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的人心中悲痛在所难免,但代驾从没见谁眼中蓄着那种化不开的悲伤。青年的背景脆弱却坚毅,慢慢消失在雨里。
    爸爸,我来看您了。易箫跪在雨里,将花放下,墓碑上的中年男人严肃板正,不难看出生前是个要强的人。
    阿炀这次没有来,他工作上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您不要怪他。易箫低着头沉默良久,任由冰凉的雨水冲刷着脸颊,和着温热的液体,已经分不清雨水和泪水了。
    爸爸,您说,当初您为什么那么反对我和阿炀在一起呢,明明他对我那么好。可,可是易箫声音一下就哽咽了,可是他后来就对我不好了
    是不是因为我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抛弃易氏抛弃您,所以遭报应了?结婚四年,滕洛炀早已变心,四年间这个问题易箫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如果不是他十恶不赦,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惩罚他?
    爸爸,这么多年,是我让您寂寞了。没关系,我很快就能去陪您了易箫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爬了满脸,爸爸,我快要死了
    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却得到了幸福。可能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觉得我不配,所以要收走这一切了
    易箫对着墓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跪在地上的瘦弱人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肩膀在一下一下地耸动。
    不知跪了多久,易箫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
    爸爸,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来看您了。落得而今这个结果,是我自作自受,我不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滕洛炀。
    十八岁的滕洛炀明媚开朗,像一束光一般,照亮了深渊中的他,这样的阿炀,谁又能拒绝呢?
    轰轰烈烈是他,作茧自缚也是他,没有任何人可怨。
    易箫摇摇晃晃地上车,被车里的暖气一烘立刻就大咳了起来。
    代驾被吓了一跳,忙拿毯子给他捂着,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易箫沉默的陷在后座里,爱惜又如何,不爱惜又如何,不过是多一天少一天的事罢了,他现在其实不是很在乎。
    车身颠簸前行,易箫身上又起了烧,半梦半醒间,他恍惚看见了阿炀在向他招手。
    七年前的,十八岁的阿炀。
    七年前的易家也算跺一跺脚就能震半边天的世家大族,但父母双方都太过强势,最终只能分开。
    易成涛怕易箫受委屈,再没有另娶,易箫就成了豪门唯一的太子爷。
    有才华有能力外貌更是一流,易箫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前半生可谓顺风顺水,直到大四那年遇到滕洛炀。
    学校图书馆有易箫的特定座位,不看书也会坐着听听歌。
    一个夏暮蝉鸣的午后,易箫透过窗外看到楼下一个被流浪狗抢了三明治的男生。
    男生气急败坏地与狗对峙,浑身的毛似乎都要炸起来了,易箫第一次见到跟狗这么较真的人。
    结果隔天男生又来了,流浪狗还是趴在原来的地方。男生打开书包,主动拿出一个跟昨天一样的三明治,拆开包装递给流浪狗,一本正经地商量,这是你的,可不准再抢我的了。
    易箫觉得好笑,回过神来已经在自己的随记得本上写下了一行字: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男生,他
    之后男生没再出现,易箫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正遗憾没有要个联系方式,沈逍竟将人带来了他面前,阿易,这位是我发小。
    男生笑着朝他伸手,学长好,我叫滕洛炀。
    见到他的一瞬间,易箫想到了童话书里的王子,神秘且脱俗。虽然不是主角,但他出现的一瞬间,万物皆黯然失色成了他的陪衬。
    易箫大学在外地,校内同学因为忌惮他的家世,总下意识有些阿谀讨好的姿态。
    易箫不太能接受这些赤裸裸并不单纯的目光,所以在大学只有沈逍一个亲近的朋友,后来加入滕洛炀,就变成了三个人同进同出。
    这时易箫也只是把滕洛炀当成普通朋友来欣赏,转折点发生在一次团建活动。
    易箫喝了被人下 药的酒,浑身燥热难耐,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是父亲在商场上的对家。
    一时找不到沈逍和滕洛炀,也没有可信的熟人,易箫便自己摸索着去校医务室,没想到路上被人捆到了一个废弃的体育器材室。
    捆他的人意图很明显,扒光了衣服对他上下其手,易箫嘴被胶带封着连呼救都做不到。
    昏暗破败的体育室,他如同砧板上一条待宰的鱼,看不到任何希望。
    濒临绝望的关头,是滕洛炀打开了那扇生锈的铁门,一拳把捆他的男人撂倒在一边,将易箫紧紧拥在怀里,学长别怕,别怕,我来了!
    那一刻的滕洛炀身上是披着光的,他的怀抱是那么坚实可靠,易箫这辈子都没法忘记。
    但属于易箫的噩梦才刚刚开始,第二天易箫与那个男人的不雅照被传得满天飞。
    照片是挑了角度的,看上去亲密无间,完全看不出是被绑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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