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子笑起来很随和,只是眸光闪烁不定。他见林一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佯作爽快地说道:“罢了!你我不打不成交,这法器还你便是,还有这个呢,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一并交予道友如何?”
    出云子很干脆地掏出了木青儿的那把短剑,另一只胖手还拿着一张符纸,十足愿打任罚的德行。
    林一并未出声,而是神色平静地着对方。出云子很无奈地苦笑着,赤着脚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双手,将手中的东西交了出来。
    又打量了对方一眼,林一慢慢伸出右手去,谁知出云子嘴角诡异地一笑,那拿着符纸的手猛然拍在自己的身上,其肥大的身躯顿时没了踪影。
    林一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惊变猝起,他并未惊慌,只是在对方消**影的瞬间,手掌随之张开,一片龟甲即刻变作一面盾牌。而他另一只手,适时打出了几个印诀。
    “夺!”的一声闷响,就在林一祭出龟甲的时候,一道剑芒闪现,那莹白的盾牌不动分毫。
    “咦?”屋里传来出云子的惊咦声,却依然见不到他的身影。而就在此时,静室四周突然一阵光芒闪动,竟是出云子肥胖的身子撞到了光壁上,被狠狠摔回到了地上而显出了身形。
    有些狼狈的出云子,触地便灵活地跳了起来,他满面愕然的四下打量,肥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来。
    “这是哪里来的阵法?啊!我知道了,这位道友有话好说啊!且慢动手!”出云子预感到了什么,敢情是在自己的窝里被人困在了阵法之中。
    林一收起甲盾,似笑非笑地着出云子。
    一个地痞都可以隐身,其背后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人。林一尾随腊八身后而来时,见出云子修为不高,便是在神识中也察觉不到自己的到来,便悄悄在屋子的四周,布下了四象旗阵。
    本来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谁也不能保证齐云城中有没有高手存在。而布下四象旗阵后,林一还是不敢大意。见对方眼神飘忽,便知遇到了一个奸猾之辈,自是暗藏着小心。果然不出他之所料,这个出云子还是借机隐身施展偷袭,一计不成之后便欲逃遁。
    “想不到道友修为是如此的高超,真是令人佩服啊!”出云子见林一并未继续出手,稍稍放下心来,他脸上挤出笑容,打着哈哈。
    林一眉头耸动一下,淡淡地笑道:“哦?若不是我修为比你高一点,岂不是要死在你的手中!”
    “哪能呢!之所谓不打不相识啊!方才是我出云子无礼在先,在下这便给你赔礼了!”出云子哈哈笑着,便装模作样地躬下身来。他眼角瞥见对方立在原地未动,心头暗喜,竟猛地向后退去,脚下遽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其肥硕的身躯快若灵猫,‘嗖’的一声,便掉落下去。
    还有这么一招!
    林一楞在原地,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有那个两三尺大小的洞口,他不禁暗暗摇头。人不可貌相,这个出云子一身的肥肉,让人易生轻视之心,却未料到竟是如此的奸猾,见势不妙便掉头便跑,一点儿不拖泥带水,还真是不好对付。
    林一走至洞口前,想了想,还是未收回四象旗。他身上白芒一闪,玄天盾护住身形,脚下一抬,便跳了下去。
    洞口不大,洞下面倒是很宽敞,离地三丈高的下面,是间十余丈大小的石室。石室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又有三个洞口,显然是三条通道,不知分别通向何方。
    林一未作多想,抬脚便向其中一个山洞走去。
    通道一人多高,三尺宽,里面漆黑不见五指,却是难不住林一,神识所到之处,一切皆的清清楚楚。
    林一走了几步后,便脚下加快,向前追去。
    向前走了半柱香后,又遇到一间石室,同样是多了三个方向各异的山洞。林一脚步停顿了下,便直奔其中一个洞口。
    山洞越走越深,如此又是走了半柱香的工夫,林一站在相仿的一间石室中,苦笑起来。不过还是要追,再晚一些,这个出云子还就真地跑掉了。
    林一在山洞中走了半个时辰后,不得已又停下了脚步。为何?前面没路了!
    对于这个出云子的手段与心机,也算是有了一番领教,林一不再迟疑,祭出飞剑。
    “轰隆”一声震响,乌黑的通道透进了几道光亮来。林一挥动衣袖,一阵旋风卷去烟尘石屑后,他脚下一点,便直飞了出去。
    窜出去十余丈远,林一身子弹开,轻轻落在地面上,着眼前茫茫一片大海,他不由得讶然回顾。
    身后的石壁上,那个洞口还在。林一脚下所处一片礁石中,身前便是海浪拍岸。向左右打量了一下,他身子跃起,便循着一方的海滩向前飞驰而去。不过前行了四五里,便止住身形,向海滩边一处崖石望去。
    林一脚下轻点,几下便跳上二三十丈高的崖石,来到一处崖壁前几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笑道:“为何不跑了,却要躲在此处呢?”
    四处皆是崖石,没有一点动静。林一并不着急,而是拿出那把黝黑的飞剑,扬声道:“再不出来,你就别出来了!”他手指一点,不到一尺的飞剑倏然长作了三尺,闪动着光芒便刺向了崖石。
    “轰!轰!轰!”
    三声巨响后,却无石屑纷飞,只是那光滑的崖石几道光纹闪现,隐隐可见一个洞口。不待林一继续催动飞剑,里面传来出云子焦急的喊声
    “住手!道友住手啊!我这便出来!”
    林一手指一招,飞剑悬在头顶。
    崖壁洞口完全显现出来,从里面摇摇晃晃走出一个胖子,已穿好了衣衫,只是肥脸上的赘肉正挤出尴尬的笑容,冲着林一连连躬身拜道:“道友真是法力高强,呵呵,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林一却是笑容渐去,冷声道:“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耍滑头了,可一可二,不可三。我没这么好的耐性!”
    出云子面色一苦,暗道,怎么会招惹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
    静室之下,出云子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凿出了那些暗道,乃是自身保命的一个手段。修为超过自己的人,不去招惹。修为与自己差不多人,打不过便跑,凭借地下迷宫一般的暗道,只要逃了出去后,躲到这个海边的山洞里,绝对没人能找到。
    于是,出云子一击未果之下,便知自己绝不是人家的对手,便毫不犹疑掉头便跑。却未料到对方竟先一步设下阵法来,好在还有后手,他便钻入了暗道中。
    将人家的东西交还便是,何必要跑呢!不!出云子可不这样想,杀人夺宝的事儿再也寻常不过,不敌对手的结果只有一个,死!故此,深谙此道的出云子,根本未作他想。
    自以为得逞的出云子,正躲在这个山洞里得意呢,那个年轻人竟堵到了洞口前。一阵惊慌失措后,他只能暗存侥幸,洞口有简易的阵法遮掩呢,对方未必能察觉玄机所在。
    可飞剑轰击洞口时,出云子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若是等到洞口被轰开,再无回旋的余地,他出云子的性命不保啊!
    无奈之下,出云子只好自己乖乖出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不忘寻机思索对策。
    第二百七十章 得不偿失
    这年轻人不像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如今也只能赌一次了。
    可出云子也不敢再次虚言相欺,不然,便是自找麻烦!他偷偷瞥了一眼对方,陪着笑脸说道:“都是在下的过错,此处,给道友赔礼了!还望道友大人大量,不要跟在下一般见识!”
    出云子一边说着,一边扯下腰间的乾坤袋,抹去上面的禁制后,扔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说道:“在下的身家都在这儿,权作赔礼了。常言道,要财不要命,要命便不要财。还望道友放过在下这一回。”
    一口气将话说完,出云子哀叹了一声,肥脸上尽是无奈。只是他可怜的模样,衬着那肥胖的身躯,有些怪模怪样!
    林一不动声色地抓过乾坤袋,里面不仅有木青儿的短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出云子见对方神色转缓,暗松了口气,忍不住肉疼地说道:“里面有两把飞剑,一把下品,一把是中品,没有个一二百块灵石买不来啊!一瓶凝气丹,一瓶洗元丹,也得要个十块灵石吧。十二张隐身符,要十二块灵石。还有火球符、风行符、合欢丹,起码值二十块灵石。加上我原有的二十一块灵石,唉!都送给道友了!”
    见对方停下了唠叨,林一皱着眉头,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片玉简问道:“这是什么?”
    出云子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大夏的舆图,不算灵石了,白送!”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乾坤袋后,再杀了你?”林一慢条斯理地说道。
    好像被林一的话吓到了,出云子弓着的身子猛地直起来,身上的肉也抖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着对方,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随即又俯身施礼,哭丧着脸说道:“若是道友想吃我这身肥肉,便也拿了去吧!算我出云子命苦啊,怨不得别人!”说着,其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行了,别惺惺作态了,你这身肉自己留着吧!”林一直言道破对方的心思。这个出云子虽是修行同道,却是酒色皆好,一身的市侩,满嘴的胡话。
    出云子心头一松,却佯作老实的又施一礼:“多谢道友饶命之恩!但有差遣,在出云城内,在下无不应从!”
    林一将有用的东西拿出来,余下的与乾坤袋一起,又扔还给了出云子。
    “道友真乃豪义之士,令在下敬佩啊!”出云子脸上笑出了花,不失时机地拍了个马屁。
    林一收起飞剑,沉思了下,说道:“将你的来历与你所知的大夏,为我详细说一说。”语气忽而一转,他眉梢一挑,轻轻翘起了嘴角,接着说道:“言语中若有欺瞒,或许我不会杀你,不过,我将拿走你身上所有的东西!”
    出云子面色一僵,自然知晓对方眼中所指,不禁暗道侥幸。来这个年轻人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若不然,今儿可就真的倒霉了。他眼珠子转了下,小心问道:“尚不知这位道友该如何称呼?莫非道友未去过大夏?”
    林一本不是恶人,何况短剑已拿回来,还略有补偿,一路追来的火气也消散了。他便也拱拱手,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原来是林道友,幸会!”对方没了杀意,让出云子完全放下心来。自身来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夏的情形也是摆在那里。于是,他本着结好对方的想法,便将所知道的了起来。
    出云子是大夏人,其父母早亡,家里早没什么人了。他师父乃是大夏隐元宗的弟子,那是个小门派。大夏的仙门,共有一门四宗之说,而这并非是指大夏的仙门只有这四家。
    大夏境内,仙门中最为有名的是一门四宗。玄天门乃是大夏名气与实力最盛的门派,可谓一家独大。其次还有黑山宗、定海宗、红云宫、正阳宗,同样不可小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的门派,如丹元宗、隐元宗、玉衡宗等等。
    除去这些大小仙门之外,便是一些修仙的家族。这些修仙的家族遍布各地,有的还跑到了海外。天龙派沿途遇到的司徒家与郑家,便属此类。
    出云子本身修为不高,离开大夏也很久了,他所说的这些,与林一从江长老处所了解的差不多。
    “你为何不加入仙门,而流落至海外呢?”在林一来,既然踏入此道,该好生修炼才是,这个出云子的修为已到了练气期的五层,却痴迷酒色,令人费解。
    出云子呵呵笑道:“加入仙门自然是好的,可一心修炼却也耗费光阴,最终还不是一无所成。如象我这般,享尽人间极乐,岂不更好?”
    怎会是这样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却用在吃喝玩乐上,着实让人想不明白。林一打量着出云子,揣度着其话中的真假。
    见林一露出质疑的神情,出云子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这个年轻人修为虽说高一些,见识却很一般。
    “林道友以为,修炼是为了什么?”许是站得累了,出云子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此时的他,已断定对方不会作难,便摆出慵懒的神态,十足一个胖掌柜的模样。
    修炼是为了什么?眼前的胖子随口问出的话,似简单,却不好回答。林一沉默不语。
    出云子自得的一笑:“凡人皆想成仙,想长生,我也想啊!可踏入此道后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其他的门派究竟如何,我是说不好,便拿我师父所在的门派来说吧。
    我师父所在的门派只是一个小仙门,门内宗主的修为,乃是金丹期的高手。在凡人眼中,那已是真正的仙人了,便是在你我眼前,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这又如何呢?我听师父说过,隐元宗上下弟子整日里过得战战兢兢,为何呢?因为还有比宗主修为高的人存在。
    我师父便是受不了那样的日子,跑了出来做了散修。虽是没了仙门的庇护,可乐得逍遥自在啊!
    再说了,金丹期的修为谁不羡慕啊,可又有几人能逾越那道天堑呢!便是多活个几百岁,可活着的时候,又有哪一天不是在苦苦修炼。而修为的增长又岂是易事,终是寿元耗尽,白白虚度了大好光阴啊!
    我虽说修炼了数十年,眼下也不过五层的修为,便是耗尽了阳寿,今生也是难以筑基了,还是及时行乐要紧。有美酒与美人相伴,日子过得快活无比啊!”
    出云子感慨一番,见林一不语,笑道:“林道友还有大好的前程,不必与我这胸无大志的人一般见识,呵呵!”
    “你会炼制隐身符?”林一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问道。
    出云子摇头说道:“有这工夫,还不如喝点酒来的痛快!何况这隐身符也只是在凡人面前好用,在修士面前,稍稍留意,便躲不过神识的探查。”
    见着林一又皱起眉头,出云子眼皮眨巴了下,问道:“道友对符箓之道感兴趣?罢了!相识便是有缘,这些送你无事时消遣吧!”
    出云子伸手摸出两片玉简,目光闪过狡狯的神色,笑道:“道友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啊!”
    “只要你别虚言相欺,我又怎会自食其言呢!”林一早出了这个胖子的身上,还另藏有乾坤袋。故尔,方才的言语中并不算是恫吓。能让对方开口说说大夏的情形,对他来说很重要。
    眼前的年轻人涉世未深,还是趁机讨好一番,今天的一劫便算是过去了。出云子很大方地抛出手中的玉简,说道:“这些东西留在我身上也无用,便送与道友吧!”
    林一接过来一,一片玉简内载录的是制符之法,另一片玉简所载的是禁制之法。虽不算详尽,却是入门的东西。
    收起玉简,林一露出笑容,说道:“多谢出云子道友了!”
    若是自己是个贪婪之辈,见到胖子暗地里藏有私货,说不定已起了杀心。不过对方蠢笨的外表下,却长着一颗玲珑心,林一不相信对方没有保命的手段。
    出云子的眼睛始终盯着林一,见对方真的没有暴起伤人的意图,他站起身来,神色轻松地说道:“其实这些东西,你去了大夏后都能买到的。既然我出云子认了你这个兄弟,这便算是兄长我的一点儿见面礼,哈哈!不成敬意!”
    兄弟?我何时认你作兄长了?林一夺回了木青儿的短剑,还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碍于颜面却不好翻脸了,他只能摇摇头。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转眼成了兄弟。不论林一怎么想,出云子已是笑呵呵地头前带路,要请林兄弟喝酒。
    二人又进入了那个被林一轰开的洞口,出云子临行之际,不忘出手将其堵好了。
    回到了那间静室后,出云子便要唤侍女备酒菜,被林一摇头制止。他可不想与这么个貌似憨厚的胖子称兄道弟,召回了四象旗,便告辞离开。
    到林一果真不再追究,并已离开自己的院子,出云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始终暗扣手心的符纸也没了用场。暗道,今儿好险,只是送出的那些东西,还是令人肉疼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彼岸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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