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压着猛烈的心跳,看向晨星,只见她脸红扑扑的,仿若暖春时初绽的花。整个人被朦胧的水气包裹着,有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恍惚间,我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境里还是现实中…直到晨星朝我看过来,才将我唤醒…不知怎的,我感觉晨星原本清澈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种莫名的,说不清的东西,仿佛在向我传达着某种信息…
    和我目光对触以后,晨星就迅速将视线移开了,一言不发,胸口微微起伏着。终于,我定一定神,忍耐着嘴唇那种干裂般的难受,沙哑的说,我…我先去外面,等你洗完了我再进来洗…
    晨星即不看我,也不出声,就那样默默的站着。我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朝着门走去,感觉两条腿极为沉重,膨胀的似要爆开,又仿佛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牵拉着,越走越迟缓,越走越吃力,终于走不动了…在某种力量感召之下,我猛然转过身,只见晨星不知什么时候也转了过来,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胸口彼此起伏的对视了一会儿,我张开双臂,迎上去,将晨星紧紧拥在了怀里…
    ……………………………
    “阿冷…”晨星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过来,“把灯关了…”
    外面雨还在下着,一时急促,一时绵缓………
    ……………………………
    第二天一大早,我挽着晨星的手来到浴堂的前厅,晨星用一种软绵绵的,非常自然的姿势偎靠着我,脸上泛着潮红,香气夹杂着水气,丝丝缕缕的从她发隙中飘出来,直往我鼻子里钻…
    我决定向浴堂这老板询问一下,看他知不知道关于砖窑厂死人事件的细节。这老板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像一堆软肉,瘫蜷在沙发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调着电视节目,听我一提那砖窑厂,老板就像被电到一样猛然坐直身子,并且眼睛也睁大了。
    看这情形,他可能知道某种内情。
    “告诉我,死的那人是谁?”我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问道。
    “砖窑厂的王会计。”老板说。
    “王会计,他怎么死的?”我问。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你跟他不熟么?”我眉头一皱。
    “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他在那砖窑厂当了好几年会计了,一直都是到我这浴堂里来洗澡…”
    “那刚才我一提到砖窑厂死人,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
    “因为…”老板浑身发抖,脑门儿上汗都下来了,“因为那王会计死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见过他!”
    “你说什么?!”
    我和晨星对视一眼,冲那老板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急。”
    “那天一大早…我靠着沙发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我看到那王会计走了进来,身上脏兮兮的,像从土堆里爬出来的似的。我就起来问他,我说老王,你这是去哪儿了,搞成这样。他就那样直勾勾看着我,说话慢吞吞的,说他去了xx县城(小晴家那县城)。我就问他,你去那里做什么。他说去见了一个人。我又想问,他打断我,让我给他放一缸水,说他要出远门了,要好好洗个澡…给他放完水以后,我回到沙发上又睡着了。后面醒过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跑到浴间里一看,根本不见王会计人,满满一缸清水,连动都没动过。中午的时候,有消息传到我们镇上,说砖窑厂死人了,死的就是那王会计…我这才知道,我撞鬼了,我这才明白,王会计说他要‘出远门’的意思…”
    “所以,为了去晦气,你重新装修那个浴间,对吗?”我问。
    “嗯嗯…”
    浴堂老板这一番话,令我后背冷汗直冒,晨星的手冰凉,紧紧抓着我的手。忽然,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王会计在砖窑厂干了好几年了?”
    “对啊,以前那老板没死的时候他就在里面干,那老板…哦对了,也姓王…”
    ☆、第十四章 追寻线索
    这浴堂老板的确是见鬼了…看样子,那黄老板跑去砖窑厂撒尿,确实将一个死鬼给带了回去。那死鬼附在大醉的黄老板身上,第二天一大早跑去公园,不知跟小晴父亲说了些什么,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导致他再次折寿…
    我心里浮想联翩,害小晴父亲的这死鬼王会计,当初是在那王老板手底下做事的。那么,他应该也认识小晴父亲。会计是管钱管账的,当初小晴父亲指引王老板买下那座废宅的时候,说不定这王会计也有参与…莫非,王会计之所以死后去找小晴父亲,是跟之前王老板的死,或者跟那座废宅有关?…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一团迷雾,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包裹了起来…
    “老板,那王会计老家是哪儿的,你知道吗?”我问。
    “就是我们市一个村子的,那村子叫啥来着,我想想…哦,想起来了…”
    老板说了一个村名,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知道这么个村子,并且还去过。
    “咦?你问这些干嘛?”老板打断我思路道。
    “没什么,打扰了。”
    我笑了笑,挽起晨星,朝外面走去。
    下了半夜的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天阴沉的厉害,冷风夹带着水气从远处的路口吹过来,令人浑身发紧。
    “阿冷,你在想什么?”晨星问。
    “嗯?我在想,王会计老家那村子我好像什么时候去过,刚才思路被那老板给打断了…算了,先不想了,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我饿的肠子都快断了…”说着,我冲晨星坏坏一笑,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说,“必须得好好吃点东西,补补身子…”
    晨星脸一红,拧了我一下。回想昨晚的温柔缠绵,我此刻一颗心仍然‘砰砰’乱跳,情不自禁的在晨星脸颊上轻轻一吻,一把将她抱起来,朝车子走去。
    “喂,你这家伙,大白天的,快放我下来…人家都看呢…”
    “呵呵,随他们看去,这帮人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帅小伙儿抱着美媳妇儿嘛,这也看…”
    “你这家伙…”
    我和晨星来到镇上的早市,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了,一人叫了碗羊汤,两根油条。这早市的羊杂汤相当不错,牛奶般的色泽,加入档主特制的调味料,香气扑鼻,一点膻味也没有,几口下肚,身上便暖了起来。一边吃,我一边展望着四周,可能由于天冷,来吃早餐的人不多,整个早市冷冷清清的。
    “阿冷,等下我们是不是去王会计老家那村子?”晨星问。
    “嗯。”我点点头,“等下吃过早餐,我们打听一下那村子的位置…”
    那浴堂老板只知道村名,不知道具体位置。
    “来,我帮你把油条撕成段,泡在羊汤里吃,容易消化…咦?这早市有烧饼卖呢?那什么,喂,老板,来俩烧饼!…”
    不一会儿,烧饼档老板用盘子端了两个烤的金黄的热气腾腾的烧饼,放在我们桌上。
    我轻轻一嗅,长长的‘嗯’了一声,冲晨星笑了笑,“烧饼泡在羊汤里吃,特别有滋味,你尝尝,话说,我都好久没这样吃过了…”
    “那我帮你泡。”晨星说。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去年和小晴去借喜气和丧气时,在早市上吃羊汤泡烧饼的情景…
    “啊,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去过那村子了!…”
    王会计老家,竟然是我和小晴当初借死气的那个村子!…当初我和小晴根据向风的指示,借到新娘胸前的喜花,也就是那‘喜气’以后,为了借到死人身上的纽扣,去了一个村子。那村子里死了个老头儿,掉水塘里淹死的。我还记得那老头儿儿子的名字,叫什么王满贵。那些王家族人气势汹汹,硬要把老爷子土葬,跟村长带来的人以及几个民警发生冲突。眼看就要有流血事件,关键时刻,我发现棺材里的老头儿是假死。不仅制止了冲突,救醒了那老头儿,我还帮他们找到了将王老头儿推下水塘的那凶手…
    眼下,砖窑厂死的这王会计居然也是那个村子的,不知道跟那些王家族人有没有亲缘关系…
    世间的事,有时就是这般巧法。既然知道了王会计老家那村子的位置,就不用太着急了。吃过早餐,我先带着晨星去了市里,在商城一人买了套衣服换在身上,然后便出了市区,朝那村子的方位驶去。
    一路上,一边开车,一边给晨星讲述当初为了给老爷子续命,我和小晴去借喜气和丧气的事。讲到小晴没头没脑拍人城管肩膀说‘恭喜发财’的情景时,晨星笑的脸都红了,连连说‘晴姐太可爱了’。
    “嗯…”我耸了耸肩膀,‘哼哼’两声道,“确实可爱,可的太爱了,跟她一起去办事,我早晚吐血而死…”
    “那我呢?”晨星问。
    “跟你一起去办事嘛,就像打了鸡血。”
    “你这家伙…”
    说说笑笑间,无形中的那种压抑诡异的气氛被缓解了不少。差不多十一点钟时,我们终于来到那个村子。
    行驶在穿村而过的路道上,只见村子里十分宁静。眼看就快到饭点,不少房户的屋顶上笼罩着飘渺的炊烟。凭借记忆,来到一个路口,我转弯驶上村中的另一条路道,沿着路道走了一段,钻入道旁的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里,靠墙栽着一排电线杆,当初就是在这里,我制止的纠纷。为了镇住那些气势汹汹的族人,我在其中一根电线杆上抡断了一条哭丧棒。王满贵家就在这巷子里。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来到一户宅院门口,我停住车。从车上下来,只见院门紧闭着。
    “有人在家吗?”叩了几下门环,我凑在门缝上喊道。
    随着几声‘嘎嘎’的鹅叫,一阵脚步声奔着门口而来。‘哗哗啦啦’一阵响,门开了。开门的这人正是王满贵,他先是看了看我,然后看向晨星,不禁一愣,疑惑的问,“你们是?”
    “满贵大叔,不认识我了吗?”我掏出一根烟递给他。
    “你是…”
    “去年的时候,你父亲被人推进水塘,你们以为他去世了,要下葬,是我给阻止的…”
    王满贵长长的‘喔’了一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你是那小师父,快,快,家里坐!”
    “不用了。”我笑了笑,“大叔,向你打听个人…”
    “你说的是王满强吧?”
    “具体那王会计叫什么,我不大清楚,他是你们王家族人吗?”
    “是,哎呦,比我还年轻呢,就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就是不知道怎么死的,尸体这些天一直在殡仪馆放着,今天才刚拉回来的。我跟着一起去的,这不,刚回来换了套衣服,你就来了!”
    “那照这么说,那王会计现在还没下葬喽?”我问。
    “没有,今天才搭的灵棚,停两天灵,后天下葬。”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这王满贵挺爽快,二话没说,也没问原因,把大门一锁就带我们去了。王会计王满强家,紧靠着这村子的后街,大门朝南,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丧’字。门口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一面老旧的牛皮鼓。
    王满贵取下鼓槌,‘梆梆’敲了两下,一阵哭声便从院子里传出来。我挽着晨星来到院中,在阴阳先生的指引下,径直来到灵棚正中。和晨星一人点了三炷香,插在灵桌的香炉上以后,我的目光落在灵桌正中的遗像上。
    遗像里的这王会计板着一张脸,背梳着头,一副干部打扮。我心说,就是这人,死了以后鬼魂附在黄老板身上,去见了小晴父亲…冷风钻进灵棚,吹得香炉上的烟柱四处飘荡,烟雾缭绕间,那遗像看起来颇有些鬼气…
    我和晨星一人随了两百块的丧礼,那阴阳先生察言观色,见晨星这般长相打扮,又见王满贵点头哈腰对我这么客气,可能认为我们是远方来的贵客,没让我们跟院子里那些王家族人以及王会计的亲朋坐在一起,而是将我们领进了一间偏屋里,亲自泡了壶茶水,由王满贵作陪。
    “大叔,这王会计是怎么被发现死了的?”几杯热茶下肚,我问。
    “他一直住在那砖窑厂里的,据说是那天晚上,看大门的那人回家了,厂里就他一个人,也不知发生了啥事儿,第二天早上,上工的人发现他死在了距离门卫室不远的地方。警察也查不出他是怎么死的,只说在他身上发现了尿水成分啥啥的,说是有人在他死了以后,往他身上洒过尿…”
    听王满贵这么一说,我后背一凉,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副情景…那天晚上,载着黄老板的那辆车缓缓停在砖窑厂门口,喝醉酒的黄老板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朝开着大门的砖窑厂走去。来到厂院里,黄老板拉开裤子就尿,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的脚下躺着一个死人,那死人正睁着大眼看着他…照这么说,莫非那黄老板是在王会计身上沾到的,导致家里有阴性煞气的那‘东西’?…
    王满贵所知道的内情也就这些了,那王会计的嫡系亲属都在凉棚底下坐着,暂时不方便询问他们。陪我们喝了会儿茶水,王满贵说他出去帮忙做菜,然后便走了。
    “我也出去看看。”我起身微微一笑说,“我的星大美女太过惹人注目,所以你就在屋里坐会儿吧。”
    晨星冲我轻轻撅了撅嘴,点点头。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天越来越阴了,去年刚立冬不久就下了第一场雪,今年的雪看情形也会来的挺早。
    这样想着,我紧了紧衣服,正准备往屋里走时,隐隐听到外面似乎有车声,然后便是两声鼓响。我停住脚步,看向门口。片刻,随着一阵‘嗒嗒‘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女郎,目不斜视的,款款的走了进来。
    我不由愣住了,因为,来的这女郎不是别人,正是雨馨…
    ☆、第十五章 星语馨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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