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当她是利用了她的。
    宝丫这时候抽了抽鼻子,把下巴抵到她额头,轻声道,“妹妹,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不想这样的。”
    只要有一点法子,她都不想求到她跟前来。
    “我知道,你啊,若是当欠了我的,以后若是真住进京里了,多来看看我,与我走动走动,那就行了。”谢慧齐拍着她的背道,“大郎二郎以后回来了,咱们家也多了一家亲戚可走,多好。”
    “诶。”宝丫轻应了一声。
    谢慧齐又亲自送了两夫妻到了大门口,她也没打发宝丫太多东西,也没捡贵重的,都是些吃的用的,所以在宝丫快要走的时候,她把手上特意带的那只笨重又不好瞧的金镯拔了下来,给宝丫戴上,笑着与她摇头道,“别拒我的,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国公夫人了,随便打发点人的东西都比给你的强,你来了若是不拿一样像样的东西走,别人还当我国公府瞧不起人,要么就得道我们国公府穷得连件像样的东西都给不起人了。”
    “可,这……”手上的金镯又厚又宽,沉甸甸得很,宝丫不用称也知道这足有十两重去了。
    “走罢。”谢慧齐笑着道,朝她扬场手,“回头得空来看我。”
    宝丫也没再拒了,低着头出了门,再回头,看到她微笑着站在那,就跟许多年前,她看着她回家去的样子一样的清丽又可人……
    出了门,宝丫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李围西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提着篮子带着她往前走。
    “当家的,”宝丫带着鼻音小声地道,“我不想求她,求多了,人就变了。”
    “嗯,那咱们不求。”李围西也是看出来了,他婆娘与那个国公夫人之间是真的有感情,两人打一照面流露出来的熟敛与欣喜,没有丝毫作伪。
    他也看得出来,国公府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对贫贱夫妻,完全把他们当座上宾来的。
    而她既然在乎,那他就不求。
    这么多年再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他不信,现在日子宽裕了,靠着自己他们还好不起来。
    宝丫夫妻一走,谢慧齐就去找了她家国公爷,最终在书房找了到正在训子的齐君昀,齐君昀见到她来,最终还是在只说了几句后,把儿子扔给了武师,他还了她去了青阳院转了一圈,确定女儿和小儿都被祖母与二祖母带得好好的话,他就领了她回去。
    谢慧齐下午也没打算做事了,一路上与跟着他们的齐昱吩咐着若是府里一般的事就自行处理了,要是有拿不准的,再来鹤心院找她。
    莫去打扰老夫人跟二老夫人了。
    谢慧齐也知道他明日就要上朝,夫妻俩也就这一点时间相处,她自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累了大半天,更是因为见到了旧友情绪起伏甚大,谢慧齐有些疲惫,以为上了床后过一会就能睡着,但过了好一会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困意,终还是跟他开了口,“哥哥,西北沿边境一线是不是都要打起来了?”
    一直闭眼不语的齐君昀睁开了眼,低头看她,在她明亮的眼睛旁亲了亲,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没事,那些事你无须去管。”
    “河西呢?”
    “慧慧。”
    “哥哥,我想知道,那里的很多人我都认识……”所以她在知道后,不得不去想他们以后的命运。
    “会迁镇的,很快就会迁了。”齐君昀也是叹了口气,“这几年的光景可能都不会好,你要多用点心亲自把府里管好了,什么事都要做到心里有数,到时候出事了也知道怎么应对。”
    说罢,想起她是个最爱做准备的,他不说这些话也是可行的,齐君昀不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谢慧齐这时候心不在焉地轻“嗯”了一声,“不知道大郎二郎他们现在如何了,哥哥,如若这场仗要打到今年入冬去了,那今年朝廷还会不会给他们送冬衣过去?这事是不是得提前准备好?”
    “户部已经在做了。”知道她怕惨事再发生,齐君昀不得不多透露了一句。
    “还好,朝廷这几年不缺银子。”谢慧齐一想起这些年国库搜刮进去的银两,也是松了口气。
    齐君昀摸着她的脸,没告诉她就是不缺银两,有很多东西他们还是缺的。
    谢慧齐这时候也是一点也睡不着了,就是知道他也缺觉,也还是拖了他起来,“哥哥,我跟你说点事。”
    现在大忻是有硝石的,也知道国师是练丹的,她知道国师府有练丹房,她不知道怎么具体制造可以引燃爆炸的炸药,但还是知道一些原理的。
    她把她知道的都写了下来,这些事情是她在知道战事险恶后一点一滴回想起来的,很多事都还是经过她再三回忆琢磨的,哪句话都不敢用猜的,而是确定了才敢讲,她边写就边跟他说她所知道的那些,末了,没觉得自己讲得有多明白她也为自己的一知半解有点汗颜,“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哥哥你拿去跟国师讲讲,我觉得他能知道的更多,而且这个确实挺危险的……”
    她前世的那点聪明才智都没用在这些科学方面的事上,重文不重理的悲剧是知道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没一样是精通的。
    齐君昀一直在紧紧地看着她,听着这话,“嗯”了一声,低下头在她额间吻了吻。
    他有点明白为何国师几次三番跟他提起他得靠她避灾避难的事了。
    “还有弓箭可以改良下,”谢慧齐把以前从没想过要透露的事情这一次打算全交待了出来,她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这次她说了这么多会不会遭什么报应,但她知道早晚会有天会的,这芸芸中的世道都是平衡的,她救了人,做了很多帮助人的事,老天就赏了她一条命,给了她很多活路,因她要死很多人的话,老天也会把这些人命算到她头上来的,但她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哥哥,弓箭可以做出机关,你看,在这里加一道弹力铁簧的话,你看是不是方便得多?有威力得多?呃,弹力铁簧是这样子,我画给你看……”
    谢慧齐就她知道的解释了起来。
    说到最后,天都黑了。
    等她丈夫拿了她写画了一下午的纸张出去后,谢慧齐原本微笑着送他离去的笑脸慢慢地淡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做对了没有。
    但不能再死太多的忻朝百姓了。
    所以就算要报应到她头上来,那就报应罢。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她得做她应该做的。
    ☆、第182章
    谢慧齐半夜被丈夫抱了起来,等下人给她穿好衣裳退了下去,她被他出门后她还愣愣的,有点回不过神来。
    “国师让你去一趟。”齐君昀摸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淡道,“我说了,只今晚一次,从此以后,你什么事都不知,什么事也不懂。”
    谢慧齐点头。
    见她只管点头,齐君昀把唇紧紧多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多乖啊,乖得让他心疼。
    “哥哥……”快要鹤心院的时候,谢慧齐赶紧拉了他胸前的衣裳,“国师家没危险罢?”
    “嗯?”
    “没危险咱们把璞儿带上。”带上见世面。
    她爹就是这样教大郎他们的。
    齐君昀犹豫了一下,回头朝齐恫颔首。
    齐璞被抱上马车后,一个打滚就滚到了他娘怀里,方才打着哈欠问,“阿娘,阿父终于打算要把我卖了吗”
    “再胡说就打你。”谢慧齐笑着捏了他的小脸蛋。
    齐璞把脸在她怀里揉了揉,轻笑了一声,没一会,小家伙又不规矩地把小手放到了抱着他跟他阿娘的父亲的手上,又把大手扯到胸前放着,低头咬了咬手指头,咬完还“呸”了一声,“不好吃呢。”
    “你啊,别老跟我夫君老对着干。”谢慧齐教导他们其实也甚严,生怕他们走错了一步成了败家子,但有时候该乐呵的时候她也不让他们憋着,活着是件好事,喜怒哀乐都需要体会,她想着教会他们本事之余,也给该教会他们爱与被爱,也得教会他们享受快乐,所以她严母也当,慈母也当,开明的母亲也是当的。
    “嘿嘿……”齐璞其实还记着白日被他阿父罚之事,但气也不怎么气了,他性格肖似了他二舅,但又自从一派,两岁的时候就已经鬼灵精怪得谁也管不住了,现下在他阿娘以为他又要作怪的情况下,他却又剑走偏锋,抬头就与他阿父狡黠地道,“那你还怪我不?”
    “再乱说话,接着罚。”齐君昀淡道,说着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儿子肖似他的小脸眼睛也是柔了,“在外还是要稳重些的。”
    齐璞想了想,点了头,自言自语地道,“这个道理我是要明白的,唉,当大人一点也不好玩。”
    谢慧齐都不太明白他嘴里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她这长子老爱说些只有他听得懂的人生哲学,便也不去管他了。
    国师见到她,看到她手上没东西后,眼睛就往后瞄,没瞄到有下人进来,他就转过身,就像单薄的纸片人在风中吹着一般,摇啊摇地回主堂去了。
    谢慧齐忍着笑,朝门边候着的齐昱他们招手,齐昱也是憋着笑,带着下人们把刚从国公府厨房里拿出来的饭和菜飞快送进了厨房,顺道还把油灯点了。
    “国公爷,你带你儿子进去陪国师唠会,我很快就做好过来。”谢慧齐让人带的饭是剩饭,为了省时间,她打算做点腊肉炒饭,再煮一锅清清白白豆腐煮青菜就了事。
    国公爷摇了摇头,把儿子举到肩头让他坐着进了主堂去了。
    谢慧齐也真是没一会就做好了一盆腊肉炒饭和一盆豆腐青菜,她这做好,国师就跟个影子似的飘了进来,一手一个盆,手无一物般轻轻松松端走了。
    谢慧齐就是两手端一盆,都得小心着。
    这时候,饭桌早已摆好了,国师跟他的老家人看似吃得不紧不慢,但没一会,两个盆都空了,看得在一旁的小国公爷两只手的小拇指都竖了起来,看着国师和那位老人家直咽口水。
    他也很想有这吃一盆饭都不撑肚子的本事。
    吃罢,刚休息了一会的谢慧齐就被国师慢慢地问起事来了,谢慧齐原本不怎么敢确定的事,在国师的带问下,慢慢地又想起了一些。
    国师的发问看似慢,但是一条接一条,直说到天色快要亮了也不见停,谢慧齐这时候嗓子都有些哑了,齐君昀在旁眉头都皱了起来,连看了国师数眼,可国师当没看见似的,问完,他自己想好,又接着问。
    齐国公要上早朝,急于要把她送回去,但在国师清晨近乎透明的眼睛下,妻子朝他摇了头,而他也不得不妥协,把儿子放在到她怀里,挥袖离去。
    谢慧齐这时候随国师去了暗房。
    暗房里,国师点头油灯,慢慢地问了许多事,问到最后,谢慧齐一身的冷汗,觉得自己是后世某个空间来的妖孽这事早已被国师看穿了。
    他绝对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她觉得国师要把她后世的所有老底都要掏出来后,国师止了发问,朝她点了点头,“回罢,走暗道回,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的。”
    谢慧齐愣了一下,赶紧抱了在她怀中半睡着的儿子起来准备走。
    而这时候,一直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小国公爷突然睁开了眼,看向了国师。
    “你是谁?”他问国师,眼睛里带着困惑。
    国师那如少年一样,几十年未变过的脸这时候挂上了点清淡的笑,“你说呢?”
    小国公爷偏头看着他,看了一会把头靠在了他母亲的肩上,闭上了眼。
    等他们从暗通出来,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后,齐璞没等母亲问,就跟她道,“阿娘,我看到他背后有个很高很高的影子……”
    “啊?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它是个好的,好像好像……”齐璞觉得说不出来,他从小运气就极好,祖母生病也好,还是二祖母生病也好,只要他在她们身边睡上一晚,她们就不到一两天就会好起来,他总是能感觉到一些对他充满善意的东西围绕在他身边,他阿娘说那是福气,他也就这么当了,他想了想也没想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便只好道,“那应该也是很多的福气,不过这次有很多很多,还朝我发金光。”
    谢慧齐听着摸摸他的头,笑道,“那真是好。”
    虽是这么说,但她回去后,等齐君昀回来,还是有些忧虑地跟他说起了孩子的特别来。
    “哥哥,你说这……”谢慧齐是真不安,大儿太特别了,有时候神神鬼鬼得让她这个当娘的特别没底。
    “没事,国师也看过了,说他这样是正常的,再等一两年,他就看不到这些东西了,以后就是他自己也不会太记得这些事的……”齐君昀淡道。
    “也就是说还是因为小,所以才看得见?”
    “嗯。”
    无前后世还是这世,谢慧齐也听说过有些小孩子小时候总能看见与大人不一样的东西的事,她自己是没有过这种经历的,所以总觉得有些费解。
    “嗯。”谢慧齐默默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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