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心上,陆捷艰难地开口:“我没想让你欠我,我只是控制不了……”
    “之前你不是控制得很好吗?”贺佳言轻声问。
    “我宁可我一开始就控制不了,我们不应该这样的。”陆捷的情绪瞬间爆发,他压着声音低吼。当时他就不应该回英国,与其分开各自痛苦,还不如抱在一起煎熬。
    贺佳言看着他,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敲碎了:“你说我们还是朋友,可以,但朋友以外的,不可能。”
    送走陆捷以后,贺佳言像虚脱一样坐在地毯上。她抱着自己的腿,缓缓把脸埋到膝盖上,鼻尖有点酸,但她死活把眼泪逼了回去。
    茶几上的两个玻璃杯还装着八分满的开水,但已温热不再。坐了片刻,贺佳言把其中一杯水喝完,然后推着疲倦的身体进浴室洗澡。
    不料澡才洗到一半,放在卧室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贺佳言满身是泡沫,本打算过后才重拨回去,但那铃声一直没消停,她担心是要紧的事,于是胡乱冲洗后就跑了出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捷的名字,贺佳言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接听了。那头很嘈杂,她正要问他什么事,听筒里就传来一把焦虑的男声:“贺佳言吗?我是姜延……”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贺佳言无端地涌起不祥预感,她连问好也顾不得,直接问:“什么事?”
    姜延直截了当地说:“陆捷挨了两刀,进医院了。你要来看看他吗?”
    “怎么会这样?”贺佳言竭力保持冷静,但握住手机的手却在发抖。
    “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住哪里,我过去接你。”姜延说。
    把住址告诉姜延后,贺佳言把澡洗完,套上衣服就往楼下跑。姜延的话说得很模糊,她根本摸不清状况,等待姜延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陆捷为什么挨了两刀、是哪里挨了两刀、到底要不要紧……
    在她万分焦虑之际,贺佳言看见一台汽车疾速驶来,她迈前两步,车子恰好停在她身边。副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姜延侧着脑袋看向她:“上车。”
    上车以后,贺佳言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了?”
    贺佳言出门肯定出得万分匆忙,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此际披散在肩上。姜延体贴地把车内暖气的气温调高一档,以免她着凉。他告诉贺佳言:“你别担心,他的问题不大。刚才在高架桥旁边那加油站,他看见一个小毛贼偷东西,然后就下车想把人给逮住。那小毛贼抱着手袋就跑,他一直把人追到桥底,把那小毛贼狠狠地揍了一顿。那个桥底原来是个贼窝,那小毛贼在那里藏了刀棍,被陆捷逼急了就拿刀砍他,他有两刀躲不过,就用手臂挡了。有道伤口挺深的,不过已经送医院缝针了,应该没事的。”
    今晚贺佳言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她觉得脑袋钝痛,里面好像有把生锈的刀子在里面切割。她伸手揉了揉额角,低声说:“他没事就好。”
    姜延又说:“据我对阿捷的了解,他不是轻易动手的人。要是在平时,他就算捉到那小毛贼,顶多就是交给警察同志发落。今晚倒是例外,逮到人就狠狠地打,虽然那小毛贼早就被带回警察局,我看不到他被打成什么样子,但我看到阿捷的手指关节又红又肿还磨破了皮,我想那小毛贼就算砍了他两刀还是得吃亏呀。”
    姜延说这些是想让自己放松一点,贺佳言深呼吸,待情绪平复后说:“我只知道他打球打得厉害,没想到打架也很厉害。”
    听了她的话,姜延分神看了她一眼:“跟阿捷吵架了吧?你肯定把他气得够呛的,否则他不会连拳馆也等不及去,直接打人肉沙包发泄了。”
    解释的话无从说起,贺佳言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十来分钟后,他们就抵达医院。下车之前,姜延戴了顶鸭舌帽,然后带着贺佳言进去找陆捷。
    刚走到急诊室,他们就看到顾莞站在遮隔帘前徘徊。姜延唤了一声,顾莞就朝他们走过来:“他在缝针,场面太血腥我就跑掉了。刚才警察来录口供,现在还没出来。”
    姜延点头:“舅舅说要住院吗?”
    “建议留院观察,但陆捷说不用。”顾莞转头看向贺佳言,瞧见她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安抚她,“佳言,你不用担心。他的刀伤都在右手,医生说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血流得比较多,口子比较深而已。”
    姜延敲了下她的额头,笑骂:“血流得比较多、口子比较深,这话不是吓唬人吗?”
    虽然手心已经冒出薄汗,但贺佳言只是沉稳地说:“我缓过来就好了。”
    顾莞对贺佳言微笑,随后瞪了姜延一眼:“我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刚才护士把他的落在救护车的外套还过来的时候,我差点不敢接。”
    “胆小鬼。”姜延笑道。
    “顾莞就把放在休息长椅上的纸袋拿过来,把袋口展开:“不信你们看看!”
    那件外套血迹斑斑,干涸后变成黑紫色的印子。贺佳言好奇地低头,恰好瞥见被割破的衣袖,那条口子将近十厘米,周围的布料都被血泡过,看上去很可怕。她觉得恶心,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见状,顾莞把袋子挪开,并对贺佳言道歉:“对不起呀……”
    贺佳言摇了摇头:“没关系。”
    姜延紧皱着眉说:“拿起扔掉吧。”
    得到姜延的指示,顾莞就把衣服连着那纸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姜延让贺佳言先坐到椅子上休息,就在这时,两个警察从遮隔帘里走出来。他上前问明情况,其中一个警察简单地交代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顾莞回来的时候给贺佳言带了一杯温水,贺佳言满心感激地说:“谢谢。”
    把警察送走以后,姜延就进去看陆捷了。顾莞坐到贺佳言身旁的椅子上,告诉她:“帮陆教授缝针包扎的医生是姜延的舅舅,他一定不会马虎了事的,你就放心吧。”
    他们不断强调跟自己陆捷不会有事,贺佳言忍不住摸了摸脸颊:“我的样子真的很紧张、很忧虑吗?”
    “对!”顾莞笑着说,“不过我可以理解你,要是里面的人是姜延,我也会跟你一样的。”
    看她一副甜蜜的样子,贺佳言忍不住问她:“你们结婚了吗?”
    顾莞愣了一下,脸好像有点红:“没还呢。”
    贺佳言逗她:“你可要替我们把少女时代的偶像照顾好,这责任很重大,辛苦你了。”
    顾莞一脸娇羞,借故说上卫生间就逃跑了。
    温水已经喝完,贺佳言把环保杯扔掉。她不想坐着干着急,于是打算去看看陆捷伤口处理的情况,刚走到遮隔帘边上,她就听见陆捷的声音:“怎么把她也叫来了?”
    紧接着,姜延的声音也响起:“不把她叫来,那你想我把谁叫来?况且,听说你出事,她可急坏了。”
    静默了数秒,陆捷才说:“送她回去吧。”
    “你俩闹翻了?”姜延幸灾乐祸地问。
    贺佳言听不下去,干脆把遮隔帘拉开。
    医生和护士还在专注于手中的工作,而陆捷和姜延都把视线投到她身上。看着陆捷右手小臂上包着的重重纱布,她低声问:“你没事吧?”
    陆捷说:“没事,就一点小伤。”
    医生正好包扎完毕,他叮嘱陆捷:“这几天尽量不要用右手,免得伤口崩开,洗澡的时候也得注意,不要沾到水,否则容易发炎。明天过来复诊,看看伤口愈合的情况。”
    陆捷答应下来,随后向医生和护士道谢。
    贺佳言无意间看见托盘上那几块血淋淋的纱布,不禁打起了冷颤。她连忙别过脑袋,余光扫过陆捷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心轻微地疼了一下。
    姜延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他们:“我去找莞莞,你们聊。”
    病床边上放着姜延带过来的衣服,贺佳言犹豫了下,还是坐到床边帮陆捷传衣服。她害怕把他弄疼,只能慢慢地将衣袖套进受伤的手臂,然后把袖子挽起。他的手指关节确实如姜延所说那样,又红又肿还破皮,她的眼睛上移,碰了碰那纱布:“两刀都划在这里吗?”
    “嗯。”陆捷应她。
    当贺佳言想替自己扣衣扣的时候,陆捷按住她的手:“我来。”
    将手收回,贺佳言说:“现在的小学生都知道,见义不是勇为,而是智为。大晚上的你把小偷追到了桥底,那里连人影都不多,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
    纽扣在指尖打转,陆捷耐着性子地将它们扣完。
    他沉默以对,贺佳言又说:“要是那小偷下手狠一点,你的反应又慢一点,那后果会是怎样?”
    陆捷抬头,终于开口对她说:“把姜延叫进来。”
    贺佳言深深地吸气,片刻以后才出去找姜延。
    姜延和顾莞都进去看陆捷,姜延把手中的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这是差点被偷手袋的大姐买来谢谢你的,她本来想看看你的,我说你在休息,所以她先走了。”
    陆捷点头,接着对他说:“先帮我送佳言回去,明天她还得上班。”
    “那你怎么办?你现在这种情况,肯定要找人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姜延说,“佳言不像是小气的人,就算你们吵架了,这种时候她不会不搭理你吧?”
    陆捷神色淡漠地说:“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她没有义务照顾我。”
    贺佳言紧紧地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闻言,姜延和顾莞都露出错愕的表情。姜延率先反应过来,他对陆捷说:“那,那你先到我家住一阵子吧。”
    “别,我不想惊动我爸妈。”陆捷拒绝。
    “我帮你请陪护吧。”姜延又说。
    陆捷声音冷硬地说:“我可以照顾自己。”
    姜延还想劝说,顾莞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还是先把佳言送回家吧,这些迟点再说。”
    贺佳言说:“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陆捷看了姜延一眼,姜延马上说:“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的,很不安全。”
    贺佳言叮嘱陆捷要记住医生的话,然后跟着姜延离开了医院。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昨晚喝过酒,还熬了夜,贺佳言翌日就犯头疼。她打起精神工作,把整理好的提案和设计稿送到黎绍驰手中。
    黎绍驰随手翻了翻,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他把她叫住。
    贺佳言转身:“还有事?”
    黎绍驰把稿子放到一边,语气戏谑地说:“听说阿捷把你送回家,送着送着自己就进医院了。”
    心知他正拿昨晚的事情消遣自己,贺佳言没好气地说:“这事是不是能给总监带来灵感?”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黎绍驰笑着说:“灵感没有,但启发倒是很大。”
    贺佳言没有动怒,她只说:“你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黎绍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年假需要提前吗?”
    贺佳言再次回头,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困惑。
    “阿捷把你送回家,最后伤成那样了,你真会不顾不管吗?”黎绍驰问她。
    那个“送”字,黎绍驰说得特别用力,贺佳言知道他意有所指,因而没有说话。
    “要上班还得看顾他,你的身体吃不消的,干脆就休假吧。”黎绍驰看她没什么反应,接着说,“当初他为了让我带你,算是帮你说尽了好话了,你要是因为私人问题影响到工作,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听了最后那句话,贺佳言终于抬起眼帘:“我放下工作去处理私人问题才叫没有职业道德吧?况且他住酒店,食宿家务都不用操心,用不着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黎绍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难怪你这么放心。前些日子,他已经搬出酒店了。”
    贺佳言皱眉:“他没有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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