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大姑娘比她娘要聪明得多,直接问道:“这回连你娘都来了,当初柳叔一直在追查魏侯的事情,可见是有眉目了?”
    萧安也没隐藏,点了点头,“问题还是出在了边关。”
    常家大姑娘舔了舔有些干的唇,“我那轻甲还压在箱底呢,你要做甚事儿,可不能把我给落下。还有我那表哥表妹的,你要不要知会一声?”
    萧安摆着手一脸嫌弃道:“他们哪比得上我们?我外祖家没剩下两个了,可经不起折腾,要受了半点伤,回头还不知被我舅母怎么恨呢。”
    这两边的恩怨要是扯,还不知道要扯到哪里哪去,其实也不是些多大的事儿,常家大姑娘也不好多说,只好换了个话题道:“我瞧着你爹是运道越来越好了,连公主都被娶上了,什么狗玩意儿呢!”
    戏文里说公主嫁的都是才华洋溢的本事人,一当驸马就一人得道全家升天那种,常大姑娘是真觉得萧安她爹南阳侯的运道好,这成过亲的驸马竟也当得了,贼老天也太瞎眼。
    萧安听了立刻噗嗤一笑,“让你爹去,你爹愿意不?”
    常家大姑娘又要去揪萧安的耳朵,“你这人怎的说话的呢?”
    这不是咒人么?从小到大这人嘴都没招人喜欢过。
    萧安歪头,躲过了常家大姑娘的攻击,道:“公主府上有十二仙,不然你以为能便宜一个老男人?”
    就是淑宁要嫁个年轻十多二十岁的少年郎,以公主的身份,那也是嫁得的。
    当然,淑宁公主挑了南阳侯当驸马,也并非是她挑不着年轻勋贵子了,而是当年心愿没了成,有点子遗憾在那,想要弥补罢了。
    这一点,萧安倒还算是看得明白,不过在说的时候,难免带点对自己亲爹没占着便宜的幸灾乐祸。
    陈十郎恰好路过听见萧安这么一句,少不得教训道:“皇家私事,岂容妄论!”
    想着外院里还坐镇着个太孙,萧安收了收话,到底是太孙吴的姑姑,闲话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就点头,“陈大哥说得对。”
    回头陈十郎进了院子,萧安才继续跟常家大姑娘道:“话说,常叔掌了这边关三年,你跟你娘没在里面捞甚好处吧?”
    常家大姑娘怒,“我爹一年俸禄也不低,管兵饷后勤的那几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我娘能捞甚好处?你当我娘傻我也傻,军中的事情是我们这些女眷该多嘴的么?”
    话一说,常家大姑娘就往心里去了,“有人在朝中污蔑我爹?”
    萧安摆手,“边关谁没被参过?被污蔑也不奇怪。就三关那个商会,在谷阳也有好几家铺子,你娘也没插手进去吧?”
    常家大姑娘翻了个白眼,“我爹一辈子就听你外祖的,我娘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违逆我爹的意思!商会里的倒是找过我娘,不过就魏侯那事儿,我爹恨你爹得很,哪会跟姓林的有牵扯?鬼知道是不是想连六关都霸占了。”
    说到那几家铺子,常家大姑娘倒是有话说:“来寻我父亲跟管军粮的倒是有过,不过我爹跟那位大人也不傻呀。拿糙米换精米再分给军士们,那也得想想要万一哪年出了灾难,朝廷拿不出兵饷了咱们边关将士怎办?难不成就等在那饿死?精米是好吃,可有糙米顶饱?留得糙米在,说不得还能多养口人呢。”
    “不过,也有军户愿意拿自己的自留糙米去换。被我爹训过,就换得少,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吃一顿,也当个喜庆。”常家大姑娘又道。
    萧安点了点头,不是拦着他们不许吃好东西,实在是连填肚子都勉强的时候,想着吃好的到底也不实际,就是有存粮,说不得哪时候家里就要添丁进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总是要多打算的。
    常家大姑娘见萧安只顾着点头,就继续道:“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哪样?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萧安道:“只要你爹老老实实的就没事儿,你也别多问。”
    这就是除了给魏侯翻案之外,还有别的事儿了,常家大姑娘跟萧安保证道:“我爹才掌军三年呢,能有什么事儿,都还是魏侯在的那老一套,就是要查,也一查就明白。他只管打仗,其他的都不管的。”
    要萧安说,常将军那点子心眼,比她外祖父还空,常将军的品行她自然是信的,只要常夫人脑子不糊涂,就查不出大事儿。
    萧安本还想说点话,就听得地底下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不由得看了看脚底下。
    常家大姑娘是知晓地底下是哪样的,不由得白了脸道:“你们带回来那个真是山匪?还用这般下重手?”
    惨叫声都从地底下传上来了,那用刑的不知道有多残忍。
    萧安面色不变,只瞅着常家大姑娘道:“就逼供都怕,你还指望着上战场杀敌?”
    常家大姑娘可没萧安那般野心勃勃,“能打赢男人就够了,上战场杀敌,我一姑娘家可没想过建功立业怎的。”
    萧安斜眼,“一副轻甲多少银子?你要不上场杀敌穿那个做甚?趁早捐出来,给别人用去。”
    常家大姑娘又不傻,进了肚子的就不可能吐出来,“这可是魏侯给我的,当初可是说的陪你玩,没说要上战场啊?要上战场我娘还不给我哭死了?”
    “要真到那一步,连女人都要上战场了,”常家大姑娘声音低了下去,“就是没轻甲,那也得上的。”
    这一说难免又想到了三年前,那时常家大姑娘也不过十三,作为领头的萧安已回京中与自己母亲祝寿,魏侯连退两城……说是杀人,她也是杀过的。
    萧安突然站起身来,与常家大姑娘道:“我去水牢里看一看。”
    说罢,也不听常家大姑娘说好,萧安便转了身。
    常家大姑娘站在那看着萧安的背影,嘴里长长吐了口气,随后却是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水牢里,张公公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偏着头与行刑的人道:“啧,不行啊,这也太轻了点!”
    山匪的喉间又发出一声嚎叫,张公公堵了堵耳朵,身子朝前倾了倾,“重了重了!所以说你们这些门外汉,动刑都不会,还指望人家说实话?”
    张公公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摆,卷起了袖口招呼道:“给你们露一招,可给瞧好了,下回用起来保准有用。”
    萧安刚好进门就听得张公公这一句,难免有些想要开眼,就道:“张先生是打算用滚钉还是盐浇?”
    本打算露一手的张公公见萧安来了,心中却是迟疑了,转过身来道:“审讯犯人,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凑这热闹做甚?”
    纵使萧安着男儿装,但在张公公眼里,这也不过是个不甘命运的女子罢了,就冲着她那玩笑一般的那声爹,也不愿意让她见着自己那一身令人胆寒的见不得光的手段。
    萧安却是嘻嘻一笑,“哎哟,当爹的审讯个犯人,我还来不得啦?”
    张公公眉头一皱,倒是将自己真当了萧安的长辈,不由得训斥道:“如今你爹已经尚了公主,这话要是传回了京里,入了公主的耳,有你受的!”
    萧安却挑眉,“我才不信公主愿给我爹给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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