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丞公的话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华苓心头的疑惑。她呆了片刻才消化了这个信息,第一个想法就是,晏河那个女人也真是会想!大费周章弄出这么个祥瑞来,就是为了把王家女弄进皇家?她至于这么殷切地帮她爹找小妾,帮她娘找小三么?
    居然敢让美人姐姐去当小妾!
    华苓骤然一阵怒,咬牙切齿地说:“不管他是谁做的,这做法简直无耻下流!霏姐姐嫁谁不行啊,多少少年人家求娶她呢,圣上年纪都这么大了!”
    无耻下流?!圣上年纪大了?
    谢丞公朗笑出声,却也不准备向小女儿解释,在他和王相公眼里,其实这祥瑞和流言倒更像是想要把王家女往太子身边推的意思——如今太子大婚在即,王妃人选却迟迟未曾定下,皇室的态度十分暧昧。这些阴私事情,还是不要拿来脏污小女儿的耳朵了。
    他只是畅快地笑了一阵,完了揉揉华苓的头道:“爹爹知你聪慧,只是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在这怒个甚么,勿要忧虑过度了。王相公必是不肯教他家嫡女嫁入宫廷的。好了,夜深了,回竹园去歇息罢。功课上若是落下了,爹爹可是要责罚的。”
    “好吧,爹爹,总之千万不能让王霏姐姐嫁到皇宫里去啊,女儿回去了……”知道谈话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华苓高高地嘟着嘴往外走。
    “回来。”这小嘴儿撅得能挂油瓶了,谢丞公看着好笑,板着脸叫了一声。
    “爹爹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华苓立刻换了一幅笑脸,蹬蹬蹬跑回爹爹书案前,殷勤地问:“女儿在这里听着呢,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漏。”
    但是看着华苓粉嫩嫩的小脸蛋,活泼泼的小表情,谢丞公就觉得心里涌上一股子爱怜来,这个女儿怎地就生成了这幅谁也不像的精乖伶俐样子。原是想训斥两句,但末了他只是使劲儿揉了揉女儿的脸蛋子,柔声道:“你大哥这两日也该有信件回来了,明日若是到了,爹爹便遣人送来予你。好了,回去歇息罢。”
    “哦,爹爹晚安。”华苓失望地回竹园去了,丞公爹真是狡猾,说了这半天根本都没有透露给她任何一点额外的信息……
    .
    甘露殿是泽帝日常起居之处。
    皇家宫殿,自然是富丽堂皇的,无处不精致美丽。
    泽帝坐在雕着龙风呈祥图案的紫檀木书案之后,听张乐泉描述完金陵城中日日不同的,关于一夜全城花开的流言,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笑非笑道:“不必再查。晏河也真是胆大包天。”
    张乐泉神色微讶。他低声问:“圣上如何知晓……”
    那一夜之间令金陵满城花开的手段着实匪夷所思,起初也许大部分的人都猜想过,这应当是人为所致。但皇室在金陵城中自有一套眼目,在那祥瑞出现之后,已经将金陵城查探了一回,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如果不是真正天降了祥瑞,花神下了凡,如何能解释这件事呢。
    张乐泉原本摇摆在人为和神为之间的看法已经渐渐偏向了神的一边。
    泽帝笑了笑,眼里却殊无笑意:“何必去查?此事于四公家族毫无好处,必不是他们本身所愿见到的光景。——晏河,我也是小看了她些,这个女儿性子鲁莽冲动,不堪大用,但也确实时时能有些奇招。孩子大了,如今心里主意多着呢。将太子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张乐泉躬身一礼,匆匆去了。
    .
    “孩儿见过父皇。”太子眼神明亮地踏进了泽帝的书房,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垂手立在泽帝跟前:“父皇令张公公宣孩儿来,是有事情要吩咐孩儿去做吗?孩儿定当全力以赴。”
    泽帝如今不过四十一二岁,其实他的骨架是纤细的,常年养尊处优使得他气势凌厉,但他有着一双老是似睡非睡的眼睛,眼袋很大而且下垂,看着其实并不怎么精神。
    太子只是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就恭恭敬敬地垂下了视线,君王喜怒无常,即使这是他的父亲,也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存在。
    泽帝眯眼看着这个大儿子。
    都说男儿肖母,太子没有传承了母亲的美貌,但传承了舅家的身板,长得高大健壮,比他这个父亲还要高。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一股勃勃的生机,是属于年轻的独有的味道。
    泽帝缓缓问:“你可知你长姐在做什么?”
    太子心下一跳,顿了顿,回道:“回父皇,涟姐如今在府中修心养性。没有父皇你的允许,她是不敢踏出公主府一步的了。”他抬起头,眼神诚挚地看着父亲:“父皇,涟姐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她从小就最是尊敬你,崇拜你,父皇,涟姐她说,她心里很悔,她是愿意和驸马把日子过好的。”
    泽帝目光闪了闪,将两本言官递上来的奏折丢在桌案上:“你自己看看罢。”待太子一目十行将两本奏折看过,泽帝问:“太子对此有何看法?”
    这是两本就天降祥瑞、满城花开一事上的奏折,言及满城花开之日,正是王家嫡女霏娘及笄之时,此正正是因为王家霏娘身为天上花神托胎转世之身,所以得金陵城百花以满树繁花朝贺之故。王家霏娘气运昌隆,温正秀雅,出身高贵,此是母仪天下之相,而我朝储君孝悌博闻、聪慧好学、文武兼备,与王家霏娘乃是天赐姻缘,恳请圣上早日赐婚,使国之储君早立家室,为天家血脉开枝散叶云云。
    太子看得心脏狂跳。
    涟姐果然在帮他!这必是涟姐安排的出声的人!他当真没有想到,涟姐竟将这件事安排成了这样的光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的威力是极大的,它能将黑白颠倒,致人於死地,操纵得好了,也能将人送上云端!如今只有两个言官上奏,但只要有那金陵花开的祥瑞在,相信他和王霏是天作之合的人将会越来越多,这样的奏折也会越来越多,到那时,王霏根本就没有嫁给别人的可能了!王家将不得不妥协,而能让他娶王家嫡女,父皇又怎会不顺水推舟?
    但是他现在不能急,不能表现出急不可耐来,如果他这么沉不住气,就枉费母后和涟姐的多年教导了,身为上位者,不论何时,都不该让别人轻易揣测得到自己的意愿。
    太子尽力控制着想要上翘的嘴角,低声垂目说道:“回父皇,孩儿认为此事实在荒谬。母后已经在为孩儿物色王妃,孩儿想,父皇和母后为孩儿挑选的王妃,定然是最适合孩儿的。”
    “是吗?”泽帝眼神戏谑,从桌案后站起了身来,他语气轻松地问:“太子,父皇在此问你一句,既然这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现下父皇立即拟旨一道,为你和王家女赐婚如何?”
    “父皇万万不可!”太子大惊抬头:“父皇,此事只是区区流言而已,如果下此旨意,必将激怒王相公,激怒世家子弟,婚姻原为结两姓之好,这样的旨意却是要结两姓之仇了!”一脸正气凛然。
    泽帝笑了笑,摆摆手道:“太子不必如此紧张,孤只是谈笑一说。孤知道你是能顾及社稷大体的,日后将江山社稷交予你手上,孤也放心。”
    太子端正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一点点羞涩,一点点憧憬,还有一点点的不安来:“父皇定能掌控江山千秋万代的,孩儿只盼能为父皇分担些许忧劳。”
    “孤知道你的孝顺。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罢。”泽帝缓缓道:“至于你长姐……我宠爱了她二十年,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将她拘在公主府中,也是想要磨磨她的性子罢了,待再过几日便着她进宫来罢,你们母后也想她得紧。”
    “孩儿代长姐谢过父皇隆恩。”
    看着太子告退出去,泽帝哼笑一声:“一个个都大了,还想着瞒天过海,以为我老得看不见路了!”
    张乐泉捡起被泽帝扔落在地的两份奏折,低声询问:“圣上,可要将此奏折毁去?”
    “毁了又如何?且看着罢,接下来这样的折子定是一日比一日多。便让我看看这两个孩子有甚能耐?”泽帝背着手行到另一个书案前,执起一份西市工坊处,由赵王刚刚呈上来的工坊诸事宜汇总奏章,看了几眼,任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由暗暗地为上面所统计出的敛财速度和数目心惊。晏河这个女儿于经商一道上确实极有天赋,但是这性子骄纵如此,若是再任她发育下去,说不得连他都控不住了。工坊,不能再交回晏河手里。
    “给赵王传一道口谕,即日起西市工坊由他全权接手,若有那反叛不听约束的匠人,处理掉便是。”
    “是,圣上。”
    .
    金陵城中,关于满城花树盛开、王家女为花神降世的议论热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的迹象,反而朝廷中开始不断有官员上奏疏,恳请泽帝不要忽视上天的旨意,王家女生来就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她是必须嫁入皇家的,如此大丹朝廷、社稷才能稳定。
    泽帝不置可否,所有的同类奏折都留中不发,满朝官员议论纷纷,民间百姓近乎深信不疑,相信王家女为花神降世的人竟是越来越多,王相公每日上朝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了。
    四月二十六,谢二娘的及笄礼,请秦教授为正宾,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安静地办了。前面王霏笄礼办得实在太高大上,甚至还有繁花盛开为贺,两相对比,二娘的笄礼就只剩下了‘乏善可陈’四个字,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王家女的笄礼逊色了一筹。
    笄礼之后,华苓将贺礼递给二娘的时候,看了看她十分淡然的表情,小声安慰她道:“二姐姐,我觉得我们家的笄礼更好。要是遇到了霏姐姐的那种事,那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二娘淡淡地笑了笑,笄礼上绞了脸,她清秀的面孔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颇为可人。“小九你不用说这些,我不曾难过。人各有其命,我不愿去追逐那些可望不可得之事。总是痴心妄想的人过不上好日子。”看看华苓清澈的眼睛,二娘温和地给她整了整刘海。
    她偏头看了看穿得格外秀美亮眼的四娘,四娘正在和一些别家前来观礼的娘子说话,那些多半都是不如谢氏家世的娘子,众星拱月一般将四娘捧在中央。
    二娘指了指四娘,朝华苓告诫道:“小九,你从小就格外聪慧懂事,爹爹从来都多疼着你些,姐妹们都不是不知道的。谁的心都是偏着些的,我和三娘不至于嫉妒,爹爹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但四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你不要忘记了这一点。”
    二娘当真是很清醒的女孩儿,很知进退。华苓眨眨眼,认真地点头道谢,有这样的姐姐,是她的福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见 呼 码这章死脑细胞了
    ☆、第56章 卫氏马场
    56
    二娘的笄礼之后又过了几日,华苓终于得了空闲,可以跟着卫羿到卫家建在金陵东郊的马场去玩了。这年头人家不会很禁着儿女接受别家的邀请去玩乐,但是却不会允许未婚男女单独相处,即使两人旁边有一堆的仆婢也是不行的,用辛嬷嬷的形容,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谢丞公允许了华苓的请求,但是却把家里的孩子塞上马车,一股脑儿都扔到了卫家马场吹风,也算是给儿女们繁重的学习生活增添点难得的亮色了。
    当然,牟氏是不会放三郎到这种风大的地方来的,还有四郎,如今也才五六岁,出来也玩不了什么,被放在家里了。出行前八娘正好感了风寒,请了良医熬药不及,也泱泱地被落在了家里,倒是让华苓感觉一路上清净不少。
    金陵东郊的地势大致是平坦的,但向东行出四十多里外,地势就悄然隆起了一些,矮矮的丘陵像一圈又一圈的屏障挡在了金陵的东面。这些低矮的丘陵地带土质不佳,开辟成田地也只能算下等田,所以弼公卫氏就将其中一大片圈成了蓄养马匹之地,为金陵左近的卫氏军队和皇家禁军提供战马,偶尔也会有少量的马流入金陵各大世家手中。
    江东地区水网密布,适宜开辟为牧马场的土地并不多,卫弼公家的马场占地百多顷,已经是千里之内最大的牧马场,蓄养有良马上千匹。不仅如此,定期还会有优良的种马被从黄河以北运送过来,补充这个马场的消耗。
    卫氏牧场出产的良马体格健壮,皮毛水光滑亮,跑得快、耐力高,在江东是远近闻名的。
    天蓝蓝,丘陵起伏,牧草青青,远远近近放养的马匹三三两两聚成一群,偶尔能看见骑着马的玄衣军士出现在某些马匹旁边,挥鞭驱赶马儿转移吃草的地方。
    华苓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紧身骑服,长发用同色的绸带紧紧束了起来。她小跑到了一个略高的小土丘上,手搭成小蓬遮挡着午前过于猛烈的阳光往马场纵深处看去,惊叹道:“卫五,你家的马场可真大!”远远看见一队二十来人的玄衣军士排成整齐的双列跑步巡逻而过,又惊叹道:“卫五,你家的兵丁可真精神!”又看见一名面相憨厚苍老的老仆领着几名兵丁,牵来了十来匹温顺的马儿,又惊叹道:“卫五,你家的马儿也真精神!”
    卫五今日着的也是深蓝色的骑服,脚上踏一双牛皮马靴。他手长脚长,脸又好看,怎么穿都神采飞扬。华苓赞一句,他就平淡地‘嗯’地应一声,除此之外居然就没有话说了,这种不像对话的对话实在让人发噱,直听得二娘等人抿嘴笑,这位卫五郎虽然面相凌厉了些,寡言了些,但是其实也是很随和的人,和传言中单枪匹马取敌首级的那位折冲府校尉却对不太上号了。
    二娘笑着朝卫羿福了福身道:“卫五郎,今日托了你的福,来此牧马场一游,见此天高地远,牧草青青,心怀亦舒畅许多,当真是多谢了。”最大的姐姐说了话,下面的妹妹们也就赶紧跟着福身道谢。
    卫羿点点头,示意自己收到了。
    已经见过几次,谢家兄弟姐妹们都知道卫羿是个话少的,也不会认为他是怠慢还是别的什么,二娘又指着华苓笑道:“我还说漏了,如果不是小九我们今日也出不来耍子。小九等着,二姐回去就叫你三姐给你绣个荷包,上回小九不是说三娘那一池青荷的绣面十分好看?就叫她绣那个。”
    三娘噗哧笑了,拧着二娘的手道:“就你会拿别人家的东西来作人情子。”
    华苓立刻拍手掌笑:“好啊,好啊,三姐姐不然给我绣一幅团扇吧,不是入夏了么,正好用呢,在团扇上面绣‘小荷尖尖,青蜓飞舞’吧!”
    三娘笑着点头:“好,就依你。”三娘的绣工一年比一年精进,如今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绣出来的图样灵气十足,关绣娘说过,三娘已经完全不必再上她的绣艺课了。
    七娘在书法和诗文上特别出色,对特别美的意境也十分敏感,华苓一句话所描述出来的情景立刻就让她注意力一凝,默默在心里推敲了起来。原本她那茶园中的仆婢就全都是她从好诗中取名的,像燕草,就出自诗仙李白的‘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这句诗,意境清新之极。
    华苓拉拉她的手,好笑道:“七姐,七姐,又在推敲了呢?回去再想吧,看看,仆役都把马儿牵来了,选一匹骑着玩吧。”
    七娘蹙着眉瞪了华苓一眼,拿她没办法。
    今天八娘不在,四娘隐隐约约的算是被姐妹们孤立起来了,二三五六没事都懒得找她说话,七娘和华苓更加不会上赶着去找不愉快。
    她也不恼不泄气,着一身水红色绣了银莲纹样的骑服,打扮得秀丽动人的,就用特别端庄秀美的姿势站在一边,只是拿眼睛去看卫羿。发现卫羿连看都不曾正眼看她,总是在关注九娘之后,四娘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指甲抠住了手心。
    卫家管理马场的是一位名叫礁叟的老人家,手下领着几百兵丁,将马场打理得妥妥当当的。礁叟在得了卫羿的命令之后,从马场最驯良的一批半大马儿里面选出了十来匹脾气温驯、脚力不至于太快的,牵过来给谢家娘子们骑着玩。
    虽然往常也在家中学骑马,但是在这么广阔空旷的场地上跑马还是第一次,二娘等人都兴奋得很,包括七娘,都在礁叟的帮助下选了非常温驯的马儿骑上去,跑散开了。
    清晨的时候马场这边刚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如今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香和水气,加上薄薄云层遮挡在天空上,把初夏略炽热的阳光滤得清清淡淡的,环境实在舒适到了极点,在这样的地方纵马奔驰,实在是再愉快也没有了。
    卫羿亲自牵过来一匹小马,黑色的皮毛,四蹄踏雪,养得油光水滑的,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透着股子无辜之气,两只耳朵尖尖的往天空簇着,一看就特别温驯。
    这匹小马比家中给她习骑的小矮马要骏勇多了,看得出等成年之后,一定会是一匹高头大马。华苓一眼就喜欢上了它,跑过去轻轻摸着它的马鬃,眼睛闪闪发亮:“卫五这是给我的吗?”
    “嗯。”卫羿递给华苓一小块黄色的粗饴糖:“喂给它。”
    “为什么?”
    “喂了就听话了。”
    华苓接过饴糖递到小马嘴边,它伸出长舌头一卷就把糖卷进了嘴里,舔得华苓手心痒痒的,不由笑了起来。
    小马的眼睛和它的毛一样黑,湿漉漉的的,大大的,吃了糖之后越发温驯起来,任由华苓在它的长脸、耳朵和后颈子上摸来摸去,偶尔甩个尾巴。
    卫羿拉着小马的缰绳,就那么站着看华苓玩,也不催她什么。
    华苓越来越喜欢这匹小马了,抬高手细细地给它顺脖颈上的鬃毛。马儿的一双眼睛其实表达着很多的情绪,比如给它摸毛,摸到了比较舒适的位置,它的眼神儿就会显得比较温柔,要是摸到了喉咙,它就会显得有些紧张。
    卫羿看着华苓和马儿玩,人倒是比马儿还要矮些,勾了勾唇角。他说:“它是你的了,起个名字罢。”
    “名字?”华苓仰头看卫羿。
    “嗯,名字。有了名字,时时呼它,时时照料它,心意相通,它会成为你在战场上最好的伙伴。”卫羿摸了摸华苓的头,其实他的手差点就往那白嫩嫩的脸颊下去了,好歹忍住了,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华苓想了一阵,问:“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踏云。”
    “哦,有别人的马叫追风么?”
    “有。”
    “已经有人取了啊……那有别人的马叫踏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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