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芸县主有些不自在地捂着肚子,“虽然晦气,但为了博得同情,也只好用这个办法了。”闹得越大,弹劾袁浩的声势就越浩大,皇上自然也越安心。
    朝蓉:“……”亏她还伤心地哭了几个晚上。
    她仍有不明白,“可这我要进宫有什么关系?”
    既然要消除皇上戒心,又为何要让她进宫?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大长公主却在这个人问题上沉默了,她不知该如何与小女儿解释。
    大长公主府到底和袁家不同,大长公主府能维持今日的荣耀,靠的是她这个大长公主的身份,靠的是她乃当今圣上的姑姑。一旦日后皇位换了人,大长公主府就和现在保和殿中那些落魄的宗室别无二致。
    而袁家,靠的是政功,只要袁浩一直在,只要大皇子日后能……袁家就不会衰弱。
    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袁家倒了呢?
    到时大长公主府能靠谁?
    而两家之间能维系如今的关系,靠的只是袁子实和朝芸的婚姻。
    姻亲关系有时很牢固,有时也没那么牢固。
    大长公主府得有自己的打算,送朝蓉进宫,就是打算之一。
    这些话,大长公主不好和朝蓉讲。
    她忧心忡忡,袁子实一事决策匆忙,以至于让朝蓉进宫的事也被迫提前,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这个小女儿。朝蓉空有傲心,却没有适应深宫的心计城府,只怕日后会吃苦头。
    她现在唯愿,太后能帮衬一二。
    大长公主不忍心讲的事,朝芸县主却不怕,她环抱着双臂,直言道:“自然有关系,谁叫母亲只生了我们两个女儿呢?我们考取不了功名,更上不了战场,想要维持大长公主府的门楣,就能只能用自己的婚姻来换。我已经嫁给了袁子实,你,便只有进宫一条路。”
    “说起来,若非我已为人妇,还轮不着你进宫呢。我以后只是一介白身的妻子,连声夫人都捞不着,你却能被喊一声主子。朝蓉,你知足吧。”
    朝芸的话太过清醒直白,犹如一柄利剑射向朝蓉心头,刹那间脸色苍白。
    用她的婚姻换大长公主的长久?凭什么?这是朝蓉脑海中最先冒出的想法。
    可看到不知何时已有了白发的母亲,和梳着少妇头的姐姐,朝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姐姐已经做到了,她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从小肆意骄傲的大长公主之女朝蓉,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保和殿,祁黛遇早没听墙角了,连边上的苗美人都没兴趣看,她正兴致盎然地看着殿中歌舞,几乎挪不开眼。
    何德何能她何德何能!
    这算是国家歌舞团在给她表演吧?如此高水平的表演,她就坐在这么近的位置!
    光屏上的录像机打开后就没停过,祁黛遇不止一次叹息,这些珍贵的记录只能自己看,要是能联网就好了……
    祁黛遇看翩翩起舞的舞姬时,最上首的皇帝正好也看向了她。
    每年年宴的歌舞都是老一套,没什么新意,蒋渊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而是借机观察殿中众人的神情。
    疑心重大约是每个皇帝都有的通病,蒋渊也不例外。
    他总是喜欢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暗中观察他那些臣子、妃嫔的神情,企图从他们放松无意时暴露的本性看出什么来。
    也不用担心被发现,因为他敢看每一个人,却不是所有人有勇气直视他。
    对蒋渊来说,这种观察,有时候是件有趣的事,会有一些意外的发现。
    比如他刚刚就发现,家有悍妻的通安伯对着一舞姬咽了咽口水。此人有色心没色胆,也许日后可以利用。
    再比如,晟王世子与延平长公主的驸马一前一后出去,一刻钟后,又一前一后回来,形迹可疑,可以查一查。
    又或者,某个小妃嫔眼睛发光、无比专心地看着殿中歌舞。
    蒋渊目光一顿,一时有些不解,这些歌舞很好看?
    下一刻恍然,前几年的年宴,祁婕妤只能在衍庆居听个响儿,今年第一次欣赏难免新奇。
    可未免也太投入了吧?
    蒋渊皱眉。
    他偏头,淑妃给他剥了一个葡萄递过来。
    而祁婕妤在专心欣赏歌舞。
    他抬眸,苗美人红着脸朝他敬了一杯酒。
    而祁婕妤在专心欣赏歌舞。
    桌上佳肴无数,他面前的桌上尤胜,有皇后送来的锦缠鹅、淑妃送的五丝肚丝、宁妃送的如意面、安嫔送的熘鸡脯、秦昭仪送的桃胶醪糟汤、苗美人送的八宝鸭、曹才人送的红豆糕。
    以及祁婕妤送的空气。
    蒋渊眯着眼看向祁婕妤面前的桌子,很好,吃得很干净,干净到盘子送回膳房御厨都要磕头谢恩。
    她竟一点也没有想给朕送心意吗?!
    这女人现在装都不装一下了!
    蒋渊咬牙切齿,招来全福海,“将这盘金桔给祁婕妤送去。”
    全福海笑道:“这金桔是新供上来的新鲜货,甜得很,祁婕妤一定喜欢。”
    蒋渊:“嗯,让她全剥完,再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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