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秋气得脸色通红,真想开口破骂一顿!奈何宁书暗中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宁书静静地看她,甚至勾了勾嘴角。
    “欢迎你替我解忧,”宁书顿了下,“如果世子愿意的话。”
    林峥脸上一白,脸上的五官有着一刹那的扭曲。她很快恢复正常,忽然大笑道:“世子妃莫要怪罪我说话直,世子他还真就喜欢我直来直去。”
    “林峥,过分了。”早就隐在暗处的丁纵终于从暗处走出来。
    他看了一眼车夫,说:“老宋,你也没规矩。”
    车夫弯了弯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丁纵便说:“还不送世子妃回王府。”
    老宋犹豫了一下,刚想跳上马车。
    “慢着。”宁书忽然出口,她的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她朝着丁纵说:“劳烦你先回王府一趟,请世子过来接我。”
    语气是温温的,却带着不可拒绝的命令。
    瞧着宁书冷静的样子,老宋不知道怎么了就有点心虚。他忙说:“世子今天进宫里去了,得很晚回来,还是先送世子妃回去……”
    老宋的话还没有说法,忽见银光一闪。宁书已经从袖中抽出匕首,抵在自己颈间。
    “那就去宫里请,本宫身体不适不见世子无法回去!”前一刻还温温柔柔的宁书已经一脸厉色,“还是你们想将本宫的尸体抬回去!’
    宁书心里堵得慌,她堂堂一个世子妃竟是沦落到要以性命相挟的地步!
    “世子妃这是做什么呢,不过是请您来说几句话而已,何必动刀子。”林峥望着宁书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上的金丝“策”字,皱了下眉。
    宁书根本没有理林峥,而是看着丁纵。
    “好,我去。”丁纵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宫中去寻匡策了,临走前看了林峥一眼,带着一瞥淡淡的警告。
    首秋很不安,她死死盯着宁书手中的匕首,生怕宁书伤了自己。
    老宋不安地走来走去,他擦了擦额头,发现自己流了一脑门子的冷汗。事情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呢?等会儿世子来了一定得先赔罪!
    不到半个时辰,匡策就来了。他骑着马狂奔而来,身上还穿着进宫时的朝服。
    老宋“扑通”一声跪下,连连说:“世子恕罪,是老奴莽撞了,老奴只是想着林姑娘不过是跟世子妃说说话,忘记请示世子妃就将她带来了,没想到世子妃想偏了,竟是要动刀子!”
    匡策下了马,直接略过老宋,走到宁书面前。微微仰着头看她,“伤着没?”瞧着那锋利的匕首抵在颈间,却并没有划伤,又问:“吓着了?”
    “首秋,”宁书收了匕首,也不看匡策只是对首秋说:“把刚才林姑娘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世子爷听。”
    首秋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有了发挥了空间,立刻跳下马车,给匡策行了一礼,就有声有色的说起来,说到紧张处,皱眉怒目,形象生动。
    “……没人听世子妃的话,逼着主子主要动刀子以命相逼才肯去请世子。”首秋终于说完,这才乖乖站在马车旁候着。
    “一个下人就这么能搬弄是非!我只不过是想请世子妃说几句话而已!你知道我又不能随意走动,更应该知道我说话直接但没有歹意!”听了首秋的话,林峥嗤笑了一声,就跟匡策这般说。
    “搬弄是非?”宁书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峥,“请问林姑娘,哪一字哪一句不属实?”
    林峥握着鞭子的手就紧了紧——真想跟这个能说的女人一决高下!
    宁书这才将目光落在世子爷身上,说:“还请世子爷惩处刁奴。”
    匡策勾了勾嘴角,他本是担心宁书,不过眼前的情景倒是颇让他意外,他说:“既是惹了世子妃不痛快,自然由世子妃处置。”
    “那就赏这刁奴五百个板子,丢去乱葬岗。”
    “依你所言。”匡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抱着胳膊,瞧着不怒不喜的宁书。
    “林姑娘说如今在你手下做事,可是真?”宁书顿了一下,“不对,应该是木姑娘。”
    “是。”
    宁书就笑了。
    “我以前是不知嫁入皇家如此险恶,竟是几次三番落入险境。身边伺候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想木姑娘身手不凡,斗胆请世子爷将她赏了臣妾,护臣妾安全。”
    姨娘故去
    第49章
    “……把她安排到哪儿去啊?”首秋苦着脸,宁书这是何苦把这么个大麻烦放到自己身边呢?
    宁书淡淡地说:“把离我屋子最近的那间房腾出来,让她住。”
    午秋匆匆进来,说:“世子爷过来了。”
    “说我歇着了,让他回吧。”
    首秋和午秋两个对视一眼,听话照做了。
    第二日傍晚,匡策还没踏进西跨院的时候,在河就在院门口把他拦住了。
    “世子妃来了月事,身子累已经睡了,请世子去别处歇着。”在河硬是扯出一个笑脸来拦人。
    等到过了七日,匡策再来的时候,守在院门口的在河仍旧是用这一套说辞拦人。
    又过七日,匡策却是白日过来的。还没等在河说话,匡策便说:“回你家来了半个月月事的主子,她哥哥家书到了。”
    宁书抬头轻飘飘看了匡策一眼,这才将手里的绣活儿放下,走过去。
    “不喜欢佩玉,就别糟蹋东西。”说着已经微微弯着腰去整理挂在匡策腹围上的佩玉。
    本来还有许多不满,瞧着身前娇小乖顺的人悉心给自己整理衣服的样子,匡策就把先前打算训她几句的话给忘了。原本也不知道会这般想着她,只是这小半月夜夜睡着翻身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的感觉真是不好。
    “哥哥家书到了?”系好了腹围,宁书站好,问他。
    “嗯。”匡策这才把家书递给宁书。
    宁书就去案边寻了小剪子将烧了火漆的信封拆开,将折了两折的信纸打开。宁珏只在信中说了自己一切都好,过一段时日忙完手里的活儿就回安城去。
    简直是什么都没说,宁书轻轻蹙眉,已经将信放下。
    匡策就从身后轻轻抱着她,似怕她躲开一般动作带着点犹豫。
    “世子!”林峥听说匡策来了,高高兴兴跑进来,瞧见的就是匡策在后面抱着宁书的场景。她一时错愕在那里,心里没由来得苦涩,她原以为住进王府就可以更多的和匡策在一起。可是她知道王府不同别院,她不能造次,宁书给了屋子,吃穿用度更是无半点为难。不过却让关关守着她,半点不许她乱走。所以,这竟是她自搬进王府以来第一次见到匡策。
    “世子妃的屋子岂是你能乱闯的!”关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张嘴就训斥林峥。那一日的事首秋同他们几个说了,宁书交给她任务让她好好看着林峥,她可不敢半点马虎。
    “奴婢给世子爷请安。”关关这才行礼。
    宁书就推开匡策的手,淡淡地说:“谢世子给我带家书了,世子事务繁忙,不用在我这费神了。”
    “都下去吧。”匡策已经冷了脸。
    林峥还杵在那里,关关就去拉她,连拉带拽地给她扯了出去。
    “宁书——”匡策冷着脸,又拉长了音喊她。
    在内的和王嫡长子,在外的大将军,匡策这些年还没谁敢这么晾着他。而且,他根本想不明白宁书为什么这次这么生气。
    为啥啊?!
    宁书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是轻叹了一声。
    “别,别叹气。有话好好说成不?”匡策想要去抱着她,但是又因为宁书脸上的疏离而不敢。
    他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怎么就回不到刚成婚那会儿呢?抱着她,亲着她,满怀都是柔软,那股子柔软简直柔到了他心坎里去。
    “世子爷想多了,没什么呢。只是宁书最近身子不适而已。”宁书静静站在那里,垂着眉眼。
    匡策就叹气了,她如此静立垂目的样子最是疏离,像有一道门隔在两人之间。
    她不肯开门,他又不能踹门。
    “世子妃!”首秋在敲门,声音里带着点焦急和慌张。
    “进来。”
    首秋进来,满脸的慌张。
    “怎么了这是?”宁书蹙眉。
    “宁家送来了消息,江姨娘去了!”
    ·
    回宁府的车上,宁书一直皱着眉,甚至带着些生气。匡策就趁机坐过去一些,握了她的手,说:“你在生你姐姐的气?说来你去请她回宁家也是不合适。”
    是的,赶回宁家之前,宁书曾经亲自跑了一趟东跨院,去告诉宁棋江姨娘去了。宁书知道以宁棋的身份回去吊唁不合适,可是江姨娘毕竟是她的生母啊!宁棋不能回去宁书虽然失望却也不会气成这样。她气的是,宁棋居然说:“一个姨娘死了,关我何事?”
    宁书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这些她都不能跟匡策解释,只是自己在心里生气。
    江姨娘毕竟只是个姨娘,整个宁府丝毫不见有人亡故的装扮,连门前的灯笼依旧是大红的。
    毕竟只是个姨娘。
    这还是宁书嫁得好,若是宁书还未出嫁,恐怕江姨娘的尸体不过是随便一卷,葬了了事。
    匡策先去前院拜会宁府几位男丁,宁书则是托着首秋的手直接往江姨娘的住处去了。不同于宁府别处的样子,江姨娘这边已经挂起白色,哭声一片。
    “表妹。”江宏守在江姨娘的床榻前,双眼一片乌黑。
    在江姨娘最后的生命里都是江宏在照看她。本来宁府的家医有给江姨娘诊治,不过病情太重都放弃了。江姨娘身边的丫头咬咬牙,偷偷溜出府去寻了江宏。
    可是江姨娘的确是油尽灯枯。纵使江宏医术高超也是无回天之力。
    瞧着床榻上已经故去的江姨娘瘦成了一把骨头,宁书就忍不住落了泪。在她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偏偏是江姨娘给与了她最大的温暖。然而她就这么走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哥哥就快要回家了。
    “江姨娘病成这样,为何拖到现在?又为何没人告诉我!”宁书怒极。
    本来就哭得肝肠寸断的几个丫头,跪着解释:“江姨娘总是说自己是老毛病了,不碍事不愿意去找大夫。谁知道这次病得这么重。”
    “而且江姨娘说您嫁入王府处处得小心应付着,不能什么事儿都去麻烦您……”
    宁书一阵天旋地转,一时站不住。
    首秋立刻去扶她,又是焦急地问:“主子您没事吧?快歇歇。”
    “没事。”宁书推开首秋,走向床榻,瞧着江姨娘。心里一阵阵翻涌疼痛。江姨娘的命真的是很苦,临死都没有见得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最后一面。
    宁书知道对于江姨娘还说,一双儿女已经是她的全部。
    儿子下落不明,上次回门的时候,她还答应了江姨娘打听宁珏的消息,她带回宁珏的消息了,可是江姨娘却听不见了。而她的女儿……如今正住在王府里,根本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宁书闭了闭眼,忍下眼中的酸涩,忍下胸腹的翻腾。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身子舒服了些,宁书才开口问:“丧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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