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柜上,龙凤花烛默默燃着,衬着这一屋子的的红,将烛光映成了淡淡的红色。
    “你去把帐子放下来。”元贞及时用手臂挡住他。
    杨變只能转身去扯帐子,扯了左边,还要扯右边。
    “要放就放整齐,哪有你这么随意弄的?”
    元贞见他敷衍了事,帐子被扯得歪歪斜斜不说,还没遮住床上,忍不住坐起来去整帐子。
    “哪有这么多事!”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将她往这边拉。
    元贞跟他别着劲儿,硬是把帐子规整好,虽看着还是不齐顺,但最起码该遮的都遮住了,才被他又拖了回去。
    “你急什么?”
    元贞推了他一下,可惜没推开。
    “难道你不急?”
    他瞅着她微红的脸,也不等她答,人已经埋在她侧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太近了,尤其这种环境下,又是这种亲密的姿势,无端让人紧张。
    滚烫的呼吸抚触在细嫩的颈上,似乎那块儿皮肉也被烫得熟了,酥酥麻麻的紧张感,一路顺着筋往下,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脚趾也不禁蜷缩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想这一天很久了?”
    元贞想咳一声,可惜声音堵在嗓子眼里,等挤出来,已经变得虚弱无力,一点气势都没有。
    “我每天夜里都会想……”
    这傻货他到底想些什么啊?能不能别说了啊!
    元贞实在觉得难以见人,扯过一旁丝帕盖在脸上。
    迟钝的男人才反应过来,“你羞了?”
    “你才羞了!”
    元贞拿下丝帕,凶巴巴去瞪他,也就坚持了一会儿,就被他厚脸皮打败。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知羞,竟就脱起衣裳来。
    本来就穿了一件单衣,三下两下就没了。
    男子结实的肌理,尤其他筋骨粗壮,离得又近,简直像一尊庞然大物。元贞只匆匆一瞥,就红了脸,知晓今晚肯定要遭。
    “你别挡,给我看看。”
    元贞更是恼羞,想推推不开,又没他有力气,想骂刚出口就成了气虚的呜咽。
    “要不,你去把灯熄了?”她哀求道。
    “新婚之夜,龙凤花烛不能熄。”
    她窒了窒,又弱弱道:“要不,你把被子扯过来盖上?”
    “盖什么上!”
    门外,希筠让其他人都下去后,自己反倒赖不住性子,来回转起圈来。
    绾鸢看不下去了,拉着她走到一旁。
    “你着急个什么?”
    希筠皱着小脸,不知该怎么说,嗫嚅了好几下才道:“你说,公主今晚会不会遭大罪?”
    绾鸢的脸当即红了,虚拍了她一下。
    “你可什么都敢说,这话是你能说的?”
    希筠也红了脸,却倔强道:“这有啥不能说的,你忘了尚寝局那位姑姑是怎么对我们说的?”
    临近婚期之前,六尚局特意派了人前来教导公主人事。由于希筠和绾鸢是贴身服侍的,自然跟在一旁听了几耳朵。
    这也就罢,临了讲完了要走时,那尚寝局的中年女官拉着希筠和绾鸢去了一旁说话。
    说的什么?
    大意就是公主与驸马新婚燕尔,难免在床笫之事上放纵,尤其是男人,这方面很容易贪,不知道节制。而女子都脸皮薄,想来不好意思拒绝。
    她们身为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要懂得适时提醒一二,也免得驸马不节制伤了公主的身子。
    至于为何会伤了公主身子,又如何会伤了公主身子?
    绾鸢看似稳重,实则是个脸皮薄的,而希筠是个胆大也敢问的,因为她如此好学敢问,那位女官还专门将她带去了六尚局,给她上了详尽一课。
    具体讲了什么?
    事后等她回来绾鸢问她,反正希筠不好意思说,一问就跑。
    如今倒是不跑了,开始操上心了。
    “这事你可管不着,”绾鸢小小声说,“咱们只管在外面守着,公主不叫人,就是没事。”
    “那公主若是叫了呢?”
    “你话可真多!”
    元贞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她早已有心理预设,知晓习武行伍之人,肯定不是那些弱书生能比的,她不是没经历过事的,可她还是低估了杨變。
    第一次,她还在庆幸,可接下来她就不庆幸了。
    就像那初次学扎马步的人,刚开始只能扎一小会儿,但等他逐渐适应了,就能一直扎下去。
    她找了许多借口,例如我热,我累,我渴了,甚至都哭了,还求他了,他径自不理。
    热了就把帐子掀开,反倒她受不了如此,忙把帐子拉下来。
    渴了就给她喂水,温着水的茶壶就在床边矮几上,也不知怎么他胳膊就能那么长,能把水拿过来,一边喂她一边又哄她让她别嚷嚷,这就给她喂。
    期间,大抵是房中声动太大,希筠和绾鸢闯了进来。
    可人刚越过屏风,就被迎面扔来的茶杯砸了回去。
    外面希筠如何跳脚,如何跟绾鸢抱怨不提,反正元贞是没脸见人了,觉得这辈子的脸全都丢尽了。
    她沮丧地将头脸藏在软枕下,权当掩耳盗铃了。
    不一会儿,就被人从枕头下挖了出来。
    “怎么,你不喜欢?不对,权简跟我说,女人家一般开始不喜欢,后来都会喜欢的……”
    元贞恨恨地一把将他的脸推开。
    “你快给我闭嘴吧。”
    到最后怎么结束的,元贞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实在太累就想睡,朦朦胧胧睡了一会儿醒了,他还没消停。
    再睡着再又醒来,一直到龙凤花烛都烧熄了,外面隐约都亮了,这蛮汉才消停下来。
    等元贞再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杨變似乎刚起,穿着一身中单,坐在她边上。
    “你醒了?”
    不等他靠近,元贞已经下意识抱着绸被躲到床里面去了,却又不小心扯到腰,疼得她当即一个抽气。
    “你出去,让绾鸢她们进来服侍我。”
    见她那色厉内荏样儿,再想昨晚他却是有些过了,杨變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套上衣裳出去了。
    之后绾鸢和希筠进来,元贞磨蹭了半天才坐起来。
    绾鸢要来扶她,她不让。
    还让二人拿了一条干净的毯子过来,她严严实实将自己包起来,才让二人将帐子撩起来挂好。
    “公主,我服侍你去沐浴吧。”
    两个侍女脸都红红的,似乎也知道元贞窘迫,不敢正眼瞧她,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把她搀进浴间。
    “驸马也实在太贪了!”
    元贞进了浴桶坐下,绾鸢帮她擦拭着后背和肩膀,希筠看到自家公主身上的痕迹,实在憋不住气拍着水面骂了声。
    绾鸢手一抖,帕子差点没落到水里。
    她压着声音小声说:“什么叫贪不贪?这话太难听。过了就过了,非要用贪这个字。”
    绾鸢是怕元贞羞窘,觉得希筠口没遮拦,可她这么一说,元贞更是脸颊和脖颈都红了,差点没把自己沉进水里。
    希筠想起昨晚闯进来看到的那一幕——
    蒙得严严实实的帐子,公主好艰难才挣扎出来,只露了半截肩膀和一条雪臂在外头,一只手死死抓在帐子上,似想向外头求救。
    她家公主多可怜啊,新驸马简直是一头大蛮牛,竟就这么硬生生地把公主拉了回去。
    绾鸢也是,扯着她就把她往外头拽。
    还有,驸马竟嫌弃她们进来,拿茶盏砸她们,幸亏绾鸢拉她拉得及时!
    “不行,我得找驸马说说去,尚寝局的姑姑可是专门交代过。”
    元贞用胳膊挡着脸,小声道:“行了啊你,这事你别管!”
    顿了顿,她又匆匆说:“我会跟驸马说。对了,以后在家里,别叫驸马了,叫将军或是郎君便是。”
    希筠还想说什么,被绾鸢扯了一把,顿时不吱声了。
    一通收拾完,等出去后,侍女们已经把床榻收拾干净了,并换了一套干净的床褥棉被。
    窗子都被打开了,屋里也燃了元贞惯用的香。
    元贞现在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总有一种疑神疑鬼感,见窗子被打开,她疑神疑鬼,见燃了香,还是疑神疑鬼。
    床榻那儿,她更是瞧都不敢瞧上一眼,努力做得一副从容淡定样儿,来到妆台前,让绾鸢给她梳妆。
    其实让她来想,她是不想起的。
    又想今日是她做新妇的第一日,虽这府里没有长辈让她去拜见,可府里总有下人,若是让人知道主母进门头一日就在房里睡了一天,到时候外人会如何想她?
    反正元贞现在是既疑神疑鬼,又想得多,想得都是一些不能见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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