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是天龙派的人?”萧山壮起胆子,冲着老者大声问道。
    老者睨了三人一眼,冷哼道:“竟敢问起老夫来了,莫非不怕死吗?”
    老者的随意一瞥,让萧山三人如坠冰窟,令人心生绝望。这是一种难言的无上气势,是草芥面对莫测天威时,那种无法抑制的恐慌与无奈。
    萧山腿脚直抖,却兀自强撑着,他瞪着眼睛,恨恨说道:“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好汉子怎会怕死?”
    老者饶有兴致打量萧山一眼,淡漠的说道:“倒是个不怕死的人呢!告诉你也无妨,我等便是天龙派的人,前面大火与你三人有关了?”
    毛胜与王五相视后,忍不住长声悲叹。萧山的心头也涌出了重重的失落与悲恸。
    “哈哈!这天不长眼呐!”萧山神情悲怆,满脸的灰屑显神色狰狞,他哀呼一声:“你天龙派无辜屠害我安州众好汉。本以为上天可怜,留下我三人性命,只为报这血海深仇。谁成想,天不开眼,竟没烧死你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不错,这大火便是我兄弟三人所为。来生做鬼,我萧山还是要寻你等报仇!”
    对于眼前三人的悲愤控诉,以及这场恩怨的由来,老者不想有过多的深究。他暗哼了一声:“这孟山也年纪不小了,行事却毛手毛脚的。”
    老者看着远处的火光,冷声道:“纵火乃是大恶。于情、于理、于法,皆不可饶恕!”
    老者话音未落,其身后十余人已飞快将萧山三人围当间。
    萧山慢慢挺直了身躯,仰呵呵冷笑道:“这天理莫不是你天龙派一家专有?何须它娘的找借口,无耻之尤!”
    “去它娘的天龙派,我操*他八辈,爷爷们跟这些狗日的拼了!”毛胜嘶哑着嗓子,出振聋聩的怒吼。
    “兄弟们一同上路,怎少得了我王五,拼他娘的——!”
    “兄弟们,上路了——!”
    深陷重围,面对天龙派的高手们,绝望悲愤之际,三人怯意已无,迸出毕生的斗志。
    这是郁积已久的爆,这是男儿血性的怒放,这是人性尊严的挥洒!
    萧山三人挥动兵器,如痴如狂,怒吼声,飞蛾扑火般冲了出去——
    没有刀光剑影的渲染,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转眼间,三人已扑倒地。
    十余名高手联手的绞杀,一个呼吸之间,便让三人扑地而亡。
    萧山倒地上,脖颈处喷出一道妖艳的血红。眼的天地,已颠覆了过来。魂飞天外之际,他嘴巴动了动:“天不开眼……报应……”
    “离开此地,余下的事情,让孟山来收拾!”随着老者的一声吩咐,十余人飞快的隐入山林。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仙长
    天龙派一行,往东走了二十多里,越过一条干涸的宽阔河谷,才远离了火场。而身后的大火,已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众人这才喘了口气,纷纷下马歇息,却不约而同的,一个个面向远处的火海,沉默不语。
    林一拉着辔头,轻抚马。
    冲出火海之时,马儿被林一的神识压制着强行疾驰,事后,乍一见他,马儿还是忍不住的嘶鸣。
    看来这畜生被吓得不轻,林一只能事后来安慰这不会说话的同伴。
    丝丝缕缕的灵气,渗入马的肺腑四肢,不一会,马儿舒服的用脑袋偎着林一。
    “小子,幸亏你及时示警。不然,今晚就不是死一个人这么简单了!”真元子踱到林一身边,看着正与马儿亲昵的林一,他不无庆幸的说道。
    林一冲其咧咧嘴,不想辩解什么。事情是自己做的,已经过去了。
    “一念之下,活人无数。小子,善莫大焉!”真元子望着远处的火光,幽幽一叹。
    自己只是审时势,应势而为罢了。毕竟还是死了一个人。林一心如是想着。
    抬头看天,天色渐渐亮起来,大火依然烧。只是临近河谷时,火势渐弱。不时有呛人的浓烟飘过来。
    这场大火一时半会停不了。
    一场惊慌过后,大伙儿彼此观望,才觉各自的狼狈模样。一个个烟熏火燎般,不堪入目。不过并无人互相取笑。昨夜的一场火劫,让众人心有余悸。
    车马被赶到了背风处,众人继续歇息,依然没有启程的迹象。弟子们三三两两凑一起,饮水,吃些干粮。
    快到了正午的时候,外出的季汤等人回来复命。说几十里外的山林,现三人形迹可疑,欲抓来审问,对方拒捕,一番拼杀后,三人皆授。而这场大火便是因他们而起。
    这三人乃是上次拦路的漏网之鱼,此次纵火,乃是十恶不赦之举。
    至于季汤是如何擒杀对方,内详细,并未禀明。孟长老也没多问,这三人被杀,是理所当然之事。
    季汤还探明了四周地势,被烧的这片山林周围,皆是宽阔的河道、山路、空地。倒不虞大火四处蔓延。不然,这场大火就不是肆虐几十里这么简单了,或许会烧里、千里。
    看着河谷东边那一望无际的树林,就令人后怕不已。这也是天龙派没有急于前行的一个缘故。
    孟山等人也是怕这场大火烧个没有穷。若是如此,那纵火三人已死,天龙派可是这场大火的罪人了。
    真要烧个千里的山林,弟子出游这件事,便会成为走一路,祸害一方的丑闻。天龙派将名声毁,被世人唾骂。
    这三天里,天龙派弟子不断围着火场游走,生怕火势进一步蔓延。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第四天的清晨,几十里火场才渐渐势弱,让一直守着不敢离去的孟山等人,心松了口气。
    萧山、毛胜与王五三人,践行了他们复仇的诺言,并为之付出了性命。此三人所选的纵火之地,是块难得的**山林,让这场大火有了熄灭的可能。这或许也是三人的心不忍,若是大火真烧个赤地千里,他们安州的家乡父老也要遭受池鱼之殃。
    或者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天龙派所逃离的那块营地,被大火吞噬后,已被厚厚的一层灰烬覆盖,狼藉不堪。尚有不断的青烟升起,人已经可以走入。
    孟山派人进去寻罹难弟子的尸。几里方圆内,反复寻几遍,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堆马骨附近,捡了几根人的碎骨,算是那位可怜人的遗骸。将其河谷边入土为冢,还立了块碑,算是给这位弟子身后的一个交代。
    被这场大火耽搁了几天后,天龙派一行匆匆启程。
    车马前行,不停的走了半日。扯地连天的树木,绵绵不绝,依旧看不到头。只是地势稍缓,山丘也零落稀少起来,脚下的路,好走了许多。
    天刚擦黑,前面出现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傍林而居。
    炊烟升起,树林间,飘荡着一层淡淡的雾霭。几声犬吠,传得老远,迎接远道而来的众人。
    孟山等人去村里寻了户富裕人家,掏出些银子,找了个大院子,以便落脚安歇。
    说是大院子,只是比周围的泥胚土墙的低矮小院略宽敞些,大车却赶不进去。小村里的人家,便是富裕些的,也不过是家境稍显殷实罢了,比不得州县真正的大户人家。
    只是大火过后的几日里,一直得不到好生洗涮,众人浑身脏乱,如今能有热水冲洗一下,喝些热汤,再美美睡一觉,是出门外,难得的快事了!
    车马皆停道旁的空地上。除了虎蛟堂安排了守卫的弟子以外,余众四下散了,各自去寻合适的人家,忙着洗漱去了。
    真元子师徒,以及几名门内核心弟子,都与孟山一道进了院子。
    林一立空地上,左右看看,身边没了人。自己要去何处?
    林一身着的灰袍不显眼,却片尘不染,无须梳洗。可眼下也没人招呼用饭,晚间要住何处也不知晓。他挠挠头,打量着眼前的小村子。
    大路两旁,稀疏簇围着的,是错落无序的十来间草屋;还有不多的,高出一截的几户砖房,很是醒目。
    房屋院落之间,有弯曲小径,林一信步往前走着。
    前面一处院门‘吱呀’一声,走出俩人,是一老妪被一女子搀扶着,低头往前走去。
    “仙长说了,要心诚则灵呢!根儿一走就是几个月,就咱娘俩家。娘多想抱上孙子啊!儿媳啊,要听仙长的话,说不定就能怀上呢!”
    “娘啊,是我不好!可大根镇上做活不家呢。还有……还有我看那仙长不像好人呢!”
    “嘘——!别瞎说,让仙长听到了,要责怪的!”
    看样子是婆媳俩人,絮絮叨叨个不停。林一注视二人背影,暗自忖思:仙长……?这小村里有修仙之人?他摇摇头,不敢相信,见二人走远,自己左右无事,便慢慢跟了过去。
    小村的南头,靠近树林边的一处小院子内,挤满了人。
    堂屋门口的木椅上,端坐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年人,一双三角眼朝天翻着,尖嘴猴腮,神色傲然。院里的人都使劲往外挤着,不敢靠近这年人,却又一个个面带殷勤,弯腰讨好陪着笑脸。
    “仙长,您老给我这孙子看看,旬半月来,他老是噩梦不断,不愿进食,这不活活的遭罪吗!”一个老汉拉着一个七岁的孩子,挤到了跟前,他连连的躬身,出声祈求。
    年人身后的墙上,插着两支松明火把,照得小院通亮。
    院里的这些乡民,心有敬畏,不敢放肆打量年人的尊容。而这些老实巴交的面孔,却被火把映照着,呈现的清楚。
    “过来,让山人瞧瞧!”
    年人嗓音干涩,带着沙哑,吐字忽高忽低,透着阴森,让院内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小孩子被他爷爷轻推了一把,战战兢兢走上前去,瞪大眼睛,满脸惊恐。
    年人伸出干枝嶙峋的两根手指,点小孩的印堂之上,吓得那孩子一哆嗦,就想回头找他爷爷。
    年人的手指一曲,变成五指如爪,迅疾覆小孩的头顶,又猛的收回,斜斜往空屈指一弹,嘴里低叱:“乾坤借法,五行归一,疾——”
    一缕火光被凌空弹出,变成了一团火球,众人头顶“啪”的一声爆响。
    院子里立刻惊呼声、惊叹声,‘嗡嗡’成了一片。
    小孩也吓得愣当场,不敢挪动脚步。他傻傻的模样,如同了癔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法术
    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响,年人得意的挺起了胸脯,其如同鬼泣般的嗓门响起来:“这小儿被游荡的孤魂缠身,方才,已被山人我施展五行镇魂之术驱除,这孤魂也被天火焚灭了。”
    老汉子上前扶着孙子,“噗通”一声跪下,叩不止,连声谢道:“多谢仙长施法,仙长法术通天,令人叹为观止!敢问仙长,我孙子…这便无事了吗?”
    面对质疑,年人不满的哼了一声:“本山人借天地之力施法,为你孙子驱灾避祸。怎么,莫非我年的道行有假?”
    老汉连连摆手,忙道:“不敢冒犯仙长,这是小老儿一点心意,还望仙长笑纳!”说着,他从怀掏出几块碎银子,双手恭敬奉上。
    年人这才语气稍缓,毫不客气的接过银子,教训道:“仙人来到这俗尘历练,也是要吃饭的啊!带你孙子回,这小儿睡一觉便好了!”
    老汉连声道谢之后,一把将小孩子搂怀,众人道贺声,走出了院子。
    “仙长,老婆子给您叩了——!”
    那被媳妇搀扶着的老妪,挣开身子,上前颤巍巍地行礼。一旁的媳妇拗不过婆婆,也只好面带羞色,立其身后,跟着裣衽一礼。
    “老夫人不必拘礼,有话还请说来!”年人目露精光,瞥了一眼老妪身后的年轻女子,语气温和了许多。
    老妪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拿出一块斑黄的玉佩来。她有些不舍,摩挲一番后,一狠心,将玉佩捧到年人面前,说道:“这是我那老头子遗留下的传家之物,可我儿子成婚三载有余,我这媳妇却不开怀。眼看我朴家就要断后了,留这宝物又有何用。今日便献与仙长。只求仙长法术通玄,能让我朴家开枝散叶,我老婆子便是做牛做马也使得!”
    “娘——!”媳妇儿已羞愧难当,深深垂下了头,微不可闻的低呼了一声。这种事情也只有婆婆能说出口,却让媳妇众人面前,颜面无存。
    年人借着火光,打量着老妪手的玉佩。他见玉佩斑黄古朴,温润如水,心知此物不凡,他不由心窃喜。
    捋着胡须,年人眯起三角眼,点点头说道:“这玉佩也只是寻常俗物,倒不稀罕。只是老夫人一片赤诚之心,山人却之不恭了!”
    老妪还待出言恳请仙长万勿推辞,却见双手空空,玉佩已不见了踪影。
    年人满意的用手按了按胸口,一双三角眼,老妪的儿媳妇身上打量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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