弟帮忙的。让明朗老弟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柳成林说到最后笑里就流露出些不好意思。
    张明朗他妈又仔仔细细把张明朗身上的衣服看了一遍,甚至过去扯了缝合口看针脚,最后抬头看向柳成林:“这衣服做得细致,又合我们明朗的身材,一点都不破费。我们明朗跟别人不一样,那大队裁缝做的衣服,我都觉得让咱们明朗穿着,都把他穿土了。这身衣服又精神又时髦,买都买不来哪!”
    柳成林听张明朗妈妈这么夸自己媳妇,一下子就更乐了,满面压不住兴奋笑意:“大娘要是喜欢,以后有衣服都拿来咱家做,包大娘满意。”
    “做得好肯定去的,咱们明朗做的这一身,要多少手工费?”
    柳成林笑着,“大娘,这头单生意本就是我求来的,哪还能要钱,不要钱!”
    “这不成。”张明朗他爸突然出声,“既然是头一单,就更要收钱了,开个好兆头!你家和黄家宅基下的坟被移走了,那是要转运的,就从这儿转起,好吧?”
    柳成林一个人推不过张家三口人,最后被送出院子的时候,手里就捏着八十八块钱。柳成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感谢的话,现在看着手里的八十八块钱,只觉得这个夜晚真是太美妙了。
    他呆乐呆乐地把钱拿回家,塞到傅宁手里,看着她说了句:“媳妇儿,咱们家要转运了,张大爷说的,就从这八十八块钱开始。”
    傅宁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没忍住笑出来,“出息。”
    傅宁把张明朗这件衣服做好后,整个安平镇便又进入了金黄稻穗风中摇的农忙期。那一片片广阔无垠的金色稻穗顺风起伏成浪,也印证着秋收季节的到来。
    农作物的种植与收割、施肥、除草这些问题,对于傅宁来说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好在柳成林护着她,赵兰花平日里也只是在她面前偶尔唠叨两句,并不多说什么。
    但,乡下少有不说闲话的妇人,赵兰花自然也是。
    因着柳家和黄家风水被改的事情,柳家这会儿在前庄本队,也再没有之前那么不招人待见。虽也称不上亲近,但坐下嚼别家亦或自家的舌根,也是不让人排斥的。多一张嘴,就多一些闲话,妇道人家都喜欢听各家家长里短的琐碎事。
    作为婆婆也没有不说自家儿媳德行的,毕竟认真说起来,儿媳妇是娶回来的外人。对于傅宁,人长得标致又孝顺,又帮柳家解决了不知多少麻烦事,赵兰花自然是不讨厌傅宁的。但与人坐到一起,傅宁不会做家务不会种地此类的事情,她也当作闲聊都没藏着掖着过。
    乡里乡间的没电视没戏看,全靠家长里短充实闲暇时间,因而谁家的事情也都不会完全是自家的事情,或者说是自己庄子上的事情。所以,向明村第六生产队的老老少少,也都知道柳家老三的媳妇是个娇贵得不得了的人儿。
    对于这事儿,外人只是说说嘴,毕竟不关自家的事情。而对这事最看不顺眼的,那还得是傅宁的俩妯娌——老大柳成文的媳妇刘珍、老二柳成武的媳妇吴萍。
    刘珍是赵兰花的亲侄女,身上流着刘洪金和赵兰芝的血,也就有刘家人的眼高于顶的特质,对柳成林和傅宁是懒得低眉瞧。吴萍么,当然是觉得傅宁占了两老的的便宜才能得这么个日子,看得她眼馋又心恨,直冷嘲柳成林娶了这样的媳妇,这辈子也甭想过好了。
    当然,对于外头人的看法和风言风语,傅宁不在意也懒得在意。什么人的眼光都得顾,什么人的心思都得揣测,整天怎么想着把日子过得让人无处说嘴,那也真是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
    日子是过给自己感受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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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田地被割去小半块的稻子,露出一小片干得不见一丝水的土地,隔几步便堆着个稻梗堆。傅宁抬起手,用套袖蹭了蹭被稻穗擦得微痒的脸。汗从额际流下来,浸在套袖上。放下手,傅宁便扶着自己的腰,看着还剩下的大片水稻长吐了口气。
    “累了就去歇会,也不差你收的那一点。”柳成林停下手里的镰刀,转头看她。
    傅宁点了一下头,“那我去休息会,太累了,有点吃不消。”
    “去吧。”
    傅宁垂下扶腰的手臂,摘下凉帽,拿着镰刀便往地头去。赵兰花这会也直了下腰,回头看了两眼,出声道:“这回不错,收了那么一小堆呢。”
    “看着是累坏了。”柳成林接赵兰花的话,“就让阿宁歇着吧,下面不要她收了......”
    “也林你说成就成。”赵兰花也不反驳柳成林,说完又说了句:“但也不能太供着。”
    那边傅宁到了地头田埂上,把镰刀丢在一旁,就去水瓶边倒了些凉开水,找干净的枯草地坐下来喝水。凉开水没喝几口,便见得隔了几块地的吴萍并着向明村的其他几个妇人一起往地头上来。到了地头上,又各自去找水喝。
    傅宁收回目光,喝了自己的凉白开放下碗,便微眯眼看向地里柳成林的身影。看得微微出神,便听得身后有人说:“哟,傅宁你又来看柳老三和两老的收庄稼呢?真是穷日子里也有好福气呢。”
    话音落下,又有几个妇人低低的笑声。不过是笑柳成林家日子不好过,笑傅宁穷娇贵,就是不知道过日子的穷矫情。
    听出说话人的声音是吴萍的,傅宁也懒得回身,便还是看着柳成林,淡声道:“二嫂当初要是也能嫁个疼自己的好男人,现在也会有这种福气。听说二哥平日里没事便对你吆五喝六呼来喝去的,脏活苦活一个不少你的,还要每天做好饭端好洗脚水伺候着,真是难为你了。”
    吴萍一听这话脸都绿了,却还是换了换表情绕到傅宁面前,带着讥笑道:“我说傅宁,你真拿自己是城里人家的小姐呢?在我们乡下,谁家媳妇不是脏活累活抢着干?那是懂事,是顾家。你瞧瞧你,哪里有一点做人家媳妇的样子,多少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你知道么?要真是有个有钱娘家也就算了,你娘家有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你嫁进柳家门,连里面穿的裤头都是老三买的吧?”
    吴萍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很是得意,想着必是傅宁痛处了。傅宁出嫁那会,傅家可是什么都没陪的。拿这么私密的内裤说事,不就是*裸在羞辱傅宁么?
    吴萍等着傅宁变脸色呢,傅宁脸上表情却是丝毫没变,然后微抬头瞥了她一眼,继续淡淡道:“二嫂你不是连个裤头都没捞着,上赶着跟二哥回家把孩子生了么?”
    听得傅宁这话,吴萍脑子一阵充血,翻了一下白眼险些没站住。傅宁也懒得管她,一边起身一边说了句:“找自家人寻事找优越感,让外人看笑话。二嫂,别把自己弄得太没脸。”
    吴萍颤着嘴唇,也没说出话,本来看热闹的几个妇人过来绕开话题劝了两句,把吴萍又劝回去了。等吴萍一走,剩下的几人又猫在一起一阵笑。
    一妇人说:“没见识到不知道,今儿见识到了,那傅宁的嘴巴哪是毒啊,真是绝了!怪到当初刘老汉一家被找过就不敢再闹了,连那刘洪金都弄不过她。”
    “谁说不是呢?三言两语把你堵死死的,她还一点不生气,就震得你一句话说不出,这可一点不像乡下人。亏了不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准能干大事!”另一妇人又说。
    “干什么大事?这可捧高了。谁不知道,她不会做家事不会种地,苦活累活一个干不成,能干什么大事?男人有力气,能干活,那还能干大事!”再一个妇人辩驳,标准乡下种田人思维。
    “不是说会做衣裳么?你们可见过她做的衣裳没?”
    “没有,谁见过了?就见他家门口挂了个牌子,也没见有人去让她做过。也没听人说她拜了师学了艺,怎么会突然就会做衣裳了?”
    “你们瞧着,这里面是不是有点......”
    人都看着这话说一半打住的妇人,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默契交换,最后道:“她人长得俊,倒有这个可能。只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怕被人骂么?”
    “她家都穷成那样了,还怕人骂什么?再说,不是挂着做衣裳的羊头么,卖着自己的狗肉。他柳家单靠柳成林苦,那得苦到什么时候?得穷上好一阵子呢。你说要不是这女人赚着钱供家里,柳家人做什么这么供着她?你见过谁家疼媳妇疼儿媳妇,都疼到不肯让怎么干累活的?”
    “说得有理,那也真是丢人败姓姓了。一家子为了钱容着她这样,也真是够下作的。”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跟真的似的了,谁都没见过这事,可不能瞎说,不是败坏人家么?人家要是没干这事儿,那不是冤死了?再说了,柳成林绝对不是为了钱能让自己媳妇干这种事的人,他是出了名的好面子。”
    “冤什么?我瞧着只能是这么回事,不信咱们就等着看,这事儿还能就不露马脚么?”
    “对,咱们也别先给人判了刑,等着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一堆妇人絮叨了一阵,被各家男人催,才散开了去。
    那边早先回了自家地里的吴萍也是气鼓着,但她向来怕柳成武,闲杂事向来也是不敢在柳成武面前说,所以也便老老实实收庄稼,没说什么。
    其实吴萍会针对傅宁,不过就是找不到其他自己能去比一下的人,唯有能跟同样遭了难的自家人比。老大家柳成文有财路,她不能比,所以只能处处盯着傅宁。偏老三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傅宁却比村里谁家媳妇过得都轻松,她当然看不过眼。
    攀着柳大士和赵兰花两老的给自己家干活,再攀着傅宁,也算是她平日里伺候柳成武和家里两个孩子之余,还能找到点充实生活的事情。与其说是想争点东西,倒不如说是喜欢争的这个过程。
    而一段时间后,各家田里水稻收完,便都放去了场上去梗、摊晒。等颗粒尽干没了分毫水分之后,再用斗运进窖中,有了合适的价钱,再卖出去换钱用。
    水稻收完,紧接着又是耕地播种种麦子,等着来年春末的农忙丰收。这是个周而复始的过程,每年都如此。
    而这秋一季的农忙一过,也就大闲了下来。张明朗也终于在合适的气候温度里,把傅宁做的那一套西装给穿了出来。为了穿得时髦亮堂,他还特意去买了双皮鞋,一并配上。
    因为张明朗是有文化的教书先生,又在城里念过大学,穿这身衣裳虽让人看着新奇,倒也是不违和的。办公室里有年龄大些的男老师,看着喜欢心痒,便会问在哪买的,贵不贵之类的。张明朗一笑,便把西装怎么来的,都给详细说了,就算是为傅宁打了广告。
    张明朗穿着这身衣裳在大队晃了几日,在自家店里买东西的时候也穿着。有人来买农药或是买肥料的,见了都会问上两句。这一人问两人问的,张明朗都不遗余力地夸。有时他爸妈在,还会附和上两句。
    时日不长,傅宁会做衣裳,并且是会做很时髦衣裳的话,就在乡里乡外传了开来。与此前难听的传闻一起,让人难辨真假。
    大队裁缝铺的裁缝也听了这事,见向明村出了要抢生意的人,哪里有不上心的,便目的明确地来了张家店里来看张明朗的衣服。
    张明朗站在柜台后,裁缝站在柜台前,不看药不看籽种,一直把张明朗足足看了个三分钟。张明朗看着他表情觉得逗,便也不打扰他。
    裁缝看了一会,吸了口气,又拉张明朗的袖子过去看。看完袖子再掀开西装,看看里衬。
    “颜大哥,以你专业的眼光看,这身衣服做得怎么样?”张明朗不阻止裁缝的任何一个动作,笑着开口问。
    这裁缝还是抽气,抽了半天说:“张老弟,你别哄我,这衣服能是那柳家的娘们做的?她这凭空的,跟谁学的手艺?”
    张明朗笑,“跟谁学的手艺我不知道,但这身衣服,包括里面这件衬衫,千真万确都是柳三嫂做出来的。我知道你是你爸那传下的手艺,说不定人柳三嫂是去镇上找人学了手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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