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瑜任由敬枫攥着她的手,轻笑问道:“你第一次学写的字是什么?”
    敬枫抬头仰视着石青瑜,随后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是个‘青’字。”
    石青瑜轻笑道:“我是从家中奴仆那边学得字,大约七八岁吧,才学得了第一个字,与你一样,学得也是个‘青’字。教我写字的人是一个厨娘,她也只认得这一个字。那时因我不会写名字,惹得很多石府中的奴仆耻笑,我就越下定决心要多学上几个字,不要让人笑话。可那些奴仆知道的字也很少,我只能慢慢学着。等我学会了一些字,却发现我还是只要装成不识字的样子。因为这样让奴仆耻笑一阵,我就能从他们手里多得到些吃食。”
    敬枫知道些石青瑜身世,却不知道石青瑜虽出身权贵,但却只能跟随奴仆习字,还要被奴仆耻笑。敬枫抬头认真的看着石青瑜,石青瑜的皮肤生的白净,眉目柔和,鼻子微挺,薄唇粉红。
    许是因为在权力中挣扎斗争久了,即便目光再柔和也掩不住里面藏着的锐利和坚定,可能是滋养的可能是脂粉用的好,石青瑜面上看不出使用脂粉的痕迹,有着特别自然润泽柔和的味道。
    敬枫对石青瑜产生情感的原因很简单,丝毫不让他觉得意外。一个人把他从底层提拔为皇宫护卫,掌握着他的前程和将来,对他信赖,也得他的忠心,偏又是个看起来十分柔和的女子,自然会让他动心。而如今,她又在他面前细细的说着她年少时的事,与他相似又不同的年少时光。敬枫明知道这是石青瑜对他拉拢的手段,甚至石青瑜也未对此加以遮掩,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把他过去成长的时光与石青瑜的年少时光纠缠在一起,仿佛如今石青瑜是一个与他自小长大的人。
    虽然石青瑜出身权贵,但她有着与他相似的经历,她也懂得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敬枫也慢慢松开了石青瑜的手,待听到石青瑜对他柔声说着:“哀家定为你选个合适的妻子。”
    敬枫就才松了石青瑜的手,跪拜了下去,朗声说道:“谢太后恩典。”
    此刻,敬枫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刚才石青瑜既然不愿让他与玉容比,那就说明玉容将来在石青瑜身边的位置与他不同,许会是她身边最受疼爱的男宠。而石青瑜虽然会对他有所挽留,但既然会让他成亲,想要用他的妻女控制他,不是石青瑜亲自利用男女之情拉拢他,那说明石青瑜还是对他无意。
    就如同他是容易就接受了喜欢着石青瑜这一事实一样,他很快就把这种情感压制连着年少的轻狂一同压了下去,因为他已经获得了更宝贵的机会。
    石青瑜在敬枫离开后,扫了眼她刚才还被敬枫紧攥着的手,轻笑起来。在很多人心中都是如此,怎样的感情也抵不过能握在手里的机会。她还是喜欢着敬枫这类人,他们有感情,却知道该到什么能够舍弃这种感情,还有些揣度心思的本事,用着也省心。
    石青瑜并不急着先把敬枫安排到南疆,反而先把他派到了京城守备军中历练。敬枫从石青瑜身边离开后,玉容也告了假,好几天都未出现。奏请石青瑜处置石锐的折子不断递到了石青瑜面前,石青瑜看了奏折,就将石锐按律处死。随即,因为石青瑜之前设置诸多副职,而且朝堂上的官职很多新旧官职混乱,她就以此改革官制为借口对官场进行了一次清扫,将所有受士族扶持的官员统统贬为闲职或是借口流放。
    并于年轻发布告令,盐铁官营,若有违令,私自开矿炼铁,私自煮盐卖盐则斩。
    石青瑜此令一出,一些受收贿赂的官员便不断上疏,奢望她能更改心意,不要对贩卖私盐者加重刑罚。但石青瑜只着人调查这些官员,一旦发现官商勾结者,也立斩不赦。一时间无人敢为士族谋权,无人敢为商户谋利。
    因石青瑜加重对盐铁的掌控,各地私盐贩子的起事不断,待到过年的时候仍能看到有州县上报的折子上主要写得都是各地如何处置盐贩。
    石青瑜也未吩咐人仔细安排了如何过年,待到过年的时候,也未添上什么有趣的事,只守着些过年的大体规矩,哄着明峻乐上一场就作罢了。除石青瑜这一宫外,旁的地方因为过年,规矩也略微松散了些。因到过年的时候,未休上半个月的朝。石青瑜也难得的清闲下来,无人敢与她玩闹,她就捡起了女红,与个小宫女绣荷包。
    那小宫女才到宫中不几日,脸上的稚气还未消,初次教石青瑜绣荷包的时候,拿着针的手还会发抖。但连着和石青瑜相处了数日,见贵为太后的石青瑜在女红方面实在笨拙得很,有时候指点的时候,就会忘了位分,见石青瑜绣得不对,还会急着喊道:“哎呀,不能这样的。”
    在此时,石青瑜就歪在软垫上,笑道:“那该如何绣?你仔细教教哀家。”
    小宫女就嘟嘟囔囔,前言不搭后语的把她母亲教给她的绣花技巧,十分笨拙的传授给石青瑜。
    玉容进到殿中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宫女正紧张的站在石青瑜身边,看到石青瑜最后落下一阵,剪断了线,那小宫女才长出一口气,说道:“太后,这个总算有些样子了,其他的都不能看。”
    玉容愣了一下,他还没看过石青瑜做女红,且见到石青瑜如今被个小宫女教导着,那情形实在有趣。玉容一扫数日的忧闷,忍不住笑了起来,跪下拜道:“臣下拜见太后。”
    石青瑜点了下头,也不叫玉容平身,只笑着问道:“玉容来了啊。”
    那指导石青瑜做女红的小宫女,也知道些规矩,见玉容进来拜见石青瑜,就不敢再胡乱说话,规矩的站在一边。随后见到石青瑜轻挥了下手,那小宫女就随着其他宫女太监退出了殿门。
    待那些人退下后,石青瑜才笑道:“你还知道回来?”
    玉容猛的抬了下头,就又迅速低下头。
    石青瑜笑道:“敬枫的事,你知道了?我是使了些手段拉拢他,你也不要生气了,我不喜好他那类少年。”
    玉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石青瑜,他就见到石青瑜笑着走到他面前,随即他听到石青瑜轻声说道:“除了玉小郎,我的眼里没有旁的男子,玉小郎也不要生气啦。”
    ☆、第82章 舍弃
    玉容的耳朵涨得通红,他看向石青瑜,想要说话,却只咬了下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没想到石青瑜竟然能够这么直白的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石青瑜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听到石青瑜笑着对他说:“我喜欢着玉小郎,希望玉小郎能在我身边,但绝不会让你以男宠的身份留下来。”
    石青瑜说完,在玉容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当石青瑜的嘴唇印在了玉容的嘴角,玉容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愣在原地,许久才试着喘了口气。然后玉容抓着自己的衣角,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石青瑜刚才印在她嘴角的触感,比他任何一次幻想都要真实,他抬起头看向石青瑜,他此时很想就这么和石青瑜在一起,他就做个任人唾弃的男宠,又如何?他也不在意那些名声。
    可当玉容才起身抬起手想要抱住石青瑜,就想起了他的兄嫂,他的侄儿。他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石青瑜在一起,他所做的会不会给他的家人带来负担。
    玉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面上竟露出了几分委屈的表情。石青瑜看着玉容的模样,觉得实在有趣,她也此刻也无法给玉容定下什么承诺。
    石青瑜就起身,重新坐回到榻上,拿起手中荷包笑道:“这段时日玉小郎没进宫来,我也觉得没意思。想着你总是爱吃些零食,就想着学做些荷包给你。可我的手艺实在不成,这已是我绣得第十五个荷包了,现在这个荷包还有些样子,等玉小郎能光明正大带我做的荷包那天,玉小郎就可就要给我答复了。
    说着,石青瑜看着玉容沉声说道:“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拒绝我,等我下次向你提及此事的时候,若是你不愿,我绝不勉强。若是你答应我,就不可再反悔。”
    玉容听出了石青瑜话里的意味,“光明正大”?石青瑜她身为太后,怎么才能和一个男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除非……
    玉容立时愣住了,他抬头看向石青瑜,虽然他曾经对玉彦提到了石青瑜可做女帝的事,但那个时候他毕竟年少,他也不了解朝堂上权势斗争的惨烈。而如今他在石青瑜身边做护卫,见了一些朝堂争斗,知道权势斗争的险恶,一个女人能稳定住朝堂已属不易,如果还想再更进一步,成为女皇,那需要冒太大风险了。可是若不走这一步,石青瑜只能困在太后之位上,最后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这一步,是石青瑜不得不走。
    可对于玉家,这一步即便要跟着石青瑜走下去,但如果是以他与石青瑜结合的方式,那玉家将是面临着极致的富贵,还是灭族的险境,玉容根本无法去猜测。如果石青瑜是向着女帝的路走,那她要将他留在身边,会给他个什么样身份?男妃或是男后?以后他是要和其他男人一样住在后宫,一同等着石青瑜的临幸,而后和其他男人们一起争抢着石青瑜施给他们一点微薄的情感?
    玉容微皱起眉头,虽然心头转着许多心绪,但最终玉容还是先问出他最想问的话:“如果臣下拒绝,太后会让别人,别的男人在您身边么?”
    石青瑜点了下头,笑道:“玉容若是不愿,我自然要选旁人,我身边总是要有个人的。在我身边有些好处,也有许多坏处,你需仔细考虑了,为你为你的兄嫂为你们玉家,好好思量着……”
    玉容皱紧眉头,站起身来,思量半天,只垂头低声道:“那若我不同意,太后如今的做得这些荷包也要给旁人么?”
    石青瑜垂下眼帘,笑中添了下怅然:“不会给旁人,但存下些针线手艺,将来许给他做旁的物件吧。将来我身边只会有这一人,他为了我会舍弃许多,我自然要对得起他。”
    说完,石青瑜转头看向紧闭着的窗户,笑道:“外面可是下雪了?隔着纱窗都看到飘下的雪花影子了?”
    玉容还愣在原地,紧皱着眉头。石青瑜站起身,对玉容笑道:“你与我出去看看吧。”
    玉容略微一顿,才跟在石青瑜身后,走出殿门,就见到殿外果然飘了雪花。
    石青瑜轻呼出一口气后轻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看着外面飘落的雪粒笑道:“这个天气真好,带着些冷,却不会让人耐不住,让人觉得爽利。”
    说着,石青瑜转头问身边的宫女:“御花园里的梅花还开着么?”
    那宫女立即回道:“回禀太后,开着正好。”
    石青瑜点了下头,对玉容笑着说道:“玉容,你随着哀家去御花园看看。”
    玉容心中激荡着复杂的情绪,反应稍微迟缓,等一个太监将遮雪的伞提给玉容,他才慌忙为石青瑜撑起伞。
    玉容无可以与石青瑜并列而行,只能退在石青瑜身后,为石青瑜撑着伞。雪下的不大,只飘着米粒儿大小的雪花。伞撑开后,也只能遮着石青瑜,玉容头上落了不少雪粒。他的睫毛上也落了些雪粒,被他呼出的气一暖,慢慢融化,让玉容的眼睛都跟着湿润起来,再添上他被冻得发红的鼻头。
    当石青瑜转头看向玉容的时候,就看到他这幅可怜兮兮又彷徨无助的模样。玉容抽了下鼻子,看向石青瑜,他心在没有心情陪着石青瑜到处走,他还有很多话想要问石青瑜,也许在面对石青瑜他其实并没有办法能问出口,可现在这些话就卡在他的胸口,憋着他心里难受。
    石青瑜转过身,与玉容对视一眼,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对玉容安慰几句,或是顺着玉容的心思,随着玉容回到殿内,继续刚才的话。石青瑜就继续向前走着,直到走到一处梅花树下,看到那娇艳的红梅。石青瑜笑着问道:“玉容看着这梅花长得多好。”
    玉容抬眼看向那红梅,点了下头,闷声说道:“是很好看。”
    石青瑜笑道:“别人多赞梅花傲骨,哀家却不觉得这般。梅花不过是在最适合它们的节气开花罢了,若是强逼着它在夏天开花,未见得它就能成活。人亦如此,许多事逼不得自己,若是活得有那么多不得已,这一生也没个意思。”
    虽落在旁人耳中,石青瑜的话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玉容听出石青瑜话中的意思,低声问道:“太后没有不得已之处?”
    石青瑜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不得已只是借口罢了。小时候听过个故事,有个人为了求生,被迫将自己的妻子献给了王。之后他的妻子做了王后,两人相遇,那人却哭诉他是如何的不得已。后来他做了王后的妻子,还是把他处死了。既然选择了,何必再以不得已为借口?”
    石青瑜说着这话的时候,面上少了些温和,多了些冷然。玉容见状,不由得怔住,他想着石青瑜话中的意思。这是在警告他,若是做出选择,就不要在寻找借口动摇为难,不然就会落得身死的下场?若是他真的选择在石青瑜身边,他可能就要舍去许多自有,服从很多规矩,并且要顺从许多石青瑜的命令。也许将来,石青瑜还可能为了布局,舍弃他的利益,甚至性命。石青瑜这是让他要更加明白该选择什么,不要选择后,又心有怨恨。
    玉容不太明白,若是石青瑜当真要将他留在身边,不是应该许给他许多好处,尽量笼络他么?为什么石青瑜要将这些话对他说明,似乎有意不让他选择将来留在石青瑜身边一般。
    石青瑜转头看着玉容,伸手接过玉容手中的伞,轻声说道:“正值年节,府上应该有许多琐事,玉容快些回去吧。这雪,哀家自己也能拿伞遮雪。”
    玉容慢慢收回手,低头对石青瑜行下一礼。此时的雪已在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玉容这一跪,就在雪地上落下一个印记。
    当玉容再抬头看向石青瑜,见到她的面上又带起了浅笑。玉容慢慢退后,咬了下嘴唇后,转头快步向前走。走了几步,玉容回过头,见到石青瑜还站在红梅树下,撑着伞看着他。发现他回过头,石青瑜也没有说话,只笑着看着他。若不是不断有雪飘下来,石青瑜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好的仕女图。
    玉容皱紧了眉头,慢慢的,之前石青瑜突然挑明此事给他带来的惊慌平息下来。他对石青瑜再行了一礼才又转身离开。这次玉容一直走到一处宫墙的拐角,才停了下来,他躲在拐角,小心的看向石青瑜的放心。
    此时他与石青瑜已经隔得很远了,他看不清楚石青瑜的表情,不知道石青瑜是不是仍旧看向他。只看着石青瑜还站在原地,没有一丝变动,她身边虽然站在一些人,但却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边。
    ☆、第83章 纷争
    随后的日子,石青瑜待玉容反倒冷淡了许多,不及之前那般宠着他,对玉容有时甚至比待别的护卫更加严苛。比起玉容,石青瑜对待敬枫倒是更加和软,不仅为他指了婚,还为他在京城守卫军中安排了职位。待敬枫的妻子有孕,石青瑜还屡次着人从宫中送了东西赏她。
    虽然敬枫如今的官职不过七品,但京中已有很多高官把他当做被石青瑜信任的新贵,都对他百般示好。如今往日里繁荣的士族已经被石青瑜施予的各种手段打压下去,明氏皇族又不掌握权势,所有的重要官员都由石青瑜提拔,如今她又将势力铺到地方,去年的科考举子有一部分已经被她安排到州县为官。且之前刚要集结在一起的官员势力,又被石青瑜打散。在加上明峻的皇后定下了人,这让几个被推离皇后之人的家族,无法再继续站在明峻一边。
    现在的朝堂,旁的势力都未成形,正是石青瑜一手遮天的时候。能得到石青瑜的信赖,就是寻到了最大的靠山。
    只是任凭旁人百般拉拢,敬枫在石青瑜身边做过护卫,怎不知道如今石青瑜最厌恶什么?她重用的人又是什么行事?如玉家,玉家若不是不在朝中结党,石青瑜怎会这样信赖玉家?敬枫是不敢奢望能够在石青瑜身边得个位置,他如今看着玉家,也不再是因为嫉恨玉容,而是想从中揣测石青瑜的心思。
    所以敬枫从不与其他官员过于亲近,与玉容更是一直针锋相对,对他的妻子十分疼爱,甚至有意传出许多惧内的笑话来。
    所以待敬枫的孩子出生后不久,他的妻子儿子留在京城,他就即刻被派往南疆。起初并没升官,待敬枫在南疆站稳脚后,才被封为云麾将军镇守南疆。
    但即便这样,石青瑜也并没全然信任敬枫,唯恐敬枫将来独霸南疆,就又陆续派了些经过挑选的武将和文官去到南疆。就算敬枫的妻子儿子留在京城,但若是可能得到更大的权势,他也未必会真的在意他的妻儿。虽然他若不在意自己的妻儿,会惹人非议,失去人心,可石青瑜并不想落到这一步再想控制敬枫的办法,许多事需要提前防患于未然。
    即便文官再有反心,没有武将辅佐,他们也不过写几句悲凉诗句感怀一下世事罢了。可若是武将反她,那就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巨变。
    待南疆的局势稳定,这一年的冬天就又到了。雪花落下来后,就又到了过年的时候。这一年风调雨顺,改良的麦种让许多农户有了个好收成,商户更加稳定,许多人为了避税只能扎根在一片土地上靠耕地为生。因少了许多浪荡的空户,又鼓励生育,这一年的人口比去年翻了一倍。
    但因石青瑜政事改革,新近又下了建言令,让百姓于每年腊月初三书写建言交于密使,由密使于年前带回。因许多平民不会写字,石青瑜收到的信中,有很多还是用画图来阐述的。
    石青瑜一边抱着暖手炉,一边翻看着从各地呈上来的建言。看到那些看似可笑的图画的时候,石青瑜面上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忍不出轻叹了口气。
    民智不开虽然很容易被人利用,但也更容易管理。
    石青瑜翻看过那些信件,又将闵清给她写的奏折打开,闵清在奏折里仔细写了北蛮部落的各部状况,以及如今他们身处北蛮的状况。闵清的文章不喜炫耀文才,很简单的就勾画出被蛮的境况。让石青瑜甚至可以从他的奏折中闻到那来自北蛮的青草香气,她不由得又细细读了遍闵清的奏折。
    才刚看了几个字,石青瑜就听到殿外有玉容求见,她把奏折收好,笑着对来禀告的宫女点了下头,那宫女才将玉容请进殿内。玉容比去年长了一岁,身量高了许多,面上也添了些沉稳神色,此刻他来求见石青瑜也是为了禁军中的事。待事禀报过后,石青瑜就点了点头,继续拿起闵清的奏折,对玉容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玉容抿了下嘴唇,抬起头看了石青瑜一眼,随后走到殿门口。这一年来,就是这样,石青瑜并不急着逼迫玉容做出个回答,她只是让玉容看到了,若是他愿意做她的男人,将来两个人可能保持的最好关系是怎样的。玉容推到殿门口,突然停住脚步,站在殿门远远的对石青瑜说:“太后,今年元宵节会有花灯看。”
    石青瑜抬眼看了下玉容,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又低头看着她手上的奏折。
    玉容动了动嘴唇,最后微皱着眉头,对石青瑜又行了一礼:“太后,臣下告退。”
    石青瑜应了一声,眼睛只落在奏折上。待听到玉容真退出了殿门,石青瑜才抬眼看了下殿门口,嘴角微微翘起。
    玉容出了宫门,就直接翻身上马,奔回了玉府。一回到玉府,玉容的脸依旧阴沉着,吓得守门的奴仆都不敢与他说话,只默声把马牵好。
    虽然玉家人口少,但正值过年,也添了几分热闹。玉容才走了几步,就撞上了个正和旁人玩笑的婢女。那婢女容貌清秀,抬头见到是玉容,整个人就慌张起来:“公子……”
    玉容冷冷扫了那婢女一眼,皱紧了眉头,本欲说话。待看到那婢女的容貌又几分与石青瑜相似,玉容就狠甩了袖子,继续向前走。
    那婢女长呼出一口气,擦了下头上了冷汗,小声嘀咕着:“好生吓人。”
    她身边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道:“二公子这一年来脾气变得古怪,往后不要在他院子附近说笑了。”
    之前虽然玉容性子恶劣,但时常还与旁人玩闹说笑,哪怕是奴仆婢女都不会畏惧他。但这一年来,玉容的性子越发乖戾,虽不会无故责难旁人,但那副气恼的样子已足够让人害怕,心生怯意。在添上玉容至今未婚,又不近女色,府外多传着玉容喜好男子的话,府内虽不敢议论,但婢女与奴仆心中也都有个盘算。婢女们虽然身份卑微,但也知进退,见到玉容如此,是全消了向上攀的心思,只巴望着在玉容面前少出些错处。
    玉容进到屋内,甩掉靴子,就倒在榻上。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皱紧的眉头,而后突然坐起,掀起榻上的软垫。自软垫下拿出一本诗集,他把诗集打开,翻出夹在里面的一副好,然后慢慢展开。那是石青瑜当初给他画的,玉容如今还记得石青瑜笑着将画交给他的样子。
    玉容皱眉倒在榻上,用力合上了眼睛。
    他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在石青瑜的身边。首先玉家离了石青瑜,那玉家不仅不会有如今的繁华,还可能落入险境。其次是石青瑜现在位高权重,若是拒绝了她,那相当于告诉石青瑜,玉家并不愿意全力扶持她登上皇位。还有就是他那已经被许多人看穿的心思。
    让他摸不清楚的是石青瑜的态度,她这么疏远他,是真的给他选择的余地,还是故意在试探着玉家。
    而比这些思虑更让玉容心中觉得委屈的是,一直以来石青瑜从来就没这么对他冷淡过。她说着给他选择的余地,但也许根本是想着要疏远他。这让玉容这一年来很是患得患失,想着他既没有自家兄长的领军才能,又没有闵清的治国才干,甚至不及敬枫磊落成熟。他只是一个空有个好模样,沉溺在男女之情的庸人。这样的他,即便在石青瑜的身边,又能为她带来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将玉家牢牢捆住送到石青瑜身边的麻绳而已,他确实不知道他该怎么做。
    所有的事让玉容这一年来过得格外混乱慌张,他甚至没有对他的兄嫂暗示石青瑜的野心。一直藏着这一秘密的他,忍不住开始期盼着石青瑜正式显露出她对皇位的野心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也许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玉容并没有等待太久,才过了年,石青瑜就颁布的新令。那就是允许女子参加科考,无论文武科举,女子都可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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