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问听见屈突宜的称赞,原本十分开心,但听见对方提起郑兴朋,心情忽然低落,低声道:和郑司丞比起来,我的实力与见识都还远远不如。如果现在郑司丞还在,他面对如今这般情形,又会如何行事呢?
    哦?
    屈突宜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看了看李好问,回想起白天的事,开口便问:今日李司丞从皇城回来,曾经问起真相二字是不是文太史阮监正他们,对李司丞说了什么了?
    还没等李好问作答,屈突宜就已笑道:其实,那两位在朝中都是鼎鼎有名的,一个是文应贤,另一个是阮霍!
    他故意拖长声音,文应贤便成了文应贤(其实不贤),而阮霍则成了软货,听得李好问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毕,李好问又叹了一口气,将他在秘书省遇见叔祖李汉的事原原本本都说了,也转述了李汉的话和文应贤的态度,末了叹道:当时我唯一想问的是,真相究竟是什么,真相对世人难道真的不重要吗?
    屈突宜闻言,将双手置于脑后,身体向后靠,仰着脑袋想了片刻,忽然笑道:不用管他们,他们生来就是官场动物,本就只关心升迁贬谪,朝堂内格局变动。每一件案件的结果都只是他们推动权力格局的撬棍而已。
    李好问低头思忖:确实是如此。
    然而,屈突宜继续仰头,望着李家的天花板,这正是我诡务司既不听命于皇家,也不受制于朝廷的缘由。
    我自追寻我的真相,如你愿,那是你的事情,不如你愿,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屈突宜话音刚落,李好问顿时击掌叫好,甚至还吵醒了吃醉了睡在他们身边的卓来。
    这少年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自家郎君如此振奋,稚气十足的小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随即又闭上眼,沉沉睡去,发出细细的鼾声。
    说到这里,李好问已经想将他得知有第四人的事告诉屈突宜。谁知这时屈突宜却难掩兴奋,起身便道:走,李司丞,随我赏月去!
    李好问回头一看轩窗外,就见一片昏沉,夜色黯淡,哪里来的月色可以赏?
    屈突宜一提他从诡务司中带出来的那只口袋,对李好问道:山人自备明月!
    李好问一直觉得屈突宜所学法门偏向道家术士一脉,而此刻听他自称山人,更加确定,当下也不多问,便直接起身,紧跟屈突宜离开李家正厅。
    秋夜生凉,空气中隐隐飘来桂花的香气。
    李好问来到室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就见屈突宜抬脚轻轻向上一跃,人已经站在了李家正堂的屋脊上。这番身手,就像是脚上穿了那流云舞履那般轻松,如履平地。
    这
    李好问一下子傻眼。
    他尴尬地摇摇手:屈突主簿,我不是你,没办法这么轻松地爬墙上房呀!
    说着,李好问四下转头他依稀记得自家有一架用于修缮屋顶的木梯,没准可以用一下。
    屈突宜却转头笑道:其实不必如此。这上墙的动作很好学,你不妨试试看。
    郑司丞在世的时候,只要是他亲眼看过的法术招式,便都能拿来用,而且用得很好。他既然能够,那么想必李司丞你也可以。来,试试,回想我刚刚那一瞬间的动作
    李好问顿时想起:郑兴朋应当掌握了时光术中名为为我所用的能力。
    当然这种本事未必每次都对郑兴朋有利,他人生最后一次使用这种能力,可能就是使用他曾经见过的化水为冰能力,化出一片薄薄的冰刃,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现在,屈突宜让李好问也使用这种能力上墙,却令李好问感觉压力山大。他一向都只觉得觉得自己的能力不靠谱,它来自于虚无,既无规律可循,又不稳定。
    在他看来,自己的能力几乎就是混乱与巧合的产物,是不可控的。
    不不行!
    李好问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说:屈突主簿,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屈突宜却一副酒意浓重醺醺然的模样,一扬手中的口袋,笑道:你快上来,我给你备下的明月,就盛在这里!
    李好问刚才喝得也不少,此刻听得心头一热,顿时开始回想刚才屈突宜跃上屋顶的情形。
    过去的时间在他脑海里顷刻化为轴,轴上出现栅格,每一枚栅格又可以无限分解,从过去那一天,分解为一个时辰,一刻钟,一炷香,一盏茶一个瞬间。
    他迅速在这些栅格里找到了屈突宜纵身上跃的那个瞬间。
    或许是有了上次成功将那历史影像从历史里拖出,让它出现于人前的经验,李好问这次并不费力,就找到了那个栅格。
    栅格中自有一片独立的空间,大可至整个长安城,小可至敦义坊李宅,李宅中的正厅,正厅旁的墙头
    李好问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屈突宜那驾轻就熟的动作,潇洒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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