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程说道:“以前大家用东西仔细,铁锅破了,就补锅,碗破了,就焗碗。但随着工厂越来越多,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以后补锅匠、焗碗匠,都会消失了。我买这个碗,就是因为它被焗过,这匠人焗碗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捡漏当然好,但生活中,哪能处处捡漏,因此高明程会买下一些他觉得不错,有意义的东西。
    等到焗碗匠消失后,只怕很多人都不知道曾经还有焗碗这回事。
    这个被焗过的碗,就是一个时代的烙印。
    花两块钱买下一个碗后,高明程和王珣继续朝前看去,他们走的慢,看的也慢,并不能像那个王老板一样走马观花,就能够挑选出精品来。
    反正时间大把的有,高明程和王珣都不急,慢慢来!
    第603章 缘来是你
    对于爱逛古董市场的人来说,这里简直是天堂,哪怕兜里没什么钱,也愿意天天到这里闲逛,打发一下时间,若是有看中的,那么心一狠,牙一咬,也就买下了。
    张老师就是这么个人。
    张老师五十出头,是一所学校的初中历史老师,他对以前的东西格外的着迷,每逢放假有空,他基本都是耗在潘家园这里。
    不过他兜里没啥钱,顶多买一些不贵的小东西,但这样不能满足他的购买欲,因而他喜欢指点别人买东西,如果别人买下他看好的东西,他也会感到格外的开心。
    只不过这种行为,并非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比如这会儿,张老师一个劲的劝人买下一个钧窑的罐子,说这一看就是真东西,罐子边缘的蚯蚓走泥纹很明显之类的。
    但那个买家不领情,还嫌弃他烦,练摊的卖主也不待见张老师。
    被人合伙驱赶后,张老师只能无奈的离开,只是他又是见猎心喜的人,不多时又看中一个东西,奈何兜里没钱又买不起,只能来来回回的看着。
    高明程在逛摊子时,除了看东西,也在看人,这里有形形色色的人,各有特色,比如眼前这个张老师,他就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了。
    忽的,前面有喧嚣声响起,紧接着所有练摊的人都动作迅速的收拾好摊子上的东西,准备转移了!
    他们收拾起来也快的很,把铺在地上的塑料布拢起,就能马上跑!
    但这种只适用那些不容易坏的货物,如果是瓷器,那就得小心一些了。
    见所有练摊的人都准备走了,王珣就对高明程说道:“这是有执法部门来了!看来今天是买不成了。先回去吧。”
    高明程看到到处都乱糟糟的,的确是买不成东西了。
    这里说是潘家园,但其实并不是正规的潘家园旧货市场!
    因为真正的潘家园旧货市场,是在92年的年底才规模化,并且在九十年代末期开始名声鹊起,成为首都最大的旧货市场。
    在87年的时候,国家文物局严查旧货市场,北京的旧货市场纷纷被彻查。其中很多买卖古玩旧货的商家坚持不住,就来到了华威桥附近的土坡上摆起了地摊。
    而那个时候的潘家园“市场”,也不是固定在一个位置的,最初的时候是在劲松百货南边的工地上,后来转移到了华威桥附近空地上。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躲避执法部门到处追赶,而现在,他们其实就是在华威桥这边。
    摆摊的人已经走了,王珣也准备带高明程离开。
    今天都还没有看过瘾,东西也还没来得及买一件,因此王珣有些失望,但他对高明程说道:“我还知道一个卖古董的跳蚤市场,那个市场是早上六点摆摊,七八点散摊。明天我们早点起来,我带你去那里看看!另外还可以去通州看看。”
    对于外行人来说,通州的名气不大,但对于内行人来说,通州还是有很多好东西的。
    因为在过去,通州是全国各地前往首都的货运终点,很多外来货物,都是通过运河运到通州,因此通州就成了很多货物的集散地。
    比如黄花梨家具,大多是在苏州做好,然后运到通州来卖,但做生意嘛,不可能所有的货都能够卖掉,那么一些卖不掉的库底子就自己留着用了。
    因此在通州,只要能舍下面皮去喝街,那么总能弄到一些好东西。
    王珣曾去过通州,他见高明程对此感兴趣,于是传授了一些经验,又问高明程去不去。
    高明程当然选择去!
    随着通讯功能日益发展起来,古董行业的信息差将会打破壁垒,古董的物价也会逐渐上涨,不像在八十年代,古董的物价相对稳定,上涨的不多。
    从家乡的小县城来一趟首都,可谓是千里迢迢,高明程自然不想轻易的离开,至少也要有所收获才行。
    于是两人约好明天先去那个跳蚤市场看看,然后再去鬼市转转,最后才去通州。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高明程跟着王珣频繁出门,逛了好几个市场后,总算有所收获,高明程在一个跳蚤市场上买下一个品相不错的瓶子!
    那罐子是清朝乾隆时期的,瓶身的色彩绚丽,是出了名的“百花不露地”大瓶。
    得了那个瓶子后,高明程把玩了好几天,王珣也喊了几个对古董有研究的人来看过,大家一致认为是真品,这让高明程放心了不少。
    王珣也有收获,不过不是从古董市场淘来的,而是直接从收来的废品中淘来的!
    那是半本菜谱,因为只有半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菜谱,但那纸张、字迹,看上去都有些年代了,尤其是那一笔字,写的格外的好,因此王珣就如珍似宝的收了起来。
    之后只要能查证出这本菜谱的出处,那么或许能值大钱。
    这几天,王珣知道的几个古董市场,他们都已经去看过了。因此接下来,他们打算去通州。
    只是让高明程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前往通州的途中,他们竟然被人碰瓷了!
    说是碰瓷也不对,因为对方看到他们的车后,似乎是想求助,只是车子刚停下,人就晕倒过去了!
    怎么办?
    王珣和高明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高明程还是决定下车去看看。
    “我下车去看看,你留在车上,别熄火。要是有不对劲的,我会马上跳上车。”高明程说道。
    王珣点点头。
    这年头出门在外可是不安全的,因此他们自然要小心谨慎才行。
    但有人晕倒在自己眼前,不去看看,也于心不安。
    于是高明程打开车门,轻松的跳下车,三两步就来到路边晕倒的那人身边。
    这是一个女人,不过瘦骨嶙嶙的,头发枯黄,皮肤上也满是脏污,看上去像是个流浪者。
    这女人是一头栽倒在地的,因此高明程先把她的身体翻过来,然后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他当然不会中医了,但从脉搏上也能够得知一些信息,比如,有脉搏的话,那这人肯定是还活着!
    另外,脉搏的强弱,也能够大致能够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不过当高明程看清女人的脸后,他就如遭雷劈!
    这张脸,好熟悉啊……
    “明程,什么情况?”王珣在车上,眼睛也一直盯着这边,他心里有些着急,这救人还是不救,赶紧有个决断吧,不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心慌!
    这次要不是为了能装货回来,他都不想开车去通州的!
    高明程把人抱起,将之放在皮卡的车斗那儿。
    现在车斗还是空着,刚好可以让她躺下。
    高明程把人放在车上后,还不忘脱掉外套给她盖着身体,省的被风吹病了。
    做完这一切,高明程从前头上车,对王珣说道:“她是真的晕倒了,看上去怪可怜的,我们还是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吧!”
    他们的车子才准备开往通州,此时还在首都的范围内,前面情况不明,但后面的情况王珣熟啊!
    所以想了想,王珣把车掉头,准备往回开。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先救人吧。
    看到王珣往回开,高明程也松了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个女人!
    上辈子,他和这个女人不认识,甚至在知道时,这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他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的,也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的照片而已。
    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在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可能是因为她哥哥太有钱的缘故吧!
    高明程按下心中的情绪,警惕的盯着车后看,只是车后并未有异常。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半个小时后,才有人追到这条路上来,只是那时,他们都已经走的很远了。
    那女人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因此他们寻了一家医院,就把人送过去了。
    医生检查过后,认为病人主要是营养不良,另外还被严重的虐待过,要不是高明程指天发誓自己和这女人压根不认识,检查的医生和护士这才收回谴责的眼神。
    女人在病房输液时,高明程让王珣守着,自己则去外面找了一部电话,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嘟……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响,和高明程的心跳声相应和。
    很快,电话那边被人接通了。
    高明程声音沉稳的说道:“江虎对吧?我找到你妹妹江丽云了,她现在在首都,你可以过来接她,别忘了酬金!”
    “你是谁?你真找到我妹妹了?我不信,你让我妹妹说话!”
    “你妹妹现在在医院,还没有醒来,你最好尽快赶过来,明天,我会再打电话通知你的。”
    啪的一声,高明程直接挂断电话了。
    他拨通的电话号码是大哥大的,而在88年,首都就开通移动电话网了,因此江虎过来后,他也可以打通江虎的电话。
    打完这通电话后,高明程有瞬间的恍惚。
    自从重生后,他没有联系过上辈子认识的那些人,就是想斩断过往,从此过上和前世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也的确做到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出现,还是让他和江虎联系上了。
    上辈子,他曾经跟江虎混过,江虎也挺讲义气的,不过江虎的精神可能有些问题,在他的妹妹死后,他舍下国内的生意,去了东南亚,最终死在那里。
    高明程挂断电话后,就去医院附近买了两份饭和一份粥,然后带回病房。
    折腾到现在,他和王珣肯定都饿了,至于那份粥,如果江丽云醒来了,就给江丽云吃。
    不是他小气,而是严重营养不良晕厥过去的人,也吃不得油腻和大补的东西。
    即使吃粥,也最好只吃上面的那层米油。
    吃了午饭后,王珣就问他要怎么处理江丽云。
    按理说,他们和江丽云根本不认识,出于人道,他们把晕厥在路边的江丽云送到医院治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高明程说道:“我恰好认识她哥哥,我刚才已经打了电话给她哥哥,让她哥哥尽快赶过来。王大哥,今天是没法去通州了,不如你先回去,我守在医院这边,等明天她哥哥来接人了,我再回去找你。”
    王珣想了想,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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