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很快就将有人要买祁国公主的肚兜的事情禀报了上去,拍卖会的主事嘴角直抽,幸好他早就见识过这些修士的无耻程度,因此犹豫了一会,就同意了下来。
    他们只要吩咐人去给祁国公主换身衣裳打扮,这原来这身……还不是随着他们卖?
    主事很快吩咐了下去,就立刻有人将祁国公主带下去换了身装扮,原来的一切衣物手势……从上到下,包括绣鞋和袜子,都被人一一捧了上来。
    主事大手一挥,就让童子带着人先送去头一个开口的莫长生那里,并且直接定了价格,贴身衣物每件不得少于五十块中品灵石,那些凡间首饰和外衣,每件不得少于二十块中品灵石。
    主事还特意交代,一双绣鞋要卖两次。每个包厢的主人最多只能买其中三样,因这主意是莫长生先提出来的,还恶毒的出言威胁,所以只好先送去给他挑。
    “……”童子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好不容易,他才作了个揖,头一次带着十几个人,朝着包厢走了过去。
    祁国公主被装扮一番后,脖子上已经没有了金项圈。
    莫长生眯着眼睛瞧着台子上的祁国公主,不一会,那个童子便带人进来了,并且佯作镇定的一边抖着腿,一边笑容满面的将主事的要求说了出来。
    “您最多挑上三样儿,咱们这里,对公主所用之物有兴趣的人可是多着咧!您要都买走了,咱们这生意可就没得做啦!……这贴身衣物六十块中品灵石一件,外衣和手势,都是三十块中品灵石一件。”
    莫长生囧囧有神的听完这童子的报价,然后只得再次做出猥琐状,头一件就将肚兜给挑了出来,第二样则挑了一只绣鞋。
    最后目光才开始在挂着红宝石的项圈和玉簪上徘徊。
    好在那捧着项圈的童子极其机灵,立刻就道:“小的听伺候公主的姐姐说,公主平日里最喜欢这金项圈了,不但日日戴着,还经常捧在手心里把玩……”
    莫长生隔着黑色的斗篷,感谢了那童子一眼,这才留下了金项圈,将之前卖妖兔、泥丸等时得到的玉牌给众人看了一眼,打头的童子除了胆小一些,脑袋还算清楚,立刻将价格打了八折,报给了莫长生。
    莫长生肉痛的付了大笔灵石,将众人都赶走。
    而他自己,则将东西收了起来,又等了几个拍卖品之后,便立刻起身,从后门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莫长生在坊市里七拐八拐,在角落里确定了那颗结婴丹是真的之后,这才没有再犹豫,而是吞下一粒易容丹,换了身打扮,就戴着遮掩神识的斗篷,再次从望山拍卖会的前门走了进去。
    望山拍卖会在拍卖祁国公主的消息早先就传了出来,因此像莫长生这样陆陆续续遮头遮脸走进去的不在少数,莫长生自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在付出一块中品灵石之后,就被安排到了一间比他刚才待得包厢更小更偏僻的小包厢里。
    然后静静等待。
    ☆、险中求(二)
    望山拍卖会到了后面,越发热闹了起来。
    祁国公主一开始还被带下去换了两身装扮,到了后面,竟是没人肯让祁国公主离开了。
    众人纷纷言道,要这位祁国公主一直待在台子上面。
    望山拍卖会的掌事遗憾于只做了两套装扮的买卖,这买卖他能抽成的分量极多,不能做了,着实可惜。然而想到外面那些疯了似的修士,还有即将到来的金丹真人,掌事打了个冷颤,立刻应了下来。
    而莫长生换了身衣服打扮,吞了易容丹又返回拍卖会的事情,也并无人得知。
    莫长生稍稍松了口气,尽管接下来的拍卖品里也有他乐意买的东西,可是稍稍想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莫长生就把心中的那一点子心思给压下去了。
    就算要买,也要等此事了了再说。
    两位金丹真人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他们来的时候,望山拍卖会正发愁已经没东西拖延时间了。正巧看到真人赶来,便再不推脱,直接将祁国公主推到了前面,任由诸人喊价。
    “祁国公主的价值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司徒三娘道,“虽然我们拍卖会测试过了,她的血并不能炼制什么丹药,但是单单凭着她的歌喉,想来大家也愿意高价将祁国公主买回去。别的不成,祁国公主顺利帮诸位以及诸位的子孙后代师门同道度过心魔劫,那却是轻松之事。”
    “如此,最后一件拍卖品——祁国公主开始喊价!喊价只能高不能低,若无灵石,可用丹药、玉简相代替!”
    司徒三娘话音一落,众多散客先开始喊起了价来。
    头一个喊价的,喊了五十中品灵石。
    然后他就被众人嘲讽了起来:“以祁国公主的身份,你却只肯出这么些灵石,却是羞也不羞?”
    那头一个喊价的恼羞成怒,登时反驳道:“我为何要羞愧?这祁国公主便是再厉害,在凡人间的身份再值得人敬重,她如今却连处子都不是了,跟在我身边,纵使是能帮上我进阶,却也需要我时时保护,是个好物,却也是个麻烦!”
    莫长生听着众人以“货物”论祁国公主,微微拧眉。
    “我出五百中品灵石!”
    “六百!”
    “九百!”
    ……
    莫长生始终不语。
    直到其中一位金丹真人开口:“本真人出两千中品灵石,诸位小友,可还有人要与我相争?”
    这位金丹真人一开口,便毫不犹豫的释放了金丹期威压,整个拍卖场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位真人正待高兴,想要收取这囊中之物时,就被另一人给打断了。
    毕竟这拍卖场里,不止一个金丹真人。
    “三千。”
    出声打断这话之人,正是另一位金丹真人。
    他甚至不再躲在包厢里,而是正大光明的从包厢里跳了出来,后背背着一把寒光冷冽的长剑,直接站在了司徒三娘身边,手中握一锦囊。
    那首先开口的金丹真人万真人也立时跳了出来,恼道:“好一个璞阳子!你不呆在你们散修盟炼你们的狗屁剑法,来这里与我抢一个女人算什么?”
    璞阳子身形未动,轻飘飘的看了万真人一眼,便道:“我大师兄需要。”
    万真人气道:“你大师兄要进阶?结婴是吧?哼,一介散修,还是个走了个乱七八糟路子的剑修,手中人命无数,更是连颗结婴丹都买不到的散修,他能结什么婴?依我看,你就是寻了这个女子回去,也是白白浪费,还不如让这女子跟我走了,好歹我们宗门里是绝不会亏待一个小小女子的!”
    璞阳子面色一青,左手往右肩一伸,长剑便直指万真人:“那么,现在,你还要不要跟我抢?”
    剑修素来在同阶修士中为佼佼者,一剑闯天下,纵使是万真人这等法宝众多的宗门修士,如今也只好认命,任由璞阳子和拍卖会的掌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只是等璞阳子将人拿到手中时,就见一包头包脑,戴着黑色斗篷,脸上还挂了方巾的青年修士也从一角落的包厢里跳了出来。
    璞阳子等人一打量,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练气期修为,并不以为意。
    然而那青年却是径自喊住了他,“晚辈今有一结婴丹,不知前辈,还有诸位道友,可有兴趣?”
    那青年甫一出言,众人就饿狼一般的看了过去。
    璞阳子更是目光深邃。他和大师兄都是散修,就算这些年积累了些积蓄,奈何结婴丹这种丹药,从来都是宗门内部流传,甚少有出现在坊市或是拍卖会上的,即便是隔上十年八年有那么一颗,他家大师兄结婴在即,却也等不得了。
    “还不拿出来?待验明真伪,我等自当付灵石!”
    青年却只笑,半晌才道:“我只卖给信我之人。毕竟……”他这才拉长了调子道,“那丹药,如今并不在我手中。诸位要有心,须得先立下个誓言,护送我回宗门,并且百年之内,除非我故意得罪了愿立誓言之人,那么对方决不可主动或者有意放任自己和身边其他人来寻我的麻烦。若是无此誓言,我便是立刻死了,也什么都不会说。”
    那青年一面说着,右手竖起,立在胸前,食指与中指间,却是三张已经开始燃起的中阶爆裂符。
    以青年练气期的修为来看,这三种中阶爆裂符一旦一齐爆裂,就足够青年被炸成个渣渣,其余人就是想要得到什么消息,竟然都不能了。
    “竖子休要胡闹!再不停止,你便没有命了!”当然,这青年的命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结婴丹的消息。
    青年依旧不语,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用命去赌了!
    璞阳子目光闪烁,眼见着那三张爆裂符转瞬就要烧到头了,他才不得不开口道:“我信你。”
    然后立刻立下保护这青年回宗门,并且百年之内不主动或任由身边亲友找他麻烦的心魔誓。
    青年这才停止了动作,将三张即将被疯狂爆裂的爆裂符果断往一个闲置的储物袋里一丢——
    众人:……竟然还有这么个法子阻止符箓爆裂……
    璞阳子也抽了抽唇角,就见那青年袖子外的手指悄悄指了指祁国公主的方向,璞阳子稍一犹豫,便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长剑,一手拎过青年,一手拎过祁国公主,“嗖”的一下子,就从这里离开。
    众人暗道不好,然而等他们想去追的时候,除了同为金丹期的万真人,还有偶尔几个有特殊法宝的筑基修士,竟大部分都只能望洋兴叹。
    而那青年,也就是服下了易容丹的莫长生,却是一路支使着璞阳子从望山城飞到了合欢宗的脚下。
    璞阳子终于耐心耗尽,将祁国公主往莫长生怀里一推,长剑一指,厉声道:“结婴丹在何处?若敢欺我半句,我便上天入地,只为杀你一人!”
    祁国公主瑟缩着,可怜而可叹。
    然而莫长生还是将和现在的自己一般高的祁国公主推到了一边,而他自己,远离了璞阳子几步,这才一手取出了千里遁地符,一手拿出一个玉瓶,远远地扔了过去。
    “还请真人莫要忘了誓言。”
    璞阳子虽是散修,其剑道的路子不为那些大宗门认可,然而其性情耿直,犹如其剑,品性高洁,一手接了玉瓶,查验过后,正是他们师兄弟遍寻不得的结婴丹,璞阳子的冰块脸上这才好看了几分。
    然后在莫长生一脸警戒的目光中,璞阳子看了祁国公主一眼,才道:“如此,我得了你的结婴丹,你却只要了一个祁国公主,却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他在储物袋里翻捡了一番,然后才一脸尴尬的道,“我已经没什么灵石了,你将来若有难,便去散修盟寻我师兄弟,只要不让我们吃亏太多,我便会帮你一次。”
    璞阳子说罢,转身就御剑飞走了。
    倒不是他不想留什么信物了。只是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早早卖了,换做可以帮师兄渡劫之物,最后的灵石,也花在了祁国公主身上。璞阳子如今比莫长生还要穷,另外还有帮师兄渡劫的重任,一时之间,也只能欠着莫长生这么一个因果了。
    莫长生并不以为意,只取出一身男装,让祁国公主换上,而后便拉着祁国公主到了合欢宗脚下的凡人坊市的一家客栈里。
    祁国公主双目盈盈,正要拜下,却被莫长生一躲,只伸长了手道:“东西呢?”
    祁国公主一怔,正要含泪说些什么,就被莫长生一手掐住了脖颈,冷冷的道:“我若欺骗了璞阳子,璞阳子为人正直,便只会索我性命而已;然,若是你欺骗了我,我却不会要你的性命。”
    莫长生的另一只手,正好抚摸上了祁国公主的脸颊,半是轻叹半是赞美道:“这样的姿容,又有公主的雍容华贵,想来是任何一个青楼花魁都比不上的。”
    若非千年水灵珠正是他如今需要的,若非他不想公然违背了因果天道,如今早就在得了那颗结婴丹时变悄然离开了,又何必再返回来,徒惹麻烦?
    只是这祁国公主如此不识时务,却让莫长生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他已经为了这千年水灵珠冒了一次生命危险,祁国公主已经被救了出来,他也履行了承诺,那么如今,祁国公主就必须履行她的承诺了!
    祁国公主被掐的神智都有些糊涂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反驳之语来:“我……你、你不能卖我!你是修士……不能卖凡人!”
    莫长生却是笑了出来:“我为何要卖你?你不知这是合欢宗脚下么?我何必卖你?我只消……将你放在青楼楚馆云集的街道,接下来发生什么,又与我何干?那所谓的因果,又如何寻得上我?”
    祁国公主彻底傻了眼。
    莫长生手一松,眼前美人软软倒地,他目光却越来越冷:“公主殿下可是糊涂了?我并不欠你什么,此番费尽心思冒险救你出来,也只是为了你手中之物而已。若是你当时只是为了脱身,故意欺瞒我的计策而已,那么,你不仁,我又何须道义二字?我最后问公主一句,东、西、在、何、处?”
    ☆、伴侣
    祁国公主看着莫长生冷冷的目光里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便知道莫长生如今是真的要把东西逼问出来了。
    只是祁国公主得此物帮助良多,在望山坊市不得已求助,此刻却是舍不得了。
    她伏在莫长生脚下,嘤嘤哭泣:“我愿从此侍奉公子,为奴为婢,只求一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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