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咬牙,不会亏待是不会亏待,茹姐儿毕竟是国公府嫡小姐,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看着,二婶主理中馈,最懂名声不能丢,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面子好还是里子好,根本不是一回事!
    怎么办?她可怜的女儿啊……
    “我竟不知,她原来这般可怜。”
    庄子上,南星正在和温阮说京城堂审细节,他派了人在那边,所有细节一应不漏,实时传回。
    李月蛾是他亲自救回来的,他猜到这姑娘可能有些不方便与外人言的过往,没想到是这种遭遇。
    “竟然是潘千天……”
    温阮也没想过非要问出一个小姑娘的悲伤经历,只是觉得这世道女子过活不易,愿意提供些帮助,助她自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事,他原想差了,还以为是潘鹏,因潘鹏在国公府办宴时曾寻找过李月蛾,月老庙时也追过,原来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亲爹遮掩。
    南星:“不是少爷安排的?”
    温阮摇头:“我只希望她能想开,以后好好过日子。”
    漂亮温柔心正手巧的小姑娘,不该那样被践踏。
    “少爷总是这样,”南星想起了自己,“从不会要求别人必须做什么,怎样才是对的,可同少爷呆一会儿,说说话,就会豁然开朗,知道怎么做了。”
    少爷就像阳光,会帮人驱散雾霾,照亮前方的路,人都有趋光性,想要做对的选择,想要变得更好,想要让自己更喜欢自己。
    世间皆苦,他们何其有幸,能遇到少爷。
    “少爷吃药。”南星将药碗端了起来。
    温阮一僵:“如果我没看错,刚刚你应该是在感恩我们的互相陪伴?”
    “正是因为感恩少爷,更想少爷身子康健,福泽绵长,”南星面不改色,“我已经将汤药晾凉,温度适口。”
    温阮挣扎:“你看雨都下完了,我就快好了,这药就……不必了吧?”
    南星:“六皇子说了,少爷日后天天都要吃药,吃个三五年,病就好了。”
    温阮眼睛倏的睁大。
    这是人话么!什么叫吃个三五年,吃个三五年人都腌成药味了!六皇子该不会是在报复他在山洞里的不敬!
    南星十分狠心,药碗端到温阮嘴边:“六皇子请的是太医,跟咱们找过的大夫不一样,说好,一定能好,这药少爷想不想吃都得吃,少爷不会想六殿下亲自来劝您吧?他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温阮倒吸一口气。
    “很好,你出师了。”
    从我这学到的话术本事,全用到我身上了是吧!
    “少爷教导有方,”南星丝毫不谦虚,微笑温柔,“少爷喝药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温阮吞了口口水:“南星啊。”
    “嗯?”
    “天还没黑,别急着说鬼故事。”
    “少爷教训的是,我记下了,下次少爷不肯喝药,我便去六皇子府,同六皇子说,您骂他是鬼。”
    温阮:……
    他端过药碗,一口气干了。
    别说,这药还真是……太苦了啊!
    因案子发生巨大转折,各种证物流程都需要梳理,谌永安并未当堂释放,而是重新带回了牢里,不过显然,他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谌永安不用狱卒驱赶,自己走向熟悉的牢房,看到牢门前的身影,一时怔住。
    六皇子邾晏站在壁烛之下,面润珠玉之辉,似月出皎皎,华光盖彩,端的是君子谦雅,让人一时忘了他的脾性,只觉眼神若能再暖点就完美了,但他一看过来,一开口,霜冷危险气氛便又回来了。
    “谌大人似乎很意外?”
    “确未想到在此得遇六殿下。”谌永安拱手,行了臣礼。
    他在这里见过二皇子,见过三皇子,二人话术不同,想法却类似,他不觉得会在这里看到六皇子,六皇子以往也从未有过争夺天下,笼络人心的行为。
    “谁说我要笼络你?”邾晏目光挑剔,“又老又丑,肩背挺直不弯又有何用,琵琶骨又不好看。”
    谌永安:……
    邾晏:“谌大人到现在还不自辩,又是为何?是问题没解决,还是解决了,也无用?”
    谌永安沉默,看不出是被说中了,还是无话可说。
    邾晏似乎也没非要听他说话,顾自道:“你丢的粮,银,都在我那里——数目几何,你当清楚。”
    谌永安眸色微变。
    邾宴:“你若不愿再管世事,不出来处理这批银粮,我便将它们全倒了,花了。”
    谌永安觉得不可思议:“你一个皇子,用这些东西威胁我?”
    “可世间也唯有谌大人,一身正气凛然,心怀天下,会受这样的威胁,不是么?”邾晏薄唇微掀,“我倒是希望谌大人别应这激将法,毕竟人性本恶,这天底下,哪里有好人。”
    谌永安认真看着六皇子,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邾晏:“我还知道更多的粮可以从哪里来,更多的银往哪里挣,最近京城出了一个不世之才,谌大人应该还不知晓,如若应了我这局,真心跪我一跪,求我一求,我也可善心引荐你认识,看谌大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谌永安:……
    这位六皇子到底是在侮辱人,还是给人机会?
    但有一点应该不会错,六皇子不会骗他。
    没有人用这种方法骗人,图什么呢?
    谌永安掀袍下跪,面色板正,言辞认真:“求六殿下引荐。”
    “谌大人果然是妙人,”邾晏眯了眼,“日后千万保持住,别让我觉得无趣。”
    谌永安没去仔细思量六殿下在威胁什么,他只知道他还是他,日后行走于阳光下,仍然不受任何人桎梏,不是任何派系的人,继续认真做官,好好做好每一桩事,为国忧,为民思。
    大才现世,国运之光,他如何还能颓废下去!
    从牢里出来,邾晏没回六皇子府,准备去‘不世之才’的庄子。
    蓝田回头看了眼刑部大牢:“殿下睿智。”
    贤才大都心高气傲,脾气秉性怪异,想折服为己用,就得用特殊方法。
    “呵。”
    回应他的,是六皇子一声冷笑:“我只是想看笑话而已,人性多有趣,你说是不是?”
    蓝田:……
    殿下继续这么别扭下去,早晚会碰到坎的。
    果然,坎很快来了。
    六殿下往城外冲的速度很快,越近来峰山,速度越慢,走近庄子的时候,马都快停了。
    蓝田懂事,立刻建议:“也不知国公府小少爷好点没有,殿下去看看?”
    六殿下没说话,依旧往前走,慢悠悠的,路过了温阮的庄子。
    蓝田:……
    “汪!”
    黑狗还冲着他叫,比他还维护主人的面子,仿佛在说,主子的事少插嘴!
    蓝田:……
    行,我的规矩都没你这条狗熟。
    以前这庄子想都想不起来,现在总想过来,总不能是庄子突然变的美变的好,吸引人了,心里想嘴上不说,也不知殿下憋不憋的慌。
    进了自家庄子,他看到六殿下的衣服:“去过公堂牢狱,血杀之气太冲,殿下不妨换身衣裳?”
    这次六殿下听了,不但换了身衣服,还顺便洗了个澡。
    蓝田:……
    这想干什么,还用说?
    见六殿下一副出门遛弯的样子,他懂眼色的没跟,咳嗽一声,看了看黑狗,示意它跟上。
    黑狗根本不用他示意,自己颠颠就跟上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不大方便不算熟的访客上门。
    一人一狗在山间小路漫步,先前是人带路,很快变成了狗带路,人跟在后面,也不知狗怎么走的,慢悠悠就走到了温阮庄子的墙外,还十分精准,墙内就是温阮的院子。
    黑狗先是四下望了望,闻了闻,才回头看主人,冲着墙头轻轻‘汪’了一声,声音非常小,跟做贼似的,生怕别人听到,那意思——快点翻墙进去啊,还等什么?
    邾晏:……
    见他不动,狗子急了,过来叼他的衣角,喉咙里发出低低催促声音,那意思,有它把风还不放心么,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可能实在盛情难却,邾宴默了下,掀起袍角,一个纵跃,跳进了墙内。
    他来的不巧,温阮吃完药,又睡着了,周遭非常安静,除了温阮的呼吸声,什么人都没有,什么都听不到。
    邾晏坐到床边,静静看了温阮一会,见他微微出汗,实在看不顺眼那缕不听话的发丝,替他抿到了耳后。
    不知坐了多久,他到温阮梦中呓语,是在叫谁的名字?
    “……南……星……”
    邾晏低眸,收回了手。
    却在半路被捉住。
    少年握住他的手,轻轻贴到脸侧,蹭了蹭,不知梦到了什么,轻轻唤了声:“哥哥……”
    邾晏像被他颈侧的温度烫到,迅速抽回了手。
    少年头发汗湿,被子已经全部踢开,这才将将六月,夏日还长。
    “这么怕热,夏天你可怎么过。”
    邾晏没给人盖上被子,冷酷的离开了。
    这一觉温阮睡得很好,可能出了一身汗,病情也大为好转,精神的很,就是床边……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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