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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将溪洞神婆的平板车从西市送过来的那两个壮汉,其实并未走远。待到老王头以一己之力将车驾抬出诡务司正门,那两个汉子竟又抢了上来,一人推一人拉,往西市方向而去。两名少女依旧跟在后头。
    来时盖在溪洞身上的那条毡毯再也没盖回去。一行人就这么凄凄惨惨戚戚地招摇过市,很快又引来了围观的人群。
    看不清情形的以为是穷人家里办白事出殡。
    看得清的那才真是唉哟妈呀一声连忙去捂住眼睛,又或者是望着那可怕的伤口直咋舌。
    天啦这么重的伤呀!
    老天爷这老妇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哟!
    可怜,真的好可怜
    载着溪洞神婆的车驾缓缓驶入西市,最终在卜肆面前停下。卜肆里出来人,将整个车驾迎入肆中那条渐渐通往地下的通道。
    天光隐去,点燃的火把照亮了写有蛊肆两个字的招牌。
    这时溪洞神婆从她一直躺卧的平板车上骨碌翻身坐起,伸手从胸前撕下了一张皮膜。
    原本她胸前那个极其可怖的伤口立刻不见了,除了衣物依旧有破损之外,一切如常。
    谁能想到,此前那个瞒过所有人双眼的巨大创口,竟然是画在一张皮膜上的。不仅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更有奇效,能令人觉得那只绘在皮膜上的巨蛛是活生生会动的生物,能吐出汁液。
    溪洞神婆从同行少女手中接过一件上等蚕丝织成的纱衣,随意披上,掩住前襟。
    阿豆,按我说的,你们现在就收拾回乡,今晚之前要出金光门。
    那名叫做阿豆的少女明显不大情愿,小声问:神婆,诡务司如今已经既往不咎了,为何我们还要回乡呢?
    另一名少女却想到另一个更为可怕的前景:您您难道不跟我们一起
    诡务司?既往不咎?
    溪洞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讽刺。
    他们很清楚此事牵扯到一件神级法器。
    神婆一面说,一面将那张皮膜小心翼翼地叠起。
    那件法器有沟通天地之能,如果是我对上,受的伤只会比刚才演出来的更重。
    我溪洞,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消失在这世上。
    而且,做戏一定要做足全套。
    如果我不死,长安城里那些富贵人儿就还会惦记着我们培养的蛊虫。只有我死,他们才会放过你们,也放抚水州一条生路。
    阿豆与另一名少女满脸惶惑,似乎失去了溪洞神婆,她们也不知怎样在这个世界坚持下去了。
    别傻,溪洞出言安慰两个女孩,我只是暂时不会和你们一起回去。我会留在京中,看看还能为本族争取什么利益。
    哼,火中取栗的傻事我才不会做,但要说到浑水摸鱼不妨教人见识见识我溪洞的手段。
    一行人推开蛊肆的门。蛊肆里异常安静,唯有天井中那株长在正中的大树迎风轻轻摇动,发出细微的枝叶摩擦声。
    咦,阿蓝她们都去哪里了?
    阿豆最先发现不对,随即溪洞也警觉起来,眉心蹙起,目光凌厉,望向正对蛊肆大门的方向。
    啪、啪、啪
    只听三声清脆的击掌声。
    溪洞与两名少女瞬间已经会合于一处,三人立成品字形方位,背心抵着背心。
    与此同时,几名身着黑衣的蒙面女子出现在蛊肆那方小小的天井中。这些黑衣女子的衣襟上,都有一枚用金线绣成的小蛇,蛇身蜿蜒,令人见了便心里发毛。
    在她们身后,蛊肆深处亮起一盏幽灯。
    灯火与溪洞神婆等人之间,隔着一层帷幕。此刻有一个人影映在帷幕上,是侧影。
    那人身材纤细,曲项垂首,竟也是个女子,而且看起来是个姿态极为娴雅温婉的好女子。
    她伸出双手做击掌状,想来刚才那掌声就是源自她这里。
    溪洞神婆一见这情形,手中飞出两枚体型巨大张牙舞爪的黑蝎,一枚直扑那幅帷幕,另一枚则在空中突转一个弯,转向院中一名蒙面女郎。
    那女郎见状,忙抽出腰刀格挡。
    还未等她的腰刀挡住黑蝎,这两枚黑蝎突然从空中自行笔直坠落,摔在地面上,随即一动不动。
    啪、啪、啪
    帷幕后再次传出三声掌声。
    神婆真是打得好算盘。
    帷幕后的女子开口了。
    她的声音与她的侧影一样,清丽、婉转,宛若莺啼,仅仅是听闻便能令人联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
    听见这女子出声,阿豆与另一名少女顿时再也无法维持斗志,纷纷转过脸,面向那幅帷幕,眼神痴痴地看去。
    溪洞神婆脸一黑,知道今日没法儿与对方硬碰硬了,只得冲那几名蒙面的黑衣女子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反抗。
    刷刷几声,黑衣女子们也顺势将手中的兵刃收起。
    黑着脸的溪洞神婆寒声问道:阁下到我们蛊肆来,有何贵干?
    帷幕后的女子却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感慨:放弃京中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渠道,很有点可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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