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廖子承与她的对话。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颜宽算计太子,其实是有同盟的吗?”
    “记得,怎么了?”
    “那个人会送给余斌一份很奇特的大礼,我们等着看好戏。”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华珠瞳仁一缩,抓住了颜婳的皓腕,“哭”道:“婳姐姐,我好怕……我……我怕……我不敢告诉他们……”
    她哭得很厉害,眼泪全都出来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敢的呢?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的。”颜婳非常满意,探出另一只手,用帕子擦了她眼泪。浑然不知华珠悄悄地用三指搭上了她脉搏。
    探完脉,华珠坏坏地笑了。
    四个多月的身孕,啊哈,余斌,你被戴绿帽子了!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等着看余渣渣的表情!
    ☆、【14】母女联手,反击渣女
    朱瓦回廊下,摆了一长条的桌子,燕王妃、大夫人、余诗诗、年丽珠坐在桌边,观看对面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得精彩的大戏,时不时相视而笑,也时不时鼓鼓掌,连连叫好。
    余诗诗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觉着口渴喝了些水,才又笑着问向燕王妃:“大姑姑,这是哪儿的戏班子?唱得可真好。”比她见过的都好!
    大夫人与年丽珠也有些好奇,她俩不算戏迷,可依旧看得入迷,足见台上的戏子唱得多么精彩了。
    燕王妃以帕掩面,笑了笑,和颜悦色道:“宫里来的。我说又不是整岁,不必兴师动众,就娘家几个亲戚聚着说会儿体己话便好,王爷非不听,非得把尚仪局的人弄来。”
    “王爷待大姑姑真好。”余诗诗温柔地回应了一句。
    燕王妃拿起果子,细细剥了皮,“好什么呀?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动动嘴皮子,掐住我在这儿看戏,他呀,再上别处风流快活。”
    余诗诗一噎,表情有些讪讪。
    大夫人吃了一块糯米水晶糕,说道:“男人都这样,等你到我们这岁数,也就明白了。恩宠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大权拽在手里。”
    燕王妃笑了笑:“是这个理儿。”
    年丽珠红了脸,未出阁的女子,听着这样的话都觉得臊。
    大夫人用帕子擦了手,眸光一扫,又问:“郡主没回门吗?”
    燕王生性风流,府中姬妾无数,却没谁有本事在燕王妃的眼皮子底下生下孩子。小郡主还是燕王妃实在思念自己早夭的女儿,才允许陪房丫鬟生下的。燕王妃把对女儿的思念全部移情到了小郡主身上,有时她自己都快分不清这孩子到底是丫鬟生的还是自己生的了。小郡主与年绛珠差不多大,曾经也打算与颜博结亲,可颜老太太选了年绛珠,小郡主便在京城觅了一户好人家嫁掉了。
    燕王妃微微一笑道:“快临盆了,不方便,我叫她别来。”
    这时,姚女官迈着小碎步走来,福身禀报道:“袁侧妃与武侧妃想来给您请安。”
    燕王妃不屑地嗤了一声:“叫她们在门口磕个头就行了,别来我跟前碍眼。”
    袁侧妃、武侧妃都系出名门,真论身份,也不比燕王妃差多少,可燕王妃就是把她们踩得死死的,连燕王都没辙。余诗诗暗叹,颜家的女儿,哪一个又是简单的角色?
    几人又看了会儿戏,房妈妈用手指戳了戳大夫人,并朝门口使了使颜色。大夫人顺势看去,就见华珠鬼鬼祟祟地藏在墙后,冲她招手。
    大夫人垂了垂眸子,起身笑道:“喝多了,我去如个厕。”
    燕王妃嘀咕了一声:“正唱到精彩处呢,你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大夫人应了一声,与房妈妈一块儿出了戏园子,心知华珠必是有话要说,携了华珠的手便朝人少的地方走去,又吩咐道,“瞧着点儿。”
    房妈妈犀利的眼睛四下一瞟,答道:“夫人放心。”
    大夫人与华珠走到一处空旷不易藏人,谁靠近都能及时发现的草坪上,然后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华珠把颜婳给她的名单给了大夫人,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大夫人,思量再三,最终决定和盘托出。在琅琊,封氏算计她时,她隐瞒年绛珠,是不想激起年绛珠与封氏的婆媳矛盾。反正她一走,封氏没了算计的对象,也就消停了。
    可这一回不同,她父亲做了京官儿,她未来的夫婿是染家后人,她是要在京城长长久久住下去的。只要她人在京城,只要赫连城没有死心,燕王妃就随时有可能算计她。燕王妃与大夫人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嫁了人便该事事以夫家为重。燕王妃此等做法,实在是太不给年家活路了。大夫人要是看得过眼,那么婚后,她别想从她那儿捞到一分好处。
    大夫人看完名单,弱弱地吸了口凉气:“这不是和亲名单吗?”她与夫人们喝茶时,有几个提到她们家的庶女儿和亲胡国,她不会记错的,“你……你的名字怎么会在上面?”
    华珠如实答道:“燕王妃把我写上去的。”
    大夫人眉头一皱:“她?她为什么要把你写上和亲名单?”这不是摆明在算计华珠?
    “我猜,大概是因为燕世子。”
    华珠与赫连城的事儿绛珠在心中隐晦地提了一下,约莫是赫连城挺青睐华珠,有意向纳华珠为侧妃,但后面赫连城突然回了京,估摸着事儿黄了。纨绔子弟嘛,开两句风流玩笑不足为奇,她便没往心里去。难道……另有隐情?大夫人看向华珠,蹙眉道:“不许瞒着我,在琅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夫去年到建阳接我去琅琊,其实不是为了照顾绛珠,而是太子把我写上了选秀名单……”华珠把赫连笙途径建阳,差点儿踩死她却看中她的事,以及颜博与年绛珠为了改变她厄运把她许给赫连笙做侧妃的事,加上燕王妃晓得俩兄弟同时看上她,为防止兄弟大战特地拜托封氏给她“找”个好归宿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太子用密码筒算计颜博和她捏了一个泥人喊了一句太子的事儿。
    大夫人没想到华珠在琅琊发生了那么多事儿,真是可笑,管不住自己儿子,就牺牲别人的女儿买单吗?只有他儿子是人,别人就都不是了?哪儿来的强盗逻辑?搞得好像这天下是她颜汐的天下似的!这个姐姐啊,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
    大夫人冷冷一哼:“好歹是亲姊妹,她把你写上和亲名单前,居然问也没问我的意见!幸亏太子把你划掉了!”不然,华珠和亲胡国,年府又怎么傍得上提督与帝师这座大靠山?单染四爷一个庶子,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华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大夫人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姐姐再好不如女儿亲,哪怕是个庶出的。但华珠对赫连笙把她从和亲名单上划掉一事持怀疑态度,赫连笙没这么好心。
    是谁,在暗中帮了她?
    “你怎么弄到这份名单的?”大夫人突然问。
    “婳姐姐给我的。”华珠又把颜婳跟她讲的一字不落地转告了大夫人。其实临行前,颜婳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大夫人,因为大夫人是燕王妃的妹妹,一定会报信给燕王妃,届时她就惨了。她表面“感激涕零”地说,“好的婳姐姐,我记住了,谢谢你。”转头,卟!
    “你跟婳儿感情很好?”大夫人不解地问。
    华珠想了想,说道:“一般般吧,除姐姐外,我就和大表嫂比较好。”
    大夫人狐疑地按了按太阳穴:“如此,我便觉着婳儿……是有些争对燕王妃了。”不,怎么会是争对?颜婳分明想借华珠背后的势力把燕王妃拉下马,但颜婳……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华珠想了想,把年底和巧儿的一段对话告诉了大夫人。
    那天她问巧儿:“那天我去了温泉之后,你立刻回了院子吗?可去过别的地方?”
    巧儿说:“我在紫竹林里转了一圈。”
    “哦?看到什么了?”
    “看到大小姐了。”
    “大小姐在做什么?”
    “跑。跑得很快,很慌张。竹子不容易藏身,我以为,我一定会被发现的,幸亏没有。”巧儿惊魂未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颜婳打你面前跑过也没看见你?”记得那天,她打扮成丫鬟和银杏进入省亲别墅,她也以为颜婳会认出她来,但结果,颜婳走路根本不长眼。这有些奇怪。然后巧儿给了她一个玉麒麟的扇坠子,她记得颜宽也曾经找过这个扇坠子。也就是说,颜宽认识扇坠子的主人。
    巧儿还道:“大小姐跑得很快,把扇坠子都跑掉了。”
    大夫人听完,眼底的疑惑更深了:“扇坠子跟燕王妃算计你有关系吗?”
    华珠神色一肃,说道:“跟燕王妃算计我没关系,却或许……与婳姐姐争对燕王妃有关系。”
    大夫人握了握拳:“怎么说?”
    “我刚刚探了婳姐姐的脉,她怀孕四个月了,孩子不是余斌的。”他们就算一认识就上了床,孩子也不该超过三月大。难怪封氏把婚期定得这么急,原来是怕肚子大了露馅儿。至于颜婳如何在“初夜”时蒙混过关,华珠毫不关心。
    大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华珠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那个吊着黄色穗子的玉麒麟扇坠,“按照月份来算,婳姐姐丢扇坠子的前后,才是怀上孩子的时候。母亲,您可认得它是何人之物?”
    大夫人拿在手中定睛一看,惊得身躯一震手一抖,扇坠子掉在了草地上。
    华珠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躬身拾起扇坠子,问:“母亲,怎么了?”
    大夫人四下看了看,揪住胸襟,已敛起了心头震惊,低声道:“我认得它,就不知有没有记错。这东西不要随便拿出来,以免招惹杀身之祸。”
    “知道了,母亲。”
    “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人知道此事?”
    华珠想说廖子承应该也知道,不然他不会那样讥讽余斌,但顿了顿,华珠决定咱不提及他,就道:“应该没有了。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婳姐姐是怎么弄到这份原始和亲名单的?”
    大夫人望向远方,眸色变得深邃了起来:“是啊,它几乎可以算宫廷秘辛了,婳儿是怎么弄到手的呢?难不成,她在皇宫有了眼线?”
    ……
    大夫人与华珠回到席间,燕王妃优哉游哉地喝着美酒,听着小曲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很享受。见到二人,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快来,上新戏了。”
    大夫人与华珠不动声色地坐下。
    燕王妃又笑着问华珠:“婳儿怎么样了?”
    大夫人的眼皮子动了动。
    华珠捏紧帕子,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笑起来,没办法,这两个女人,一个三番两次算计她,一个前世害死她今生又想利用她,她对她们实在没好感。好不容易知道颜婳闹出这等乌龙,真想仰头,大笑三声。
    华珠垂眸,恭顺地说道:“回王妃的话,婳姐姐说有些困要独自歇会儿,便打发我来看戏了。”
    “孕妇都这样,一天到晚吃吃睡睡。”燕王妃不甚在意地喝了口茶,继续看戏。
    大夫人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随即面色如常道:“婳儿这回怀的孩子矜贵。”
    一个讼师的孩子矜贵什么?燕王妃倨傲地牵了牵唇角:“预祝她一举得男。”
    华珠与大夫人俱是一笑,又赶紧憋住。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有一天会东窗事发。
    真是……期待啊!
    房妈妈迈着小碎步赶了过来,俯身在大夫人耳旁小声禀报了几句。
    大夫人侧目看向她:“当真?”
    “奴婢绝不会看错儿。”房妈妈笃定地说道。
    大夫人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看向华珠,浅笑着道:“你婳姐姐身边可留了人伺候?”
    华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道:“哎呀,好像没有哦。婳姐姐说要跟我讲几句体己话,没让丫鬟们跟着,我走的时候丫鬟们还没回。”
    燕王妃闻言,柳眉一蹙:“胡闹,主子怀了身子,她们不好生伺候,倒满园子撒野。姚女官。”
    “奴婢在。”
    “你去看看婳儿,再挑两个机灵的小宫女在屋里守着。”
    “是。”姚女官退了下去。
    华珠与大夫人互视了一眼,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一幕,被不知何时无心看戏的年丽珠瞧了去,年丽珠只觉大夫人与华珠很有默契地藏了某个秘密,而她,不知道这个秘密。这种被孤立成局外人的感觉令年丽珠尴尬、羞窘、自卑、外带胸口一阵发堵,连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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