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门外顾星野同样难以置信,整个人都僵硬了,你说什么?
    易箫生病了,是个治不好的绝症,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人知不知道这事儿。霍沉修一边讽刺,一边从助理手里拿过文件夹,递给顾星野,这是易箫的病历,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
    是不是真的顾星野心里有数,他没有勇气翻开那个病历,只是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几天前,他冒险上了手术台,但是没能走出来。
    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在顾星野的心上,虽然知道易箫病重,却不料会这么快。
    这些天他还绞尽脑汁地联系各路名医,帮易哥想治疗方案呢。
    易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他半辈子都在受滕洛炀那个畜牲的气,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滕洛炀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了,他怎么就离开了?
    霍沉修接着说:手术之前易箫跟我聊了聊,他说他死后骨灰想扬进海里,所以就没有骨灰给你留了,希望你能理解。
    又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顾星野,解释道:这里面是易箫的几张银行卡,密码是他的生日,他交给我说想抵医药费,我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听说你是唯一一个对他还像个人的人,易箫这点儿遗产还是留给你比较合适。
    顾星野颤巍巍地接过。
    易箫是个宁死也不愿依附别人的人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一步,他绝不会把仅有的傍身钱交出去。
    病历清晰记录着他一直以来的病变过程,就连他的医护人员都被登记在册。
    霍沉修说的是真是假,他们稍一调查就知道了。
    到这一刻,他终于相信,易箫是真的不在了。
    霍沉修最后道:你也别太难过了,易箫说他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只是很后悔。
    这话倒是一点儿都不像在安慰人,反而是想让人难受一辈子似的。
    屋内的滕洛炀已经停止爬行,他仰躺在地面,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的双目渐渐失焦,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分不清这是不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他很想快点醒过来。
    可是盘踞在他脑子里的只有霍沉修冷冰冰的声音。
    易箫死了
    几天前他冒险上了手术台,但是没能走出来。
    他的骨灰想扬进海里
    他说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只是很后悔。
    不遗憾,却很后悔,多么矛盾啊。
    滕洛炀却偏偏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箫箫后悔了,他的箫箫恨他了。
    他像一尾搁浅的鲸,看不到任何希望,无法自救。
    滕家人没人在意易箫的死活,顾星野便主动挑起了操办丧礼的大梁,还埋了易箫的旧衣物立了块碑。
    滕洛炀前段时间找易箫找得发疯,到了这会儿,却是从来都没露过面,仿佛事不关己。
    到了丧礼的最后一天,顾星野终于忍不住了,企图拉他到碑前去看一看。
    滕洛炀却无动于衷,甚至反问:有什么好看的?
    顾星野怒不可遏,易哥是你的妻子你的伴侣,这么多年对你一心一意,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的衣食住行,就算你不爱他,他现在都死了你总该去看看吧?
    我去看了他就能活过来吗?
    滕洛炀直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木然,仿佛死的只是街边的一只老鼠一条流浪狗,而不是与他同床共枕七年的伴侣。
    顾星野被他气得冒烟,不跟神经病一般计较,骂骂咧咧地给易箫操持了一场有始有终的葬礼。
    滕洛炀却不为所动,反而天天泡在酒吧。
    渐渐的他习惯于将自己藏匿于最黑暗的角落,用醉到模糊的双眼打量这个世界,他可以告诉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盛泽和彭若宇一行人见他郁郁寡欢,便想着法儿地哄他高兴。
    当然这个办法的中心,只能是滕洛炀心心念念的沈逍。
    沈逍一出现,众人便互相挤眉弄眼地使眼色,顺理成章把沈逍推到了滕洛炀身边。
    滕洛炀看了沈逍一眼,脸上并无太大变化,仍旧自顾自地喝酒。
    彭若宇率先抛出话题:滕少,下周二是沈逍新电影的首映式,兄弟们打算都过去捧场,你也一块儿吗?
    滕洛炀瞥到沈逍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开玩笑,沈逍的首映式,滕少怎么可能缺席?
    那是,沈逍可是滕少心尖尖上的人,耽搁什么都不能耽误沈逍的事儿啊。
    众人不加掩饰地撮合沈逍和滕洛炀,滕洛炀已经麻木到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沈逍则是不好意思地娇羞微笑:你们别瞎说,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怎么就误会了?迟早的事儿罢了。
    众人都以为两人好事将近,都嚷成一团闹哄哄地起哄,却还是有人想起了滕洛炀的原配夫人易箫。
    不知这人是不是喝多了,竟不合时宜地问:滕少,易箫呢,易箫会和你一起去首映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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