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荣当即弃马,见那斜坡缓和,马上去追,“六姑娘!”
    看似滚了很长时间,于傅宣而言只有头晕目眩和连续的颠簸,下一刻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脑海里却还是天旋地转,身上处处都是疼,特别是胸口后背,里面的骨头好像都要断了一般。
    她想起来,一动就是难忍的疼,动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薛荣迅速来到她身边,俯身要抱她。
    “别碰我!”傅宣冷声喝道,“薛公子真想帮我,就请你去告知我母亲一声,让她过来接我。”
    她眼神冰冷,薛荣明白了,傅宣心里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他,错过这次机会,他再也没法娶她。
    可他怎么能错过?吴白起在那边胡说八道,傅宣听得清清楚楚,薛荣虽自信事情做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痕迹,却也怕傅宸光凭疑心就对付他,为今之计,只有先跟傅宣定下关系,两家成了姻亲,他才能保住前程。
    “小人再此,恕我无法弃姑娘于不顾。”薛荣目光诚挚深情,弯腰就要去抱傅宣。
    “不许你碰她!”
    吴白起突然从后面扑了过来,狠狠将薛荣推了出去,顾不得看薛荣,他焦急地跪在傅宣身前,看着她额头身上的伤,想碰不敢碰,说话都不利索了,“摔哪了,都哪疼?宣宣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着说着,眼角竟然落下泪来。
    吴白起是真的心疼了。他认识傅宣也算四五年了,每年都会遇见一两次,傅宣从来都是平平静静的,端庄秀气,何曾如此狼狈过?衣衫凌乱躺在草丛里,额头红肿流了血,脸上也多了几道小口子,这是他能看见的,身上他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宣宣……”他伸出手,想要抱她起来。
    傅宣震惊于他的那两串泪,回神时刚要制止他,却见薛荣举着剑鞘悄悄走了过来,傅宣大惊,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猛地将吴白起朝前面推了出去。
    薛荣偷袭不成,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她:“六姑娘,他多次欺负你,这次车马受惊必然也出自他手,现在他阻拦我救你,六姑娘为何帮他?”
    傅宣冷眼看他:“孰是孰非你心里清楚,现在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宁可让他救也不用你救,还请你马上离开,否则回头我告知父亲兄长……”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傅宣相信薛荣明白。
    薛荣确实明白了,看着地上目光冰冷的美人,听到后面又有马蹄声赶来,定是傅家护卫来寻傅宣了,薛荣迅速压下心头一丝杀念,脸上浮现失望与疏离,退后两步道:“既然六姑娘宁可相信小人也不愿信我,我也不再自作多情,这便告辞了。”
    言罢转身,决绝而去。
    傅宣不信他,傅宸却知道吴白起的德行,回头他将马车受惊推脱在吴白起身上,傅宸应该不会疑他,若是吴白起色胆包天再占占傅宣便宜,回头傅宣跟兄长告状,就更容易让傅宸信服了。
    吴白起并不知道薛荣的心思,见他走了,他狂喜地回到傅宣身边,兴奋又紧张地问她:“宣宣,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你真的信我了?”
    傅宣没有理他,瞥见林子里快步赶来的自家护卫,心中一喜。
    护卫来了,只要他跟吴白起一起在这边守着,等到母亲跟丫鬟们寻来,她的清誉就保住了……
    念头刚起,吴白起突然托起了她肩膀,傅宣又惊又怕又疼,低声斥道:“你放开我!”
    吴白起非但没放,反而打横将人抱了起来,趁那护卫靠近前凑在傅宣耳边道:“宣宣,我知道薛荣为何要弄惊你的马了,他是想占你的便宜,然后娶你回家。他真卑鄙无耻,可我突然发现这确实是娶你的好办法。”
    傅宣惊骇地看他。
    吴白起毫不躲闪地回视她:“我喜欢你,我跟你说过了,开春说的,到现在也没有变,这辈子都不会变了。我知道这样做你会生气,可是我受够了,受够了每天盯着你的去向只能远远跟在你家马车后头,只能远远看你一眼,所以我宁可惹你生气也要娶你,再用后半辈子向你赔罪。”
    他十七了,她十五了,老爷子开始催他娶媳妇,去她家里提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吴白起怕了,怕有一天她会嫁给旁人,既然今日老天爷给了他机会,他就想抓住。
    “宣宣你们家只来了一个护卫,我不会把你让给他的,他敢跟我抢,我就抱着你躺在地上,他力气再大也别想分开你我,你不信的话尽管试试好了,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在傅宣耳边说完这一句,吴白起威胁地看她一眼,转身往坡上走去,对那护卫道:“六姑娘受伤了,无法骑马,我慢慢抱她往回走,你快去通知傅夫人,尽快派马车过来接。”
    护卫哪认识他啊,疑惑地看向傅宣。
    吴白起见了,干脆停住,也低头看怀里的美人,眼睛含笑。
    傅宣也算了解吴白起了,他胆大包天,如果她向护卫求助,他会不会真的做出那种事?
    脑海里浮现吴白起紧紧压着她抱着她不肯放手的情形,傅宣咬咬唇,最终选择妥协,闭着眼睛朝护卫道:“听吴世子的,去请夫人过来。”
    姑娘发话了,护卫不再犹豫,快步离去。
    林子里只剩下他跟心上人,吴白起心里乐开了花,忙将傅宣轻轻放到地上。
    傅宣皱眉,不知他要做什么。
    吴白起见她如此防备,迅速摸出帕子,心疼地道:“你受伤了,我抱着你乱走不好,宣宣先委屈在地上躺会儿,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你放心,我会轻点的。”
    说着就要去碰傅宣额头的伤,那神情小心翼翼的。
    傅宣此刻却不想看他这张脸,扭头拒绝:“不用,你离我远些,再敢碰我一下,我……”
    “我就碰了,你能怎样?”吴白起也看不惯她冷漠的脸,一把握住她手,还稍微用力捏了捏,对着傅宣愤怒的眼睛再次问道:“我碰了,你能怎样?打我,还是找你哥哥姐夫求助?宣宣你再敢说一句,我,我就亲你!”
    他无赖无耻,傅宣气得红了脸,使劲儿往回挣手。
    吴白起怕她弄疼自己,乖乖松了手,放柔声音求她:“你乖乖躺着,我帮你收拾收拾,你看你额头脸上都是擦伤,万一留疤怎么办?宣宣听话啊……”
    “你闭嘴!”听他用那种哄孩子的语气喊她,傅宣忍无可忍,厉声骂道。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吴白起委屈极了,想替自己分辨,见傅宣气得胸口起伏,他不知怎么想到了曾经碰过的软,心跳加快,红着脸放下手,“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也不碰你了,你别生气?”
    傅宣懒得看他,朝另一边扭头,闭上眼睛。
    她这样,正称了吴白起的心,屏气凝神,贪婪地打量她。
    十五岁的姑娘,眉如远山肤若凝脂,那凌乱的青丝那道道细小擦伤反而让她比平时多了娇弱可怜。吴白起又喜欢又怜惜,情不自禁伸出手,用帕子轻轻碰了碰傅宣额头的伤,又在她皱眉时抢先道:“宣宣别躲,我就想帮帮你。”
    傅宣深深吸气。
    吴 白起见她认了,满足地心仿佛飘了起来,动作越发轻柔,从她额头到侧脸,每一道小伤都仔细清理,整个人也从跪坐着变成了跪趴着,脑袋距离她面颊只有一掌左 右。擦完最后一道伤口,吴白起自以为温柔地劝慰道:“宣宣你别担心,我会找最好的去疤药给你的,绝不叫你留疤,留疤也没关系,我照样喜欢你,你在我眼里永 远是最好看的。”
    傅宣躺着装死。
    吴白起说了甜言蜜语,心里也甜,只要能看到她他就高兴。
    他不再胡言乱语了,傅宣却能感觉少年的目光还在她脸上,甚至不用睁开眼睛看也知道他挨得很近,因为有温热的呼吸落在了她下巴脖子上,带来一种莫名的痒。
    她抿抿唇,犹豫是继续同他浪费唇舌还是白白让他看下去。
    吴白起却被她抿唇的动作撩得心神一荡,他盯着姑娘红润的嘴唇,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
    唇忽然被含住,傅宣身体一僵,下一刻猛地往一侧躲,手也挥了过去。
    吴白起没有躲,老老实实受了这一下。
    “啪”的一声响,在这安静的林子里极其突兀。
    吴白起仿佛不知道疼似的,摸摸脸,看着傅宣笑了:“要不要再打一下?”
    傅宣气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吴白起却有句话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她:“宣宣,你这儿是甜的……”
    少年蛤.蟆一般趴在姑娘旁边,笑得甜蜜又满足,目光盯着姑娘紧抿的唇,好像还想再吃一口。
    傅宣攥紧了地上的草。
    远处传来马蹄声,隐隐夹杂着乔氏担忧的声音,吴白起慢慢回神,再次将心上人抱了起来。
    “宣宣,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往坡上走的时候,吴白起低头,认真无比地道。
    傅宣没有回应,却有眼泪从脸庞滑落。
    吴白起瞧见了,有点不忍心,却依然坚定地抱着她去见她母亲。
    他要娶她,娶定了。
    ☆、第250章
    惊闻妹妹出事,傅容安抚瑧哥儿留在家里跟凌守玩,她急忙回了娘家,倒也没有乱了方寸,叮嘱车夫慢行,免得马车颠簸伤了腹中孩子。
    乔氏听说次女来了,匆匆迎了出来,扶着女儿胳膊嗔怪道:“都说了没有大碍你还过来做什么?真当自己是没怀孕的时候呢?简直是胡闹,下次再这样冒失,家里有事我也不告诉你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傅容也知道自己身子重,脚步放得很慢,路上仔细跟母亲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事回话时说不清楚,傅容当然要回来看看。
    乔 氏叹气,将当时情形描述了一遍,“吴白起说是薛家做的手脚,薛家指责吴白起害人又污蔑人,娘现在也不清楚到底该信谁的。”若是吴白起没有再三欺负自己的女 儿,乔氏就敢断定是薛家搞鬼了,现在吴白起还在院子里跪着要求娶女儿,俨然是真正占了便宜的那个,乔氏便本能地怀疑吴白起。
    傅容顿时想到了当初齐策为了娶姐姐故意让齐竺推姐姐落水的情形,这些男人,知道自己无法光明正大娶妻,便耍起心机来了。
    是薛荣,还是吴白起?
    傅容敢肯定是薛荣做的。
    因为上辈子吴白起对妹妹的好,傅容相信吴白起再坏也不会让妹妹身处险境,因为吴白起曾经假冒轿夫接近妹妹,他真想单纯的娶妹妹,当时就有办法逼迫妹妹嫁给他,也因为吴白起跟踪妹妹好几次了,这次他在薛荣之后去救妹妹,分明又是跟踪妹妹呢,发现妹妹出事才现身。
    薛荣,他真的以为他那点手段旁人就看不出了?
    别说她有徐晋撑腰,就是不用徐晋出手薛荣也别想落着好,哥哥可是他的顶头上峰。
    呼出一口浊气,傅容慢慢随母亲去了东院。
    傅品言傅宸当差,因为女儿受的都是小伤,两人又都肩负要职,暂且就没有回来。傅容跨进院门,就见吴白起背对她跪在院子中央,腰杆挺得笔直。听到脚步声,少年回头看来,对上傅容的视线,吴白起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般低下头,挠挠脑袋,迅速转了回去。
    傅容没睬他,先去后院看妹妹。
    傅宣命大,膝盖腿上擦伤几块,脚踝肿了需要养一阵,没有伤及筋骨,只是那白净小脸上多了好几道细细的擦伤,特别是额头一块儿红肿,瞧着可怜兮兮的。想到当时的凶险,傅容眼圈红了,坐在床边握住妹妹的手,“是不是很疼?”
    姐姐怀着身子大老远赶来,傅宣又怎会说让她担心的话,摇摇头道:“没事,都是小伤,养阵子就好了,姐姐别担心。”
    傅容看着妹妹脸上的伤,宛如刚绽放的花骨朵被风雨摧残了一样,如何不心酸?
    “妹妹觉得是谁做的?”妹妹自小聪明,傅容直接问了出来,咬牙切齿道:“若妹妹猜测与我一样,咱们禀明爹爹哥哥,绝不叫妹妹白白吃这一番苦。”
    乔氏在一旁站着呢,也困惑地看着小女儿。从薛荣护卫回来到她们坐车去接女儿,女儿跟吴白起单独相处了将近两刻钟,那段时间吴白起到底有没有欺负女儿?有的话,害女儿的肯定是吴白起了,真这样,吴白起以为占了女儿便宜就能娶女儿?休想!
    傅宣垂下眼帘。
    脑海里闪过薛荣要偷袭吴白起的动作,闪过吴白起那两行泪,想到是薛荣先来吴白起后到,闭上眼睛道:“不是吴白起,是不是薛荣,还得爹爹查过才知道。”
    妹妹跟她一样想法,傅容松了口气,妹妹肯信吴白起,可见吴白起在妹妹眼里并非彻底的小人。
    乔氏却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纳闷地追问:“宣宣为何确定不是吴白起?他不是欺负过你很多次吗?”
    傅宣藏在被子里的左手情不自禁攥紧,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理智:“娘,我跟他打过交道,吴白起胡闹却不阴狠,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乔氏闻言,看向傅容。
    傅容刚要帮吴白起说两句,外面巧杏过来回禀道:“夫人,二姑娘回来了,吴老侯爷也来了。”
    乔氏连忙去迎客。
    傅容就没有动了,过了会儿傅宛领着媛媛进来了,娘几个在屋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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