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并没拒绝,顺从地往外走去:“不知道崔先生会不会怪我把他的院落给弄乱了。哎,快回去看看他吧。”
    而这段时间崔家的下人已经习惯了这边时不时的闷响,据说是家主最近迷上了炼丹。丹药开炉时会产生爆炸,有时候甚至会引来天雷,也是寻常的事情,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历时两年的一个局终于做成,楚昭心里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空荡之感。似乎只有快点去看一眼崔景深,才能不那么慌乱。
    其实早在两年之前,楚昭就意识到崔彧是天师道的师君,已经达到准宗师的境界,而天师道隐藏的势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甚至和南边的世家也多有联系。朝中也有他们的人,自己的势力中也侵入了他们的人。
    天师道越做越大,号称要让神圣美好的天国,在甲子年降临人间!
    还有个宣传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暗号已经约好:用白粉在清凉寺门和州郡官府的大门上写上“甲子”二字。
    内鬼和靠山已经找好:楚旦,郑內侍,还有暗中信仰太平道的朝廷官员以及暗门人员。
    时间定在三月五日,甲子年甲子日,天国降临的神圣时刻。
    准备工作进入紧张激烈的倒计时,所有太平道信徒都在翘首期盼。
    然而问题来了,大楚在楚昭的治下一日日富强起来,人民的日子越过越好,就有些人不想去天国了。如此,楚昭就成了天师道举事面前最大的障碍。必须要在三月五日之前清除。
    楚昭意识到了危机,不知道危险,即将来自何方。邪教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被他们策反的人从系统面板上是看不出来的。
    因为人一旦被邪教洗脑,打从心底相信天师道那一套,杀了儿女还会认为是为了儿女好,送他们去没有苦难的天国呢。因此,楚昭身边越是忠诚之人,反而越发可疑。
    比如郑朝文,高达98的忠心并非伪装,若不是那天楚昭心血来潮用了读心术,只怕也不知道自己身边居然隐藏了这样一个忠心的叛徒!
    所以楚昭就将计就计。做出把身边护卫都派去禁毒的假象,又通过郑朝文的口流出去一些似是而非的假消息,实则当崔彧带着人来刺杀他的时候,出现在外面的天权,以及进攻张家老宅的天枢都是替身,真身却护卫在楚昭身边。而楼内的楚昭自然也是一个注定要牺牲的替身。
    不过替身啊火药啊,都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此事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楚昭必须保证一次将天师道和楚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他布局了两年,利用这次的机遇,将天师道的头脑人物一网打尽。
    同时朝堂上也针对楚旦明面上的势力开始了行动。首当其冲的便是张家。
    不过楚昭很快就顾不得对付张家了。
    崔景深病了。
    因为富贵长寿糕异常昂贵,而且走的是高端路线,只有钱都买不到,必须要有钱有权有家世,还得有介绍人才行。所以这一次禁烟之后,毒瘾发作的大部分都是些世家子弟,以及一些风流名士。
    以前就把五石散当良药磕的崔景深自然接触到了富贵长寿糕,这回也躺倒了。幸好崔相爷吃了一段时间后觉出不对,已经在下意识的减少用量,可是他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很多时候都是依靠着药物才能保证足够的精力处理国事。此时突然要戒毒,身子就扛不住了。
    第129章
    最近都城不太平。
    自从安乐郡王被圈之后,都城里突然变得暗流涌动起来。商户人家尤其胆战心惊,时常一开门就发现对街最大的店面已经人去店空,也时常有人被燕归来挤兑得跳楼,这种事情,皇城根下的小老百姓自然只敢拉开距离远远围观,谁不知道燕归来是皇商。
    单是商户人家被挤兑得开不成铺子也就罢了,还有更可怖的,尤其是平康坊一带的老巷子里,时常能够看到墙角躺着一具尸体,上回斜桥那边还有打雷一样的动静。冬日出现雷声,怎么看怎么诡异。只怕是都城有妖邪做祟啊。
    所以近日都城里便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然而人们传一阵也就不再关心了。因为出现了比诡异的命案更吸引人眼球的事情。
    比惊悚恐怖的社会新闻还吸引人的,自然只可能是王公大臣家的狗血八卦以及边关军情了。
    八卦是关于崔景深这位权臣的。据说崔大人他最近生了一场大病,被皇帝接去了后宫。
    对大楚第一黄金单身汉大龄未婚皇帝陛下的私生活极为担忧的百姓沸腾了!他们暗地猜测皇帝陛下终于大发雄威,对阴柔美貌心有七窍的奸相巧取豪夺,禁锢在深宫之中。
    甚至还有大臣绘声绘色地描述看到皇帝陛下把崔相爷用铁链绑在了柱子上。别看崔相爷平时好厉害好阴险的样子,在陛下面前脸色苍白憔悴,特别特别惹人怜爱。
    绑在了!柱子!上!
    流言以光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个场景在建业城数不清的楼堂会馆里被无数次地重复——
    饭馆里有人击节赞叹:真是好消息。
    一堆食客转过头去,打趣道:你儿子娶媳妇啦?
    那人激动得满脸赤红,一面摇头一面答道:比这还要好上一万倍。我告诉你们,陛下终于推倒崔丞相啦。
    众人一听,大饼脸土豆脸都爬上了醉人的红晕,一时议论纷纷。
    这个说:这下好了,陛下和崔丞相终于在一起,咱们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那个道:可不是,这两个便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原该在一起。这下终于不用担心崔丞相会谋反,或者陛下因爱生恨将丞相砍了。
    再一个也叹:咱们陛下什么都好啊,就是对女色和男色都没有任何兴趣,这可不是急死个人么。我一想到陛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深宫里,就觉得心疼的不行,如今这样真是太好了。
    百姓们很担心不婚主义的陛下,只要他能有个伴,大家便放心了。这也得益于大楚本来就对同性相恋之事具有很高接受度。男人间的恋情被看做高贵阳刚的,可以让人从中得到力量。当然,前提是你得成家立业,留个后代。
    ——有这样体贴开明(没有节操)的百姓,真是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啊。
    来自民间的声音,楚昭很快就知道了。他面上风华无限的微微一笑,内心默默泪牛满面:冤啊!虽然的确有那么想过,但绝对没敢付诸行动,他这段时间其实只是在强制崔景深戒毒而已。
    谁特么丧心病狂会对一个正在重病之人下手啊。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好么?半点迤逦心思都不敢有。所谓推倒云云纯属子虚乌有,顶多摸了摸小手!
    崔景深这段时间住在宫里,但是到底不是后宫中人,楚昭就安排他住在南书房那边的一个跨院里,本就是单独给崔景深留下的,和后宫隔着一堵宫墙,但是到他的寝宫又十分方便。
    只是流言传得太猛,朝中就有大臣唧唧歪歪说崔景深宿在宫中不合礼法,加上崔景深自己也坚决告辞。
    到底不忍心崔景深背上佞幸之名,楚昭也就答应下来,大不了自己辛苦一下,三不五时出宫去给他用复活卡。
    当然,作为一个皇帝,风花雪月只是人生的点缀而已,更多时候楚昭面对的,是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崔景深病了,一个帝国的大大小小的奏章便全压到了楚昭身上。
    开春后出现了一场倒春寒,那绵绵春雨下着下着就变成了细细的雪沫子,细雪一落到地上立即化作水,路上到处都是泥浆。脚下鞋子早就被泥水沁透了,裹在脚上那寒气能一直刺到人心里头去,再进屋子里被碳气一熏蒸,好人也难免生病。而对于楚昭来说,边关将士的冷暖便日夜盘绕在心头。
    正在计算国库还拿得出多少军费之时,突然听苏溪说魏永之求见。楚昭一下子想起张家和毒品之事,急忙叫传。
    张庭一家,到此就很惨了。张庭本人逼死正妻,被夺了官位收监。那个小妾也因为谋杀案被大理寺抓了起来。据说张老夫人哭得眼睛都瞎了,这时节才来后悔,逼死媳妇的时候干嘛去了。继而张家族老把那个充作嫡子的庶子除名了,功名之类的更别提。之后这人干脆失踪。有个同年的太学院学生说曾经在大楚有名的相公堂子里见到一个小倌和这人长得像,常引了同学去玩耍。
    然而楚昭最关心的张家的两个女儿却不见了。最关键的罂粟流出地到底还是没找到,楚昭心里难免为这件事烦忧不已。
    小盒子使劲跺了一下冻木了的脚,悄没生息地走过暗红色的宫门。升官后,他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快快快,把御膳端上来,还是热的吧?”一个大太监跺着脚,唤狗般叫着小盒子,声音却很轻柔。
    小盒子赶忙陪着笑跟了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六宫都太监苏溪手里抱着一个奏事匣子出来,知道这是奉旨至太极殿西阁换送陛下夜里批阅过的奏折。心里不由大为羡慕,不过比自己大五岁而已,这位却已经是成了太监里的头一份。前头郑朝文眼看着要压过这位的势头,谁知道跟着陛下出去一趟,回来就说已经为主尽忠了。因此,看到苏溪,六宫里的太监无一不绷紧了皮——这咬人的狗不叫啊。谁知道他会不会记恨前段时间众人上赶着烧郑公公的热灶呢?
    把食盒提了进去,只见高文、候斌等一干太监正在扫地、掸尘、抹桌子。他便捋起袖子帮着收拾,一边笑问高文:“高公公,陛下呢?”没听着里面有声音。
    高文取过一方端砚,磨着墨答道:“先时方大人出去,此刻还在里头批折子呢。约莫一时半刻完不了。”看了看小盒子提来的早膳,高文摇摇头,有些得意地低声道:“小皇子和淑妃从昭陵回来,陛下欢喜得了不得,过会就去储秀宫,只是怕那淑妃又带着小皇子去见太皇太后,平白惹得我们陛下心情不好,总之你这殷勤算是白递了。”
    前段时间安乐郡王坏了事,陛下趁机让淑妃和小皇子留在宫里。陛下为了欢迎唯一的儿子,特地将宫里给小皇子做了个小迷宫,里面堆满了各式玩具,千奇百怪,巧夺天工。这还算正常,毕竟是独子么。可太皇太后似乎也很喜欢这个重孙子,自己腿脚不方便,还要时常去看。真是奇了怪了。
    小盒子想到自己的小主人,心中酸楚,不由暗叹一句同人不同命,殷勤地帮高文调好了朱砂,笑道:“陛下也该松泛一点了。自登基到如今,一天七个时辰见人、批奏章都忙不过来,如今还要抚养教导小皇子,又要心疼崔先生,说句不恰当的话,简直是上有老下有小,真真忙的天昏地暗,竞比小家子挣饭吃还难,也亏得这是真龙天子,不然,便是铁人打的,又能撑到几时?”
    高文一巴掌拍过去:“放你娘的屁,什么上有老下有小,被苏公公听到,仔细你的皮。”
    小盒子被有名姓的大太监打了一巴掌,也不恼,反而嘻嘻笑着卖乖讨饶,一边手里就滑了一锭银子过去。
    高文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撇着光溜溜的下巴笑道:“你甭嘴巧,便是心疼,也轮不上你个下作东西。谁不知道你小子盯着大兴宫总管的位置,就算郑朝文坏了事,也轮不到你,甭指望我在苏总管跟前给你递送这些话儿。便是苏总管他老人家也决定不了这事,咱们这位陛下心里有成算,看人准着呢。你小子也算能干,只要老实干活,不起异心,有你出头的时候。若是吃里爬外阳奉阴违,郑朝文就是你的榜样。”
    小盒子心道不是说郑朝文是为主尽忠而死吗,怎么说到这里了,只是他也不敢多问,脖子一缩,赔笑道:“哪里敢。论说也是真,咱们陛下就跟外边茶馆鼓儿先儿们说的那些什么尧舜鱼汤一样神。安乐郡王那么横的人,忽拉巴儿就没了!”
    高文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安乐郡王算什么横,前头的蓝田王才叫无法无天,现在又怎么样呢?便是王谢崔卢四家,当年连先帝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现在不也俯首帖耳了吗?
    这时候,自鸣钟当当当响了几声,小盒子不用回头就知道已经到了已未午初,这是楚昭尽早膳的时间了,雷打不动。
    果然就看到一个身穿玄色深衣的身影从内殿出来。小盒子壮起胆子偷看了一眼。
    要不说皇帝是上天的儿子,真不信凡人能生成这样。
    天子头上戴一顶远游冠,外罩一件看不出什么皮毛的大衣,远游冠上的珠串垂落下来,越发显得肤色如玉。里面的曲裾深衣是黑色镶着金边,又显得湛然若神,自有一种高远清华的贵族气质。
    小盒子这一下看呆了,高文在旁边暗暗着急,心想臭小子那是你能看的人吗?
    楚昭一下子瞅到这个发呆的小太监,不由对他笑了一下。
    小盒子这才回过神,噗通一声跪下了。然后就看到一截玄色的袍脚从自己跟前经过。
    高文知道任何人第一次看到陛下都会这样,并不是小盒子为人蠢笨。相反,这小子虽然油滑,但却是个能做事的,加上刚才陛下对他异常和蔼,就想卖他个好,接个善缘。于是过去把小盒子提了起来,笑骂道:“咱们陛下不仅长得好,性格也好,自来不与下人为难,若是不喜欢谁,也不会磋磨人,顶多调离跟前便是。绝不会和前面那位一样,动不动就抬出去几具尸体。也是你小子运气好,入宫时已经是今上当朝了……你是伺候御膳的太监,还不跟上去。”
    小盒子一下子便明白了,急忙说道:“哎哟,光顾说话,差点误了事。”说完便一溜烟跑出来,跟在陛下身后,直奔大兴宫西侧正殿甘露宫。
    甘露殿里,太皇太后歪在榻上,桌上摆了许多细巧茶食。封为淑妃的陆三娘站在太皇太后李氏身后,给她捶打肩膀。
    太皇太后李氏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榻上的幼童,柔声道:“我的儿,天这么冷,没着凉吧?曾祖母备了这么多好的东西,拣能克化的多吃一点儿!”这是恒儿的孩子。她这把老骨头,拼死也要护住这个孩子。
    得,老太太这是把獾郎误认为是楚恒的儿子,怪不得这般着紧。
    陆三娘手里轻柔的捶打着李氏的肩膀,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看样子是因为仇恨蓝田王,连带恨上了他老娘。
    楚昭进了殿就看到这么一副各怀鬼胎的场面,心里大为厌烦。伸手想要抱一抱名义上的独子,那孩子却突然大哭起来,还直往李氏背后躲。
    楚昭愣了一下,还是坚持把獾郎抱进怀里,温声哄着,还喂了一粒自己好不容易兑换来的巧克力到他嘴里。獾郎到底年纪小,巧克力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嘴里有了糖就不哭了。
    獾郎小朋友年方四岁。长得雪团子一般,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还很是怕生。娇娇弱弱的像个小姑娘。
    抱了一会儿,楚昭到底公务繁忙,就起身离去。到了殿外,才低声喝令以后不许太皇太后见獾郎。他要养儿子,不是养女儿,也不是养仇人。
    想着自己的心思,楚昭在小太监的引导下离开甘露宫,打算出宫去看崔景深。走了一阵突然发现这条路有些陌生,不由停住脚步,皱眉问道:“怎么走这条路。”
    带路的小盒子急忙低着头回禀:“回陛下,这路近,而且路上有架藤萝开得正好。”
    楚昭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太监也太不懂规矩了,但是考虑到小盒子他哥是上次牺牲的护卫。楚昭选出来的侍卫都是自愿的,他也不会亏待下属,给他们的家属很优厚的待遇,若是有什么遗愿,合理的都会允诺。而小盒子他哥的愿望就是想要给家人留下足够生活的钱财,然后希望给卖身为奴的弟弟挣个好前程。
    这样穷的人家里,兄弟间的感情却这样深,互相都可以为了对方牺牲,反观皇家里,却和乌眼鸡似得斗个不停,今天父杀子,明日弟弑兄,实在是没法说。
    正想着,转个弯果然看到一架流光溢彩的藤花。花朵开得茂盛,好像紫色的云团下垂在地上,香气袭人。
    花架子是用可以做栋梁的大木料搭建支撑起来的。花木的浓荫遮盖了厅房的整个院子,藤蔓往旁边牵过去,又遮盖了西边的院子。
    楚昭不知不觉便慢下了脚步,心道,若不是自己没有后宫,小盒子这举动,还真像是被某个宠妃收买,故意引自己过来赏花,顺便赏人……
    正想着,就看到藤萝花架子动了一下,然后楚昭的目光,就和一双又水又圆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楚昭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孩子的瞳孔是暗红色的呢?
    “别蹲在那里,小心露水打湿衣服。”楚昭不由放轻了声音。受音惑之术的影响,他的嗓音本就极动人,此时心里带着温柔,那声音便恍如春日雨后雾霭里的小山峦。
    谁知小孩子却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一下子躲到花架后面去了。
    他一跑,楚昭身边的掠过一道黑影,一下子就把小家伙提溜着脖子拎了回来。
    真是很小的孩子啊,看上去最多也就五岁左右,所以原本板起来的小脸就显出一种装大人的可爱。楚昭捏着人家下巴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孩子可能微微带点异族血统,五官深邃眉目精致,当然最美的还是那双眼睛。仔细看过去,果然是略带暗红的瞳孔。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坯子了。
    楚昭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小娃娃的脸。
    小娃娃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有凶光一闪,疏淡的眉毛也不高兴地皱起来。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努力板着,上面还沾着几道泥巴痕迹。耷拉着头在天权手里瑟瑟发抖,好像一只被妈妈抛弃的野生幼虎。
    真是萌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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