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是有气场,只是往往那儿一站,就叫人连喘气都困难。
    朝廷今早还吵成一锅粥,身为帝王不处理政事,在这做木工,左看右看……到底不像圣明天子的征兆。加上楚昭偷偷刻暗恋之人被正主逮了个正着,脸皮再厚,心里多少有些发虚。
    示意崔景深免礼,楚昭摆出自认为平静的表情,淡淡道,“崔相来了?”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木雕往虎皮毯子里塞。
    行完礼的崔景深规矩的站在一旁,虽然常年都生病,但是身形依然高大峻拔,面相冷峻严肃,下巴坚挺,入鬓的剑眉蹙了一下,然后细长的狐狸眼中眸光一闪,瞥到了那块虎皮,以及虎皮上隆起的一小块,然后又移到了陛下脸上。
    被对方的影子覆盖了。面对权倾朝野的重臣,坐在软榻上的少年天子不知为何就有些气弱。
    别弄得像做坏事被抓个正着一样心虚不已,你可是一国之君,别说只是给对方刻个像,就算真把崔景深给强了,对方还敢抗旨不成?楚昭你就算是暗……暗恋,也要像个真正的王者那样狂狷邪魅,气魄惊人。
    楚昭自己也自己打气,然后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叹气:“崔相实在能干,最近天下也太平,寡人日日闷在宫中,连个唱曲儿的美人都没有,寡人心里憋得慌,这才……这才随便玩玩。”
    呵呵,随便玩玩你刻自己的首辅大人?
    把感觉很烫手的东西心平气和地移到身后,楚昭再次给自己鼓了鼓气,然后很有架势很沉稳地问道:“今日下雪,寡人特意免了早朝,崔相有什么事吗?”
    “皇上,昨日之事,我和陈参、卢恒他们几个已经议过。”崔景深逼近一步,凝视着楚昭。“微臣上了折,陛下抽空看一看吧。”
    虽然说拖延大法的确在不知不觉中帮楚昭解决了许多难题。但面对深受拖延大法毒害的下属时,楚昭就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当然,更多的感觉,却是因对方的靠近而从脊背上掠过的一道道电流。
    楚昭和崔景深有十四岁的年龄差,如今他二十,崔景深也不过三十四。平心而论,虽然崔景深满脸病容,但是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神。爱上他,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崔景深的身材很高大,天生的衣架子。淡淡的两道眉毛舒朗有型,看起来极其温柔。最引人的还是那双眼睛,明亮如星,充满了深沉的智慧和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在望向楚昭的时候,又是那样的温柔和包容。
    楚昭看得呆了,原来男人的眼睛竟可以这般的……无法形容的美。
    两人眼神交会片刻,崔景深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陛下,你这样子会让我误会的。”伸出手点了点楚昭的唇瓣,他的声音跟人一样低沉而富有磁性。
    楚昭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点不对,就好像他在索吻一般。脸上立即染上一层红晕,一路红到耳根:“啊,崔先生快来坐。”
    好在崔景深实在是个体贴的人,他没有继续调笑面前害羞得快要冒烟的天子,反而依言坐了下来。但也并没有如楚昭所言的那样坐在他的旁边,而是坐在楚昭脚边的一个脚凳上。
    这个角度,楚昭正好看到崔景深鬓边的一缕银丝,心中有一种模糊而绵长的心疼——才三十郎当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居然已经有了白发。
    他知道崔景深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然而这个病弱的男人却是整个大楚的中流砥柱,一力承当下了来自改革的所有阻力和冷箭。就是这个男人,始终站在年轻的陛下身前,在他的震慑和领导下,虎视眈眈的世家不敢有任何异动。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庇护,楚昭这些年不知道会多么艰难……
    宫廷,朝堂,这是个太过阴暗复杂的世界。就算有系统帮忙,楚昭前世毕竟只是一个埋首书斋的学者型律师,还有交际障碍,不怎么会处理人与人的关系,而且他的心不够狠,心思也没有那么深沉诡狡。可以说,如果没有崔景深承担了大部分的勾心斗角,为他暗地里斩草除根,楚昭能不能坐稳皇位实是未知数。当上了皇帝,就背负着一国的宿命,一个决定就能左右无数人的生死,偏偏楚昭又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好人,于是疲倦便从内心生发出来。
    楚昭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龙椅上,四面八方几乎全是敌人,白天黑夜都不能放松。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强大而忠诚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替他抗住肩头的重担,楚昭会对这个人产生眷恋的情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在楚昭发呆的时候,崔景深从虎皮毯子下拿出了那个木雕,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一变,然后他将木雕笼在了袖子里。
    “微臣记得,前几日才送了一张狐狸皮进来,怎么,陛下不喜欢。”
    楚昭看他收了木雕,心里有点害羞,又有点甜蜜,可到底不好意思要回来,只说:“嗯,那狐狸皮先放着,我还是喜欢用你送的这张虎皮。”系统修改记忆时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情感的痕迹,却都被楚昭投射到崔景深身上。
    崔景深闻言低下了头,他的心痛苦得发狂,手却紧紧握住袖子里的木雕,力道大得几乎把木雕折断。他觉得自己的心每天都在被凌迟,却又因为陛下的一点温情又和好如初,可紧接着,那尚带着粉红色的疤痕便再次被温柔地切开。循环往复,永无止歇。这是最最甜蜜残忍的刑罚。
    楚昭却没心没肺地追问崔景深:“先生,寡人的木雕,你喜不喜欢?寡人再给你雕一个吧,寡人还会雕龙,虽然胖了一点,但还是很威风的。”真真是戳人伤疤的小混蛋。系统疼他,让他忘得干干净净,哪里知道别人心里的纠结。
    崔景深心中冷笑,几乎是带着恨意注视着面前这风流俊美的天子,继而面目寡淡地问道:“陛下在这亭子里待着舒服么?”
    楚昭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老老实实回答道:“暖烘烘得,可舒服了。”说着还塞了一个手炉在崔景深的手上,体贴道:“先生体弱,要好生将养。”说着就去拉崔景深的手放在怀里捂着。
    崔景深却似铁石心肠一般,半点不被尊贵的天子的万般柔情所动,冷淡地抽出手,板着脸问道:“陛下就没有想过,为何这亭子四面漏风的,怎么却一点都不冷呢?”
    楚昭再次被不着痕迹地拒绝,觉得有点受伤,呆了一下才说:“对哦,就算四角都摆上炭盆,这样的雪天,也该是极冷的。”语气奄奄的,连脑袋都耷拉了下来,却还是不忘把身上的轻裘脱下来披在崔景深身上。
    崔景深就算被气得内伤,此时也被这小傻子折腾得半点脾气都没有了:“这亭子看着普通,和等闲富贵人家里的凉亭一般无二,其实从上到下都透着玄机。首先就是这亭子地下本来就流淌着一股地热,所以御花园里的花能够违时开放。再有就是这亭子的地板,柱子,还有边上围着的凳子,都是中空的,就好像北方的炕一样,中间烧着火龙,知道陛下要来,管这一片的太监想来已经提前烧上了。再看这头顶的瓦片,也是特质的空心瓦,上面一层油毡一层厚厚的苫草,反复铺了三层,才有这样既能观赏雪景,又不会受冻的好地方。”
    一旁伺候的郑朝文忍不住咂舌:“想不到一个普通的亭子,也有这样多的说头。我没进宫的时候,还以为最大的享受就是天天吃猪头肉,穿新棉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溪恶狠狠地眼神吓了回去。
    好在楚昭和崔景深都并没有叱责他的多嘴。
    楚昭打小生活在钟鸣鼎食之家,却并非不知民间疾苦之人,听了这小太监的话,不由叹息道:“寡人是被天下人供养着,才有这样奢侈的享受。既然得了这样的享受,自然该承担起责任来。”
    说完,不等崔景深提醒,楚昭老老实实摊开折子开始艰难的阅读古文。
    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费尽力气想要讨好,对方却一点都不领情。不但不领情,还恪守君臣之礼,总是像个长辈一样管束他,说他这里不对那里不好……
    唉,暗恋的滋味,实在是太苦涩了。某渣受辛酸地感叹了一声。
    吭哧吭哧读完奏折,楚昭喝了一大壶茶水,似乎想要把那些讨人厌的公事都用茶水冲走一样。
    “陛下认为这样处置可妥当?”
    楚昭想了想,就说:“别的也无所谓,寡人只担忧先生的名声而已。”
    “为了我的名声?是担心引发寒门离心吧?那群沽名钓誉的玩意儿。”崔景深笑笑:“不过陛下不必心慌,你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才该受罚呢。”
    楚昭嘀咕两句,似乎有一肚子意见要讲,不过面对权臣,只不敢表达出来,忍气吞声地模样看得郑朝文心里难过。陛下真是爱民如子的圣明天子,奈何却总被奸臣辖制。
    “张庭算什么东西呢,他敢参我,只怕是受了谁的指使,多半就是安乐郡王了,那位如今可作出贤王的架势。陛下还是太心软。”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虽然郑朝文只是个大字不识的小太监,也听过张庭这个大清官以及楚昱这位贤王的名头。崔奸相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他若是和这样好名声的两个人对上,啧啧,不说史书会怎么写,便是坊间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
    哼,若非陛下护着他,这奸臣早死了十七八回。
    小太监能想到的事情,楚昭自然也能想到。他虽然很开心崔景深对他的庇护,却也有保护对方的心,便赶忙说道:“张庭参爱卿的折子,容易引发党争,先不急,寡人只留中不发。等过一阵再说。但凡再有人说先生坏话,寡人都扣着便是。寡人信任先生,天下还有人能逼着一国之君处罚他的心腹么。反正今日斋戒,顺便去上方山看看,进些香火,再去舅家转转。寡人还是那句话,这又不是军报,急甚么,先去瞧他们外头人怎么说。张庭宠妾灭妻,妾占正室的嫁妆是事实,便是楚旦那府上,这几年我也没少听舅母哭诉,实是乱得不成样子。这两个人的确一贯沽名钓誉。咱们不如在私德上大做文章。”
    楚昭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找了一大堆借口,绕了好大的弯子,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崔景深一道出门罢了。
    说起来也是可怜。打从登基之后,因为国库没钱,楚昭连一年一度的秋狩都取消了,除了每年的祭祀,楚昭还没有出过大兴宫的宫门呢。而每次祭祀都要穿着烦死人的衣服累一天,半点自由都没有,传说中的微服私访,乖宝宝楚昭一次都没有尝试过,现在还不知道在自己治下的都城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虽说楚昭前世是个货真价实的宅男,可那时代有电脑,而现在楚昭住在宫里,他又没有宫妃,身边也没有一些会玩乐的宠臣佞幸,其实真的是很无趣的。就算宫殿修得再精美,里面的美食美人美景再多,一天天对着到底无聊。
    有时候楚昭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坐牢一样。现在大楚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国库也充盈起来,虽然还没达到垂拱而治的地步,但是朝堂即便没有皇帝,也能有序的运转。不说是太平盛世,起码帝都已经完全在楚昭掌控之中,所以楚昭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去外面走走,享受一下微服私访的乐趣。
    不过楚昭也知道,皇帝要私下里出宫,规矩是非常严格的,而且非常劳民伤财——身边跟着一大群人不说,加上暗地里保护的,起码也得有千八百。所以康熙下江南是有政治目的,尽管如此,也把国库折腾出不小的亏空来。
    楚昭不想这样,就只打算带上天权他们七个高手,以及崔景深。
    听完楚昭这番话,崔景深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微服私访的确有些不合规矩,虽然自己能保证陛下的安危,可若是被人知道了,那些被宽厚的君王宠坏的大臣又该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连带着自己都得跟着白挨一场骂。
    可是看着少年天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崔景深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楚昭忍不住欢呼起来,喊郑朝文去备车,又吩咐苏溪:“天冷得很,把那件素色狐裘取出来,给崔先生!”
    第125章
    张府。
    张庭一下朝,张赵氏赶忙迎了上去,殷勤地伺候着。可昨晚床第间口口声声发誓要给张赵氏一个名分的张庭却再不提此事,反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时就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听了张庭身边小厮支支吾吾说起早朝之事,张赵氏才知道老爷因为自己被参了一本,险些没吓死,赶忙叫人去请大女儿过来商议此事。
    下午时分,张英娘才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坐马车回到府中。
    这张英娘原本也就七分长相,但是她十分会打扮自己,脸上的妆容和身上的衣饰,都怎么看怎么舒服,本来七分的容貌便有了十分,有种又清纯又妖娆的感觉。此时穿着楚旦送她的昭君裘,耳下明月珰与手里的一枝红梅交相辉映,真真是恍如神仙妃子。
    张赵氏一见这个女儿,就上前抱怨道:“我都说了叫你不要动蔡氏的嫁妆,你偏偏要动,这下动出祸事来了吧?”
    张英娘拨弄了一下耳环,笑道:“父亲清廉,家中家徒四壁,若不动蔡氏的嫁妆,做生意的本金从哪里来?母亲现在过惯了好日子,可还愿意再回到以往那种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的日子?便是母亲肯,弟弟们受得了吗?”
    张赵氏一时语塞,人都是贪图享乐的,让她再过以前那种苦日子,她也不愿意。
    “可……可是你爹生气了。”
    张英娘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女人,说道:“爹生气,难道娘就不会想一想是为什么吗?”同是为妾,这张赵氏可与她前世的娘亲差远了。“还不是因为那一位冒冒失失跑去告状,家丑不可外扬,比起生气我们动了蔡氏的嫁妆,爹只怕更气他的名声被家人败坏。既如此,谁能够给他挽回名声,谁就最得张大人的心。”
    张赵氏看女儿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着急了,笑骂道:“没大没小的,什么张大人,那是你爹。”
    张英娘便笑挽着赵氏的胳膊撒娇,把赵氏哄得眉开眼笑。
    转过头,张英娘的脸却沉了下去。
    笑话,连妻儿都养不活的男人,再清廉有什么用?气节能够当饭吃吗?不过好在他这个爹是好名之人,还算好拿捏。
    没错,张英娘就是一个穿越者。只不过她是从这个空间的千年后穿越而来的——前世张英就是一个私生女,爸比是大官,妈咪就是俗称的二奶。
    不过张英她妈本来就是生意场上的交际花,即便做了二奶却也不是那种只知凭借美色迷惑男人的,反而跟着金主在官场上踏平五岳山峰,立下了汗马功劳。二人公然以夫妻相称,反倒将原配挤得无处容身。可见其本事了。
    后来张英她爸爸站错了队,被查出来贪了五个亿,家里自然树倒猢狲散。不过那时候她爸爸已经把财产转移,娘俩的户口也都转到了国外,最后陪着她爸爸倒霉的却是原配和原配所生的儿女。
    有了贪官爹转移的财产,张英母子在国外依旧过着奢华而低调的生活,张英是相貌心机一样不缺的女人,还混成了一位服装设计师,最后是因为在轰趴上吸毒过量死去的。
    谁知道一睁眼却重生到了古代。只可惜张英高中没有好好读书,天天忙着讲究吃穿,连大学文凭都是家里花钱供出来的,所以只隐约记得这个朝代并不安逸。
    在张英的记忆中,大楚分为东楚和西楚两部分——
    犬戎打进来之后,哀帝带着百万大军出征,被犬戎人掳去。京城沦陷,喻王带着都城世家南迁避祸。之后,之后似乎皇位落到了喻王二子,也就是楚旦的头上。能记得这一点,也要感谢张英高中和大学期间正好遇上大楚热,她很看过几部电视剧和小说。
    因为高中读书不认真,对历史不感兴趣,移民之后也不怎么看国内的电视剧,张英娘并不清楚这段历史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在知道几位风云人物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她牢牢记住了最后的胜利者是楚旦。
    于是穿越之后,张英除开帮助母亲宅斗,斗死几位正妻之外,就是和楚旦接触,努力报上这条大腿。然后拼命赚钱以供享乐。至于他爹的坚持,在她眼里是很可笑的事情。
    好歹是穿越者,且前世又有那么丰富的人生经历,张英深知男人的劣根性,为人又狠得下来,所以她很快就凭借现代来的小发明获得了家人的欢心,又凭借后世别人的诗词歌赋替自己赚了一个才女的名头,成功得到了楚旦的注意,还凭借现代自制胭脂水粉的方子用嫡母的嫁妆钱开起了铺子。
    当然,这个时代女人到底还是需得依附男人,所以张英还督促弟弟努力上进。须知张庭第三任妻子可是士族之后,家里再没落也有些人脉,就叫人绝了那庶出子的仕途。张英已经和谢苒苒成为了好友,便求到了安乐郡王那儿。两人一拍即合,楚旦帮助张英的弟弟得了乡试名额,而张英也和楚旦滚在了一处,并且事后表示不需楚旦负责,自己宁肯做个外室,倒来得自在。有做二奶的母亲言传身教,张英的确很讨男人喜爱,床上又放得开,把个楚旦迷得神魂颠倒。再加上她又能干有见识,和普通闺阁女儿不同,这些年帮助楚旦经营生意,倒赢得一个贤王的名头。
    而自从楚昭登基后,谢苒苒和娘家与楚昭的关系一度到达冰点,在楚旦身边的地位自然也就一落千丈。加上她遇事又只会哭,床上又死板,楚旦要不是看在谢棣的份上,早就将其休离了。
    也是运气好,很快张英就怀孕了。楚旦还没有儿子,难免对她高看一眼,竟然在王府之外又置了一个大宅子,让人以夫人称张英,张英也里里外外为楚旦操持得井井有条。
    总之在张英踩着“愚蠢软弱”的嫡母正室们往上爬的过程中,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而这时候,蔡氏带来的拖油瓶居然敢阻挡她登上皇后之位,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
    无论前世今生,她张英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张英是个自私狠毒的女人,她自己承认这一点,根本不在乎那些弱者怎么评价她,甚至践踏弱者,看着她们徒劳的挣扎,在张英看来是极有趣的一件事。反正张英的人生哲学就是——只要我快活就好,哪管世上浊浪滔天。是只肯享受权利,半点责任都不愿意负担的人。
    当然,在面对那些需要她讨好的人时,她还是会把自私狠毒的本性收起来,变得异常温顺可人。
    此时,张赵氏期期艾艾地问道:“英娘你说,你说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张英温温柔柔地笑了:“爹不是最看重女儿家的名声吗?张宛私自跑出去会外男,败坏门风,她现在算是咱们家的人,爹难道处罚不得她?娘难道就不能教她学学规矩?这样的女孩儿借住在咱们家,虽说也不差那一口饭,母亲到底要小心日后弟妹们婚事艰难。”聪明人就要学会利用规矩,这样才能如鱼得水。
    张宛啊张宛,不是我要为难你,实在是我不害你,便活不下去。我又不是圣母,自然要先一步害了你,免得你日后再来害我。人性本就如此,我不过是看得更明白而已。本着这样的想法,张英心头隐约的一丝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听完张英的话,张赵氏面上先是一喜,接着便是一怒,点头道:“没错,听说当日还是张三驾车送她出去的,男女授受不亲,就说她和张三有私情。我就不信你爹还容得了她。”顿了一顿,张赵氏又愁眉苦脸地问:“可是现在外头都在传说你爹宠妾灭妻,这可怎么办?”
    张英娘道:“那倒也无妨,我已经让王府的下人买通了说书先生,四处讲述张青天的故事,凭借我爹的好名声,这一关未必不能过去。其实这些也都是小事,关键还是……”说到这里,张英娘压低了声音:“陇西徐家来的人,娘都安排好了吗?”
    张赵氏也低声道:“都安排在咱们家的老宅子里,那老宅子按照你说的,把后边这半条街都买下了,又按照那位先生提供的什么‘八卦阵’改了一下,真是七拐八拐,到处是路。便是天皇老子也找不到他们。”
    顿了顿,张赵氏到底还是不放心,反复询问:“小世子那件事,定了吗?”
    张英微微点头:“咱们把这件事做好了,您的外孙做小世子的事情自然能定。虽说王府的奉承正有些意见,不过王爷说他能够解决。”
    张英前世的妈妈虽然是个二奶,却不只靠二奶邀宠,更靠头脑让男人离不得自己,成为金主的左臂右膀。受到这位母亲的影响,张英娘也知道不能光靠美貌和情谊栓住男人,更要靠娘家,靠脑子。
    张赵氏喜形于色:“这下好了。以后我可就是小郡王的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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