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好了怎么能不摆宴庆祝一下呢?”卢八娘笑着说:“你不要再把我当成病人了,我毕竟淮北王妃,总要做王妃应该做的。”司马十七郎现在还在平北城,不正是在等待抓出做内应的鲜卑人吗?自己正好帮他一把。
    淮北王妃的宴会很快就准备就绪了,卢八娘一大早就对着镜子认真打扮,没想到本已经去了正泰殿的司马十七郎又返回来了,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多注意一下穆家。”
    “我知道了,”卢八娘笑着答道,然后对着镜子将粉均匀地扑到脸上,见十七郎的目光还在镜中自己的脸上,便用双手覆在镜上,“一句话让谁过来传不行?一定要自己过来,有什么可看的?”
    “就是想再宴会前再看你一眼,”司马十七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能醒过来与我在一起,这已经很幸运了。至于相貌,你哪里丑了?还是和过去一样貌美。”
    卢八娘缓缓地松开手,认真看着镜中的自己,鬓发乌亮,双颊飞红,正是一位中年美妇,“不过我化妆了呀!”
    “可是你的眼睛还是过去的你。”
    果然镜中那双眼睛依然神采奕奕,顾盼间带了一丝高傲,正是卢八娘的眼睛,然后她就见自己的眼睛微微弯了弯,露出了笑意。
    “王妃,我发现我们长得很像呢!”司马十七郎的眼睛在镜中也向她弯弯地笑着,“你看,眼睛、鼻子、嘴,是不是都很像?”
    “还真的是呢!”卢八娘惊讶地叫了起来,两人的脸在镜中紧紧地挨着,五官果然越看越像,“原来还没注意我们有夫妻相呢。”
    司马十七郎轻轻地转达了一下脸,然后他们的额头碰上了额头,鼻子碰上了鼻子,嘴碰上了嘴,“果然都对上了!”司马十七郎笑道,又伸出舌头在王妃的唇上轻轻地舔了舔,“嗯,你比我香一点。”
    卢八娘的脸腾地红了,“正泰殿里大家都在等你,赶紧去吧。”
    司马十七郎也知道自己应该去前殿了,但是依然不舍地叮嘱,“你要小心一点,不能太累。”
    就是再忙司马十七郎每天也要抽空回雍和殿几次看看王妃。不论是人还是物,只有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才更加知道拥有时的幸福。在王妃病时,他多少次想过,如果没有王妃,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但是上天就是对他一向厚爱,将他的王妃送了回来。
    其实于司马十七郎,只要王妃回来了,无论是什么样,他都会欣喜万分。但是王妃从骨子里的高傲却从不会妥协,无论什么,她都要做到最好,包括对她自己。于是他便眼看着王妃像一株失了水的花在得到雨露后重新发出了生机。
    自从去年夏天至今,淮北王妃只在新春时节办过一次宴会,接见贵妇贵女的次数也少得很,所以这一次的宴会非常盛大,淮北高层的女官和内眷都受到了邀请,而接到邀请的人,如果没有实在脱不了身的原因都来到了。
    很多人都非常注意观察王妃,毕竟她那么久了没有公开露面,只说是在养病,倒底现在如何了呢?
    卢八娘含笑接受了贵女们的拜见,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泰然自若地笑着,她懂得大部分的人都是出于关心才会如此关注自己,微笑着与所有的来人打招呼,向她们展示自己一切如常。
    果然随着阵阵寒暄,大家心中最后一丝怀疑都消散了,王妃还是与过去一般无二,也许她并没有真病,而只是想休养一段时间?
    卢八娘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她过去已经建立的威信收复了,然后她自然又巧妙地将一些鲜卑大族的主母们留在身边说话,鲜卑王庭与淮北间的战争,最难过的就是投靠而来的鲜卑人了,所以穆家、贺家、陆家等没有一家有缺席的人,她们也格外殷勤地在王妃身边流连,来表达她们臣服的心意。
    湖阳郡主来得很晚,听到通传卢八娘微笑着站了起来,向她招手道,“姐姐,今天你可是晚了,要罚的啊!”
    行事一贯得体妥当的湖阳郡主赶紧上前行了礼,然后才起身到了淮北王妃身边,待王妃坐下才在她一旁的位子上落坐,“王妃,今天官学里有新的安排,所以才晚了,可不能罚我!”
    湖阳郡主确实能干,经过与礼部一干官员的博弈,最终保住了自己在教育方面的最高权利,并在王妃的支持和指点下,将淮北的教育管理得井井有条。
    “你是忙人,我自然知道的。”卢八娘一笑,然后只做不知好奇地问:“官学有什么事,让你忙到了现在?”
    “官学里不少学生都是淮北军中将领的子弟,他们的父兄跟着世子出征,现在家里没有管束的人,不免生事,前两天有几个半大小子偷偷从家里出来北上了,幸亏被家人发现追了回来。于是很多人家都找到我想办法,”湖阳郡主接过待女送的茶喝了一口又道:“我们就想,这些孩子们不就是想跟着上前线打仗吗?不如学堂里就办一个军训,把大家带到军营里训上三个月。”
    然后湖阳郡主便把军训的一些要求讲给大家听,在坐的女眷们几乎每一家都有子弟在官学,所以也非常关心。
    “这三个月完全是封闭的,按照青山城军校的规矩训练他们,就连吃食也是按军中配给的标准,让这些毛孩子们明白行军打仗不是玩的。不止操练习武严格,其它方面也都一样……比如除非家里有大事,否则都不准离营。”
    卢八娘漫不经心地向周围看了圈,特别注意了几个人的表情,又笑着问:“要我说军训虽是好事,但是免不了要影响学业,又弄得这样严厉,是不是太过了些。”她的话果然引起了一些女眷的赞成。
    湖阳郡主却很坚持,“玉不琢不成器,我们也是为了学生们好。至于学业,这次师傅们也跟随大家一起去军营,所以不会耽误的。”
    管理官学的女官还有几个也在场,与几位赞同的家长一起上前帮着湖阳郡主解释,原本一些心有疑虑的女眷们很多人就接受了。王妃见状就笑道:“郡主果然高论,只是军训中还是要宽严得宜为好。”
    “是,王妃,我们就适当比军士们的训练松一点。”湖阳郡主起身行礼,又向在坐的女眷们笑道:“大家放心,三个月后定然还大家更加健壮,更加懂事的孩子们。”
    这一场双簧唱过了,接下来就是花团锦簇的宴会、游艺活动。
    卢八娘看着穆崔氏虽然勉强正常谈笑,但其实一点酒菜都没有用,时不时地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便起身更衣。
    果然穆崔氏随后便跟了过来,“王妃,我有事情要说。”
    在安静的侧殿里,卢八娘自己在主位坐了,示意崔氏,“先坐吧,有事慢慢说,不急的。”
    崔氏却不可能不急,官学组织封闭的军训,其实就是等于把她的儿子当成人质控制住了,这也促成了她只能选择告密,“如果我说了,王妃能不能保住我和儿子的性命?”
    “当然,只要你相信我,我总能保住你们母子的。”
    “穆瑞,穆瑞与鲜卑王庭一直有联系。”
    “我们早就知道了,现在需要的是准确的消息,你能拿得出来吗?”
    崔氏牙齿都在打颤,“我,我想办法拿来。”做为崔家的女儿,穆家的主母,崔氏肯定会有些手段。
    “记住,你能将穆瑞与鲜卑王庭勾结的准确消息拿到,我保你儿子做下一任穆家家主。”
    淮北官学这次的军训,其实就是变相的扣住了几乎所有鲜卑大族的优秀子弟,每家人在叛乱前肯定会深思再深思的。而后又有几个女眷也因此悄悄给淮北王送了些消息,与叛乱的人家彻底分裂,要保全自己和族人,他们也别无选择了。
    十几天后,在崔氏的帮助下,司马十七郎得到了准确的信息一举将穆家查抄,穆氏一门上自穆瑞,下至奴隶,有上百人参与到鲜卑王庭的勾结案中,另外还有陆家杨家也有一小部分人参与。
    截获了重要的证据后,所有犯案者一律被枭首示众。几万属于穆家的奴隶由此被分割开了,其中大部分被放归自由身。而参与到叛乱中的几家也都有非常大的损失,但他们的损失却间接促进了鲜卑与汉人的融合。
    鲜卑人自投奔淮北后就一直按部族而居,很多人与汉人还是过着完全割裂的生活,但现在大量的鲜卑族人被拆分成很小的规模,流放到淮北各处,他们由此会更快地与汉人成为一体,就像上千年以后,鲜卑人就是汉人中的一部分。
    定经城和平北城的隐患被解除了,而没有得到接应的胡人也被淮北王世子很快击败。收到消息后司马十七立刻将战报达到了卢八娘面前,“别再担心儿子,他这一仗打得很漂亮!”
    “你看看,他先是诱敌深入,然后来了一个包抄,斩首近万!而且还获得鲜卑人大最的火器!战术确实漂亮,就像我当年在……”
    卢八娘含笑听他讲了他们父子所打的两场战争的异同对比,欣喜地评论道:“毕竟是你的儿子,连打仗也和你一样勇猛,又都擅长谋略。”
    司马十七郎得意道:“我的儿子自然不会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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