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上山的人拿到的是比市里发的通用量圈更大的量圈。
    而且,路菲菲提出的要求是挖他们都看不起的“死菌”。
    本地人虽然不理解,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不理解也得执行。
    几村子的人,牵着猪,对大山进行梳头似的寻找。
    发现了几块比路菲菲要求的略小一点点的松露,他们有人摘下来一块,乐颠颠的捧给路菲菲。
    路菲菲用圈子量了一下,吐出三个字:“不合格。”
    又追问一句:“已经说过,低于规定大小的不要吗?”
    交松露的人讪讪道:“就差一点……有什么关系啊。”
    就连村长都替他说话:“路总,真的就差一点点……”
    “不要,拿回家自己吃吧。”
    “他家很不容易,有两个老人要养,还有一个孩子……”
    路菲菲不为所动:“条件这么差,都敢不服从管理,等他家里条件缓过来一点,敢干的事就更多了。”
    如此霹雳手段,让其他人不敢造次。
    有人好不容易找到差不多大小的松露后,就直接在松露边上扎帐篷,一直守着,免得被人挖走。
    这段时间,秦黛楠组织村里留守的老妇人们用当地工艺织成精致的绣品,布料上的纹样是神话里的森林与百兽,包裹在竹子编成的精致小笼子上。
    一共找到了十份足够大的特级白松露,还有二十多份比特级略小一点的黑松露和白松露。
    特级白松露被路菲菲送给了法国政要、意大利政要、美国两大财团的老板、丹麦的女王、西班牙国王、好莱坞巨星。
    剩下的一级黑白松露,则交给各国的美食协会、烹调协会,投了一笔钱,让他们做“松露盲品活动”。
    同时又投了一笔钱给几个知名大学相关学科的教授,让他们出论文,试论证中法松露的不同。
    如果论证出的结果是中国松露就是不如法国松露,尾款就不付了。
    路菲菲让几个村子的人,先找松露,但不要挖,她在省会举办了一次“名贵松露展览会”,顺便做个旅游推鉴。
    等展览会的前一天晚上,村里的人再把看中的松露挖出来,用无人机送到市里的机场,再用货机运到省会,早上九点开展的时候,松露刚刚下飞机。
    整个展览会的主题在选题期间做了很多次调整,最后根据秦黛楠的建议,选择了森林主题,也由她负责布展中的所有联络跑腿的事务。
    现场被布置的如同在森林里野营,用投影做出来的雪山与流水就像真的一样。
    穿着民族服饰的少女用精细的刀工,将松露切成薄片,用多种方式烹调、摆盘。
    起初,并没有真正的买家来,说难听点……都是托。
    但是各国的大媒体,在中国都有记者站或是分社。
    路菲菲的第一目标客户是他们。
    买不买不重要,他们发不发稿,发的稿写的是什么,很重要。
    新闻行业的“车马费”是有定数的,路菲菲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一些。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又吃又拿,换来的是媒体上的一片赞誉之声:“没想到在中国吃到了与法国松露不相上下的美味。”
    “中国松露与法国松露相比,更具有灵魂。”
    “在东方不同水土的养育之下,中国松露的气味有着一种特别的清新。”
    ……
    第三天,松露商人们陆续来到展览会现场。
    有金发碧眼的欧美人,也有头顶一块布的中东人,他们肤色各异,他们对中国松露的品质不是很信任,但又很好奇。
    中东的沙漠里也出产松露,不过数量稀少,他们坚信松露能够壮阳,每年要从欧洲买。
    他们超有钱,但是高贵的法国松露产量巨少,好年景年产30吨,差年景年产10多吨。
    实在稀缺,就不是钱不钱的事了。
    壮阳,对于世界各国的男人来说,都是刚需。
    怎么能因为法国人不卖,就不壮了呢!
    路菲菲请贵客们进入顶级奢华的vip厅,安排了拉踩环节。
    代表团里有几个王室成员,他们平时吃松露跟吃饭似的,他们也没吃出什么区别。
    路菲菲将中国松露分成了十个等级,特级卖的跟法国最顶级的松露一个价,把省里的人都吓着了:“卖这么贵,那还怎么卖?”
    路菲菲回答:“要是卖得太便宜,他们也会有话说,说中国的松露这么便宜,是给猪吃的。想要便宜,就买低一级的呗,反正就是大小的区别。”
    路菲菲这一套组合连招下来,就在展览会上,把几个县这段时间攒下来的大号松露都卖了个精光。
    名声打出去了,钱也到手了。
    现在,开始愉快的分账环节。
    看起来松露销售的钱是三县均分,但是秦黛楠爷爷奶奶所在的村子实际上会拿得更多一点。
    因为这里是包装和运输的集散地,所以有“无人机起落费”“包装工厂噪音补贴费”
    包装计划采用本地风格的绣画,所以有“民族风情特色绣品手工费”。
    因为还需要在这里拍摄和剪辑采松露的现场视频,做为宣传,所以还有“视频制作费”“上网费用补贴”
    ……
    隔壁永宁县也有一笔钱,叫安保费。
    他们男丁众多,人一起上山采松露不现实,该县有两个村子离秦黛楠爷爷奶奶的村子很近,就一里地。
    他们轮班保护无人机起落的地方和工厂,避免有人眼红,趁着半夜偷偷搞破坏。
    路菲菲对人心险恶太有心得了,农村看别人家赚钱就往鱼塘里下毒、把猪药死的事情,并不是孤例。
    这费那费加在一起,叫做成本。
    三个县平分的钱,是扣除成本以后的纯利润。
    定河县和永宁县都得了“成本”,只有靠山县只能利润分成,这就是明摆着在欺负人!
    范书记努力压着怒火,对路菲菲说:“事情不能这样做的吧。”
    路菲菲笑笑:“那天路过河洼村的秦氏祠堂的时候,有一阵风吹过,我说秦家老祖宗叫我进去谈谈,村里的人都不让。前天晚上,秦家老祖宗托梦给我,说他们嫌女人的钱太脏,宁可后人全饿死,也不要女人给的一分钱,否则就要搅得整个村子鸡犬不宁。靠山县其他的村子也没有适合他们做的事情,就上山采采松露吧。”
    范书记这才知道,路菲菲还记着那天的事情。
    在他看来,女人不能进祠堂是天经地义的,让进了,那简直是天大的意外。
    范书记无奈:“路总,你又不是他们村的人,干嘛这么执着于进不进祠堂啊?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了,那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政府都支持保留本地风俗呢。”
    路菲菲笑t道:“那当然,我也支持他们保留本地风俗,继续延续着现在的生活水平。”
    有本事就跟沙特一样,不是喷石油,就是喷宝石,还能喷黄金,那确实是别人求着他们,他们想怎么保留就怎么保留。
    沙特女人到2018年6月24日,才被允许独自开车上路,在此之前,就连自诩民主自由的灯塔国,都不敢对此指指点点,要跑来解放沙特女性。
    再看看靠山县,都混成了得求着外人来投资的水平,还豪横个什么劲。
    范书记见路菲菲一副不肯相让的模样,便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市里的领导们:三个县里有一个县得不到好处,这会影响安宁团结的!
    市里的领导也想太平一点,扶贫办的同志先开口:“路总,咳,那个本地人的思想,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扭转过来的,所谓仓禀足,知礼仪,也得让他们先富起来,他们才能理解现代法制与道德……”
    “那就算了。”路菲菲起身,“我去投另一个市,也一样,据我所知,这片山脉延伸数百公里,在大湖对岸的那个市,也很穷,也很需要投资。”
    市里的人赶紧挽留:“哎别别别,路总,他们市的政策不如我们市的好。”
    “他们市的基础建设比我们还差。”
    “他们也重男轻女!”
    路菲菲笑笑:“是吗?我还真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这么坚贞不屈,非得在我面前表现出他们为了坚持传统,连外商投资都不要了。”
    市里的人十分惊讶,什么外商投资?!
    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轻声问出:“您是……外商?”
    路菲菲淡然一笑:“不然我怎么能那么轻易买下外国的油田?难道是我的面子比中国三大石油公司还大?”
    外商投资,跟内资投资,差别巨巨巨巨巨大!
    批贷款政策:宽松无比,优惠得让人心颤。
    批土地政策:拿地的价格巨便宜,而且能批的面积也大很多。
    最重要的是“外商投资”对本地官员的政绩影响,也相当巨大。
    2010年的合肥胜利广场“欢乐城”诈骗案,手段实在不高明,两个中国人注册了空壳公司,自称是新加坡人,就能让一个省会城市的领导都信了,拆了地标建筑,骗了南通三建垫资施工。
    如此拙劣的骗局能得手,就是因为他们是“外商投资”。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它的份量,要是能让路菲菲真投资了,主办领导说不定能升职。
    要是路菲菲没在他们这投资,去了隔壁市,那可了不得了!看着跟自己同起跑线的人突然飞黄腾达,那比什么都难受。
    要是路菲菲说的“隔壁市”属于另一个省,那就更要命了,省里的“招商引资”也受影响,还不知道省领导会降下怎样的雷霆之怒。
    在“外商”面前,靠山县再不服,也就这么回事。
    路菲菲还拨火似的说了一句:“要是靠山县不服,就能影响全市,那我更不敢投资了,这么无法无天的地方,投资不就等于打水漂吗?”
    路菲菲翻到ppt里关于预计收入的那一页。
    三个县预估得到多少钱,市里能得到多少钱,gdp能增加多少,排名能比现在提高多少,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就算只能得到分成的靠山县,起码每年每户人家也能多得五万多块钱,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路菲菲点着鼠标,慢慢将三个县的预估收入划掉:“一年五万都不能让他们移风易俗,那就算了吧,人心不足,我实在无法满足。”
    这就是路菲菲没有坚决把靠山县划出去的原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搞起破坏来,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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