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男人在正堂说话,陶嫤便跟殷岁晴和几位舅母来到后院小亭子里,赏花看景,说说闲话。
    陶嫤身体疲乏,坐在一边倦倦地听她们说话,很少开口。殷岁晴一眼就看出她的异常,琢磨了下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亦不勉强她,问她要不要去摇香居休息一会。陶嫤点头不迭,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晚上睡不过,白天到处跑,真是要人命了!
    殷岁晴瞧她可怜巴巴的,怜爱地轻笑,正好有话要跟她说,便向几位舅母说明了缘由,跟她一起走回摇香居。
    路上殷岁晴问她:“叫叫,魏王待你怎么样?”
    陶嫤抿唇,除了某个方面太坏以外,他对她真是没话说,点了点头道:“魏王舅舅待我挺好的,阿娘不用担心。”
    两人走了一段路,殷岁晴还是忍不住问:“那方面呢?”
    陶嫤啊了一声,起初没明白过来是哪方面,不过她现在有了经验,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娇声嗔了句:“阿娘问这个干吗!”
    殷岁晴也觉得挺不好的,咳嗽了一声,若不是关心陶嫤以后的生活,她实在不想问出口,“阿娘这不是担心你么。”
    她扭过头,“阿娘叫我怎么说嘛!”
    殷岁晴一想也是,这种话委实不好说出口,他们夫妻俩关起门来做事,她这个当母亲问这个多干什么……但是她一直不大接受江衡,觉得他年龄太大不适合陶嫤,不懂得讨好这种年纪小姑娘的欢心,会让叫叫受委屈。
    到了摇香居,殷岁晴把屋里的丫鬟都赶出去,把她从榻上捞起来:“这会儿没有外人,你就直接跟阿娘说说,他有没有欺负你?”
    陶嫤累得浑身无力,眼睛也睁不开,眯着杏仁眼哼哼道:“欺负了。”
    这还得了?她娇滴滴的闺女嫁过去,他一个行军打仗的大男人,居然好意思欺负叫叫?
    殷岁晴黛眉一竖,不无严肃地问:“怎么欺负的?”
    后面的话陶嫤说不出口,捂着脸抱怨:“不是阿娘想的那样……魏王舅舅对我很好,一直很好。阿娘别问了,我好累,让我睡会儿好吗?”
    瞧她这心酸的小模样,殷岁晴也不好再问,便从旁边拿了一床毯子给她盖上,“你睡吧,用午膳时我再叫你。”
    她往被子里拱了拱,立马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殷岁晴看见她眼睛底下的青紫,虽不很深,但她的皮肤雪白,反衬得那块格外清晰,一看就是没睡好过。殷岁晴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必想也知道是江衡干的,再一想陶嫤方才那番话,隐约明白了几分。
    江衡别的地方对陶嫤好不好尚且不知道,但房事这一方面……应该让他好好节制一下,叫叫年纪小,哪里承受得住他这么个索取法儿。
    *
    这一觉睡到晌午时分,陶嫤睡得很沉,正在梦中却被人叫醒了。
    一睁开眼,面前是江衡的脸。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睡眼惺忪,鬓发鬅鬆,带着浓浓的睡音问道:“怎么是你?我阿娘呢?”
    江衡坐在塌沿笑着问:“怎么不能是我?”
    她有点渴,见屋里没有丫鬟,懒得再叫,索性自己穿鞋下床倒水。鞋子刚穿到一半,被江衡接手过去,他极其自然地替她穿上丝鞋,“你想要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刚睡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反应也迟钝,“水。”
    江衡起身,去一旁的桌上给她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正好是温的,便捧到她面前,“来,喝吧。”
    陶嫤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黢黑双眸转啊转,转得江衡心痒难耐,总想把她抱在怀里。她喝完水后才算有点清醒,走到门口看了看,“是不是该吃午饭了?阿娘怎么没来,人都到哪去了?”
    江衡总算肯告诉她:“还有一会,瑜郡王妃在后院跟几位夫人谈话,下人说话会影响你,本王便让他们在院门口等候。”
    陶嫤了悟地哦一声,转头看向江衡,忽地狡黠一笑,笑的江衡顿时生出不大好的预感。她问:“你让我叫皇后为母后,那你为何不叫我的阿娘为岳母?”
    江衡一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小姑娘果然没安好心。
    江衡如何叫得出口?他跟殷岁晴差不多年纪,比她小了两三岁,幼时他曾叫过殷岁晴阿姐,如今让他叫岳母,他实在开不了口。估计他当年怎么都没有想过,会爱上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姑娘。
    江衡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了声臭丫头。
    陶嫤最讨厌他乱揉自己的头发,捂着脑袋不让他碰,伸手想去够他的头顶,奈何他太高,就算她踮起脚尖也摸不到他一根头发丝。登时恼了,好胜心起,一溜烟站上一边的廊庑上,终于能摸到他的头顶,小手使劲乱揉了一通,“你才是臭江衡。”
    江衡的发冠险些被她揉掉了,他却不恼,见她一脚踩不稳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连忙伸出猿臂把她捞了回来。
    “叫你一声臭丫头就生气了?那你成天叫我臭不要脸怎么说?”江衡故意板着脸问。
    她得理不饶人:“我说的是实话,你是故意编派我!”
    感情还是他诋毁她了?
    江衡哑声失笑,“你说的是,我没道理。”
    她这才满意,眼看时间差不多,便跟着他一起往正堂那边走。
    半路上陶嫤见他发冠歪了,便让他停下来正了正发冠。他生得太高,为了配合她便在她面前低下头,弯下腰,等她扶正之后问道:“好了么?”
    陶嫤看着他,毫无预兆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下,“好啦。”
    语毕,转身便往门口跑去。
    留下江衡直起身,看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小身影。他怔楞了下,旋即笑出声来,表情异常柔和。
    *
    因着今日人多,楚国公跟一干男人在正堂用膳,殷岁晴和几位舅母还有陶嫤在偏房用膳。
    男人吃饭总少不了饮酒作乐,隔着一道墙都能听到几个舅舅拼酒的声音,殷岁晴打发了一个丫鬟过去,“让瑜郡王少喝一些。”
    那丫鬟应下去了。
    二舅母笑着问:“岁岁这么管着,不怕瑜郡王反感?”
    殷岁晴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到陶嫤碗里,抿唇一笑道:“二姐有所不知,他的脾胃不好,饮酒容易伤身。我是为了他好,我管着他代表在乎他,他为何要反感?”
    二舅母不知其中缘由,感慨了一句:“你二哥若是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不多时那丫鬟回来,带回瑜郡王一句话。
    丫鬟道:“瑜郡王说知道了。”
    而另一边,段俨后面果真以茶代酒,无论怎么劝都不再多喝。
    殷镇流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看到瑜郡王跟岁岁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段俨笑而不语,喝了一口茶。
    一边段淳下意识玩对面看去,只见江衡被殷家老大老二灌了几杯酒之后,仍旧面不改色,正好整以暇地回视他。他移开视线,站起来个楚国公说了一声,到外面吹吹风,四处走走。
    他离开正堂,另一间屋子用屏风挡着,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不过偶尔能听到她们的说话声。
    他来到院里,正要往后院走去,不多时江衡也走出堂屋,叫了他一声:“段世子请留步。”
    段淳回头,“魏王为何也出来了?”
    江衡来到他跟前,微微抬眉,“段世子似乎对本王有诸多不满?”
    段淳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下,他原本就是一副冷峻的面容,很少有露出表情的时候,更不常对别人笑,“此话怎讲”
    江衡笑了笑,不答反问,“让本王猜一下,是为了叫叫?”
    段淳不说话。
    那就是猜对了,傻子才看不出来他的敌意。从江衡跟陶嫤进门开始,他对他就没有友善过,这让江衡不得不多想,一个周溥就够了,他不想再多出来一个段世子。
    “殷六姑娘既然嫁给了瑜郡王,段世子便是叫叫的兄长,该有什么样的心思,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江衡劝诫道。
    段淳忽地一笑,总算是明白他为何跟出来了,“魏王一开始不也是叫叫的魏王舅舅么?”
    江衡噤声,这一点他永远无法反驳。
    段淳心情很好,显然江衡是误会了,他对陶嫤并没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今天离席出来,只不过是喝酒上头,单纯出来醒醒酒罢了。没想到魏王对陶嫤如此上心,他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不过他不打算跟江衡解释清楚。
    “既然如此,魏王请回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您无权过问。”言讫,他踅身继续往前走。
    *
    从楚国公府回来后,江衡的脸色好像不大对劲。
    也不像是喝醉了……马车上他把她抱在怀里,一句话都不说,就连回到魏王府也是这样,真是叫陶嫤稀罕死了,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回到杜蘅苑,江衡坐在八仙椅上,陶嫤站在他跟前左看右看,“你到底怎么了嘛?魏王舅舅?”
    江衡身上酒味很重,一看便是喝了不少,神智也瞧着不大清醒。
    他叹息一声,伸手抱住她,头枕在她的肚子上。
    ☆、第138章 回味
    许久之后,江衡才说:“你以后少去瑜郡王府。”
    声音带着不容抗拒,还有一点烦闷。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吓人,反而让陶嫤有点好笑。怎么这么大的人了,一喝酒反而有点任性?
    她摸了摸江衡的头发,甜甜软软地问:“为什么?”
    江衡不说,只告诉她:“少去就是了,叫叫乖,听本王的。”
    陶嫤哦了一声,虽然殷岁晴嫁给了瑜郡王,但是她也不会经常去瑜郡王府,如果想见阿娘的话,大部分时间是在楚国公府。她本想答应下来,但是他这副模样实在太罕见,忍不住便想跟他唱反调,“那我以后想见阿娘的话,肯定得去瑜郡王府啊。”
    江衡从她肚子上抬起头,眉宇深蹙,深邃的眼睛复杂地看着她。
    头一次见他这么纠结,陶嫤咬着唇瓣轻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不让我去瑜郡王府,是不是世子哥哥惹你生气了?”
    她本就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猜了个正着。
    只见江衡脸色沉了沉,“世子哥哥?”
    她眨巴两下杏仁眼,“嗯?”
    江衡把她摁在腿上,低头含住她的粉唇啃咬,带着浓浓的怨气,好像要把整个人都吃了一样,在她嘴里侵占讨伐。末了贴着她的嘴唇,一边轻吻吮咂,一边严肃问:“世子哥哥好,还是魏王舅舅好?”
    陶嫤总算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哪里来了,原来是跟段世子争宠呢!
    真奇怪,这一趟去楚国公府,她好像也没跟段淳说几句话啊,怎么就叫他误会了呢?
    不过看在他郁闷了一路的份上,陶嫤觉得这时候还是哄哄他比较好,于是攀着他的脖子,送上娇滴滴的樱唇,小舌头羞怯地送进他嘴里:“魏王舅舅好。”
    江衡眸色转深,含住她的舌头,深深地吻她。
    他不顾一切地闯进她嘴里,扫荡她每一个角落,亲得陶嫤有点呼吸不过来,娇娇地哼了一声,推搡他的头,“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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