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是,依奴婢看,良夫人是想瞒下,先请了您过去再说。”管事娘子见夫人追问,也知话现下是不能藏的,便都道了出来。
    谢慧齐不禁摇了摇头。
    也是胆子太大。
    就是这良老爷都未必能有这面子,良夫人倒是挺能敢。
    齐奚在旁一直没说话,这时候也是坐着静默不语。
    她也大概能猜出点她这庶婶的想法来,如若招了徐明观为齐家的女婿也是好事,庶婶想她母亲应不会拒绝这等亲上加亲的好事,而则她母亲一出面,有母亲的面子在,这与徐明观的事十有八九能成。
    但这事如若她那庶叔知晓,肯定是要拦下的,徐明观此人,可不仅他们家一家人想得,把她母亲扯进去,不过是想让他们国公府挡着那些人罢了。
    她母亲若是如此轻易能被人操纵,那这国公夫人也就不用当了。
    “夫人……”管事娘子看她。
    “去看看,看良老爷怎么说。”若是管着他家那妻女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就是莫不要一起糊涂的好。
    这天下谁都想啃一口的香饽饽,不是她们掉几滴眼泪就可得到的。
    这波女管事走后,没一会就又有管事来了,这厢说的是林家的事,林家表妹更是夸张,在庭院里失足被人抱上了,不巧的是拉了林家表妹的人不是林夫人那位嫂夫人中意的,嫌那位与女儿对上眼的青年才俊不过是七品翰林学士,反嘴指责那翰林学士是登徒子占人便宜,众目睽睽之下与人闹将了起来,国公府的人都拦不住她……
    在别家和和气气的对眼结亲后,与之相比,齐家本家的和林家的也是出够了“风头”,谢慧齐听了都被气乐了。
    林玲这厢也是强行把舅母带到了别院,那刘夫人确也不是个性子软的,要不也不会千里迢迢带着儿女来京要好处,这厢见林玲强行把她押住了,她也是冷笑不已,用南方话骂道,“我还以为你什么能耐,也不过是个软东西,连国公夫人都让我见不到,你娘还吹劳什么的牛皮说你是万里挑一的凤凰,我看也不过是只土鸡,要了我们家那么多的银子占了那么多的好处……”
    “够了!”林夫人唯恐她越说越过份,厉声喝掉,这时候她也顾不上情面了,使了眼色给身边婆子让她去拦住她的嘴。
    “你敢……”那刘夫人尖叫了起来。
    林刘氏这时候已是管不了她,就算知道女儿听不懂她老家那里的地方话,也是心虚不已地看向女儿。
    她如今也是明白了,有些烂泥是真糊不上墙的,哪怕她真想帮衬着娘家里一点。
    林玲已是累了好一阵子了,她白日有多风光,晚上就有多累,舅母尖叫的时候她眼前都是黑的,耳朵里好一会都是她刺耳的叫声。
    “少夫人,少夫人……”国公府的人出手把人拦了嘴拖走后,她身边的媳妇子叫了有些出神的少夫人几嘴,见叫不醒她,担心地推了她一下。
    “呃,”林玲这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看向了一脸愧疚的母亲,淡道,“娘,我等会差人把她们从后门送走,您也早点回去,一同跟着回去打点罢,能把她们早些送走就早些送走,父兄和舅父那我会给他们一个交待的,您仅管把人送走就是。”
    看女儿一脸苍白还强行镇定的样子,林刘氏顿时心里疼得不行。
    人是她强求了帖子带进来的,确是她带来的麻烦,林刘氏心里不好受,握了女儿的手流着泪道,“当年你外祖对你父有栽培之恩,你舅父也帮过我们家,我也是想……”
    “娘,别说了。”林玲眼睛都酸疼了起来,制止了她的话,勉强笑道,“女儿都知道,您带舅母她们回去罢,就按我所说的去做,求您了。”
    刘家对他们林家是有栽培扶助之恩,可这些年,她阿父回报得少了?
    她阿娘不能因为还想报恩,把他们一家子都搭进去啊。
    “娘,回去罢,”外面有人叫着她,被她的人拦了,林玲也没时间了,扶了她起来,擦了母亲眼睛边掉下的泪,淡道,“这后面的事,女儿还要收拾。”
    “这事大不了罢?”林夫人也知道丢了人,心中也是惶惶然。
    “嗯,女儿会处理好的,您回罢。”林玲说罢,就吩咐了身边人去忙这事。
    林刘氏跟着国公府的人走三步回头看一眼地走了。
    她走后,林玲闭上眼睛抬起头,唤人,“阿丛,帮我扑下粉,扫扫腮红。”
    阿丛是麦姑跟府中管事齐原之女,少夫人话一出,她就使眼色让小丫鬟把细粉诸物都拿了出来,人也近了少夫人身边,轻柔道,“是,奴婢这就来了。”
    阿丛扫腮粉时,一直无声的林玲启了嘴,“阿丛,这事你说娘知道吗?”
    “回少夫人的话,”阿丛温声道,“这府里没什么事是瞒得过夫人的,我听我阿娘曾跟我说过,当夫人的是家里什么事都得心里有个数,这样心中才有应对之策,知道的多些比被蒙在鼓里总是要好些。”
    林玲睁开了眼看向她,“你说,她会怪我吗?”
    阿丛摇头,温婉的小妇人微笑道,“不会的,奴婢记得我娘老跟我说夫人说一件事,头一次错是不要紧的,没有谁是天生什么事都知道的,只是……”
    “只是?”
    “只是错了一次,还是莫出第二次的好,”阿丛笑得依旧温良,声音也还是怯弱无害,“第一次算是不知者不怪,如要出第二次,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林玲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少夫人,唇上再抹些朱红罢?”阿丛又柔声道。
    “嗯。”林玲朝她一笑,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这厢谢慧齐一等下人退下就回了主院,见三个人围着桌子在吃也没吭声,等他们一放下筷子,就出声了,声音温温柔柔,“该去武场了,辛苦你们了。”
    该一个不留地都走,去主持大局了,想来有他们镇着场子,个个都会特别的要脸。
    虽然到目前为止,不要脸的是他们本家的和林家的,别家的倒是个个都要脸的很……
    谢慧齐送了他们到门口,也没亲口跟他们说本家的林家出的事,只是等他们走了,她朝红姑点了头,让她跟上去把事情提点两句。
    总不能自家人被人看了笑话,他们心中还没数。
    她是不能亲口跟他们讲的,一讲她自己都火大,且这事就是闹到了他们面前去,事儿就大了……
    谢慧齐也是许久都未动过气了,这次虽说气的也不大,但一等回去坐下,她也是深吸了好几口气,喝了几口冷茶这才镇定了下来。
    “阿娘,良叔那肯定会没事的,嫂嫂舅家我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想来也不会闹了……”齐奚见母亲镇定了下来,也开了口,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你就等一会,等会传来的就是好消息了。”
    谢慧齐摇摇头,“我哪是气这个,我气的是别人家的都长进的不行,反倒是跟我们沾亲带故的,不是没脑子就是跋扈,你当他们是真如此?不过是仗着有国公府罢了,你们兄妹都没他们敢嚣张。”
    国公府真正的公子小姐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呐。
    ☆、第323章
    “家大了,谁家都难免有这么几个人……”齐奚倒看得开,笑道,“你不是也常跟我说,世事此能全如我们所愿,咱们要多往好的地方瞧?我听了听,也就这点小坏事而已,别的姐妹看样子不都挺好的?”
    谢慧齐被她说的笑了起来,忍不住亲了亲女儿的头,笑叹道,“我家小金珠还是长大的好。”
    长大了,也能像个大人一样开解母亲了。
    如齐奚所说,没一会,良老爷那就派了人过来告罪,令人把他夫人跟落水的女儿送回去了,林府那先是媳妇来告知人走的消息,另一厢林杳特地来了后院跟谢慧齐磕了个头,磕得谢慧齐于心不忍。
    林杳能力说来也是京中众勋贵子弟中的翘楚,就因其父走的是孤臣之路,他一路也走得坎坷,之前因其妻所出之事他的西北任职还是被皇帝压了下来,一直都没走成,现下舅母表妹所出之事,他怕也难免要被人说道。
    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出了这么多事也未见他抱怨过一句。
    林杳素来沉默坚忍,他是个谢由跟他打架跳到他头上,狠抓着他的头发,他都不会作出把谢由甩出去动作的人,只会反手把头发拿刀削断把人抱下来,哪怕头发还是会被小孩子扯掉许多。
    等到打完架,他还会把谢由放到他肩膀上,带着谢由去逛京城。
    他是个好大哥。
    还有他一直以来对齐望,齐润这两个弟弟的照顾,还有对齐璞的相助,谢慧齐也全都放在心里。
    谢慧齐看着林杳隐忍坚毅的脸,把人扶了起来,与他道,“这次婶娘打算倚老卖老,跟你阿父好好谈谈,你年纪也不小了,家中的事也该交到你手中了,你阿父若是答应交给你,你就把家中好好清一清,清干净了,你以后的路才走得顺畅。”
    要不这头堵他一下,那头堵他一下,他磕磕碰碰走到死,也走不到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谢慧齐话一出,被她扶起来后还是躬着身低着头的林杳突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林杳跪到了地上,“是侄儿,侄儿想求您代我跟我阿父好好谈一谈,林杳就此拜托婶娘了!”
    说罢又伏地,恭恭敬敬地给谢慧齐磕了个头。
    谢慧齐被他磕得叹了口气,把人扶了起来,与他道,“以后就别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若不嫌婶娘多事,婶娘也当这是我该做的,算是多谢你这么些年来对我家儿郎的照顾。”
    林杳抬头看了她一眼,两手相揖打了个长揖,告辞而去。
    他走后,齐奚也是唏嘘不已,“林大哥也是个能人,阿父都道他得了元帅的真传。”
    “那皇上怎么想的?”怎么就压着他了。
    齐奚扶了母亲坐下,想了想道,“这事我跟您说说罢。”
    “嗯?”
    “表哥是最看重家和不过了……”
    这个谢慧齐是知道的,便点了头。
    “林家不清静的话,表哥是不放心把兵权给他的,林府已不是孤臣,无帅的符令若是传到了林大哥手上,过了两代,林家也是真正的勋贵世族了,到时候兵权就不是林家几口之间嘴里的事了,林家谁都来分一杯羹,当家的家主却没有治住他们的能力,这栋才反比庸才危险,”齐奚淡淡道,“表哥若是知情林夫人娘家嫂夫人的事,现下对林元帅怕是要失望了,他一直在等着林家安定下来。”
    齐奚说到这顿了顿,想了想才和母亲道,“阿娘,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嫂子那事之后,林少夫人差点疯了,”齐奚凑在母亲耳边轻声道,“她生的那长孙祖母也不喜,生病了也没人管,后来高烧了数日,林少夫人说是磕破了头也没从林夫人那处求来大夫,林大哥知情后已是晚了,大夫已不管用,还是从宫里求了太医去救的他们小儿,救子那夜,林夫人还逼林大哥如要儿子就得写下休书,这事闹将了起来,那小儿子也因高烧差点送命,救了回来还是有一耳听不到声音,林府这事太不成体统,这事表哥知情后压了下来,也把林大哥出任西北之事压了下来,一直压到了如今。”
    谢慧齐听后静默了许久,也是无话可说。
    林玲嫁过来后,她就很少去问林府的事了。
    她知道林夫人不太喜欢她,所以也与林夫人见的少,她对林夫人倒没林夫人对她的观感强烈,但也还是欣赏的。
    不是谁都能在京中守着一座大府与世隔绝的,她对林玲的疼爱也不逊于长子,这在重男不重女的大忻也是极为难得。
    这些都是谢慧齐欣赏她的地方,所以就是林夫人不太喜欢她,她也还是觉得林夫人这人不错。
    说起来,林夫人兴许也还是未变,只是元帅府变了,元帅府变了她却不变,这就成了灾难。
    “是该清清了,”齐奚也是叹了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见女儿老气横秋地叹气,谢慧齐也无奈地笑了。
    母女俩这正说着事,就又有人欢天喜地来报喜事了。
    有几家老大人开口向国公爷求娶齐家女,齐家本家女和外甥女一下子就定了三个,求亲的人家都是好人家,都是这两年经皇上任命为官的后起之秀……
    谢慧齐一听就叹道,“早知道醉死了也不让他们回来。”
    有他们坐镇,后边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他们本就该好好当他们的月老爷。
    齐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娘,你就看开些罢。”
    这喜事一开头,后边的事就多是喜事了,喜报接二连三地往后院传,有的夫人这还没回家呢,就差人往后院给国公夫人送谢礼了。
    谢慧齐本预估的还没这么好,等对上眼的都快有十对了,她也是纳闷,“这没订过亲的都来我府了?”
    姑娘们还好说,未成亲的都会想着来,但在这十二三就说亲,十四五就成亲的年头,还有那么多没成亲的青年才俊?
    “阿娘你忘了,先是先帝爷大孝,表哥守孝三年,再来就是恩科,连着两年春闱,未成亲的学子也是众多,不过……”齐奚顿了顿道,“还是想好好查一查,这两年身家好的人家中媒人都要把门槛踏破了去,还是莫要让人蒙骗了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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