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侯看到媳妇和闺女喜欢的灯被人猜走,顿时来了急脾气,转头四下看看,很快从一片人脑袋上面看到了被人抱起来举高的小儿子。
    抱着小儿子的,肯定不是大儿子!
    晋阳侯果断招手:“真真,快过来给爹娘猜谜!”
    纪真忍着笑挤过去,马上被老丈人推到了摊子最前面,正对着那盏最大最亮的孔雀灯。
    摊子主人苦着脸,想哭的心都有了。原本还想着从薛家人身上赚几个银子呢,可是薛侯爷太狡猾了,居然叫纪六元!他就几个小灯笼,经得住六元猜吗?会赔死的!
    纪真笑了笑,转头安慰一直催着他快猜全都猜回来的老丈人:“父亲不急,等我看过再说。”
    晋阳侯大笑:“看我们家真真的!”
    纪真把摊子上所有花灯迅速看过一遍,瞄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压低声音,用每天早上诵经百遍的速度毫无停顿地把所有灯谜答案报了一遍。
    薛家人:“……”没听清。
    围观所有人:“……”没听清,但是好长。
    摊子老板:“……”虽然听的不是太清,但是感觉全中。
    纪真笑笑,对晋阳侯夫人说:“大家一人挑一盏最喜欢的,感觉猜中了好几盏的样子。”
    晋阳侯扬眉吐气,大手一挥,不光薛家主子人手一盏,除了护卫,丫头小厮也上手一人摸了一盏。
    摊子顿时就空了大半。
    看着薛家人走远,老板好想哭。刚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厮跑过来,装作看灯的样子,偷偷扔下两个十两重的银锭子,小声说:“我们少爷和世子爷赏的。”
    圆头圆脑的小厮跑开以后,又跑来一个凶神恶煞的麻子脸大汉,啪一下扔下两个银锭子,瓮声瓮气一声:“你家灯做的好,侯爷和夫人赏的。都听好了,这是侯爷赏店家的,要有哪个不开眼,先问过爷爷手里的刀。”
    四十两银子,一年的生计都有了!
    摊子主人大喜,跪地上朝着薛家人离开的方向磕几个头,爬起身快手快脚收摊。
    麻子脸大汉并不走,等着摊子主人收完摊送人回家。
    逛了两条街,晋阳侯带着家人去早就包下的酒楼歇脚。
    薛灿拉着纪真的手,眼巴巴看着二嫂。
    纪真抱起薛灿,说:“父亲母亲你们先歇着,我带阿灿下去买个面具,刚买的那个掉了。”
    卖面具的摊子就在离酒楼不远的地方,附近有许多薛家护卫,晋阳侯也没犹豫,就让人下去了。儿媳妇不光是个能接他七分力气不趴下的硬骨头,还是个懂内家功夫的高手,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薛凛不放心,跟了过去,才出酒楼,见到不远处太子暗卫隐秘的动作,犹豫一下,转了方向。
    纪真带着薛灿重新买了面具,自己吃了几样小吃,又挑着好的打包了几分。
    薛灿身子弱,不能吃外面小摊子上的东西,只能眼巴巴看着二嫂吃。
    纪真一手领着薛灿,一手举着肉串,往小舅子面前一递:“给你闻闻香味儿,香不?”
    薛灿抽抽小鼻子:“香!”二嫂舌头最灵,吃过一次就知道有什么材料,回了家小厨房试几次就能做出来了,到时灿就有的吃了。
    纪真吃了一路,薛灿闻了一路,木槿低着头叹了一路。少爷太会欺负人了,灿少爷还是小孩子呢!
    纪真走着走着,手中竹签突然一甩,身体一转,薛灿已经被他抱在了怀中,木槿也被按在了墙根阴影处。
    太子微服出宫遭遇刺杀。
    暗卫回报,纪六元带着晋阳侯小儿子就在不远处,极有可能遇见刺客。
    太子顿时就急了。
    纪六元是谁,太子殿下的真爱,掌中宝心头肉。
    自家最能打的伴读不在,太子一急,亲自带了身边护卫去救心爱的六元。
    几人到的时候,纪真正一手抱着小舅子,一手拎着一条一丈多长的紫色鞭子,不远处躺着几个被打爆了脑袋的黑衣刺客,脚底下还躺着一个。
    看到来人,纪真嘴角一抽,略心虚。不小心都给爆头了,上辈子丧尸杀太多杀出后遗症了么……
    太子看到心爱的六元没事,心一松,为免暴露自己对纪六元的看重引人觊觎,只装作路过遇见的样子,略微关怀几句留下一个亲卫就急匆匆离开了。
    纪真看看终于找过来的薛家护卫,拍拍薛灿后背,说:“阿灿,怕不怕?”
    薛灿趴在二嫂肩膀上摇摇小脑袋,说:“薛家儿郎什么都不怕,灿不怕。”
    就是灿太弱了,遇到坏人只能趴在二嫂怀里发抖什么都做不了。
    薛灿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几具被爆了脑袋的尸体,胆怯之余,更多的是失落。
    纪真轻抚薛灿后背,没有说话,也没走开,一直站在那一片血泊之中。杀人是薛家儿郎必经的功课,身为晋阳侯府未来当家人,阿灿没有后退的资格。所以他只能带着这个九岁的孩子直接面对,在这个孩子的面前用最血腥的方式解决敌人。
    不然,几个小小刺客,无声无息把人做掉,很容易的。
    第92章
    留了人善后,纪真卷起藤鞭交给木槿,抱起薛灿,带人回薛家歇脚的酒楼。
    纪真鞋子上沾了血,没上楼,只让人上去说了一声,就带着水砚堂的人先回府了。
    晋阳侯也赶紧带着家人回了侯府。
    纪真先给薛灿煎了一剂安神助眠的汤药,趁煎药的时间把事情经过给急匆匆找过来的老丈人说了一遍。
    期间薛灿一直坐在他二嫂的怀里抱着他二嫂的腰,他爹揪都揪不出去。
    纪真笑笑,说:“阿灿还小,被吓到是难免的。今晚让他跟我和世子一起睡,明早醒来,就是一条好汉了。”
    又重复一遍:“明早醒来,我们阿灿就是一条好汉了。”
    晋阳侯呆愣愣地看着纪真,半晌,在人肩膀上一拍:“好孩子!”
    然后,走了。
    走出几步,哽咽了一下。
    娶到这个儿媳妇,是薛家的福气。阿灿身子养好了,有人手把手教了,就连第一次见血,都有人寸步不离陪着抱着安慰着。他的儿子,会慢慢长大,会比薛家所有人都要强大。
    晋阳侯脚步略蹒跚。
    当晚,薛凛没回家。
    紧接着,晋阳侯也忙碌起来了。
    正月过完的时候,老皇帝重病一场,移居重华宫休养,国事全部交由太子负责。
    纪真默默一笑。
    就知道太子快忍不住了。
    一个雄心壮志攒了一肚子富国强国点子的太子,怎能容许前进的路上总是有人扯后腿!
    况且那些点子他不知道投入了多少银子目前有几笔还没算过不知道总共欠着多少银子!
    太子有身份,有才干,有民心,有亲信官员。
    老皇帝就在养病的过程中被他儿子一点一点给架空了,后来就连送过去的折子也都是他儿子看过挑拣过的了。
    等老皇帝意识到最喜欢的两个皇子已经许久没进宫的时候,他已经被架得很空很空了。
    这时,已经进了三月了。
    积水潭的桃花快开了。
    被人遗忘在家休长假的纪六元毫不犹豫带上小舅子搬家到了积水潭,把即将开放的十里桃花细细温养几遍,回家找丈母娘借人。
    “母亲,借我几个丫头,要干净漂亮的,帮我摘桃花酿酒。再给妹妹收一些花瓣,做雪花膏也好,做蜜饯也好,都使得。”纪真说。
    晋阳侯夫人把整个缀锦院扒拉一遍,能空出时间来的年纪相当长得漂亮又没嫁人的也就那么几个。想了想,去各房走了一圈,带了十来个出来。
    纪真就带着二十个漂亮丫头跑到积水潭等着采花了。
    十里桃花打苞以后就吸引了许多喜好风雅的文人和并不文雅却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非文人,积水潭的房子也紧跟着出现了一个出租高峰期。
    纪房东狠狠赚了一笔。
    旅游周边又赚了第二笔。
    等桃花开放的时候,纪真使了人出门摘花,专摘将开未开的花骨朵。
    人面桃花。
    薛家丫头的质量还是不错的,纪真又专门挑的最漂亮的几个,又正是好年华,桃花树下一站,真真是人比花娇。
    好些呆书生直接看呆了。
    纪真带着薛灿和木樨木槿出门摘花。
    正遇到邀了好友过来赏花的妹夫岳怀熙。
    岳怀熙在和纪敏成亲前后都给这个六元大舅子下过帖子,可惜全都被推了,这次遇到,当即直接邀请,目光十分热切。
    纪真对外一贯的目无下尘高冷脸上适时带上三分待客标准笑,略略问候一下妹妹纪敏,便婉拒了文会邀请,辞了几人自顾自带人去摘花。
    不能与六元大舅子相交,岳怀熙十分遗憾。
    同行的几个文人也十分遗憾。
    纪真摇了摇头。这个妹夫人品才干都不错,也是郑大老爷的弟子里面唯一没被谗言影响到的。只可惜他是郑大老爷的弟子,单这一点身份他就喜欢不起来,更遑论结交或者当亲戚亲密走动了。
    桃花开得越发热闹。
    整个积水潭的房子,除了暂不外租的四进五进大院子,一进二进小院最便宜,租的也最好,除了地段不太好的几乎全都租了出去。三进院子相对要贵一些,客户人群大多是有钱人,也差不多租了大半出去。
    纪真发现,还有做二房东的。租一整套三进院子,置办了家具,按间往外租,比一进二进租金便宜一些,主要面向低收入又好风雅的人群,生意居然也不错。还有做短租的,比如现在的桃花期,估计还有日后的百花期,结果期。
    纪真感慨,群众的智慧果真是无穷的。合租房,短租房,上辈子末世前不知养活了多少二房东,也不知方便了多少收入不高的小白领!
    想了想,纪真给木槐打了个招呼,不许人改变房子原本结构,不许一个人租太多套,就算过去了。
    又想了想,在租房公约里加了一条,桃源清净地,不许养外室!
    不然被那些多情少金的文人弄成养小老婆的二乃小区就不好了。
    纪真酿了二十坛纯花瓣桃花酒,百来坛用上好的底酒泡的花瓣酒,全都埋在了院中桃树下。
    桃花酒埋下去,薛凛终于得了空闲过来积水潭,一连歇了两天。
    纪真知道,太子已经彻底架空老皇帝大权独揽,也把心腹魏齐安排进了京郊大营,等他彻底掌握了京郊大营,薛凛就要跟着晋阳侯动身去西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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